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9章 俱是凡人
風驍騎忽然有了頓悟,木神也好,荒帝也好,葉千行也好,或者深空之人,國師,老祖宗,茹功齋,這些強人,雖然強大到無可匹敵的程度,可是,他們並不是天地和諧中的一員。
他們更像是凸起的山峰,凹陷的山谷,是這片廣袤和諧美麗天地中的,不和諧的部分。
永生,其實就是這些人最大的敵人啊!
風驍騎想明白這一層,便意識到,隨著永生的野心膨脹,永生本身,就會消除這些不和諧的因素,讓這廣袤天地恢復如初。
所以,人世間會有死亡,沒有死亡,這個世界恐怕早已經死掉了。
死亡實現了最後的美麗,是天地間維持和諧,最有力量的武器。
雖然,不是每個人都願意擁抱死亡,但卻不得不被死亡擁抱,可是,木神這些追求永生的人,死亡本身就是他們最大的敵人。
而且,還是如形隨形的敵人!
想明白這一層,風驍騎心裡不禁歡呼雀躍,他忽然長嘯一聲,鏡水月轉眸看他,一臉迷茫,風驍騎把她抱了起來,轉了幾圈,鏡水月咯咯直笑。
放下鏡水月之後,鏡水月忙問:「驍騎哥,你怎麼了啊?怎麼這麼古怪了?」
風驍騎忍不住親了鏡水月桃腮一口,歡喜道:「鏡妹,謝謝你!」
「謝我?謝我什麼?陪你早上散步?」
「哈哈,鏡妹,你真是太美了,和眼前這多彩霞光一樣美,不,你是最美的,比霞光更美!」
鏡水月心裡歡喜無比,卻也嬌羞無限,兩朵彩雲,飛上了兩腮。
風驍騎緊緊抱著鏡水月,把自己剛才的感悟告訴了她。
鏡水月冰雪聰明,自然能夠明白,風驍騎如今的武功更上了一層樓,尤其是在「仙之道」心法的加持下,更是如虎添翼:他的思想境界,直接決定了他的武功的境界。
如今,風驍騎雖然算不上完全的大徹大悟,卻也是攀升到了天人之間的層次。
鏡水月忽然想到一件事,說道:「驍騎哥,不知你這番境界,會不會對你的天劫、心劫以及深空之力反噬,有所幫助?」
風驍騎輕嘆一口氣,說道:「這我也不知道了,不過,永生是一種心魔,只要我沒有這樣的念頭,天劫也好,心劫也罷,深空之力反噬,應該不會發作。」
鏡水月問道:「驍騎哥,你真的不想永生嗎?」
風驍騎搖頭道:「鏡妹,雖然我想和你生生世世,但現實就是,我們兩人只有一生一世,就算真有上輩子,下輩子,但我們也不會記得,於我們又有什麼關係呢?」
鏡水月甜蜜的點頭說道:「一生一世一雙人,足矣。」
風驍騎讚許道:「可惜,慕雲祖師和楚隨雲,根本沒想明白這個道理,他們此生有遺憾,就寄希望於下輩子,雖然是情痴,卻也過於蒙昧了。」
「好啊,驍騎哥,你現在都能夠點評慕雲祖師這樣的人物了。」
風驍騎正色道:「慕雲祖師再怎麼厲害,也是一個凡人而已,雖然,他在那本《寶庭天祿》里存活兩百年之久,不像是凡人,但我覺得,他還是凡人,要不然,早就超脫了生死局限了。」
「那『木神』呢?」
「也是凡人!」風驍騎斬釘截鐵說道。
這是第一次,風驍騎從內心深處覺得「木神」也不是高高在上的神,而是一個有著超強武功修為的凡人罷了。
此時的他還不知道,未來終有一天,他要親手結束木神統治的時代。
朝陽一跳一躍,霞光漸漸散去。整個老城牆彷彿重新有了生機,牆磚縫隙的雜草,在春風中簌簌抖動,像是在輕歌一曲。
在鏡水月的勸說下,風驍騎回到營帳里好好睡了一覺,醒來的時候,已經接近午時,圓月又跑來嚷喊著「吃飯啦」,風驍騎不禁覺得好笑,說道:「你天天就知道吃吃吃啊,圓月。忘了正事了嗎?」
圓月果然忘了,撓頭問道:「什麼正事啊?吃飯不就是最大的正事嗎?」
「你師父讓你去江淮二州,等著他來和你會和,你忘啦?」
「哎呀,糟糕,我真的忘了,怎麼辦……怎麼辦……我要是辦不好這件事,師父會殺了我的啊……」圓月早先偷出了一個干餅,已經一路咬了一半了,這個時候,他乾巴巴的看著這個干餅,卻已經沒有了胃口。
風驍騎笑道:「你不用擔心,咱們在雍安城這裡受阻,你師父肯定還是能夠體諒理解你的。」
圓月垂頭喪氣說道:「我師父哪知道什麼體諒……」
「甘洛怎麼樣了?」風驍騎看他心情不好,故意岔開話題。
「啊?甘洛,哦,對了,甘洛已經走了……我就覺得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對你說……可總是忘了。」
「走了?什麼時候走的?」風驍騎詫異道。
「就在兩個時辰前吧,吃過了早飯,你和鏡姐姐也不知道去了哪裡。我覺得無聊,就去找秋妹子聊天,誰知秋妹子見到我第一句話,就問我甘洛上哪去了。」
