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 言語尖酸
好在沒有人動過這兩壇酒,離怨趕緊伸手封了壇口,一邊囑咐著榮若:「這是白家內宅里的事,可大可小,咱們盡裝不知道便算了。」
而後抬眼囑咐榮長寧:「那些下人你也叫他們閉嚴實了嘴,別叫外人知道院子里挖出了東西,以免打草驚蛇。」
雖說這東西並沒有害人,卻像是個疙瘩結在了榮白夫婦的心上,尤其是在聽說這兩壇酒的來歷后,兩人便更睡不著覺,張圓了眼睛乾巴巴的瞪著暮色合計這兩壇就到底是誰用來害誰的?
正百思不得其解,白楚熤轉身嘟囔一句:「聽說我阿爹少時在皇城也是好相與的,不至於同誰結仇啊。誰能想要害他呢?」
榮長寧一轉眼:「你沒聽紅婆婆說?那壇酒是你爹要送到攝政王夫婦手裡的,說不準就是沖攝政王夫婦去的。或許是你爹打不贏我爹,急到了沒轍呢。」
「榮長寧你講講道理!」白楚熤『騰』的一下從床上翻騰起來,連人帶被子拉起來面對自己:「我爹!鎮國大將軍!行的端做得正,下毒這樣的暗地勾當怎麼會做得出來?!」
榮長寧也盤起腿直了直身子,只問一句:「你說誰暗地勾當?」
心裡想想離家好似就靠自己口中所謂的『暗地勾當』起家的,自己那個素未謀面的岳母大人最是擅長『暗地勾當』,抬眼對上榮長寧審視似的目光,白楚熤不禁后脊發冷。
只好訕訕笑著拎了拎榮長寧的衣袖:「我,我!我實在是想不出誰會在我爹買的酒里下毒,祖母可說了,當初我爹為了救岳母連讓兩座城池,怎麼會忍心下這樣的毒手?」
「也不一定是在侯府下的毒,酒是獅子樓來,若能找到獅子樓的老人問上一問,說不定會有些眉目。單單是上一輩人的事也便罷了,可若是誰心懷叵測一直將心思揣到了今日可就麻煩了。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我可怕哪日院子里又挖出個什麼東西,疾兒越兒還那麼小,伸手就往嘴裡塞就不好了。」
「要麼明日我叫人在院子里挖一挖?順手將該歸置的地方都歸置了?」
「你歇了吧,侯府這麼大你還能處處挖了去?」榮長寧說著話突然笑出了聲:「難道你還指望公爹有刨地藏東西的習慣?你好從地裡邊挖出金子什麼的?侯爺可真是在家閑壞了。」
她說話的樣子好認真,彷彿剛才說怕兩個孩子掘出什麼髒東西塞到嘴裡的人不是她一般。
秋夜涼如水,何用而眠驅逐了寒涼也叫人暫時的忘記了煩憂。榮長寧喲啊趕緊睡去,因為明日二房三房要一起來給老夫人請安。
翌日清晨,天還沒亮的時候,院子里的丫鬟就已經開始忙著烹茶備茶點,榮長寧梳洗后一邊給白楚熤整理衣襟一邊囑咐林姑姑去獅子樓打探消息,看能不能查到些什麼蛛絲馬跡。
而後白楚熤先去了後邊,榮長寧又去看應國夫人囑咐著備下的禮,小冬跟在後邊照著禮單一個一個的對照,紅婆婆一樣一樣的翻看嘴裡也不閑著:「要麼怎麼說你那祖母死要面子?當年跟二房鬧成了那樣,如今走動勤快倒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似的,這麼些好東西盡送人家院里?」
榮長寧拿過紅婆婆手裡青沙硯好好放回盒子里:「日子過得糊塗些好。」
「你想糊塗也得旁人願糊塗才行。我可是聽說了,晉王落馬後,三房那個二公子就放出來了。他回了家裡混沌了好幾日,心裡還記恨著你們夫婦不肯拿出玄鐵劍救他脫身囹圄,日日喊著自己遭受了多少多少罪,長房如何如何薄情。」
榮長寧一冷笑,只回一句:「任憑三房對侯爺有多少恩情,白陸氏做的那些孽也都禍害掉了,哪裡來的薄情一說?」
「你說今日他來請安,會不會說些什麼不該說的,做些什麼不該做的?」
榮長寧轉眼看向紅婆婆,心裡想著三房那幾個讀書的嘴巴厲害的很,白楚熤那個嘴笨的怕是要吃虧。
於是放下手裡的東西,提著裙角就朝後走了。腦子裡全是白楚熤被三房那些人刁難得不知道該如何回嘴的窘迫模樣,腳步也跟著越走越快。
到了屋裡看到白楚熤端坐在上邊止不住的往嘴裡塞糕餅,榮長寧這才鬆了一口氣。
再一抬眼看去,屋子裡就只有常秋素帶著一群小輩的在說話,趕緊行禮悻悻的笑著:「祖母囑咐找好給諸位備下的禮,長寧一件件找出來放在前堂好給諸位回去的時候帶著,便也來晚了。嬸母且恕罪。」天涯微
