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荒島度餘生,訴於驚天秘
鄒充躺了許久,雙眼才稍稍適應黑暗,心中莫名覺著悲傷,不禁忖度:「這裡便是陰曹地府嗎?果然是漆黑一片,也不知我轉世投胎還能否做人,要是做一隻鳥兒最好,哪裡都能去得,也不用擔心掉到水裡。」
隨後伸手亂摸,才發覺自己躺在一團乾草堆上,是以不覺冰冷;又疑惑想道:「怎麼地府裡頭也能長草?又是怎麼變乾的?」
側耳聆聽,好似有沙沙浪聲傳來,雖然輕微,但也能聽清,鄒充好奇,便循著聲音踱去;剛走幾步,見有微光透來,原來此處竟是一個山洞,只因有個拐角,且外頭還是黑夜,所以裡面無有半點線光。
鄒充心頭欣喜,快步來到洞外,只見眼前有風有月,有海有樹,哪裡像是陰曹地府了,分明是還在人間;又想著自己既然沒死,那便是還能回家再見爹媽的,不由得嘿嘿傻笑起來。
這時一陣寒風刮過,鄒充莫名打了個冷顫,再聽四周除了風聲浪聲,便再無他響,於黑夜中倒是顯得瘮人;鄒充心頭陡生懼怕,想著是否該先回洞內休息,等天亮了再做其他打算。
回頭正要入洞,卻是「啊」的一聲尖叫後退,但見洞口旁一直蹲坐著個怪物,身覆黑皮,不見手頭,唯有一雙眸子在蓬頭亂毛中冒著綠光望向鄒充。
鄒充剎那被嚇的是肝膽欲裂,哪裡還敢回洞,驚叫一聲后,也不管東西南北,拔腿狂奔,心裡唯恐跑慢了就被那怪物抓去吃掉。
跑了不知多遠,只到累得氣喘吁吁了,鄒充才敢回頭觀望,見那怪物並未追來,便就扶著一棵樹木坐下喘息;此時鄒充雙腿發軟,胸口起伏不定,一直歇了許久,才算稍稍平復。
坐了一會之後,便心生疑惑,那怪物為何一直蹲坐在洞口?倘若真要對自己發難,不說方才剛出洞口時那會兒傻笑,便是之前還在洞內昏迷,就是大好機會;鄒充忽然又想到洞內那團乾草,不禁冒出一個念頭:「該不會是那個怪物將我給救上來的?」
這個念頭冒起,便就揮之不去,想著方才點滴,鄒充又覺著大有可能,一時間竟是不知如何自處了。
是回去與那怪物相處相識?若他只是此刻還不飢餓,起了將自己圈養在洞里的打算,再回去豈不是羊入虎口了?到了白天那怪物餓了,說不得就要一口將自己給吃掉。
但倘若自己當真是被他救起,且對方又毫無冒犯之意,那自己如此做派豈非很不仁義?
