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L.01 CHAPTER.05
-收拾-
民國六年,1917年,一月十二日下午一時。杭州車站。
望著月台上滿地的鮮血與扭曲充滿彈眼,殘缺不堪的?體,陳天禾仍然是一幅眾人熟悉的笑容。彷佛眼前的修羅地獄並不存在一樣。新二旅的一個班長正指揮著幾名浙軍負責收拾著火車上的最後幾具?體。他們必須先把?體清除乾凈,然侯才能讓鐵路員工檢查火車是否還可以開動,或是需要修理。不只那幾名浙軍,連那名新二旅的班長臉色也不好。陳天禾可以體諒他,第一次見血總是這樣。畢竟他們還算正常人,訓練方法和士官團是不一樣的。
「報告團長!」
「集合好了嗎?」陳天禾回過了頭問道。
「所有名單上的人已經集合完畢。」
「很好,一旅的繳械接收狀況如何。」
「非常順利,團長。沒有任何人敢於反抗。有幾個想要逃跑,都抓住了。」這名士官面無表情地說道。
「很好,繳械完畢後就地整編。進行甄別後按老規矩打散編成新二師、新三師與新四師,儘快開始新兵訓練。注意,這次你們不是每人帶一個班,而是每人要帶一個排了。辦得到嗎?」新一師的訓練是每名士官帶12人,現在他們有訓練與作戰經驗了,就可以讓每名士官帶40人。僅僅做了這樣的小變動,陳天禾的擴軍速度就達到蔡鍔與蔣百里估計的三倍。
「沒問題。團長。」
「很好,去。」
這名士官雙腿一併,舉手行了一個禮,便轉身去了。
「張笑。」
「在,團長。」
「去通知新一旅和新二旅,讓他們交換工作。新二旅停止休息,讓他們去看守整編浙軍。新一旅立刻前往臨平鎮駐防,踏勘地點,預築陣地,準備迎擊北洋四師殘餘部隊的後續入侵。記得叫他們把遊動哨放遠一點。另外,把二旅的馬克沁、迫擊炮都交給他們,讓他們多帶一點定向雷,作幾個計畫布置好伏擊圈,把他們引進來殲滅。記住,這次同樣一個不留。」
「是,團長。」
※※※
浙江督軍公署里,一堆人簇擁在大廳里,不安地竊竊私語著。這些都是浙省軍政大員,其中有浙江省長呂公望,浙江督署參謀長周鳳岐,浙江第二師師長張載陽、第一旅旅長朱偉良、第二旅旅長李煒章、混成旅旅長俞煒都,政務廳廳長王文慶等,另外還有章炳麟、沈定一、王錫榮、經亨頤等原訂赴京請願的代表。公署周圍則布置了新二旅的哨兵看守著。
陳天禾大步走入大廳,銳利的眼神掃視著眾人。然後他臉上露出微笑,開口道:「各位先生大家好,我是浙省護國新軍督軍陳天禾,當然這個職位是我靠著手下人槍自封的。我就是軍閥,這我不諱言,也不辯解,革命民主什麽的也就不要來和我說了。告訴各位一個好消息。浙江都督楊善德方才已經不幸陣亡,北洋混成一旅全數被殲,無人生還。當然,各位也許會認為這是一個壞消息。但至少你們浙人治浙的夢想終於達到了。」
「不幸的是,在場的夏超先生也被流彈擊中,因此也陣亡了。天不假年,實是令人遺憾。」
這夏超確實是被流彈擊中,不過這顆流彈是經過瞄準後從狙擊排的一名士官的槍口射出來的。夏超在浙江勢力太大,到了連北洋軍進駐也必須容忍拉攏他的地步。如果他是文官也就罷了,但他手下卻有兩萬城防保安隊。這就成了他被流彈命中的理由。
夏超原本是個不錯的人才。看看前一段時間的申報就知道了。他不但能操弄警界軍界,連輿論界也可以任意操控。前段時間的申報簡直就成了他的喉舌。如果不是時間緊迫,陳天禾原本還不想殺他,而打算收下來好好利用他的專長的。但既然這麽多致命條件都齊備,這夏超又巴巴的趕到車站恭迎楊善德,那麽很遺憾,子彈是不長眼睛的。
