只是為掩飾
又是夏日,本來還日頭高掛的天氣里毫無徵兆地下起了雨,我躲在一顆樹陰較厚的老槐樹避雨,看著匆匆奔上橋面的一雙壁人頂著一張荷葉笑顏好不燦漫,不由得受了影響,悄悄彎起唇無聲地笑著。
自打韶音與青鸞赴浮屠殉情之後王母娘娘便就分外憂傷地教我回到阿澈身邊,道是無論如何也要守住這個秘密不讓他知道。
我雖有猶豫,但只要一想起韶音最後看我的那一眼,到底還是來了。我想,他大概已經成家了,只是如天葵說的那樣娶了媳婦兒忘了娘,這便將我這個奶媽似的伴駕拋在了腦後。興許他現在回想起當年對我不該有的別樣情愫都會覺得好笑哩。
等這陣雨過去了,我才抬起那雙沾上泥土的繡鞋往石橋上行去。
「花家姑娘!」身後,傳來了一個驚呼聲。
不待我回頭那人便就一個箭步衝到了我跟前,拽著我是上下左右不住地打量。臨了,還不忘嘖了幾多聲,「哎喲喂,這姑娘是怎麼養的,咋還越養越水靈了。」
王大姑還似往常那樣,不過年歲長了幾歲,身型比原來還要長寬幾分,精氣神一如既往的抖擻,倒是不關心我這些年都去哪兒了,一開口便就是關切我未有轉變的容顏。
我陪了聲笑,「大姑這是替哪家姑娘說媒了。」看她一身紅布衫,八成是去保媒將將回來。
這話問到她心坎上去了,我這話音還未落下便就聽到了一長串的牢騷話,「噯,就是那個張屠夫,到現在還惦記你吶。我已經跟他說過很多次了,人家早已名花有主,叫他死了那個念頭,偏偏他就喜歡你這樣的,說什麼娶不到你沒關係,找個模樣相似的也行。你說他這不是在給我添亂嘛。」
呃……名花有主!我怎麼不知道。
我按捺下了疑問,畢竟村子里的人對於再看到我沒有一點兒訝異,那這事也許就與阿澈有關了。如若我貿然問了,反倒會令人家感到奇怪。
是以,跟王大姑閑敘了幾句我便就不再猶豫往溪邊的小院落走去。
院牆下閑花弄影,原本一片空曠的地方如今業已變成了一片火紅,不經意間還以為是誤入了誰家花圃,一簇簇在雨後的驕陽下綻放的格外艷麗。
我痴痴地望著它們幾乎陶醉,原來當看到一株兩朵的時候不覺得怎樣,成片成片的曝露在陽光下完全不似那陰暗中才長的出來的瑰麗。待我轉眸的時候正巧瞥見從屋子裡出來的人兒。
目光相碰撞的那一剎他有一瞬的恍惚,隨之當作沒事人一樣轉身關上門,踱步往老樹下走去。
我訝了訝,他看不見我?我也沒有隱身呀!
「阿澈。」我並沒有受到他的影響,愉悅地喚了聲朝他走去。
幾年不見,他的個頭又再拔高了不少,五官愈發的稜角分明,瀲澈的眸子也變得有些深邃,面上表情不多,想來是我不在的這幾年越加的穩重了。
「怎的,又受謫了。」
他看也不看我一眼,口氣惡劣且目中無人地埋頭做著他手上的活計,說這話純粹就是隨口應付。
這孩子。
我打了個笑不與他一般見識,蹲在他旁邊盯著他的側臉笑眯眯道:「好歹咱們也一起相處過那麼長的時間,別這麼冷漠嘛,就算你成家了我也是你的姐姐。」
他卻嗤了聲,擱下手上的活計轉面向我。這冷不伶仃的,頓教人後退著跌坐到地上。
「我倒是想問你,既然都走了還回來做甚,你當這裡是什麼了。」
我怔忪地聽著他的斥責,恍似我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情一樣,那眼神,就像是要掐死我一樣。以至我想再擇什麼言語打諢過去都難,驀然間發覺他身上孩子氣不復,有的只是成年男子才會有的佔有慾與征服欲。
在我渾渾不知所措的時候他忽然站起身,懶得再看我一眼,舉步離去前咬牙切齒地丟下句,「走,這裡不歡迎你。」
我久久無法從驚愕中回過神來,我只是拒絕了與他不該有的戀情,他用得著這般記恨我嗎?我那都是為了他好啊!真是不知好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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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底不是輕易妥協的人,不會他叫我走就走。
屋裡屋外的轉悠了一圈才發現,這裡除了有我存在過的痕迹外根本就沒有一丁點其他女子逗留過足跡。我不免要想,難道他還沒有成家?