鄒充思索一陣,始終拿不定主意,這時有海風吹過,卻是有些寒冷,原來一路狂奔,竟是跑到了海邊來了。
借著月光四周打量,鄒充找了個避風的石坑坐下后就開始走神;漸漸的恐懼退去,心頭又被哀愁侵佔,想著已有許久未曾見過的家鄉親人和玩伴,雙眼就忍不住開始泛紅,繼而又想到自己此時不知身處何地;茫茫大海,一介幼童,連如何苟活都成問題,又該如何回去再見家中父母,怕是不過兩日自己就要喪命於此,爹媽如何也不能想到,他們的孩兒屍骨是在海上某處暴晒,思念至此,淚水早已噴涌而出,無法自制。
風聲颯颯,浪涌沙沙,伴著孩童啼哭,讓人覺得此地分外荒涼,恍若已被世間遺忘一般。
鄒充心中鬱結,不哭不快,反正此時天地間就他一人,便不再隱忍,好似要將這些日子所受的委屈全給哭訴出來一般,放肆哀嚎。
也不知過得多久,鄒充停下哭嚎,心頭已是暢快不少;隨後又蜷縮在石堆中胡思亂想一陣,天邊便開始泛起了魚肚白,原來是日頭將要升起。
待到驕陽整個躍出海面,鄒充開始覺的有些飢餓,想要去沙灘看看能否抓條海魚回來充饑,只是剛剛站起,片刻后又頹廢坐下,心中忖道:「便是自己抓住了,也沒有火種來炙烤啊」。
呆坐了許久,實在難捱饑渴,便想四處看看能否摘些果子來吃;其實此刻岸邊已經掉落不少椰果,只是他以往從未見過此物,是以並不知道椰果能吃,看了椰果堅硬青澀后,便不再理會。
沿著沙灘逛了半天,除了參天椰樹便是凌亂灌木,鄒充心頭一陣沮喪,想要再往裡面搜尋,卻又害怕遇到昨晚那個怪物,一時間實在是難以抉擇。
猶豫了一陣后,終還是忍不住朝裡面探去,思量好了路上小心一些,要是瞧見了那個怪物,便趕緊跑開,不要讓他發現。
隨後鄒充便是一路上緩慢前行,又猶如驚弓之鳥一般,些許風吹草動便緊張的不行,以至於野果未曾找到,反而是自己還摔了幾跤,好在地上有許多枯葉雜草,倒也不曾摔傷。
鄒充人小腿短,行走緩慢,直到日頭高照,也才走了不到三里路,只見四周皆是樹林雜草,果樹興許也有,只是此時只有嬌花掛枝,待到果熟之時,怕是不知要到猴年馬月去了。而且漸漸的覺著頭暈目眩,渾身難受,行走間也是步履蹣跚,顯然是已呈脫水之狀;
鄒充扶著一顆樹桿緩緩坐下,心頭漸生絕望情愫,腦中開始憶起以往種種,不禁悲從中來,想要放聲痛哭,卻是再無淚水流出,最後只能低聲啞嚎。
傷心了許久,還是難熬口中饑渴,起身撿了根齊身枝幹,便繼續行走,也不知是何方位,只知道杵枝前行,心中卻是盼望著前方能有清冽山泉,自己好跳進去喝個痛快。
又走了一陣之後依稀有聽到前面傳來鳥鳴,嘰嘰喳喳,好似有一群聚集,不知為何,迷糊間鄒充就不由自主的朝著鳥叫聲走去;也不理會身上是否會被枝刺刮傷,就穿過了幾叢灌木,而後卻是豁然開朗。
但見眼前是一處山石水潭,兩丈大小,水清見底,周圍有許多鳥兒在樹梢雀躍,譚邊竟然還長著幾株桑葚!
鄒充頓時只覺神醒目明,氣力陡生,也不顧其他,大步朝水潭邁去;來到了譚邊將手中枝桿丟下后,便將整個頭都泡在了水裡咕嘟不停,憋了好一會兒,直到胸中氣盡,才肯伸出水來。
隨後就癱坐著喘氣平息,心中覺的暢快,情不自禁的抬頭「哇哦...」亂喊,待將樹上鳥兒驚起四散,才收聲停下。
又抬頭望著一旁的粗密桑葚,口中忍不住泛起酸津,雖然已經被鳥兒吃了不少,卻依然還有許多掛在樹上;當下便起身將樹上紫果一個個摘下往嘴裡塞去,直到塞滿嘴巴,才闔牙咬去,頓時便是汁水滿溢,好不痛快。
直到吃的肚中不覺飢餓了,鄒充才罷手不摘,低頭看了看污濁的雙手,此時已是滿臉漿汁,衣手皆紫。
猶豫了一陣,心中便有了打算,一路走來,身上的汗液和污垢早就粘著難受,索性褪去身上衣裳,撲騰一聲,就落到水潭裡面去了。
潭水不深,只及他腰,底下是一些嶙石,倒是有些硌腳;鄒充在水中玩鬧了好一陣,才覺意興闌珊,準備要回身上岸。
倏地,似有所感,抬頭朝一旁樹叢看去,頓時就被嚇的跌在水裡。
只見樹上竟立有一人!
蓬頭遮面,有腿無手,身披皮衣,形似鬼怪,正無聲的望著鄒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