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錯順序的場合 六道骸篇
()「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的東西了。」
周三下午九點半,灑滿陽光的廚房裡有一男一女。
「什麼?」隨便穿了件寬大的男士襯衫,套著圍裙的女子把煎好的煎蛋分別裝到了兩個人的盤子里。
「我說你是我的東西了。」揚著手上的婚姻屆複印件,男子、六道骸笑容滿面的對面前的女子道。
「……」看著那明顯簽有自己名字的婚姻屆,北條鈴奈只是一愣便平靜的把盛著烤土司、煎蛋與培根的盤子放在餐桌上。表情不變的脫下圍裙落座於骸正對面的椅子上,端起了剛倒好的鮮牛奶喝了一口,鈴奈這才緩緩地抬眼看向骸。
「……你做了什麼?」
「Kufufufu……你認為呢?」討人厭的笑著,骸把婚姻屆的複印件推到了鈴奈的面前——白紙黑字,那是確定會被受理的婚姻屆。
(用了幻術?)連嘆息的**都沒有,鈴奈默默的低頭進食。
(難怪昨天一直在不停的折騰。)身體軟綿綿的,大腦像生鏽的機器一樣難以運轉,通宵后沒睡幾個小時、極度睏倦的鈴奈恍惚的想著要不要待會兒洗個澡再去補眠。
高中還沒畢業就與綱吉等人加入了彭格列,成為骸最討厭的黑手黨。現在鈴奈和骸的也同居邁入了第個六年頭,所有該做的、不該做的全部都成了家常便飯;鈴奈想兩個人之間也不差那麼一紙婚約。當然,骸會把兩個人的關係擺到「婚姻」這一個層面上是鈴奈不曾想過的。
(……這是什麼新的遊戲嗎?)討厭黑手黨的骸總是以「討厭身為黑手黨的鈴奈」的名義在撩撥起鈴奈的感官神經之後慢慢的玩弄處於懸崖邊的鈴奈。使鈴奈的身體和精神都維持在上不去、下不來的狀態,對於骸來說幾乎成了一種玩不厭的有趣遊戲。而兩個人之間與其說是在用這樣的行為來確定彼此的心意,還不如說是在進行著某種絕不讓步的抗爭。
(厭倦了懲罰黑手黨的遊戲,這次是新婚play?)和骸在一起太久,鈴奈已經變成了對待任何事情都能淡然接受的性格。慢條斯理的撥弄著盤子里的食物,無視笑容滿面的骸那期待著什麼的視線,怠倦的鈴奈只吃了兩口花椰菜便覺得沒有胃口。似乎在沉默中進行著無言的對抗拉鋸戰,笑容滿面的骸依然笑容滿面,面無表情的鈴奈依舊面無表情。
終於,骸的笑容面具在額角的地方稍微剝落了一點,「……Kufufu,不說些什麼嗎?」
「說什麼?」勉強把牛奶喝完,鈴奈抽出紙巾擦了擦嘴,「恭喜我自己在不知情的狀況下變成人|妻嗎?」
「還是說——」翹起布滿卑猥印記的右腿放在同樣可憐的左腿之上,也不怕襯衣下的春光外泄,鈴奈一手拄著自己的下巴,「親愛的,你是要吃飯、洗澡,還是我呢?」
——要驗證對方的真心最直接的辦法就是實踐自己的推斷。鈴奈想反正那麼多遊戲都做過了,再多一個也不會怎麼樣。當然,如果新婚遊戲能夠讓骸不再每次都吊人胃口到想揍他的話,鈴奈想無論幾次新婚遊戲自己都會很樂意奉陪的。
「Kufufufu,我可以認為這是你在誘惑我嗎?」餐叉戳入半熟的煎蛋里攪動著,骸眯著眼微笑。
眼帘微垂,鈴奈聞言而笑,「……我自認為這是邀請,親愛的。」
「Kufufufu……」
窗外如此光明,暗夜卻已伴隨著體溫的觸碰而降臨。像於深淵中飄落的羽毛,鈴奈能感覺到的除了墜落還是墜落——向著**的中心,永無止境的墜落。
『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的東西了。』
(我是「東西」啊。)不知是嘆息還是呢喃,鈴奈無意識的發出模糊的音調與意味不明的音節。(我是骸的「東西」。)
不是人,連目標和玩偶都算不上,只是「東西」。鈴奈並不因骸的話傷心,反而隱約之間明白了什麼。
(對,沒有錯。我想要的……就是在骸的身邊。不管骸把我當作什麼。)急切、急迫,不止是身體和心靈,就連靈魂都想成為骸的所有物。
(但……有這種心情的,不過是我一個人?)
