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127.【王者歸來】
早在朱由校親率大軍剿滅准格爾部落後,明朝就已經開始管理天山南麓,並沿著額爾齊斯河屯田設衛。在這些軍事據點的保護下,中國、沙俄、波斯、印度的商人紛至沓來,將中原的貨物運到內陸深處,古老的絲綢之路再次繁忙起來。
與商人看重利益不同,朝廷更在乎的是如何將中華文化圈輻射到沿途各國,並在西域維持大規模的軍事力量,為將來的擴張積蓄實力。為此明朝先是把原來的陝西布政使司拆分為甘肅、陝西、寧夏,加上新納入的青海、內蒙、南疆,統一歸總部設在蘭州的西部戰區管轄,有目的性的將中央的觸角逐步深到青藏高原和西域腹地。
縱觀漢唐時期設置的西域都護府、安西都護府、北庭都護府,朱由校發現這條絲綢之路的主要威脅來自蒙古和吐蕃這兩大游牧民族的騎兵。眼下明朝和蒙古草原有《衛拉特法典》和民族聯盟,漢蒙之間對於互通有無、共同抵禦外族入侵已經達成一致,那麼唯一的隱患就剩下吐蕃。
面對明朝在青海、吐魯番、南疆一帶頻繁的人口遷徙和軍事調動,拉薩的藏巴汗已經感受到了懸在頭頂的那把利劍的威脅。先前朝廷已經收回了烏斯藏都司、朵甘都司的軍事指揮權,並在林芝派駐了一個建設兵團。在具體的管理中,也增加了內地流官的比例。如今皇帝進一步取消了朵甘都司,由青海、四川、雲南分別管轄,同時在靈藏、館覺一代修建軍事堡壘,組織移民開墾農田,鋪設寬闊的馳道,一看就是要長期駐紮了。
藏巴汗知道明朝這是溫水煮青蛙,每進一步都是在擠壓自己的戰略空間,尤其是那些流官竟然組織農奴打土豪分田地,這無異於要了自己的老命。為此他一面召集大寶法王、闡教王、大慈法王、闡化王到拉薩商議對策,阻撓明朝官員的日常活動;另一方面派出密使前往蒙古草原,準備武力對付明朝在西部的軍事力量。
對於藏巴汗的蠱惑,蒙古酋長們也有自己的小算盤,他們紛紛派遣使者到京師,請求跟隨漢人遷徙到絲綢之路沿線,意圖分享內陸貿易的一杯羹。朱由校從內心是接納蒙古部落的,有戰略眼光的大臣卻敏銳的發現這裡面存在的巨大隱患,因為西域雖然少數民族政權林立,可東察哈台汗國等有實力的政權都是蒙古人建立的,奧斯曼帝國也是突厥化的蒙古人,還有南面的莫卧兒帝國。
對於如何開拓絲綢之路,朝廷很快分為兩派。革新派認為西域與中原王朝的交往由來已久,雙方有著很深的文化淵源,應該效仿漢唐在那裡設置都護府,一方面可以保證絲綢之路的安全,另一方面也可以強化明朝在當地的統治力。保守派則認為西域深入內陸多是荒寂不毛之地,人口稀少難以管理,境內各部落積怨甚深,朝廷不該去趟渾水。
每當權力的核心層出現分歧時,朱由校的決策水平就顯得尤為重要,他認為重開絲綢之路對於中華民族來說是有利的,進入工業化后這些苦寒之地的能源、水資源要比黃金還要珍貴。如果貝加爾湖還在,引其水至西北一帶,誰又能保證不會出現第二個北大倉。
為說服眾人,朱由校先是命曹化淳和葉向高大量刊印《西域行程記》,作為了解西域列國的第一手資料,然後整理出鄧俞、沐英、陳誠、傅安等人的傳記,將他們的生平事迹引入教材和考試當中,變相的引導人們將注意力轉移到西域。對於朱由校的這個決定,朝野上下很快便出現一邊倒的局面,人們基本可以斷定天啟大帝是想火中取栗,非要做那些寧知不可為而為之的非常事,很快廷議的內容都是圍繞如何防範沿途可能遇到的危險,制定有效的民族政策,鞏固中央的長期管理等。
對於他們的轉性,朱由校並沒有覺得奇怪,在這些人看來開拓絲綢之路不過是拿別人的白骨為自己的利益鋪路罷了,反正他們是不會沖在前面的。等到具體的方案已經確定,朱由校這才向眾人吐露心聲:
「中原地勢西高東低,游牧騎兵南下有高屋建瓴之勢,歷代王朝都吃了不少虧。眼下大明與蒙古諸部雖盟誓修好,但國力衰弱后難免不會有人撕毀條約。為長遠計,朕在西北設置三省,將青海、吐魯番、河套一帶納入帝國版圖,並在蘭州設立西部戰區,目的就是想通過這條古老的絲綢之路啟動西部大開發戰略。從經濟方面來看,繁榮的貿易會帶動沿途各州府的發展,能讓內部居民過上好日子,朕也樂見其成。
不過朕更看重的是軍事意義,這條路線與祁連山一樣將蒙古和青藏分開,朝廷可以制定不同的政策分而治之,各個擊破。此外,在漢唐時期西域各國佛光普照,如今異教橫行,作為統治者我們有義務把中華文明帶回西域,造福那裡的百姓。」
這番言論雖不至於驚世駭俗,但也足以讓聽者目瞪口呆。要說重開絲綢之路賺點銀子可以理解,想傳播中華文明就有些異想天開了。長期被排斥在權力中心的禮部尚書葉向高終於逮著機會,自以為聰明的說道:
「啟奏聖上,從肅州衛往西出玉門關,西行幾千里至哈密衛,沿途都是沙漠、戈壁、草原,幾百里不見煙火,人跡罕至。漢唐時期雖設置都護府進行管轄,但每年要白白耗費朝廷大量的錢糧,隨著國力的衰弱漸漸形同虛設。我朝太祖和成祖文治武功,居功至偉,卻也只在哈密設置衛所作為西垂,可見西域不過是蠻荒之地,實在不宜納入版圖。」
葉向高說出了眾人的心聲,見周圍都是讚許的目光,正自鳴得意卻被朱由校當庭喝斥道:
「我朝初立時天下苦元久矣,流民四起,嗷嗷待哺,先帝沒能進一步往西拓展也是不得已之事,以他們的雄才大略,有誰能夠體會那般心酸和無奈?二百多年過去了,大明的疆域不斷縮小,外族的威脅一次比一次兇險。朕原本只想做個守成之君,可葉大人有沒有問過努爾哈赤、皇太極、綽羅斯、奢崇明、贊善王、藏巴汗這些人,或是去日本、南越、馬六甲問問那些不斷挑釁的藩屬,又或是到天津海河沿岸的領事館街問問歐洲人,他們會同意嗎?」
朱由校的措辭非常激進,羞得葉向高一直紅到了脖子,恨不得撥開磚縫鑽下去。他一直渴望進入內閣或是軍機處,眼下終於體會到那些朝廷重臣每日為何會謹小慎微、如履薄冰的緣故了。作為大學士,他也自知有明一代自成祖之後都是守成之君,可又有哪一位皇帝過的安生了?西北的土蠻,北方的韃靼、瓦剌,東北女真的葉赫、建州部,海上的倭寇、紅毛夷,南方的土司、南越、緬甸,這些旁枝錯節需要不斷的剔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