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仇人相見

「追殺？一旦成神，恐怕不是三界任何一種力量可以左右的，除非他個人放棄。但即便放棄，也不過是肉身而已。」水龍山撇撇嘴。他不是不想培養兩個兒子，只是這資質，想追趕自己已經是難上加難，還想保衛家族，延續水家這一脈，恐怕是夢幻泡影。在延續家族和保護兩個兒子面前，他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家族。只有家族的延續和昌盛，他這畢生的努力才顯得不那麼多餘。現在找這麼一個陌生人作為家族的守護者，雖然不一定可以成功，但起碼要比眼前的這兩個兒子靠譜的多。至於冰語，希望可以順勢而為吧。

水冰寒終於放棄繼續掙扎。既然是老爺子決定的事情，雖然看起來不可理喻，但這孩子總歸有奇特之處，能夠跨越五行元素，起碼多一些生機。水冰語則完全贊成老爺子的想法。眼下不是你爭我奪的時刻，能夠最大程度上保持水家的延續，才是最為關鍵的。即便換作自己，完全繼承水家全部秘訣，能否保護家族，都是未知數。蒼天能賦予水家這樣一個跨界的孩子，或許正是一個轉機。

「冰語，你去把那小子叫來，我要親自傳授與他。」水龍山下了命令。不多時，正在和叮咚閑聊的小叫花子被帶到水龍山跟前。

「你們都退了吧。剩下的時間，你們注意守護村莊周圍，一旦有異常情況，馬上來報告與我。」

「是。」三兄妹領命離開。

「大哥，你說，咱爹這是抽哪門子風，非要培養個外人做接班人。說咱倆資質平庸，我也沒什麼意見，可這明擺著冰語妹妹不傳，豈不可惜？」黑衣人水冰寒離開院子，便朝水冰長抱怨道。傳人之夢，就此斷絕，猶有不甘。

「二哥，咱爹不是說了嘛，西南黃氏最近有可能會找咱們水家的麻煩，為了延續水家，才出此下策的嘛。」水冰語不以為然。她認為既然是是爹的決定，那肯定不會錯。在水氏一族，爹意味著權威。他的預見能力，在這個家裡，是無人匹敵的。

「西南黃氏？也就是爹覺得他們厲害。如果是他們來了，保管他們有來無回。」水冰寒銀牙一咬，簡直是要吃人的節奏。

「二弟，小妹說的對。如果爹能有辦法應對黃氏家族，也不至於要找一個要飯花子當傳人，儘管這小傢伙有咱們不具備的條件。可面對生死存亡，爹也是馬虎不得。」水冰長的一句話，無疑要比水冰語的話有分量的多。水冰寒不再說話，出了遠門，三人各朝一個方向，探尋動靜。水冰語向南，水冰長向西，而水冰寒向東。為何無人向北？那是他們水家的福地，北面無敵。

從夕陽西下、紅霞滿天，到星光閃爍、銀河閃耀，再到東方吐白、紅暈初發，這一夜，幾乎沒有任何敵情。水冰寒一夜無趣，躲在一個廢棄的草屋之下酣睡。老大水冰長則兢兢業業，往複巡視，未發現敵情。而水冰語在南線黃河巡視到半夜未見任何異常。按常理，以她掌握水神訣的能力，在水域千里之內，有任何波動，她都能感受得到。但這半夜以來，千里之內，表現的太過平靜了。既然父親說西南黃氏很快會對水家進行突襲，那就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可為何她感受不到那種能量的波動呢？

當接近黎明之時，水冰語仰頭探望蒼穹，見啟明星東方升起，不禁內心升騰起一絲熱望。如果敵人沒有像父親預期的那樣，水家還會有一段歌舞昇平的時期。這樣，自己也就有機會全部繼承水家的家學，這也是父親本來的規劃。只是父親感受到迫在眉睫的危機，才臨時決定家學外傳。她理解父親的苦衷。沒有什麼比家學傳下去，守護好水家更重要了。至於是她水冰語還是水冰長繼承了家學，都不重要。但目前看來，好像沒多少時間了。但即便如此，一個從來不懂水神訣的人，想要一夜通達，恐怕也不可能吧。

水冰語從小就聽父親的話，但對於眼下父親的選擇，還是匪夷所思。她並不質疑這個孩子的學習能力以及五行跨界特徵，可是短時間內全部學會水神訣，那簡直是天方夜譚。就連父親一直認為稟賦超群的她，現在也剛學到第五成，想要全部學會水神訣，還需要大量的時間。