就見白楚熤朝旁邊挪了挪,讓出好大一塊席子朝榮長寧擺擺手:「祖母和幾位叔父有話說,咱們在這等會。」
看著榮長寧安靜的坐過去,常秋素瞧了輕嘆一口氣:「要說還是出生入死的情分大些,長寧不在這,阿熠說一句話就要往門口瞧兩次。」
「是啊。」白悅宜慫了慫肩膀:「堂兄待堂嫂那可是皇城裡獨一份了,說不納妾就不納妾,家裡東西拿什麼不拿什麼還不是堂嫂一句話的事?」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知道她在寒酸白楚熤懼內不肯拿出玄鐵劍的事。榮長寧垂眼笑笑不吭聲,白楚熤也權當沒聽到拿過遠處的茶點給榮長寧嘗。
「夫妻和睦也是齊家之道。」常秋素笑著說了這麼一句,本是想著要緩和下僵局,卻不想三房的二公子『噗嗤』一聲就樂了出來,叫常秋素的笑尬在了臉上。
人都看著他,他卻悠悠的說了一句:「沒什麼。只是從前堂兄公務繁忙,總也見不到影子,往後可就有的是世間與我們兄弟相聚了。也算是因禍得福吧!」
白悅宜附和到:「幾年裡堂兄走了好幾趟北塞,確實是時候歇歇了。革職也未必不是好事。」
「堂兄堂嫂伉儷情深,自是旁人羨慕也羨慕不來的,誰人也阻隔不斷。」二公子越說越是起興:「貌美如凌霄表妹,不也還是斷送在了旁人的情比金堅中?且無處鳴冤,真是可惜……」
榮長寧仔細嘗著嘴裡的桂花酥權當沒聽見一般,這可是叫在獄中受難的二公子心頭一酸對身邊的白悅宜說到:「小妹啊,日後你也是要嫁到旁人家做主母的,要牢牢記住母親在時的教誨,你是白家的女兒,那些個拈酸吃醋的小把戲萬別揣在心裡。禍害了自己也禍害了夫家。」
聽罷白楚熤的臉色漸有難看,榮長寧放在案桌下的小手輕拍了兩下白楚熤,示意他別放在心上。
人都看得出來榮長寧明擺著給這三房二公子留著情面,他卻看不懂,心裡以為榮長寧是因為娘家婆家都落寞才照比從前短了一截心氣,白楚熤也因為不曾救過自己感到愧疚,后腰不禁坐得更直了:「妲己禍國妹喜亡夏,可都是有道理可言的,堂嫂仔細些報應。」
聽完白楚熤直接一把扔掉了手裡的茶盞,推開榮長寧的手抬腳跨過案桌,人還都沒反應過來,他已經兩三步躥到了二公子面前,揪起衣領將人拎起來,一拳頭實實的砸在了臉上,人轉身就撞翻了身後的桌子。
邊上一直偷笑的白悅宜是再也笑不出了,驚叫著想要去拉白楚熤。
「你敢打我?!」
白楚熤拎起文弱的二公子就像是拎了只小雞一般簡單:「要麼坐在這好好吃茶,要麼滾出去。」
本就脾氣暴躁二公子說話又難聽,本想著榮長寧受了許多的委屈還要吃他扔過來的沙粒子,怒火中燒恨不得再上去補兩腳。
榮長寧也怕他一失手打壞了人,趕緊過去抱住白楚熤:「罷了罷了!」
門口的丫鬟聽動靜不對,趕緊回去找了長輩過來,結果一進門就見怒氣沖沖的白楚熤和躺在地上一動不能動的哼哼呀呀的二公子,二公子一張嘴,居然吐出了兩顆牙來!
應國夫人一臉的難以置信,看向白楚熤問:「你打的?」
白楚熤倔脾氣上頭回了一句:「若非他姓白,我便一劍送走了他!」
從未見過白楚熤如此暴怒,白修遠似乎也意識到自己不再的時候,這個和他親娘一樣不安分的兒子又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
「我且告訴你,不拿攝政王的遺物換你是我的主意,你堂嫂也是聽了我的話。要的就是你吃些苦頭好好長記性,不要整日同那些狐朋狗友飲酒作樂,美其名曰以文會友。若非你胡鬧,逆王蕭懷珵怎麼會算計到你頭上?!」
說著白楚熤又看向白悅宜:「當年三房對長房的恩情再重,也比不得嬸母算計於我,偷了我兒子欲扔下懸崖來得叫人心寒。你大哥自作死,私開鐵礦抄家滅族的大罪都是長房扛過去的,你怎麼有臉來跟著一起奚落長寧呢?我們夫妻捫心自問沒有什麼對你們不起的地方,日後若還能好好說話便好好說話,若不能,誰也別想叫我的人忍你半分氣去!」
而後白楚熤攥緊榮長寧的手,多一分也不想再伺候,任是誰人的臉面都不想再多給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