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0章 你很不冷靜
楚玥走後，溫柏怡將一盞溫茶端給了鍾離燁。他猶豫了一下才道：「小臣還以為陛下會動怒。」
鍾離燁坐下后，揉了揉有些發漲的太陽穴淡聲道：「事已至此，就算朕動怒塗欽岱也不會重新回到牢里。」
鍾離燁真的不生氣嗎？不，在剛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鍾離燁真的震怒了。但隨即他就將這震怒給壓了下去，盡量心平氣和地與楚玥說話。
因為他知道，這個時候不是動怒大發雷霆就能把事情解決的時候。與其將楚玥劈頭蓋臉罵一頓后再罷免了她讓她滾蛋。不如沉住氣讓她趕緊去找人。他給了三日的時間，三日內她要是找不到塗欽岱，那就另說。
鍾離燁端著茶盞遲遲未喝。溫柏怡見狀便小心地問道：「敢問陛下，這茶可是不妥？」
鍾離燁搖搖頭將茶盞放下叫了聲：「蘇沐！」
蘇沐從角落裡無聲地走了出來單膝跪在一旁。
「去吧！」鍾離燁道。
蘇沐又無聲地離開了宣德殿。
若不能活捉塗欽岱，那就讓他無法活著離開炎吧。
臨近正午的時候，陸從楓去了鎮撫司。鎮撫司上下如今忙得都像是熱鍋上的螞蟻，根本沒空去招呼陸從楓。
也還好，陸從楓進這鎮撫司就跟進自己的司馬台一樣，就算沒人招呼他，他也能自己熟門熟路地去找楚玥。
陸從楓熟門熟路地去了楚玥的官廳。楚玥正坐在書案前，拿著毛筆在紙上寫寫畫畫。察覺到有人進來，連頭都沒抬就直接問：「有事？」
陸從楓說：「過來看看你。」
楚玥這才抬起頭看著陸從楓。
她滿臉是掩不住的疲憊，眼底還藏有戾氣。整個人就像拉滿的弓弦，已經緊繃到了極點。
楚玥閉上眼睛，深呼吸。等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她眼底的戾氣已經消失，但那滿臉的疲憊未變絲毫。
「你怎麼來了？」她起身。
「不是說來看看你嗎。」陸從楓走到她身邊，抬手又將她按在了座位上。他問：「在寫什麼？」
楚玥將自己寫的東西拿了起來遞給陸從楓道：「是塗欽岱有可能出現的地方。」
陸從楓接過後看了看又給她放在了桌子上。他道：「有什麼需要我做的？」
楚玥愣了一下隨即搖搖頭。
「你我之間無需見外。」陸從楓很認真的說道。
他很想楚玥向自己開口，讓他幫忙。
楚玥嘆了口氣輕聲道：「這不是見外不見外的事，塗欽岱逃獄一事，誰沾上誰倒霉。我若請你相助，三日內找到他還好，若找不到你恐怕也會受到牽連。」
這本就是她鎮撫司失職，哪能再牽扯上別人。
「你覺得我怕受到牽連嗎？」陸從楓問道。
楚玥沉默不語。
陸從楓搖搖頭，神色有些無奈。
「你寫下來的這些個地方他萬一不去呢？」陸從楓手指頭點了點那張紙問她。
楚玥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知道你急，但找人不是這麼找的。」陸從楓搬了張凳子在她身邊坐下。
楚玥皺著眉頭硬邦邦地說：「都說了，我不需要你的幫助！」
陸從楓抬手摸了摸她的腦袋輕聲道：「你若有氣，朝我撒也行。」
楚玥……
「你這個人很煩人誒！」她咬牙切齒地說道。
陸從楓輕笑了一聲又摸了摸她的腦袋。
「其實如果找不到人的話，你也莫怕。」陸從楓垂著眼眸道：「我與你三師公同時保你還是能保得住的。」
「不是保不保得住的問題。」楚玥有些狂躁的事：「這本就是我鎮撫司看管不力，也是我自信過頭。總以為他穿了琵琶骨掀不起什麼大浪來。哪知……」
哪知這穿了琵琶骨的人還真能跑了個無影無蹤啊？這麼一想，除了鬱悶與挫敗，她也沒別的心情了。