在場眾人打了一個哆嗦,畏懼地看著這個敢於挑戰北洋的瘋子。唯有章炳麟對於被看管起來不服氣,怒氣沖沖地望著他。在他看來,這不過是一個新興軍閥,而且是瘋了的哪種。
「哪位是呂公望先生。」
「是我。」看到眾人的目光向自己投過來。呂公望自知躲不掉,只好站出來道。
「很好,呂先生。出了這事,你恐怕會被北洋政府追究責任,沒法繼續幹下去了,我建議你南下到廣州可能會比較好,或者去上海租界也行。」陳天禾擺擺手道:「派人送他上船,給他路費,任其自去。」
衛兵送呂公望出去後,陳天禾又望向剩下的眾人:「諸位都是浙軍高級軍官?不用擔心,我不會對諸位如何。只是先認識一下,請諸位先報個名,然後回家等待後續任用。」
又一批人被送了出去,陳天禾再次問道:「哪位是章炳麟先生?」
「老夫便是,你想把我怎樣?嗯?」幾乎是迫不及待的,章炳麟跳了出來,大聲答道。他連袁世凱都敢指著鼻子大罵,這次也準備好好表現他的風骨。
「你就是章瘋子嗎?」陳天禾上下瞄了他一眼,笑容不變地道:「我不想把你怎樣。茲任命你為浙省省長,省長以下文官任免由你決定,政務全部交由你處理。請儘快把省務接手起來。至於軍務那是我的事,你就別管了。怎樣,幹得來嗎?不行的話快說,干不好我可是會把你免職的。」
章太炎目瞪口呆地望著他,過了好一會兒才吶吶地道:「你瘋了嗎?現在你還有心情封官許願,北洋軍馬上就要來了。」
「北洋軍?」陳天禾嘴角露出一絲不屑,復又笑道:「這個由我來操心,你只要干好你的事就行了。怎麽樣,行嗎?」
「我儘力試試。」驚喜之下章太炎想了想,試探地道:「省長以下官員真的由我來任免?我找革命黨的人來當成不成?」
「隨你。」陳天禾笑道,他的經濟來源根本不依靠浙江,因此也就不在乎誰來管行政。目前的關鍵是抵禦北洋軍入侵,盡量搶時間練好新的師。省長是誰官員是誰不重要,手上有幾個師這才是重中之重。當然,看在張謇的面子上,以後也許需要給江浙財團一點好處,但這也得等打下江蘇之後。現在他和張謇的關係是不能曝光的。之前若不是他授意張謇放出些資料去作以後拉攏蔡鍔與蔣百里的基礎,蔣百里也無法得知他的經濟實力。
「你就是拉孫大炮來給你當副省長我也不反對。但如果刮地皮刮的太厲害,引起民怨鬧到我這邊,那我就不會客氣了。這點章老你要注意。對了,原浙軍二師師長張載陽,你先把他任命成警務廳長,讓他接手處理夏超手下那批警察。若你要接手紹興、寧波、金華等地,就得看他了。我的軍隊要訓練抵抗北洋,暫時指望不上。」
「我知道了。」
看到章太炎興沖沖地拉著眾人去了,陳天禾微笑著離開了浙江公署。
※※※
對護**而言,打下杭州的好處主要有三點。第一是可以大搖大擺的出現,後勤物資購買可以正規化,至少槍械不必再用小船轉運,輪船直接靠港卸貨就行了。第二是獲的更廣大的演習練兵區域,以及更大的縱深。而第三就是整編了原浙軍,獲得兩萬左右人的兵員了。當然以護**的待遇,是絕對不怕招不到兵的,招兵公告貼出就有大批人哭著喊著要來加入。但這也要花時間。現在直接整編,大約可以節省了一至二個月的時間,這很關鍵。
陳天禾回到原先躲藏的居處。卻見蔡鍔與蔣百里正坐在那裡下棋。看到他回來,蔡鍔推坪而起。陳天禾瞄了一眼棋盤,發覺形勢對他相當不利,不由心中暗笑。這小子也是只狐狸。
「回來啦,天禾?事辦的如何?」蔡鍔問道。三人這時已經非常熟悉,言笑不禁。
「也就是那樣。呂公望讓他去廣州了,浙省省長就交給章瘋子。新一旅前出準備進行阻擊。北洋第四師殘部現在肯定是一片混亂,但我估計他們應該會在兩三天內南下。到時再打一仗,把他們殲滅,就可以贏得一段時間好練出我的新師。」
「你讓章瘋子當浙省長?」蔡鍔不可思議地望著陳天禾:「他幹得來嗎?」
