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
()在陳瑜燕與張翼德再次碰面的20多分鐘過後,莫斯科市內某個大公園的某個角落的某棵光禿禿的大樹旁。
天色漸暗,因為陳瑜燕是謹守時間來與張翼德見面的,她對自己今日里來磨練出的觀察力和膽識也頗有自信。
也正由於天色漸暗,廣闊的公園也成了危險的場所。
不過張翼德現在可顧不了這麼多。
張翼德和陳瑜燕停留在這一棵光禿禿的大樹旁,是因為張翼德有一件事情非做不可。
組織為張翼德配備的各種隨身裝備里,有一根極其結實的繩子,現在這根繩子的一端牢牢系在大樹的某支粗壯樹杈上。
繩子的另一端,則系在一個老人的腳踝上。
如你所見,這棵光禿禿的大樹上,正倒吊著一個老人。
張翼德手持一根粗長的木棍,強壓住怒氣。
畢竟再怎麼說,他也不能殺人。
突然,弔掛在樹上的老人開口道:「少……少年……」
張翼德手裡的木棍猛地橫掃到老人腹部,咣!
「啊呀!!!!」老人吃痛大吼。
「你還有膽子說話啊,啊?」張翼德挑著眉毛,整個人猶如鬼冢英吉附體。
「我……我不過是認錯人了!不怪我啊!」老人吼道。
這一聲吼叫換來了張翼德木棍三連擊。
「哎呀別打了!別打!不怪我啊別打了我錯了!!」老人慘叫連連。
「誰是妓女誰不是妓女你看不出來嗎?看不出來啊!!!」張翼德又補了五棍。
站在一邊的陳瑜燕撲哧笑了出來。
見到一名垂垂老矣的年長者被吊在樹上打,卻還能笑得出來,並不是因為陳瑜燕的本性不好。
而是因為這些日子以來的相處,張翼德潛移默化地磨去了陳瑜燕的人性。
「不要打了呢學長,」陳瑜燕微笑道,「這個老伯也挺有趣的,他叫什麼名字呀?」
張翼德聞言,整個人的氣勢頹然一滯。
「?」陳瑜燕露出好奇的表情,「學長你不知道他的名字嗎?」
張翼德看了看吊在樹上的老頭,艱澀說道:「不……我知道。」
「那是什麼呢?」陳瑜燕奇怪道。
「他叫……」張翼德看了看陳瑜燕動人的臉龐,「他叫,陀思妥耶夫斯基。」
「不好笑!!!」陳瑜燕被無聊得打了個哆嗦。
「是真的!!」張翼德慌了,連忙解釋道。
陳瑜燕撇嘴:「我還是車爾尼雪夫斯基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樹上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大笑道。
張翼德二話不說,一棍橫掃在他的後頸。
「哎呦!!!」陀思妥耶夫斯基大叫,但看樣子並沒有受什麼傷。
「……你是真經打。」張翼德瞥了他一眼。
「好說,好說。」陀思妥耶夫斯基笑嘻嘻的。
張翼德盯著老人看了一會,嘖嘖道:「你成天這麼賤兮兮地活著,是圖個什麼呢?」
老人咧嘴:「圖個涅夫。」
「……啊?」
「屠格涅夫啊!哈哈哈哈哈!沒想到,從一個俄羅斯人嘴裡說出這樣的中國笑話,偏偏還和俄羅斯有關,是不是很……」
「也太他媽冷了!!!!!!!!!」張翼德雷霆怒吼,一棍敲在老人額頭。
「啊呀!!!」陀思妥耶夫斯基吃痛大吼,但就是不死。
這老人真是鐵打的身子骨。
就在這時候,不遠處傳來小孩子的嬉笑聲。
「靠,我明明找了個很偏僻的角落啊。」張翼德喃喃。
「再偏僻也是公園呀~」倒吊的老人笑道。
「你倒是挺樂觀。」
走過來的人有三個,一名中年男子,帶著兩個小童,看模樣都是俄國人。
令人側目的是,那兩個小童是一對可愛的雙胞胎小男孩。
一對小男孩笑嘻嘻地打鬧著,但帶著他們走過的中年人卻並不愉快。
小男孩的笑聲越來越大。
由於天色早已完全黑透,再加上掛著老人的樹處於路燈光輝的邊緣,所以來者並沒有看清老人。
雙胞胎小男孩們笑著,可那中年男性卻突兀地爆發,大聲用俄語斥責了小男孩。
兩名小童嚇了一大跳,猛地驚了一下之後就不說話了。
「……」陳瑜燕見狀,厭惡地皺起眉毛。
「不是他們的父親,」倒吊在樹上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小聲道,「剛才他是說送他們回家的事情,這是他們學校的老師。他嫌他們倆吵鬧。」
「真是不知所謂的老師。」陳瑜燕不滿道。
然後那個老師就死了。
一個身材高挑的女人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這老師的身背後,一口咬在了老師的頸子上。
秒殺。
「我靠!!!!!!!!」兩個俄羅斯小童見狀,用俄語驚恐大吼道。
「我靠!!!!!!!!」陳瑜燕見狀,用中文驚恐地大吼道。