她見陸從楓看著自己，便垂下眼眸低聲道：「抱歉……我失態了。」
陸從楓輕笑了一聲問她：「你還記得你剛回上安時的樣子嗎？」
楚玥愣了一下疑惑地看著陸從楓。
陸從楓回想了一下道：「真耀眼，不管遇到什麼事都會很冷靜地去面對，似乎沒有什麼事能夠難住你。」
「是嗎？」楚玥有些想不起來自己當初剛會上安時的樣子了。
「是的。」陸從楓搖搖頭有些無奈地說：「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你變得越來越不冷靜了。」
「我……」楚玥想要說不是的，她還是很冷靜的。可是一張嘴卻發現無從反駁。她好像確實如陸從楓所說的那樣變得越來越不冷靜了……
「好了，不與你說這些無關緊要的事了。」陸從楓一手托腮一手敲了敲她的額頭問道：「你覺得他最不可能去的地方是哪？」
「山虞。」楚玥不假思索的回道。
「理由？」陸從楓挑眉。
楚玥回道：「山虞是他妻子的故鄉，他是一個聰明人，知道如果我們在上安城搜不到他的話，那麼肯定會將目標放在山虞。」
陸從楓搖搖頭篤定道：「他肯定沒出城。」
「為何？」楚玥不解。這上安城就這麼大，昨夜都已經地毯式地搜索過了，若當真還在城中他們不可能沒搜到。
陸從楓笑了笑說：「他是晚上越獄的，這上安城東西南北四個城門晚上沒有一個是開的。天還沒亮你就下令封城任何人不得外出，在這種情況下他若能出城，除非是插了翅膀。」
陸從楓的話使得楚玥眼前的迷霧瞬間散開。
是了，這種情況下，塗欽岱根本就沒有機會離開上安城。
是她一葉障目了，在城中搜查不到的情況下就以為塗欽岱一定是離開了上安城。根本就沒有冷靜下來好好想一想。
所以，塗欽岱一定藏在某個被她忽略的角落裡。
陸從楓見她想明白了才繼續道「塗欽岱明面上的身份是一個產業遍及炎與摩耶的商人。既然是這樣一個商人，那上安城中定然有他的產業。」
「你的意思是，他會藏身於自己的產業中？」楚玥皺眉。
陸從楓點點頭道：「對。他在這裡的那些產業說白了就是他們的窩點。一些情報都是從那裡發出去的。」
「可是……」楚玥想了想有些泄氣地說：「我們並不知道上安城有哪些產業是他的。」
陸從楓朝她報以矜持的笑容。
楚玥見他對著自己笑得矜持，眼睛一亮立刻問道：「你知道？」
陸從楓十分含蓄地說：「我也是混上安城商圈的人。」
楚玥……
「別廢話！」她說道。
陸從楓沒急著告訴楚玥這上安城中哪些產業是塗欽岱的，而是問她：「你覺得哪種地方收集消息最方便？」
楚玥想了想說：「自然是煙花之地。」
煙花之地收集消息是真的很方便，畢竟那是個三教九流的匯聚地。
「所以上安城裡哪家青樓是塗欽岱的？」楚玥嚴肅的問道。這陸從楓都這麼說了，她要是再不明白，那就是智商有問題了。
「說來，那青樓你也熟。」陸從楓一字一句緩緩的吐出了三個字：「瀟湘館。」
楚玥……
起初聽到陸從楓說那青樓她熟悉，她還納悶。她自認為自己是個正經人，青樓那等地方她甚少踏足。但陸從楓一說瀟湘館，她的神情就變得一言難盡了。
這青樓什麼的，她是真的甚少踏足。但是，瀟湘館…
還真是緣分啊……她心情無比地複雜。
要知道當年滿朝文武都知道她楚玥狎妓，就是因為在瀟湘館和她三師婆與人打了一架。也因為在這瀟湘館與人打架的緣故，她還在未央宮門口挨了三十軍棍。
還真是往日不堪回首啊……
「其實，我也不熟。」她小聲地嘟囔道。
陸從楓輕笑了一聲沒有揶揄她。
「不過……」楚玥沉默了一下說：「真沒想到這瀟湘館是塗欽岱的產業。」她還真沒想到。畢竟這瀟湘館是上安城中最繁華最有名的青樓了。也是三教九流趨之若附的地方。
陸從楓沒有去管楚玥的複雜心情，他道：「塗欽岱是否藏在瀟湘館也只是我的猜測而已，你需要自己去證實。」