「那不是重點。」陳天禾聳聳肩道:「他作的不好,就把他撤掉換人即可。」
「小心他引入革命黨勢力,分你的權。」
「我不在乎。我只要抓住軍隊就可以了。其他的就讓他們去玩。就算把浙江玩爛了那也不干我的事。這就叫做支持地方自治。」
「有獨立的經濟來源真是好啊。」蔡鍔對此非常羨慕。
「嘿嘿,這就是我和你們這些老式督軍的差別了。我只要在海邊有港口,可以運武器進來,哪裡當根據地都行。當然,最後肯定是要安定下來就是了,但目前還不到這個時候。」
「你打算練出強軍,打下天下,然後登基稱帝嗎?」蔣百里終於放棄了把蔡鍔拉回棋局的打算,放下棋子悠悠地問道。
「皇帝?」陳天禾臉上閃過一絲不屑,笑道:「我才不幹。那是袁大頭這樣的老式軍閥的想法,像我這種新式軍閥是不在乎這個的。但是我打算建立中華帝國就是了。」
「說到底你還不是想當皇帝。」
「誰說帝國一定要有皇帝的?我打算干元首,作個三五十年就退下來,如果有人才德比的上我,就讓他繼任。不然就還權內閣。大英帝國你們也知道,那英王就是個擺設,如果哪天英皇室死盡死絕,你覺得他們會改名叫大英民國嗎?那實在太難聽了。」
「元首?你是說類似羅馬帝國的執政官那樣的東西嗎?」
「差不多。說起來,袁大頭有句話我是很贊同的。『人民、人民,我只看到一個個的人,從來沒有看到過人民。』我是很不屑民國的。我就是要搞獨裁,因為我比所謂的人民能幹的多。這些人民只要生活在我所建立的和諧社會下,服從我的領導,盡自己的義務和享受自己的權利就行了。不過我也是很開放的,地方自治,新聞自由都會給他們。他們要罵我就任他們罵,我反正不掉一塊肉,根本不在乎。而如果哪天這所謂的人民成長到能夠以智慧和鮮血為代價,將我從位子上踢下來,那麽我就承認人民的力量,承認他們比我強,承認民國比帝國好。」
「地方自治?也就是說你還是要開議會羅?」
「對,我認為議會是要有的,民主也是要有的。但地方自治最高只到省級。中央則是我獨裁。其實就算開議會選舉,一下子開放到省級也是不成的。正確的方法是先進行鄉鎮縣市級選舉,然後以幾十年的時間累積經驗,逐步擴大範圍到省,最後到中央國會的層級。」
「關鍵是要同時推廣基礎教育,提?教育水準與提高識字率,還要提高經濟基礎。你總不能讓不識字,看不懂選票上名字的老農去投票?基礎不到亂搞議會制度,那麽政權只會把握在少數人手裡,對民眾而言不見得比較好,甚至有可能更壞。就像現在一樣。」
「你想的還真遠。」蔣百里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正是如此。本人已經把所有步驟規劃好了,一步一步作去,定要讓我中華帝國邁入強國之林,還要把歐美國家變成我們的經濟殖民地。至於領土嘛,就馬馬虎虎先擴張到三千萬平方公里就好了。」
「你是認真的嗎?」蔣百里,蔡鍔兩人用看白痴的眼神看著陳天禾。不過後者毫不在意,微笑地道:「我當然是認真的,你們看不出來嗎?」
蔡鍔眼光銳利地望著他,思索了好一會後點頭道:「如果你是認真的,那我就跟著你干,這三千萬平方公里就由我來替你打下來好了。」
「松坡。」蔣百里喊了起來,但蔡鍔伸手阻止了他。
「北洋分裂內戰已不可避免。寄望於段祺瑞無異於緣木求魚。你是目前我所見到的,中國境內唯一的也是最有可能結束這個亂世,混一中華的人。」蔡鍔望著陳天禾淡然道:「你有獨立、源源不絕,而且數額龐大的經濟來源,光金額便遠高於北洋政府。因為張狀元的關係,甚至連江浙財團也支持你。你又可以在很短時間內訓練出強軍,其戰力我已經用我的眼睛證明了。基於這兩點,你就可以源源不絕地擴張你的軍隊,在極短時間內膨脹到不可阻擋的地步。至少在軍事上,你的最終獲勝已經不可避免。這便是你的勢。若是照傳統的說法,這就是你有天子氣,具有得天下之相了。」