正在她胡思亂想之際，一顆流星從南向北，劃過夜空，飛速而去，彷彿落在了北面的某處。這突然出現的天象，引起了水冰語的注意。她凝神感受，北方隱隱能量波動頻繁，眼前似乎有一副模糊的畫面呈現出來，似乎有千軍萬馬，又似乎僅有幾人，向著她這邊飛奔而來。那速度感覺像颶風一般，帶著天地間的塵埃。

沙塵漫天，難不成他們？一想到這裡，水冰語不敢絲毫怠慢，趕緊釋出行雲流水的功夫，頃刻間，她便向北飛去三百餘里，再仔細觀察，幾個逐漸清晰的身影出現在視野。沙塵漫天，遮星閉月。此刻，她並不能確定那沙塵中的主角就是爹說的那些仇人，但這漫天的沙塵，卻符合西南黃氏家族的一貫作風：能用混沌的，絕不清晰來見。

恐怕是真的來了，雖然方向和預期相反。可聲東擊西這種方法，恐怕世人皆知吧。水冰語不敢怠慢，迅速殺回村子，向父親報告。

「終究還是來了，比老夫想的還要快。丫頭，你快帶上叮咚和長江，馬上向東投奔海神王龍見愁吧。」水龍山嘆了口氣。

「爹，長江是誰？」水冰語鎮定下來，頓時發現了一個陌生的名字。

「就是昨天你二哥帶回來的孩子。」

「爹不是要他做傳人么？」水冰語不解。

「爹把水神訣全部講給他聽了，他居然聽了一遍全部記住了。這也是逆天了。詳細的操練，現在看來，爹已經沒有時間教他了。你快帶著他和叮咚逃命去吧。再遲些，誰也走不了啦。」水龍山無奈的摸了摸水冰語的頭髮。這還是水冰語第一次看到爹如此無奈。

「爹，我不走。我要和爹一起迎敵。雖然從未謀面，女兒倒想見識見識黃家的功力。」水冰語一時間意氣風發，咬碎銀牙，恨不得撕碎敵人。

「丫頭，敵人的能力，為爹的很清楚。當年爹剛學了水神訣，就和姓黃的那糟老頭子有過一戰，差點丟了性命。雖然經過這麼多年的努力，你爹自認已經掌握了全部水神訣，但即便如此，也只困於水神訣，總有些東西梗在那裡，無法突破。雖然水家江湖上名聲很大，可是那是老祖宗積攢下來的，到我這一代，就不值得一提了。要不然，也不至於西南黃家那老匹夫就能隨便欺負到水家頭上。從五行上看，他們黃家的平陽訣是水神訣的剋星。水神訣只有在數九寒天，才有唯一的機會戰勝平陽訣。可如果他們有突破單元巔峰境界，那就不單單是平陽訣了。他們黃家選擇在這個時機發難，說明他們已經參透平陽訣，很有可能已經突破，並在最有利於平陽訣發揮作用的時機發難於水家，無非要致水家於死地。」水龍山嘆了口氣。

「那黃家為何非要為難水家呢？」水冰語不解，雖然很久以前提起過，但印象並不深刻。

「如果俠不以武犯禁，那天下就太平了。功夫這個東西，真是一把雙刃劍啊。」

「爹為何不向東方木家求援？」

「哎，放在其他時候，或許可以。可現在東方木家當家的木震子正在閉關，一閉數年，江湖上的事情就很難介入了。正因如此，西南黃氏家族才對水家起了歹心。」

「可是滅了水家，他們黃家也不能為所欲為吧。」水冰語對於江湖恩仇，還是未能理解。

「即便如此，哪一門派沒有一統江湖的野心？人生一世，唯獨野心最難駕馭。現在不是討論這些的時候，快些帶著叮咚和長江逃命去吧。再晚點兒，恐怕為父做的一切就付諸東流了。」

滿眼的憐愛，讓水冰語體味到了事態的嚴重性。父親可是不善於表達的一個人。生死存亡之間，不敢含糊。

水冰語二話沒說，跪在地上磕頭三次，站起身來，眼含熱淚，擁抱了父親一下，毅然離開，沖向廂房，喚醒叮咚，拉著正靜坐一旁的長江，出門飛奔向東而去。她剛去片刻功夫，水冰寒和水冰長兄弟二人先後趕回來，結結巴巴的向父親報告。

還沒等水冰長報告完畢，只見正北方向黃沙漫天，塵土飛揚，彷彿沙塵暴一般。水龍山定定的望著漫天的塵土，起手揚天一式水神訣:雨過天晴。

頓時漫天雨點，朝著那漫天沙塵，激射而去。頃刻間，源源不斷的大雨，將那沙塵一洗而空，憑空著出現一隊人馬，為首的那一位，黃色頭髮，黑黃皮膚，滿臉褶子，絡腮鬍須一尺多長，飄然於胸前。

