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章-塗抹藥物
「也可以,不過我說過師傅身上有很多傷口。不僅每一個傷口都要仔細塗抹,而且藥物的用量還會因為傷口的輕重而減少或增加,再加上——」
「停停停!梓彤你來吧,對了,幫我把臉蓋上。」
聰明人不需要聽別人說完所有話,就應該知道對方做的什麼打算了。
裘梓彤嘴角划起勝利笑容,自動忽略楊風青最後那句話。輕輕將被子拉開,好在楊風青並不畏懼寒冷。
只見楊風青從脖子往下,有密密麻麻的傷口。傷口四周都有金黃色的圓圈,有些傷口已結疤,有些傷口還有血跡。
她得意的眼睛瞬間被傷心和難過淹沒,乖巧坐到床沿。左手抱著器皿,右手伸進器皿里,拿出的右手指尖裹覆金黃色小顆粒。
「師傅,再用這一次你就可以下床走路了,不過會很疼,你忍著點哦。」
聽裘梓彤很委屈難過的語氣,楊風青疑惑睜眼,見她看著他的傷口,眼裡蓄滿了淚水。
其他各種情緒都轉瞬間消失,微笑著說道:「沒事,師傅很能忍受疼痛的。」
裘梓彤撅起嘴巴,應該是有些不滿於楊風青的逞強,但沒有多說什麼。
伸出右手,輕輕按在距離楊風青脖子僅有兩三截手指長的傷口旁。
楊風青臉色的微笑剎那凝固,嘴巴張開,胸口鼓起一些又很快癟下去。
「哼!還逞能!」
裘梓彤哼了聲,手上的力氣小了許多。這處傷口不是箭矢扎進去留下的,但依舊讓裘梓彤紅了眼眶。
每一個傷口,裘梓彤都會輕輕在四周塗抹藥物,從楊風青的胸口一直往下,用她所有耐心、溫柔。
當裘梓彤塗抹楊風青肚子上的傷口時,最先開始被塗抹藥物的傷口漸漸冒出灼燒感和癢痛感。
楊風青的心神很快從裘梓彤塗抹藥物的動作回到那些如有蟲子爬的傷口上,嘴角再次咧起。
可就算心神再怎麼在傷口上,當除了他,就只有鷹雪梅觸碰過的地方再次被裘梓彤的小手觸碰時,他還是一個哆嗦。
不能發聲,只能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
他是不想去想,但他大腿受的傷卻有些多了。裘梓彤的小手一直在那四周塗抹藥物,時不時會觸碰到「楊風青」。
此情此景,他確實不該有什麼反應。但他已經感受到了,他的反應堪比與鷹雪梅睡一張床上時。
好在裘梓彤一直沒有說話,他也就更不會出聲了。
這折磨一直持續了近半個時辰,裘梓彤的手塗抹到其他部位的傷口。
到膝蓋就沒有再往下了,因為膝蓋之下,楊風青都很巧妙地躲過了那些箭矢。
「呼——梓彤,幫師傅將被子蓋上,我想休息了。」
裘梓彤從床腳直起身,她額前秀髮沾了很多汗水,黏在額頭、兩頰。
「還沒有呢,還要從另一邊再塗抹一遍。」
楊風青很懷疑裘梓彤說這話的真實性,但他現在是病患,是病患,病患——
「好吧。」
裘梓彤脫去靴子,踩到床上。
她現在在楊風青的膝蓋處,丹鳳眼掃過楊風青,一步跨過楊風青的身體。
沒有巧合,這世上怎麼會那麼精彩呢?
鬼知道這個墊單用了多久,或者說,鬼知道這個墊單是用什麼材料製成的。
嘶——
「啊!」
裘梓彤並不很重的身體,愣是將墊單給踩破了。
因為她是往前踩,所以自然而然的,墊單是往前破,所以她就像踩在兩塊滑雪板上,被迫來了一個一字馬。
裘梓彤驚叫一聲,左手還抱著葯皿,只能右手胡亂捉,以求捉到什麼能撐住身體。
她比較倒霉,什麼都沒能捉住。不過好在下方有楊風青,一屁股坐在楊風青膝蓋往上一些的地方。
不過坐下了,身體可不會就黏住不動了。身體借著慣性往後仰倒,裘梓彤驚叫一聲,右手再次胡亂搖擺。這次運氣比較好,捉到了可以借力的地方。
堪堪穩住身體,她就感覺到了不對勁,往右手看去,下意識的張嘴就要驚叫。
這次與她故意去做不一樣,畢竟是一個小女孩,還是有些害怕的。
「不要叫!」
楊風青的胸口以及各個地方都冒出了血液,終於是能將身體往上挪了挪,可他悲哀的發現,坐在他腿上的裘梓彤還坐在他腿上,特別是右手也沒有鬆開。
「師傅——」
不消一個呼吸,又成了血人的楊風青,終於是讓腦袋空白的裘梓彤回過神,急忙鬆開右手,爬到床的裡邊,右手按住楊風青沒有傷口的右臂:「師傅——你不要動,傷口又破裂了——」
「呼——沒事。我感覺好了很多,把我的臉蓋上吧,塗抹完藥物就讓我好好歇息一會兒。」
裘梓彤所有的小心思都沒有了,眼淚已順著臉頰而下。
慌張脫下衣裳,將最好的綢布撕下,一個傷口一個傷口的給楊風青擦拭鮮血。
楊風青感覺好累,不知不覺中睡著了。
應該是睡著了吧,也可能是經受的疼痛太過劇烈,大腦選擇昏迷不醒。
......