「經濟上的政策我還不知道,但是你在政策與政治問題上已經表態了。你的目標我還可以接受。我雖然屬於立憲派,但只是支持漸進改革。若是要我在殿前站班,口稱標下,捧著手本覲見陛下,誠惶誠恐,低頭下跪,那我是決計不肯的。就是袁大頭打算這樣搞,我也要和他戰上一戰。但如果你只是打算作羅馬那樣的帝國執政官,那我還可以接受。畢竟這只是上下級之間的關係,不是皇帝臣子之間的差別。說到底,軍人也是要服從長官的。」
陳天禾大喜。他雖早就想要招攬蔡鍔以為助力,為此還用上了種種手段,但這蔡松坡可是連袁大頭都能玩弄於股掌之間的老狐狸,本身意志又非常堅定,是士官三傑中最具有所謂英雄性格的人了。對於能否拉攏到他,陳天禾實際上是不抱大太希望的。反倒是對蔣百里,只要肯用上水磨功夫還比較有機會。非但如此,因為自己走的是獨裁者路線,蔡鍔甚至有可能成為他的敵人,救下他會不會作繭自縛呢?但是在長考之後,陳天禾覺得這樣的人才自己有能力救卻放著讓他英年早逝實在太可惜了,因此還是決定出手把蔡鍔救下來,於是才會趕著急造一批鏈黴素用在他身上。他活者雖然招攬機會不大,但是死了機會就一定是零。即使未來會出現與自己為敵的最壞情況,反正就算要把他救下來也要治療一年,休養一年。有了這兩年圈禁時間,局勢就可以大致底定,這時就是這蔡松坡想找他麻煩也翻不出多大的浪來了。沒想到現在他竟然這麽快就答應下場幫忙。如果他是真心的話,那麽以他的號召力,原本的成軍與戰力培養計畫也許可以提前半年到一年實現。這可真是好兆頭啊。
他笑道:「松坡兄是認真的嗎?那真是太感謝了。有松坡兄幫忙,可省了我不少力氣啊。老實說,我這人是很有自知之明的。練兵那是我的強項,玩軍備科學研發,定戰略、拼經濟,耍陰謀都成,領兵作戰到連營級戰鬥還可以,大兵團作戰我就不敢打包票了,至少沒你們這些專家強。畢竟我當兵時只是學練兵帶部隊,最多管到連級,偶爾戴戴營值星,沒有經過大兵團作戰的訓練。」
「你在哪裡當兵,又在哪裡學會這種練兵法的?」蔣百里好奇地問道。
「這是秘密,我打算帶到墳墓里去的。你們就不用打聽了。」陳天禾笑著搖搖頭,道:「我的練兵法比較特殊,有一半是我從受訓時的基礎上自學自創的,以前沒機會試驗,但現在就可以大用特用,看起來效果還不錯。」
「你這樣練兵,對那些士官來說是很不負責任的。」蔣百里不以為然地道。
「這我也知道。那些士兵退伍後經過一段時間適應,還可以回去過正常人的生活,但是受過我的士官訓的就不行了。他們已經成為徹底的兵人。除非能達到最高境界才有機會回復。但是這個機會非常少。」陳天禾臉上閃過一絲陰影,卻又馬上恢復笑容,道:「沒辦法,時局如此,非得有人做出犧牲不可。我如是,他們亦如是。」
「引領國家民族從幽暗走向光明,正是吾人的心愿。」陳天禾右手撫胸,肅然道;「這個聖誓並不是假的。正因為它是真的,所以才有這種威力。所以那些士官才能和我同心同德,以吾意志為其意志。」
「那些士官的意志已被訓練到極為堅強的地步,沒有人能欺騙他們。別人不能,我也不能。」
「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我才能放權。」陳天禾笑道:「練兵方法有三種等級。像現在北洋那樣,以金錢結之,練出來的就是傭兵,見利則反。若是像袁大頭,或是史上的梟雄一樣,以恩義結之,那麽練出來的就是家兵,遇威則潰。而最上等的,就是我這個方法,以信念志向結之。這樣練出來的兵,才是最強的精銳,不潰不敗,同時不可能背叛。」