直到月上梢頭也不見阿澈回來,我百無聊賴地躺在吊在樹下的藤床上邊乘著涼邊等他。我還不信了,難道我一回來他連家都可以不要了。
直到我要睡著的時候方才聽到凌亂的腳步聲從院門前傳來,一個激伶登時就從床上翻下,瞧見的卻是一個狼狽不堪的人佇在門前。從頭到腳幾乎是找不到一處乾淨的地方,活似在山地里撒歡兒的稚兒一般,面頰上隱隱透著幾道或深或淺痕迹。
「先回屋清洗清洗。」我沒有質問他從何處弄了這一身回來,只是習慣性地拿出絲絹替他拭面。
他抿了抿唇,既沒有拒開我的好意也不會低下點頭來,任由我墊著腳尖替他擦拭。
「為什麼還在這裡?」
他這話問的真是美妙,在我替他擦拭完面上的污穢后,很好意思地問著。
我揚起頭,對上他凌人的盛氣,「我為什麼不能在這裡,這院子有我的一半。」
阿澈頓時語塞,抿了抿唇,邁步越過我往屋內走去。
「噯,你這些年多做什麼了,為何還不娶媳婦兒。這些衣裳為何都破成這樣了,你都穿去做甚了?」
趁著阿澈在沐浴的時候我將他衣櫥里的衣服好生的整理了一遍,才發現,櫥子里的衣裳不是舊的沒了顏色,便就是破爛不堪,如我方才看到他的時候一樣。
瓢潑的聲音在不知不覺中歇下,一扭頭便就瞧見阿澈穿一件單裳站在我身後,面上濕漉漉的,幾縷凌亂的髮絲沾了水往下垂著。
我恍了下眼,將一方絹子遞到他面前,「一個家再怎麼樣也缺不得女人。」
他卻嘲諷一笑,「你以為我是因為你才落得現今這副模樣?」
「不是最好。」我咕噥了聲,才又道:「那些花兒不是受不得強烈的光線照耀嗎?你怎麼將他們養的這麼好。」
他不答反說:「我要離開這兒,你若是想住在這裡整個院子都是你的。」他特彆強調了整個院子,好像對我方才說過的話記憶猶新。
「你要去哪?」我急切追問。他這不是在跟我商量,他只是在告訴我他的決定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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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底是覥起臉來跟著阿澈來到了這處遠離小村莊的山坳里。
竹籬小舍一點也不亞溪邊院落的清幽,只是遠離了人群不免顯得有些冷清,煩悶的時候估計只能與這周圍的花花草草,亦或是林間的動物生靈傾吐心聲了。
「我可沒教你跟著來,覺得寂寞大可回去。」興許是瞧出了我的落寂,在推開竹籬前丟下句不太友善的話來。
我撇了撇嘴,徑自推開另一扇竹籬先他一步踏進了小舍。
「這……不會只有一間屋子!」竹舍裡外雖然有三間屋子,拋去一間膳廳,一間看起來別有用途,餘下的一間屋子叫我們倆人怎麼住。
那人可沒有考慮這些,進屋將兩扇窗子統數推開,直言道:「本就沒有為你準備。」
我頓時一噎,不免要問,「那我住哪?」
那人緩緩轉回眼珠,沒所謂地聳了聳肩,「自便。」
阿澈果然今時不同往日了,我想了想又問,「為何要到這裡來住,村子里不是住的好好的。你,是不是惹上什麼仇家了?」
他卻是不言,看著我的眼神尤為寡清,突然說:「去弄些吃的來,我餓了。」
……
他,又跳躍了。
我雖然琢磨不透阿澈的思想,但我到底還是個神仙,一間屋子還不至於能夠難倒我,只是在我施法欲幻化的時候那個自打再見面就沒給過我好臉色的人兒兀然出現在了我面前。
我忙不迭收手,有些尷尬地笑了聲,「你,還沒歇息吶。」
「到屋子裡去。」他抬了抬眼,示意我去那間唯一的屋子。好似我幻化出屋子在小舍的旁邊會破壞了這兒的風水一樣,很是忌諱,唯恐遭了我的破壞,一直目視著我踏進屋子方才收起戒備的神色。
我忸怩地貼在門邊,像他往昔聽我話那般聽著他的話。
他撇了下嘴,似有得意一樣,「你睡屋裡,我睡外面。」
「可是……」這樣一來豈不又變成了我在拖累他,況且這兒鮮少有人往來,應該不會教他獲悉韶音與青鸞的事情才對。如是想著我又不免釋懷,「不如我回村子,你一個人住這兒。」我想,此境地雖然偏僻,但距離我們之前居住的村子只有兩個山頭,即使我們沒有住在一起我也可以經常來這兒看望他。
砰的一聲,某人很不客氣地將房門甩上,在屋外說:「你愛怎樣就怎樣。」
這……不稀罕我應該把我往小舍外趕才是,甩上門說這話豈不是矛盾了!
奇了怪了!
作者有話要說:嗯,就是醬紫~~~不解釋~
留言鮮花神馬的有木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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