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回 今朝鴛盟締結日,他朝休戚與共時

第二十八回 今朝鴛盟締結日,他朝休戚與共時

傾城哼聲說道:「姑娘我就是死,也不要他假惺惺來救。」齊天有心相哄,怎奈初涉情場,張大嘴巴,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來。傾城怒道:「好啊,你看,不說話,這不默認了。」

齊天叫屈道:「我那裡默認了?」傾城道:「那你倒是說。」齊天想了想道:「有時候看你刁蠻任性,覺得不可理喻,心想可不能隨你胡鬧,可事到臨頭,總是硬不起心,尤其看你在謝師傅店裡,言師兄長言師兄短的,那一聲聲叫得人心裡特不是滋味。」

傾城一幅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模樣道:「不是滋味那是什麼滋味?」齊天遲疑道:「具體我也說不上來,反正看你和別人親近,我就覺得對方不是好人。」

馬老漢忍不住啞然失笑。傾城轉過去兇巴巴的瞪著他道:「很好笑么?虧你一把年紀,為老不尊,懂不懂點禮貌?」齊天心想:「說到『禮貌』,你幾曾講過?」深知這話出口,無異引火燒身,是萬萬不能說的。

馬老漢及時板住臉龐,王顧左右道:「姑娘要不反對,那老漢作主,把這門親事定了。我這徒兒,無論人品出身,都是萬里挑一,老夫今日保媒,他日若敢有負姑娘,定自饒他不得。」

傾城道:「這才剛收的徒,就誇得天下僅有,再過些時日,還不要吹上天了。」她心念一動,乾咳了聲:「人品的話,姑娘倒也認同,只是本身沒點,又愛管閑事,保護不了姑娘不說,還枉送了性命,讓姑娘早早守了寡。」

馬帥笑罵道:「人還沒進門,就先算計起師公來了。」他挺起胸脯,傲然說道:「老漢既然收他為徒,自會傾囊相授,只要學得我一半的功夫,江湖再大,保護姑娘,想來綽綽有餘。」

馬帥不待他二人說話,趁熱打鐵:「既然都無異議,山洞閉塞,咱們一切從簡,你倆各自交換一件信物,當作文定之禮,這門親事就算成了,等出去后,為師再隆重的給你們補辦一場。」

齊天臉色一窘。他遠行之時,雖然攜帶了許多物什,其中不乏珍品,然而出門在外,衣食住行,諸般用度,還沒到杭州,早己花干典凈。

馬帥摸著齊天的腦袋道:「好孩子。」傾城嗤之以鼻道:「都說愛屋及烏,誇完人品出身,就連身無長物,也都成了優點。」

馬帥微微笑道:「姑娘流落江湖,可曾因為生活窘迫而憂慮過?」傾城大大咧咧的道:「那有好憂慮的?世間不義之財無數,姑娘予求予取。」

馬帥點頭道:「在江湖上混的,只要稍有手段,來錢的路子,那是五花八門。可一個人身在江湖,寧願窮困潦倒,也不豪取強奪,就難得之極了。」傾城這次破天荒地不再辯駁,顯然心下也頗是認同

馬帥從懷裡摸出一塊令牌遞給齊天:「說來你叩了三個響頭,我這當師父的,還沒送你見面禮。」那令牌漆黑如墨,除了中間鏤空著一匹駿馬,兩面皆無圖文。

雖然看著平平無奇,可是師父所予,卻也不敢小視。齊天雙手接過,恭聲說道:「多謝師父厚贈。」馬帥若有深意的道:「以你的心腸,此物有朝一日,也許能助你大力。」

齊天再次謝過。馬帥正色道:「你拜在我門下,好些規矩為師沒有講過,自也不能讓你操守,可有一條,務須記在心上:不得虐待馬兒。」

傾城在一旁打趣:「武林中派系林立,怕是只有老頭你這一家的最為簡陋。」她說到「這一家」時,心念一動,盯著馬帥道:「你該不會就是『馬幫』的幫主?」馬帥淡淡的道:「老漢當年為了收集天下好馬,一時興起創建『馬幫』,那幫臭崽子倒還經驗得有聲有色。」

傾城叫道:「豈止有聲有色,天下馬市的買賣,基本都被你家榷了,簡直富得流油。」馬帥莞爾道:「以後姑娘予取予求時,看在老漢的薄面,手下可得留點情。」

「老頭說這話可就見外了。」傾城從齊天手裡要過令牌,悠悠的道:「姑娘如果沒有猜錯,這當是馬幫幫主的信物,你既傳給你徒弟,讓其行聘於我,那也是姑娘的『馬幫』,自家的東西怎能說『取』?」

馬帥哈哈大笑:「用一個『馬幫』,換一個聰明伶俐的徒媳,這樁買賣倒也划算。」傾城扮了一個鬼臉,洋洋得意的道:「算你識貨。」

馬帥轉向齊天囑咐道:「為師創建的幫會,他朝遇有急需,你們自可調度。但為師不問幫務多年,幫會自成體系,平時能不過問,就別摻雜進去了。」齊天恭聲應過。

傾城從懷裡掏出一件在言覃書房隨手信來的物品交與齊天,想到這一送,從此鴛盟締結,嬌羞之餘,不禁又有一絲解氣。她遭父逼婚,憤而外逃,今日連枝相依,雖說為了解毒,更多的還是予以父親的回應。要不依著她的性子,那怕舍卻性命不要,也不能隨便委身於人。