「所謂不可背叛是雙方面的。他不可能背叛我,我也不可能背叛他。因為他們並非向我效忠,而是向軍旗,向他們的信念效忠,因此也就無背叛之說。因為你可以背叛任何人,卻不能背叛自己的信念。這才是真正的無敵精銳。」
「因此我可以放權。可以把這些兵讓士官自己去管,也可以交給別人。譬如交給松坡兄你。只要不違反他們的信念。他們就會無條件服從你。如果你違反他們的信念,譬如說,假如你要背叛國家民族的話,你會發現你拉不動任何一個士兵。你會眾叛親離。」
「但我深信松坡兄是不可能背叛國家民族的,對此我毫不懷疑。引領國家民族從幽暗走向光明,正是吾人的心愿。」
「是的,引領國家民族從幽暗走向光明,也正是吾人的心愿。天禾。」蔡鍔伸出了手,與陳天禾緊緊交握。蔣百里走上前來,把他的手也放了上來,說道:「松坡,你還要養病,兩年內不能動。你寫封信,把閏農也叫過來。」
※※※
民國六年一月十六日上午十時,北洋軍第四師殘部,與現任淞滬護軍使,第十師師長盧永祥之一部,總計約一萬兩千人,與護**新一旅遭遇於杭州西北六十里之長安鎮。新一旅略為接觸即行後退,北洋軍隨即轉入追擊,於許村場東北五里處進入新一旅部既設伏擊陣地。由於附近乃系平地,無伏兵可能,故北洋軍毫無準備。當時新一旅部連續引發布署在公路兩旁的重型定向雷八十枚,並全旅反轉進行迫炮急襲,完全覆蓋北洋追擊縱隊,三分鐘內北洋軍喪失七成兵力,當即崩潰。隨後新一旅轉入追擊,於硤石鎮一線徹底殲滅北洋軍。北洋軍第四師殘部與第十師之第二混成旅全軍覆沒,無一人生還,?體遍布數十里。新一旅於戰場上收集遺落武器後,即撤回臨平鎮,次日得陳天禾電,撤回杭州城修整。
一月十七日,陳天禾雇了長安鎮與硤石鎮等當地居民負責為北洋兵收?。大把銀元撒下,幾千壯丁一擁而上,動作非常勤快,忍著噁心把集中起來的?體堆在一列火車上,運到上海交還給盧永祥。
「回來啦?禮舜,你們幹得很好。」陳天禾笑著拍拍這位代理第一旅旅長,成功執行阻擊任務,並回報戰果的士官。
「謝謝團長。引領國家民族從幽暗走向光明,正是吾人的心愿。」任禮舜敬禮道。
「很好,你們放心下去修整。短時間內不會有新的任務了。」
「是,團長。」
送走任禮舜,陳天禾回頭道:「百里,你覺得這位任兄弟,還有這個旅如何?唉,他們的戰鬥力很強,但時間太短,指揮經驗還不夠充足,即使當營長也是有點勉強了。現在直接讓他代理旅長,實在有點過頭了。百里,你乾脆就接下旅長一職。我記得你曾當過管帶,歷練是夠的。至少比我高了。」
「這個……」蔣百里有些猶豫,他道:「我自從去保定任職過後,發覺我比較適合幹校長、參謀這樣的輔助職位。這指揮正職……」
「你就先干著。以後有機會再讓你換換工作。」陳天禾打斷了他。「你先上任,和那些士官多學學。我軍的許多想定和戰術,和你以前學的是完全不一樣的。」
說到這裡,蔣百里的興趣就來了。他問道:「你這麽說我才想起來,這護國新軍的許多戰術很奇怪,配置也不太合理。衝鋒的時候小心翼翼躲躲閃閃的,又似乎全以輕武器為主,缺乏炮兵。啊,還有,雖然那個迫炮是好東西,但恐怕還有所不足。」
陳天禾笑了。蔣百里會覺得奇怪是很正常的。他訓練根據的步兵戰技戰術是21世紀的模式,而這又是從二戰步兵戰術演變修改過來的。現在的人當然不能適應。當然,戰術不是越新越好,不是說21世紀的戰術就一定勝過20世紀初。但是這種情況很快就會改變。
