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回程路遠
在所有人的潛意識裡,應該一團大亂的顧府大門緊閉,寂靜如一座死宅。
顧鐵房居住的院子里空無一人,連棺槨都沒有。
進入房間內,裡面只有三個人,顧旭宇、顧旭昊兄弟和一個老者。
顧家兄弟布滿血絲的眼睛盯著似熟睡的顧鐵房,顧旭昊的拳頭緊緊捏著,似整個身體都被提起來,姿態有些怪異;顧旭宇除了眼睛,就只有呼吸與平常不大一樣。
老者又掀開顧鐵房的眼皮,細細看了幾眼,最後依舊是搖頭。
明知檢查的結果,但顧旭昊不甘心的再次發問:「水太醫,我父親到底是因什麼病過世的?」
「唉——看不出,顧丞相的身體一切如常,按理說不應該死的。」
「就查不出中了什麼毒嗎?」
這已是水無缺今早第無數次被懷疑,脾氣也上來了一些,起身往外走去:「一切正常,能有什麼毒呢?關於書房裡所有器具的檢查結果,一日之內我會命人送來。」
顧旭宇緊跟而去,對老者告罪:「水太醫,請你不要介懷,二弟今日情緒波動很大,改日我一定帶他登門道歉。」
水無缺臉色好看了許多,擺擺手:「顧大人客氣了,顧大人事情還有很大,不用送了。」
顧旭宇送水無缺到院門處,再次朝水無缺作輯:「今日事情實在是太多了,改日我一定和二弟登門致謝。」
水無缺還是擺擺手,乘上轎子離去。
顧旭宇一直看著水無缺的轎子消失於視線才轉身回院子,努力撐起的嘴唇又緊緊貼在一起。
還沒走進房間就聽到房中傳來男子用力壓抑的哭泣聲,顧旭宇眼角發酸,眼淚控制不住的往眼眶聚集。
走進房間,顧旭昊跪在顧鐵房的床邊,兩隻手死死拽著被子,腦袋抵在牆上,極低的嗚咽聲就從那傳出。
顧旭宇用盡全身的力去深呼吸,走到顧旭昊身邊,拍了拍顧旭昊的後背:「父親身體沒有任何異樣,就說明了父親絕對就是馬正做的手腳,我們現在不能自亂陣腳,找到證據才是重中之重。」
「嗚嗚——可是怎麼找證據?水太醫都沒能找到異常的地方。」
「你也知道馬如意的為人,如果他那麼容易給我們捉住把柄,他就不是他了!不過馬正是父親最後一個見的人,有這條就夠了!」
顧旭昊因抬頭過於用力,眼淚飛灑,看著顧鐵房再不會有變化的神情,咬牙切齒:「對!我現在就去寫彈劾信!」
說完,掙扎著起來后就要往外跑去。
顧旭宇拉住顧旭昊的手,顧旭昊轉過臉來:「難道就是彈劾信都不能寫嗎?」
「不能!與他們打嘴仗沒有一點用,我們要做的是一擊必殺和萬一,我說萬一,現在就開始安排,除了三弟,我們還必須留下一些顧家火種!」
顧旭昊的鼻頭縮緊,抿著嘴唇點頭。
......
