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酒

第二百五十六章 酒

「不會。」榮長寧斬釘截鐵的說了這麼一句,就連紅婆婆也不知道她為何敢如此篤定。

此時榮長寧心思深沉如同她的生父一般,冷漠決絕也堪比其生母。紅婆婆雖好奇卻也不敢多問,更不敢去揣測此刻看似平淡榮長寧的心裡打著什麼樣的算盤。

今日榮川頭七,守在門口的禁軍卻還是沒有要撤的意思,榮長寧去給祖母請過安便回到竹苑折著手裡的紙錢。

灰暗的屋子裡除了昏黃的一盞孤燈也就只有影子與她作伴,她在等,日日都在這個時候到書房裡等墨姝。

或許墨姝有本事出去沒有本事回來,或許她一出去便回到了甫玉的身邊。

沒等上幾日,門外的禁軍便已經撤了。冤案重翻水落石出,晉王問斬,牽扯出朝中不少大臣。

一道革職的聖旨,叫白楚熤賦閑在家,整日圍著榮長寧和兩個兒子轉。沒有前朝的煩惱倒也還算是悠哉。

但這對於榮長寧來講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她曾應允過長姐替太子殿下翻案處決真兇的事情,終於做到了。

或許是聖上有意放過榮氏,也可能是榮若當機立斷與榮蘅劃清界限的緣故,百寧侯府留了下來,卻也落寞如同秋風中掃過的落葉一般。

一聽說禁軍撤了,榮若便拖家帶口的來探望二姐。想著榮家不好宴客,離怨便也湊到了白家來說說閑話。

三個大男人懶散的坐在屋裡下棋吃茶,臉上再看不出少年人的意氣。庭院里榮薺蹲在草叢裡帶著幾個晚輩抓蟲子,榮秦氏放下茶盞長長的舒了一口氣:「事情都了了,怎麼沒人說荀小公子什麼時候回城?」

榮長寧搖搖頭:「玉蒲王還沒送走,怎麼可能全撤回來?薺兒私底下問過了?」

「那倒是沒有。」榮秦氏將手裡的果皮放到了桌邊吃了口茶,想了會又回答:「侯府不比從前,我和她三哥總是怕荀家有變。這幾日我更是心慌得厲害,一見薺兒心裡便犯嘀咕。要不二姐想想,有沒有什麼法子先叫人回來,怎麼說把也先親成了?」

聽到這榮長寧忽而一抬眼,眼神凌厲好似在質問些什麼。榮秦氏立刻意識到了自己的冒失,嘴角動了動,也沒敢為自己爭辯。

那些話聽上去,像是父親走後這夫妻兩個容不得庶妹一般。可榮長寧心裡也清楚,秦可柔不至於這樣小氣榮若也不是這樣的心胸。

只是皇城裡本就風雲詭譎變幻莫測,說不定又出了什麼樣的變故。榮好容易能放下過往一心待嫁,誰也不想小妹再有差池。

想到這榮長寧回了一句:「別說是現在侯爺賦閑在家,就算是當初侯爺在朝中還能說上話,也左右不了這種事。且等等吧。薺兒母女就也勞你們費心。聖上收了母親留給阿若的食邑,也收了衡凉老家的家產,日子過得自是不如從前,緊巴巴的。若有難處,但說無妨。」

「二姐……我不是這個意思。」

「誒!你們看這是什麼東西?!」就聽竹林里榮薺大喊了一聲,人聽了聲趕緊朝外去,且見一群人圍著竹林正挖著坑。

瞧見榮長寧來了,榮薺趕緊跑過來拉她的手:「二姐你來瞧,你家竹林子里埋著兩個大罈子,封得死死的!不知道裡面什麼東西呢!說不定是你們家先人藏的寶貝!」

小冬姜安好事,湊到前面挽起袖子便是一句:「我來我來!」

幾個人好算是將罈子挖出來小心送進院子去,榮若是個好玩的,見到這樣的罈子第一反應就是抻著脖子喊:「不會是酒吧?!」

沒多會的功夫罈子周遭便圍了好幾層人,離怨仔細辨認著:「這封口看起來像是獅子樓的。」

「可這罈子我沒見過啊。」榮若是個好玩的,一月里獅子樓要走十幾次從來沒見過這樣的罈子,於是回手打了白楚熤胸脯一下:「什麼玩意?」

白楚熤一臉無辜的回答:「我哪知道什麼玩意?」

人都一籌莫展,榮長寧卻早早嗅到了酒香,悄悄的拉了拉白楚熤的手:「你真在家裡藏酒了?」

一聽說真可能是酒榮若再閑不住伸手就要開壇,剛一打開香氣彌散,整個院子都快給美醉了,榮若只聞一下便大肆感慨:「這是好東西!陳年佳釀!哎呦呦,瞧瞧明武侯小氣的!若非薺兒帶人給這酒刨出來,還想藏到你兒子成親去?!」