「百里,我記得你是光緒三十一年,也就是1905年畢業的?那是日俄戰爭時期。如果算上在德國的時間,那也只有到宣統二年,1910年。而現在歐戰中機槍的大規模運用已經改變戰場環境了。明年,最遲後年,等我們情況稍微穩定下來,我會送你和松坡,還有一些士官到歐洲去當幾個月觀察員,看一下歐洲戰場的改變。」
「在幾十挺機槍的掃射下,傳統的列隊衝鋒方式就是送死。步兵必須要以小組為單位,互相掩護,並利用地形掩護逐次躍進。必要的時候還要依靠工事,挖掘坑道、戰壕等來推進。」
「我們缺乏炮兵的原因有兩個。缺乏時間,以及人手不足。能三個月結訓練出來的只有步槍兵而已,炮兵就不行了。而我也缺乏這方面的師資。大概半年,最遲一年後,我會把地盤擴張到蘇皖一帶,底子足了以後就可以把該有的都補上去。」
「現在我們的敵人也就是北洋軍。他們的炮兵戰力也不強,以我們現在的裝備就綽綽有餘了。當然以後在與日軍交戰前,就必須把炮兵與其他相關兵種建立起來。」
「你要與日軍交戰?」蔣百里微微一驚。
「遲早的事。」陳天禾聳聳肩。「中日兩國的態勢你應該也看得出來。當年你在東北帶領隊伍,不也在作類似的準備嗎?當然我會把這個時間盡量延後。可能的話,希望能拉到1925年以後。不過這也不是問題,和日軍的交戰,我認為不會超過三場,同時頂多也只是十萬人的規模而已。只要把他們打怕了就行,沒必要分出生死。」
「話題扯遠了。這是以後的事,現在先不管。目前的重點是,我軍作戰以步兵機動滲透作戰為主。如果敵火強大,就絕不能與對方硬拼,應該迂迴前進。極端情況下撤退也是可以接受的選擇。我軍步兵雖然非常強大,但訓練與維持成本是多少百里你也清楚,這樣的兵我是絕不捨得損失的。能少死一人就必須少死一人。這是指揮官的義務與責任。」
「如果敵人據守工事要塞抵抗呢?」蔣百里反問:「我們缺乏能將強固工事擊破的炮兵。」
「這個嘛,你一看便知。」陳天禾笑了。他招來衛兵吩咐了幾句,然後帶著蔣百里乘上車,前往城西山區的靶場。他們抵達時,已有一個排的步兵在準備著武器了。
「那是什麽?」蔣百里看到幾名步兵正在操作的幾種奇怪武器。忍不住問了出來。
「只見一名士兵蹲在一個沙包工事後面,扛著一根長大鐵管。另一名士兵將一枚像是炮彈的東西從尾部塞了進去,拉了根電線出來。一聲令下,大鐵管噴出大量煙塵,炮彈射了出去,擊中兩百米外的土堆,將其炸出一個大洞。
「這是火箭筒。你可以將之視為步兵攜帶的近距離火炮。60毫米口徑,空重6公斤左右,發射4公斤重的火箭彈頭,可以用兩人小組攜帶與操作。可惜的是因為它的結構限制,射程短了點,最大射程只有350米左右,能打的準的有效射程只有150米左右。」
蔣百里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這東西確實可以彌補近距離直射火力的不足。更遠的距離上用迫炮可以頂一頂。這樣至少在三千米內,我們的步兵火力已經足夠了。這東西貴嗎?」
「那只是根薄鋼管而已,比大炮便宜的多,訓練又容易,可以大量裝備。更重要的關鍵你也看出來了,這東西很輕,兩人就可以用,讓步兵背著處處可去。」
「那麽至少在國內,我們的步兵就是無敵的了。先是迫炮,又是火箭筒,還有那個定向雷,你說那叫闊刀雷?天禾,你的鬼點子還真多,真不知你是怎麽想出這些東西的。」
「這是我的專長嘛。」陳天禾忝不知恥地道:「以後還會有更多更有趣的東西。當然這是我們把江南製造局和金陵兵工廠佔下來以後的事了。」牛bb小說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