遙望前方山腰上黑白之間冒起的裊裊炊煙,楊風青用力拍擊白雲神駒的肚子:「跑起來!」
「唳——」
一直走在樹林里,白雲神駒的速度很慢,此時得到了楊風青的命令,白雲神駒開懷的大叫一聲,撒開腿往前狂奔。
楊風青懷裡的裘梓彤用力摟緊楊風青,以求屁屁能遠離些馬背。
然後她的臉色更加的苦澀,又乖乖的坐回馬背,並用力夾緊馬背。
可她的小腿還太短了,夾不住。
她沒有說話,咬著嘴唇忍受從屁屁傳來的痛苦。
一會兒后,前方出現一個石拱門。當看到石門上的三個字時,楊風青臉色大變,驚呼出聲:「和風鎮?!」
「師傅,和風鎮這個名字怎麼了?」
楊風青回想起那似夢的一段經歷,不知從何說起,只得胡亂說道:「一個和我有些淵源的鎮子,不過我記得那個鎮子的位置應該不在這的!」
在和風鎮的日子楊風青看不到,但他進去之前眼睛可一直是正常的。根本就沒有路去和風鎮,而這裡卻有好幾條通道。
「不管了,進去看看。」
當遇到鎮子里的第一個百姓,楊風青就知道他想的沒錯,這個和風鎮並不是他之前所待過的和風鎮。
「那個鎮子也叫和風鎮?」
腦子裡靈光一閃,楊風青揉了揉太陽穴:「我用的都是假名,他們跟我互掐一個地名又有何奇怪呢?不過還是希望她一直不要知道我的真實名字。」
「可我還是想再見她們一面,問問那天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啊啊啊!」
楊風青對於那次昏睡之後發生的事耿耿於懷,可他多事纏身,又不能特地為了那件事去找那個他現在都想不清楚到底該怎麼走的和風鎮。
「師傅,你到底都在說什麼啊?」
裘梓彤感覺自己好像聽到了楊風青的某個小秘密,轉過腦袋,很認真的詢問。
楊風青看了前方,有一個販賣饅頭的攤點:「沒有,我在亂想些事情呢。我去買點包子,順便問下這裡該怎麼走。」
說完,不等裘梓彤再逼問,楊風青下馬,拉著白雲神駒往攤點走去。
小鎮人數應該才幾千人,而且這個鎮子位置較偏僻,對於楊風青的出現,都抱著謹慎和戒備的眼神。
楊風青走到那個攤點前,直接扔下一兩銀子,攤子老闆拉著的臉立即變成一副見著了他失蹤多年大表哥的開心:「公子,小的這裡的包子還不到一兩銀子,稍等我一會兒,我再去蒸幾籠。」
「不用了,我是從開平城來這遊玩的,一不小心與侍衛們散開了,我又不清該怎麼回去,你跟我說說這裡是哪裡,該怎麼去開平城就可以了。」
「啊?哈哈——這裡屬於郵郡,公子要去開平城的話,建議順著鎮子西邊的道路往西走,只需走四十里就能浪擊鎮,浪擊鎮每日從清晨到傍晚都會有...」
「我走陸路!」
「啊?為何要走陸路啊?水路比陸路快多了,只需要...」
楊風青扶額,他就隨便找一個人問路而已,這都能問到一個話癆:「停!你只需要跟我說陸路怎麼走就可以了!」
「好——好吧。」
中年男子觀察了楊風青一眼,明顯很不理解楊風青的做法:「陸路就從鎮子南邊出去,順著道路走,二十里就匯入大道了,大道上有很多人,公子只需要問那些人,很容易就能找到去開平城的路。」
「好。」
楊風青拿起饅頭塞進拿來的袋子,臨走還是忍不住問了句:「對了,郵郡還有沒有叫和風鎮的鎮子?」
男子看楊風青只拿了十餘個饅頭,正開心呢,聽得楊風青的詢問,先愣了下神才急忙回應:「沒有,郵郡是二十一個鎮,只有一個和風鎮。」
「嗯。」
在裘梓彤憋笑的目光里,楊風青翻上馬背:「走!」
楊風青走後沒多久,男子撓了撓頭:「怎麼總覺得我應該在哪見過這個人呢?可我怎麼會認得隨手就能扔出一兩銀子的公子呢?」
......