身後跟隨著一高一矮兩個中年人，再看後面，卻是萬馬千軍，一片褐色，鋪天蓋地。看來是傾巢出動了。

水龍山心底一沉，面無表情的對水冰長吩咐道：「馬上召集族人，應戰。」

迎面而來的那一隊人馬，在離水龍山上百米距離時停了下來。為首的那位黃毛老怪，上前一步，沉聲喊道：「水龍山，老匹夫，好久不見，你可還硬朗啊？」口氣中帶著不盡的辱沒之意。

「黃鼠狼給雞拜年，你就不用假慈悲啦。老東西，到我水家門上，恐怕沒帶什麼好彩頭吧。」大敵當前，水龍山反倒出奇的鎮定。丫頭已經離去，他就沒有今日一戰的牽挂。何況水家的秘籍已經悉數傳於長江，不愁水神訣後繼無人。

「哈哈哈哈哈……老匹夫，當年未死在老夫手下，居然還是死性不改。老夫今次前來，專門收了你這妖孽，給我黃黑虎一統江湖，鋪平道路。」

「老東西，當年沒能收了我，你認為現在還有機會么？」水龍山眉頭一皺。如果只是他和黃黑虎對決，即便勝算沒有，但逃生的把握還是相當大的。但現在的他與當年不同，代表的不僅是自己，還有整個水氏家族。如果不顧家族安危，只顧自己逃命，那還算什麼族長。人很多時候，都是騎虎難下，才造就了危機。這種危機，更多的源於一種責任感和使命感。

「爹，跟他啰嗦什麼，讓兒子收拾了這個老不死的。」黃黑虎尚未搭話，從旁跳出一個中年人，濃眉眯縫眼，滿臉的雀斑，頭髮黝黑錚亮，一柳一柳的梳向腦後。他手中長鞭一抖，口中念念有詞，隨著一聲：鋪天蓋地，起！此人正是黃黑虎的大兒子黃飛雄。

頓時漫天沙塵，席捲而來。看過龍門飛甲的人都能體會什麼是沙塵暴。對，鋪天蓋地，用的就是沙塵暴的能量。眼看著這漫天沙塵，就要席捲水龍山這邊，還未等水龍山動手，只見水冰長袖子一甩，口念：大浪淘沙。只見憑空中浪濤翻滾，直衝雲霄，向那漫天沙塵暴席捲而去。頓時漫天渾濁泥水，撲地而去，蒼天明澈再現。第一擊，明顯是水冰長佔了上風。

見勢不妙，黃飛雄長鞭撤回，順勢轉身，一鞭掃向水冰長：萬里長城。剎那間，平地起城牆，圍著水冰長漫天飛升，越來越高，欲與天齊。這萬里長城可是西南黃家平陽訣中非常致命的一招。一旦萬里長城合圍九九八十一圈完畢，任憑大羅神仙也難逃法網。水冰長聽父親說起過萬里長城的厲害，這剛圍了第一圈，他便飛騰而上，一招行雲流水，已讓他跳出萬里長城包圍圈之外。身形尚在空中，水冰長便又使出一招：高山流水。頓時，天空有無數水箭，朝著黃飛雄激射而去。水冰長以鎮靜見長，早在學習水神訣時，他就牢牢記下父親的教誨，唯有高山流水這招，可以破西南黃家的萬里長城。要破這萬里長城，必須水箭射本體，也就是對方施法的人。

黃飛雄一看不好，對方修為果然不賴，趕緊使出一招：乘風歸去。身形倏然躍向空中，速度奇快。即便如此，還是被高山流水巨大能量射中左腳，身體一晃，差點掉下去。正在他努力平衡身體的一瞬間，一股褐色狂風飈至，身體也被巨大的力量拉回。

「大哥稍事休息，讓三弟會會此人。」說話的不是旁人，正是黃黑虎的三子黃飛燕。聽這名字像個女人，但這黃飛燕可是比他大哥厲害的不止一點半點。單就剛才這一招吞噬天空，就足以讓水冰長退避三舍。水冰長見有人救下對手，帶著吞噬一切的黃色風暴，趕緊一招行雲流水，直線攀升數百米，方才停下身形。

「老子手下不死無名的小鬼，快報上名來。」心裡吃了一驚，嘴上不動聲色。水冰長朝黃飛燕一聲斷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