「我靠!!!!!!!!!」殺人兇手聽見突然冒出來的陳瑜燕的中文大吼之後,用俄文驚恐地大吼道。
可陳瑜燕畢竟是經歷了一段時間的磨練,大吼過後立即回過神來。
「學長,她是……」陳瑜燕看著行兇女子沾滿鮮血的嘴巴,疑惑道,「吸血鬼?」
「應該是了。」張翼德說著,向前踏出一步。
「也就是我們要找的人嘍?」陳瑜燕突然目露凶光。
行兇女子詫異過後,視線落在了后出現的張翼德的身上。
她在這個黑髮黑須的墨鏡男身上感受到了異樣的戰鬥氣息。
「可是,問題就在於此。」張翼德接著陳瑜燕的話說道。
「?」陳瑜燕,「問題是為什麼她能先一步主動找上我們嗎?」
張翼德搖頭道:
「問題是,根據俄羅斯政府提供的那麼一點資料我已經可以肯定,我們要找的那個吸血鬼,是個男性。」
「男性?」被掛在樹上的陀思妥耶夫斯基似懂非懂地自言自語道,「這麼說……」
「沒錯。」張翼德咬牙。
即便被吊起來要想點頭的話會很吃力,陀思妥耶夫斯基還是篤定地點了點頭,說道:「這麼說來,這個女子肯定是做過變性手術嘍?」
「明顯就不是同一個人啊!!!!!!!!!!!」張翼德崩潰怒吼道。
那名被認為是吸血鬼的行兇女子則倒退了一步。
幾秒鐘之前還威風凜凜氣場強悍的張翼德,現在卻突然如此暴跳如雷,這簡直是……
「簡直是……太失態了……」女子用俄文喃喃道,無法接受敵人如此狼狽的表現。
是的,敵人。
戰鬥立場這種東西,對熟悉戰鬥的人來說,不過是頃刻即可分辨的外在表象。
張翼德,一定是敵人。
可問題是……
「喂!那邊掛著的那個老頭是什麼玩意!」女子不滿地問道。
「你嘟囔嘟囔什麼破玩意?」張翼德挑眉。
雖然戰鬥氣息十分接近,可是語言不通,連罵架也無法達成。
不過張翼德的眼神卻沒有集中在女子身上。
他的雙目,由打一開始就緊緊鎖定住那對雙胞胎男孩。
這對男孩現在已被剛才的突變驚得徹底呆立不動。
呆立不動,也就是相對靜止,這是最不容易激怒對方的行為方式。
這樣,還好辦。
可在一剎那之後,兩名男孩也都倒在地上。
「草!!!!」張翼德大吼,踏步就要飛奔。
「等一下!」行兇女子大吼道,兩隻手掌向前張開。
張翼德頓了一下。
語言不通、並且情急的情況下,伸出一隻手掌經常代表著組織。
而兩隻手掌意味著的是,澄清。
「什麼意思?」張翼德怒目。
「我沒有殺他們!」女子說道。
「什麼意思?」張翼德怒目。
「我並沒有殺死他們,我只是用手刀將他們弄暈,放心好了。」女子飛快說著,而且同一句話還說了好幾遍。
「什麼意思?」張翼德怒目。
女子連連擺手,輕笑著:「放心,我手刀出得很輕,剛剛好讓他們暈過去而已,就連任何些微的後遺症也不會留下。」
「什麼意思?」張翼德怒目。
「你們有完沒完啊!!!!!!!!!!!」樹上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大吼道,暴怒地將腳上的繩子一把扯斷,然後理所當然地摔在地上,「語言都不通,你言我語交流個屁啊!!」
「糟老頭,你會俄語?」行兇女子冷眼看著他。
「是啊,怎麼樣?」陀思妥耶夫斯基理直氣壯。
「不怎麼樣。」女子獰笑,露出一對長而尖銳的犬齒,「對我來說,都無所謂。」
「我靠!吸血鬼!!」陀思妥耶夫斯基大驚失色。
「你反應真慢。」張翼德說著半蹲下,飛快將褲腿擼起。
陳瑜燕見狀,默契地緊緊盯住行兇女子。
可就在陳瑜燕將要使出超能力的這個剎那,她的整個感官突然扭曲成一片恐怖的漆黑。
然後,巨大的壓力從四面八方憑空襲來。
「糟糕!!」這句話,是陳瑜燕最後的思考。
她的思維剎那間被全部吞沒,千噸萬噸的怪力將她徹底鎮壓。
陀思妥耶夫斯基大驚失色。
他不知道這中國女人怎麼了,他看到的是她突然蹲下,雙手緊緊捂住自己的頭,臉上露出極度痛苦的表情。
陀思妥耶夫斯基望向張翼德,發現他也有著幾乎同樣的動作。
但張翼德臉上的表情卻並非好似陳瑜燕那般全然崩潰,而是在苦楚萬分地掙扎著。
「精神……精神重壓魔法……」張翼德從牙縫裡擠出這幾個字。
老人恍惚了一下,然後才反應過來:
「你會魔法?!?!」
「你反應真慢。」女性吸血鬼說著,獰笑著。
「…………」陀思妥耶夫斯基不再言語。
不到一分鐘,竟然有兩個不同國籍的人用不同國家的語言,對他說出了同樣的話,而且還是說來損他的。
這簡直就是……簡直就是太侮辱人的尊嚴了。
不過,總算是不幸中的萬幸罷,還好陀思妥耶夫斯基,根本就沒有尊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