臨河。
朝堂已熱鬧了一早上,而平日里很少說話的百官今日分外活躍。
「遼東自通冥河以西盡歸光武,收復遼東指日可待。」
「微臣私以為可以舉行一場舉國歡慶的典禮,以消除這些時日的一些陰霾。」
「這都是皇上善於納諫,皇上之功,無疑是最大的。」
鷹雪梅昨夜很晚才入睡,今日看到更好的消息,到現在還激動難抑。
昨日雖然知道鷹作棟率軍一路橫掃過去,但沒有越過正木江和通冥河,就等於沒有得到天然的屏障,若蒼風還擊,他們的騎兵依舊能一路橫掃過來。
現在好了,遼東兩條大江已光復,就算遼東重整大軍再次反擊,他們也不會突然崩潰了。
「傳令,大赦天下,減租一年。」
「是。」
「如今遼東戰事暫且告一段落,諸位愛卿認為接下來應當如何做,才能守住遼東,甚至收復五州呢?」
拍馬溜須百官幾乎都在行,但能提供有用建議和敢於承擔提出建議之後的一切後果的官員,卻少之又少。
若楊風青在這,定然會忍不住發笑。因為百官的模樣,像極了他讀書時,恰好不知某題如何解,而老師要點名抽人回答時的模樣。
一如既往的,馬如意站出隊列:「微臣以為收復遼東之後,應當揮軍攻打中河城。北宮龍因再率軍北上,以及駐守在西懷的大軍東進。」
「三軍協同共進,至少四十萬大軍,再加上北宮龍因將軍以及鷹太尉的調兵遣將能力無人能及,常山州定然不能堅持太久。」
「而只要常山州被收復,嶺南與天星將不戰而降。至於僅剩的德涼州,他們雖然擁有等同於我們的大軍,但他們此時深陷西蠻而不能自拔,掃平德涼自然也是預料之中。」
鷹雪梅不斷點頭,下方的很多官員聽了馬如意的話后,也紛紛開口:「微臣願意前往青丘州徵集大軍和糧草,為北進做準備。」
「微臣以為可以派遣使者進入西蠻,聯合西蠻夾擊德涼州,到進攻德涼州時,將事半功倍。」
「若無人願意去往西蠻,微臣願意前往。」
「馬愛卿的諫言很好,只是這一切需要建立在琴川能在預期的時間內擊退常山軍。否則到時說不定還需要遼東的大軍班師,以助琴川共驅常山軍。」
「北宮龍因將軍雖然初露崢嶸,但其領軍之能,相信無人會質疑,定然能退敵。」
「嗯,若是能退敵自然是皆大歡喜之事,今日既無其他要事,就此退朝吧。」
「是。」
鷹雪梅回到寢宮,坐在書桌旁,看著都被拆開的信件,眼睛里的神色卻沒有在上面。
「啟稟皇上,琴川來信。」
鷹雪梅一個激靈,從出神狀態回過神:「快呈上來。」
「是。」
一名宦官推門進來,將一封信放到鷹雪梅桌子上。
鷹雪梅拿起信就要拆開,才發現宦官站在她身前,還沒有離開。
「你先退下去吧。」
「是。」
鷹雪梅待宦官離去后,拆開信封。
一眼掃下去,熠熠生輝的雪眸閃著淚光和明亮:「我的風青哥哥——」
又將其餘的部分都看完,稍稍想了想:「來人,傳顧丞相。」
「是。」
......
濱洲城。
鷹作棟與數十名將領站在城主府東邊三里處一座高樓上,他們的眼睛無不望著距離他們僅有兩里的地方。
那裡正不斷被一波又一波海水侵蝕,往東一些,先是一座座只被淹沒了牆根的庭院、樓閣,再往東一些,海水就淹沒得深一些。
在距離他們三里的東邊,已經只能看到一些庭院的樓頂。
「大人,這——這是怎麼回事?」
「難道那個傳言是真的?」
「那個神武大將軍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啊?海水幾乎淹沒了一半的濱洲城。」
將領們的臉色都透著些白色,眼睛睜得比平時要大一些。
鷹作棟的嘴唇張了又張:「我也不知道,走吧,去通冥河沿岸。」
「是。」
......
林丘城,城主府後李明月居住的院子。
李明月靜靜站在房間里,他的臉色比昨日看起來蒼老了很多,靜靜看著床榻。
床榻上,付美娥熟睡著,只是她身邊的幾名散發著藥味的白髮老者破壞了這份和諧靜謐。
中間那人將手從付美娥手上拿開,還是搖了搖頭,起身轉過頭來:「楊大人,恕我等治人功力尚淺,夫人之疑難從未見過。唉——」
「就是連聽都沒有聽說過嗎?你們若是聽說過什麼相似的病狀,就用聽說過的辦法試一下啊!不管出了什麼事,我絕不會怪罪於你們!」
白髮老者毫不猶豫搖頭:「沒有聽說過,況且就算聽說過,我等從未遇到過此類雜症,也不敢醫治。」
看李明月還要說話,老者趕緊接上自己的話:「楊大人請放寬心一些,夫人並沒有其他任何一種可以致命的疾病,且能如常進食。實是一時哀傷過度,心神遭受沉重衝擊,致使心神受到了衝擊。只要待神志穩定下來,夫人就會再度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