白楚熤急忙擺手:「可不是!我當真不知道家中還埋著壇酒!」

離怨一把拉住白楚熤:「好你個明武侯,虧我在外面拼死拼活替你開脫!你居然藏著好酒不給我吃?!我不管,明年我娶梁家小五,這其中一壇務必給我做賀禮。」我愛電子書

榮長寧不忍笑笑:「我們夫妻兩個可不是討人喜歡的,誰知道外面有沒有結仇?有沒有誰給我們投毒?這沒來路的東西,你也敢要?!」

離怨緊盯著沒開開的那一壇酒:「有沒有毒我一嘴就嘗出來了!來人!開壇驗酒!驗完了給我送離府去!」

「那剩下一壇呢?」榮若小手不安分的指了指自己,朝著榮長寧擠眉弄。

榮長寧也是那他這好玩好吃的性子沒轍:「燒火做飯,離怨哥哥驗完若沒毒,咱們給它喝了!」

這邊人鬧得多歡,都被坐在池塘邊餵魚的應國夫人看在了眼裡。她看著那些後生只覺得眼熱,池塘里紅鱗鯉魚躍出水面咬走了食都沒看到。

秦姑姑站旁出感慨萬千:「府上許久沒這麼熱鬧了。」

「你知道他們挖出來的兩個罈子是什麼嗎?」應國夫人這樣一問,聲音也顯得蒼茫許多,眼一抬看向大雁奔赴的餘暉,兩滴眼淚掉在衣襟上:「那是攝政王北征那年,修子帶回來的兩壇酒。」

「老夫人……」提到當年的鎮國將軍,身邊伺候的人都變得小心翼翼。

「當年攝政王被昭成太后算計逼去大漠,想要借力北塞結果了攝政王夫婦。我那個傻兒子知道此去兇險,不顧世俗流言執意出城相送,出城的前一天去獅子樓買了這兩壇酒就埋在那片竹林里,說是要等著攝政王夫婦凱旋送去擺慶功宴的。」

應國夫人嘆著好似疲乏的很,秦姑姑扶起她踩著樹的影子朝回走:「這個傻小子等啊等,等來的確實攝政王叛亂的消息,當時的聖上便派他去平判。於是呢,本還算是知己的人即刻成了死對頭。他失意了好久,在戰場上更是幾次三番的手下留情。最後,把自己扔在了禹城。」

說完老太太笑笑,眼角藏著的全是對自己的痛恨和兒子的惋惜:「遂我時常想啊,當初若是任由他娶了離綰兒會是何種結果?」

「那……老夫人就找不到主母這樣的好孫媳了。」

「老不死的,你把心放到肚子里!」

應國夫人循聲抬頭,就見紅婆婆懶洋洋的躺在那樹杈上嗑瓜子,一邊吐皮一邊不屑的說到:「我們綰兒當初真就看不上你兒子,綰兒心心念念的只有王爺,就算你這老婆子不阻攔他們兩個也是走不到一起去的。你若是因為這件事埋怨自己,那是大可不必!」

「老東西!」從來不理會紅婆婆的應國夫人也隨著她喊了這麼一句:「你躺在上面,仔細掉下來摔斷腿。」

「放心,我這兩條腿靈活著呢。反倒是你別整日里胡思亂想,年歲大了萬一心火燒起來纏綿病榻可是要累了我家長寧。嘆息嘆息再嘆息,你兒子他也回不來。」

「還用你說?!」

「好容易捱著安穩世道,你多寬心,好好享受子孫繞膝天倫之樂吧。」說罷紅婆婆從樹上跳下來,隨手將瓜子皮塞在秦姑姑手裡,拍拍衣角上的褶皺搖搖晃晃的朝竹苑的方向走:「我去瞧瞧他們挖出來的到底是什麼好酒,你回去等著!若是有人在酒里下毒,我便給你送兩碗~」

說完人揚長而去嘴裡還不忘哼著小曲,就在路中間橫晃著走,彷彿她才是侯府的主人。應國夫人瞧著她的背影心裡覺得又好氣又好笑,指著她的背影:「數她最放肆!」

秦姑姑也以為這肆無忌憚的紅婆子是去要酒了,卻不知道紅婆婆已經盯著他們挖那兩壇酒有好一會了。

她注意到啄食的鳥兒路過埋酒的那塊地方無論是否有蟲都不落地,越是尋思心裡的鼓便打得越響,不自禁的就提快了腳步朝竹苑裡去。

屋外的人還在張羅著燒火做飯,屋裡的人臉色卻都已經變了,尤其是坐在上邊的榮長寧夫婦。

紅婆婆見狀只看離怨,將自己心裡的揣測說出了口:「有毒?」

離怨點點頭:「劇毒。」

榮秦氏拉了拉榮薺,帶著幾個孩子到後邊屋裡去玩,生怕孩子沾染了那不幹凈的東西。

端坐在一邊的榮若砸吧著嘴不慎惋惜:「年頭這麼老的酒,下毒害誰呢?總不見得會是咱們眼前幾位吧?難道是白家先人藏起來害人的?!」

紅婆婆抬眼看向白楚熤神色也變得耐人尋味,這原本是當年要送給攝政王夫婦的慶功酒,難道是白楚熤的父親白修子想要毒死攝政王夫婦?

可離綰兒辯毒要比離怨厲害得多,白修子也是知道的,就算是真的起了殺心又怎麼可能用這樣的蠢法子?

剛還起鬨來搶這兩壇好酒的人,也都對著酒罈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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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上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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