果然如那個男子說的,白雲神駒從鎮子南邊狂奔二十里后,前方出現了一個大道。
在岔路口有一個小客棧,客棧門前有一個棚子。
如果是夏天,這會兒可能還有那麼幾個行人在棚子里乘涼,再喝幾口清茶。
如今是深秋,棚子里連個煮茶的都沒有。
楊風青就要從客棧前奔走,突然拽緊韁繩:「吁——」
「師傅,怎麼了?」
裘梓彤現在越來越期待見到裘弘深和裘彭湃了。
楊風青下馬,還將裘梓彤也抱下馬:「你不累嗎?我們休息兩個時辰。」
裘梓彤就要回說不累,從楊風青的眼睛里看出了別的神色,於是點點頭:「嗯嗯。」
楊風青看了還沒有小二出來的客棧,只得拍了拍白雲神駒,指向馬廄:「那有草,你自己過去。」
白雲神駒乖乖走進馬廄,就算看這類似畫面的次數再多,裘梓彤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丹鳳眼亮亮的,就像白雲神駒是一個特別好玩的東西。
楊風青牽著裘梓彤的小手走進客棧,門邊收銀兩的檯子后,一個老者趴著呼呼大睡,他的口水流了滿滿一桌子,楊風青本來還想叫些酒菜的心思瞬間就沒了。
楊風青拍了拍桌子:「掌柜,還有客房沒有?」
「啊?」
老者如被電擊,猛地抬頭,眼睛飛快清明,看了眼兩人,腦袋像啄木鳥啄木時,快速點頭:「有的有的,客觀要一等房還是二等房?」
「一等房。」
楊風青直接扔給老者一兩銀子:「其它的什麼都不要,只需要不打擾我就行。」
老者目光又瞄向裘梓彤,朝楊風青擠了擠眉:「嘿嘿,小的明白,小的明白。」
楊風青懶得和他計較和多說什麼,伸出手,用拇指和食指捏住鑰匙繩子。
不知是楊風青給的銀兩確實足還是因為這個客棧如今的房客很少,老者給楊風青的房間是三層客棧的三樓右邊第三個房間。
打開門進去,房內沒有花里胡哨的布置,貴在整潔。
兩日沒有在正經的床上睡覺過的裘梓彤,一開始還不想休息,此時看到床,一瘸一拐向床榻跑去。
直接趴在軟軟的床上,迷迷糊糊的哼唧著:「唔——還是睡在床上舒服,騎馬屁屁太疼了,坐船太搖了。」
楊風青走到窗戶邊,打開窗戶,正好是對著岔路口。
走到桌子旁,從懷裡掏出些假髮,還有他用來黏連假髮的東西:「有梓彤和白雲神駒在身邊,如果遇到攔截的人是如何也不可能躲過的,聊勝於無吧。」
兩個時辰后,易容成濃須大漢的楊風青抱起還在沉睡的裘梓彤越過窗戶。
沒一會兒,白雲神駒跑出客棧,匯入大道。
......
在楊風青離開馳原城后不久,鷹雪梅也率領隨行的官員回京。
楊風青只有兩個人,鷹雪梅所率領的大隊人馬本來就不能相比。
更拖慢她回京速度的還有經過之處,突然多了一些地方官員的極力挽留,隨行的還有很多官員對她進諫,說應該去視察,以便體恤民情。
鷹雪梅沒有都去,但也沒有都不去,選擇了幾個地方稍作停留。
一連兩日過去,鷹雪梅一行人還沒有到達鎮遷壩。
好不容易又從一個愛崗敬業的城主那裡離開,鷹雪梅還沒來得及舒口氣,東方雄急匆匆跑到她的馬車外面:「皇上,京城傳來急信!」
鷹雪梅往後靠的身體又挺起來:「呈上來!」
「是。」
東方雄走上馬車,馬車上兩個宮女掀開珠簾,東方雄將信遞進去。
鷹雪梅先看了眼封面:「顧家?」
打開看了后,鷹雪梅的臉色黑如碳墨:「加快速度,誰要是再敢以任何理由延遲回京速度,斬立決!」
「是!」
......
隊伍後方還有很多馬車,這些都是跟隨鷹雪梅而來的官員所乘的馬車,馬如意、咸永望等人的就在其中。
在鷹雪梅收到信件之前,咸永望、車鵬濤兩人早已默默走進馬如意的馬車。
他們在裡面說了什麼無人可知,不過離開時,咸永望和車鵬濤臉上的凝重已不在,只剩輕鬆和愉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