風驍騎眉頭一皺,說道:「說重要的,別這麼多廢話。」
「哦,就是說,秋妹子發現甘洛不見了,以為他來找我算賬或者說話了,然後她就來問我,可是我哪裡知道啊……」
風驍騎真是服了圓月了,不知道這個人是真傻還是真笨,他索性展開身形,去找茹杏秋了。
茹杏秋和鏡水月正在一旁的一座小營帳里聊天,兩人本就是好閨蜜好姐妹,聊得很是投機,見到風驍騎走進來,茹杏秋笑道:「風大哥,聽說你和鏡姐姐要去潞州結婚了。」
鏡水月滿面嬌羞。
風驍騎笑道:「到時候,杏秋妹子你可要來喝一碗喜酒啊。」
「我也要喝!」卻是圓月也闖了進來,他喘著粗氣,說道:「風大哥,你身法真快,我簡直跟不上你啊。有什麼喜酒喝?」
風驍騎不理會他,問茹杏秋道:「甘洛他走了?什麼時候的事?」
茹杏秋說道:「早上吃過早飯,我就想去看一看甘洛去哪裡,然後就發現他不見了,床榻不算整齊,你知道的,男人都很邋遢,但也不像打鬥過的樣子,可能是自己走了吧?」
「他有沒有留下什麼線索或者紙條之類的呢?」
「有啊,他留下了幾行字,是用刀在桌上刻下的。」
「怎麼不早告訴我?」
「我四處找不見你和鏡姐姐,還以為你們也走了呢,可把我急壞了,找不到你們,我就去找圓月,可你也知道的,風大哥,圓月根本不能和我商量出什麼主意來,幸好這時鏡姐姐回來了,我本想去找你,可她說你已經睡下了。」
鏡水月站起身來,說道:「驍騎哥……我看你困了,累了這麼多天,所以……」
風驍騎笑道:「鏡妹,你別多想,其實甘洛走了,我早知道晚知道都一樣,我沒怪你的意思。」
鏡水月微微一笑,接話道:「桌子上面的字,我也去看過了,上面寫著三個大字,再無其他:淮州府。」
「淮洲府?」風驍騎默念了一遍,問道:「茹丞相知道這件事情了嗎?」
「我本想和你們商量,因為找不見你們,我就去告訴我爺爺了。」
「茹丞相怎麼說?」
「我爺爺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知道了,就沒再說什麼,我問他,不去追上甘洛嗎?我爺爺說,人各有志,何必強留。他還說……」茹杏秋似乎不願意說出下面的話。
「茹丞相還說什麼?」風驍騎問道。
「我爺爺他說……就算是你和鏡姐姐走了,也不必來事先告知他,還有……就算我走了,走了便是。」
風驍騎沉吟一會,忽然笑了,說道:「杏秋妹子,你還沒聽出來嗎,其實你爺爺已經不會再逼婚你了,你算是得到自由了啊。」
茹杏秋難以置信,問道:「真的嗎?我真的可以不用嫁給我不喜歡的人?」
鏡水月在一旁拉住茹杏秋的手,笑道:「是的,你爺爺話里的意思,就是這個。要不,我們一起離開這裡吧?」
茹杏秋剛才還很開心,現在卻有了幾許猶豫。
風驍騎看出她的心事,說道:「其實,你也好久沒有陪伴你的父親和爺爺了,不如留下來小住一陣子。」
只聽一聲:「不用了」,營帳門帘一掀,原來是茹興貴走了進來,他身後還跟著茹名泉。
只是那個用毒的老者去了哪裡,風驍騎並不知道。
「父親?」茹杏秋小聲說道。
「秋兒,我和你爺爺,馬上就要離開此地了,雍安城的『天公軍』叛亂已經瓦解,我們還有別的任務,你就隨著風驍騎他們一路走吧。」
「父親,您去哪兒呢?」
茹興貴皺眉說道:「事關軍事機密,你不需要知道。總之,你以後多加保重,這次你爺爺親口說過,不再讓你嫁給宜州三家那邊了,你……你最好是早點找到你的如意郎君,免得你爺爺變卦。」
茹名泉在一旁冷哼一聲,說道:「妹妹,我看風驍騎就挺適合你的,要不你和鏡水月一起嫁給風驍騎吧。」
茹杏秋和鏡水月都不禁臉紅起來。
風驍騎心中惱怒,冷笑道:「茹名泉,你的臉看來是消腫了,好了傷疤忘了疼?」
茹名泉大怒道:「本姑娘就是不服氣,現在我打不過你,打耳光的仇我卻是一定要報的,你等著吧,風驍騎!」
風驍騎點點頭,說道:「我會一直等你來報仇,你把你師父,師祖什麼的都帶來,一起上,我好一起把你們這用毒的一門全部剷除,為江湖除害。」
「你說誰是毒害?!」茹名泉聲音不像女聲,一點也不溫柔。
「夠了,名泉!」茹興貴阻止了她,說道:「兵家用兵之法,你難道忘記了嗎?!恃強凌弱可以,但千萬別以卵擊石,挑戰強鄰!風驍騎的武功,比你和你師父高出不知多少,要不是看在秋兒的份上,你這條小命恐怕早就被風驍騎宰了!還敢在這裡放肆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