齊天接過一看,卻是一根用白銀打造,雞蛋大小的圓筒,筷子來長,一節套著一節,足有四節,兩頭嵌著透明的水晶片。他往兩頭拉伸,湊眼一望,遙遠的事物宛在眼前,不由大喜過望:「此物送給彭帥,用來眺望敵情,恰好不過了。」

傾城嘆了口氣道:「看你出身富貴,卻長著一副操心的命,以後怕是跟著有的遭受。」殊不知她這信口一說,日後竟是一語成讖。

馬帥從衣擺上撕下一塊方巾,罩在傾城頭上,當作紅蓋頭,拉長嗓音:「一拜天地。」事己至此,齊天與傾城只有依言而行,本來按照習俗,二拜當是高堂,可男方父母不在,便被馬帥改成師長。

傾城與傾城再次拜過。馬帥接著高喊:「夫妻交拜。」兩人又相互一拜,好在傾城被蓋頭罩住,彼此不見,倒也免除了相對的羞澀。

馬老漢繼續吆喝:「禮成。送入洞房。」指著遠處那片花樹林道:「雖說簡陋了點,可有鮮花相照,芳香為伴,卻也不輸錦繡洞房。」他見齊天木木訥訥,呆著不動,在他臀部踢了一腳:「臭小子,該幹嘛幹嘛去,總不成這點事也要人教。」

馬帥一頓斥罵,逐走齊天,脫下外套,一頭扎進池子,不一會功夫,便被他潛游個遍。整個池底就像一個篩子,稀疏地布著幾十個雞蛋大小的洞穴,池水從洞里流走,連金鯉都鑽不下去,人更絕無可能。

馬帥回到岸上,解下褲帶,下池抓了十幾尾金鯉,鑽過魚鰓,穿成一串提上岸來,走到西邊一簇花樹前,饒是以他的見識,竟也辨不出是何品種。

只見人頭來高,指甲小的葉子,開著人臉大的花朵,每一株上的每一朵花,顏色固不相似,氣味皆不相同。

馬帥撿了一些枯枝回去,好在平時抽旱煙,為了保證火石的乾燥,用油紙包裹並未浸濕,點燃枯枝,用兩根稍長的枝椏,串了兩尾金鯉在火上翻烤。

過了一陣,齊天與傾城過來,先前兩人臉上還帶著一絲稚氣,這一番雲雨過後,青澀盡褪。尤其是傾城,絕美的容顏中夾雜著婦人的嫵媚,更是明**人。兩人幫著將魚烤熟,三人剛在山莊用餐不久,這十幾尾烤魚,自是盡被馬帥享用了。

齊天知師父胃口奇大,殷勤的道:「師父要沒吃飽,待弟子再去捉上幾尾。」馬帥喊住道:「先不忙著吃,找尋出路要緊。」將池底的情況說了一遍。

當下三人分頭而行。盞茶的工夫,三人返回原地,看對方臉上的神色,或沉凝頹喪,顯然皆無所獲。

馬帥待要寬慰一番,洞中極目可見,眼下既找不著出路,來日自也難有曲徑通幽。他怕二人多慮,對齊天道:「你既拜我為師,為師的衣缽可不能不傳。只是本門的內功得以童身為基,你雖無法練習,可也不能不知。」當下將修習內功的口訣一一面授。

本來武學的傳承,最為講究,別說旁觀側聽,就是無意撞見,若不能撇清干係,也不啻生死大敵。可傾城與齊天結成連理,她既不講究,馬帥自也不好遣開。好在他這一門並無傳男不傳女、傳內不傳外的規矩,倒也免卻了為難。

齊天聽說不用練習,那便只需死背硬記,通篇七百餘字,師傅念一遍,他背一遍,馬帥再糾正一遍,到第四遍時,便己倒背如流。

馬帥惑然道:「看你路上修練『奔雷手』,內勁雄厚,按說既沒師承,年紀輕輕,哪怕打小練功,也難有此成?」齊天道:「家祖母臨終前曾授予一篇心法,弟子早晚不懈,進展極慢,至於內力的增長,可能得益於『白澤丹』故。」

馬帥聳然動容:「『白澤丹』?」齊天當下將在杭州府被凌見思長街設伏,自己為救黃清身中劇毒,被傾城施丹解救一事,原原本本的說了。

馬帥喟然道:「『白澤丹』乃不世神葯,人家萍水相逢,舍以相救,此恩此情可不異再造。」齊天望著傾城,本要再次致謝,見她臉上神色,顯得甚為不耐,只得就此打住。

馬帥嘆息著道:「說來這便是緣份,當時人家若不將丹予你,今日便不致逼入絕地,自也難以成就你倆的姻緣。」

傾城心底尋思:「以自己的家門,放在任何時期,要與朝廷聯姻,怕都阻力重重。」齊天回想前事,雖則歷歷在目,然在這絕地之中,也大有恍如隔世之感。兩人對望一眼,霎時心意相通,均覺那怕生機渺茫,可來有情相從,去有侶相伴,即便諸多遺憾,卻也不虛此行。

馬帥沉吟道:「天下任何的武學,那怕資質再淺,只要勤懇用功,按說不至原地踏步,是否你不得其法?」齊天囁嚅道:「這個嘛……」傾城催促道:「放著名師為你解惑,還猶豫什麼?」

齊天遲疑道:「祖母傳授時,曾再三叮囑不可外露,要不禍患無窮。」傾城道:「人家是你師父,難道還能坑你?」

馬帥介面道:「另一個是你內子,都一家人,自也不能害你。」笑著問傾城:「你說是吧?」傾城既不能否認,又羞於承認,白了馬帥一眼,啐道:「你說是就是了,一把年紀,還老不正經,算是白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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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如畫之長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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