楚玥想了想說：「有目標總比沒目標強。」
陸從楓勾了勾唇提醒道：「犄角旮旯都找仔細了，也許會有收穫。」
「會的。」楚玥點了點頭。
事不宜遲，楚玥連夜帶人就圍了瀟湘館。
夜裡的瀟湘館最是熱鬧。舞妓在高台上扭動著腰肢，跳著熱火的艷舞。恩客懷裡抱著衣衫單薄的美女，神情蕩漾而滿足。各種各樣的聲音交織在一起，一片紙醉金迷。
逆鱗的到來，打破了這紙醉金迷。女子的驚叫聲，男人的叫罵聲融合在一起，一時間嘈雜無比。
當然，這樣的吵雜維持的時間很短。他們很快就安靜了下來，惴惴不安地躲在一旁默默觀望。
楚玥大步踏了進來，目光掃視全場。
「軍爺。」鴇母掛著浮誇的笑容，扭動著腰肢走了過來。她笑著問道：「您這是何意？」
楚玥懶得與她廢話。一個抬手，逆鱗便直接搜查。
鴇母一見這樣那還了得，立刻慌忙大叫道：「軍爺有話好好說啊，怎麼就直接動手了啊。」
「凌瀧。」楚玥面無表情的吩咐道：「傳我命令，不得放任何人離開。」
「是！」
「誒唷我的爺啊，您倒是與奴說句話啊。」老鴇看樣子都快急哭了。
楚玥這才看著她冷冷地說：「我們在搜查細作，還請見諒。」
楚玥的話讓鴇母的臉色有了一瞬間的僵硬，然後她陪笑道：「這是大事，奴這瀟湘館可不敢藏細作啊。」
楚玥淡淡地說：「是否藏有細作，查了才能知道。」
「那奴的這些客人……」
鴇母的話還沒說完，楚玥便道：「沒有搜查完之前，任何人不得離開。」
鴇母噎了一下訕訕地站到一旁。
前去搜查的逆鱗紛紛來報，並未搜到可疑的人物。
鴇母下意識地鬆了口氣陪著笑臉道：「軍爺，既然沒有細作，那您的人是不是……」
「不急。」楚玥勾了勾唇道：「有些地方還得再搜搜。」
鴇母神情一凝，笑容有些僵硬。
「後院搜了嗎？」楚玥沉聲問道。
有人回道：「已搜，並無可疑之處。」
「再搜。」楚玥淡聲道：「搜地面。」
「是！」
「軍爺，這地面有什麼好搜的。」鴇母擠出了一抹笑容來。
楚玥看著她意味深長地說：「萬一搜出個地道什麼的也不是不可能。」
「軍爺，您真會開玩笑。」鴇母的臉色有了一瞬間的難看。
「大人！」有一名逆鱗從後院飛奔而來，他急報：「兄弟們在後院假山下面發現了一條地道。」
聽到這個消息，楚玥提著的一顆心也就放下了一些。她不動聲色的鬆了口氣才似笑非笑的對臉色蒼白的老鴇說：「媽媽，你可知這地道通往何處？」
鴇母腿一軟就跌倒在地。
「看管起來。」楚玥吩咐道。
「是！」立刻有逆鱗上前將鴇母押到一旁。
「顧傑。」楚玥又對顧傑說：「將這裡所有人都押去典獄嚴加盤問，確定都沒問題之後再放了。」
「是！」
安排好這些事後，楚玥去了後院。逆鱗正舉著火把守在那地道的入口。
「如何？」她問道。
「已經有兄弟下去探路了。」有人回道。
「嗯。」楚玥應了一聲從一名逆鱗的手中接過火把便直接下了地道。
「大人。」眾人驚呼。
楚玥的聲音傳來：「你們都在這裡守著。」
「是！」
楚玥用火把靠近地面，借著火把的亮度查看蹤跡。只見地面上的腳印雜亂無法分辨出有用的信息來。
她直起腰來，看著前方。所以這地道會通往何處？
這瀟湘館確實是塗欽岱的藏身之處，在楚玥帶人圍了瀟湘館的時候，塗欽岱也確實從這地道跑了。
這條地道的盡頭是距離瀟湘館只有一條街的住宅。那裡正傳來陣陣廝殺聲。想來先前下去的逆鱗已經追上了塗欽岱。
信號彈在夜空中炸出耀眼的光芒。一直待命的右羽林軍見到信號彈后立刻趕往信號彈升空的位置。
陸從楓立在瀟湘館的屋頂上眺望著不遠處的住宅。元遙落在他的身邊道：「小楚大人他們已經找到塗欽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