被迫上絕頂的剎那,鈴奈激動的流下了眼淚。和骸在一起數年,這樣沒有彌留、直接到達頂峰還是第一次,緊緊的環抱著骸的頸項,體內還在痙攣的鈴奈哽咽著開口:「骸,」
一直都想在骸的身邊,聽著那「Kufufu」的奇怪笑聲。就算討厭黑手黨的骸沒有可以和是黑手黨的自己可以說的話,也想在骸的身邊。即使骸的右手不會有一天牽起自己的左手,也想在骸的身邊。
有生以來第一次,如此的想在一個人的身邊,其他的什麼都可以不要。
「從一開始……我就是你一個人的東西。」
意識中斷,鈴奈如墜深海,只能離光明的地方越來越遠。
「什麼?!骸有可能再也沒法從復仇者監獄里出來了?!」
數年前,當還是高中生的鈴奈聽到被關在復仇者監獄地下水牢的骸有可能再也無法從復仇者監獄里被放出來的時候,鈴奈第一次感覺到了深入骨髓的恐懼。
「為、什麼?」無意中聽到綱吉和獄寺對話的鈴奈不顧一切的推開了綱吉房間的門,看向臉色都不太好的獄寺、山本與綱吉,「為什麼骸不能出來?」
「……彭格列的霧之守護者已經確定為庫洛姆•骷髏了。」回答鈴奈的是獄寺。
「不是彭格列霧之守護者的六道骸就只是一個曾經虐殺過大量黑手黨的兇惡逃獄犯!」「獄寺……!」
山本想要阻止獄寺說下去,然而獄寺卻沒有對鈴奈隱瞞事實的意思,「那個和幽靈差不多的彭格列初代霧之守護者D•斯佩德又曾經為了獲得那混蛋的身體而惹出那麼多是非!!」
「所以……」鈴奈已經隱約猜到了什麼。
「……所以復仇者們判斷六道骸的存在本身就很危險,不允許他被放出來。」表情沉痛的按住鈴奈的肩膀,山本公布了獄寺無法對鈴奈宣告的結論。
「不——」聲音是壓抑且顫抖的,但鈴奈確定自己有十分的冷靜,「有辦法的,一定……有辦法的。」
「那就成為彭格列的另一半大空,鈴奈。」
四十公分的小嬰兒無聲無息的出現;里包恩給了黑暗中看不見道路、不知如何是好的鈴奈一條往上爬的麻繩。
「成為門外顧問,以你的許可權應該可以要求復仇者把骸放出來。」
「……」
「那麼,你的答案呢?」
於是鈴奈對里包恩笑了——答案什麼的一開始就在那裡了,根本不需要任何的思考。要是可以到達骸身邊的路就這麼一條,那就算是手掌被麻繩磨出血泡,鈴奈也甘之如飴。
「我很樂意。」
北條鈴奈從此脫離了「普通人」的身份,成了雙手沾染他人鮮血的黑手黨一員。也成為了骸最為厭惡的存在。
(我們的關係,才不可能因為一張紙而改變。)這是鈴奈再度醒來時最初的想法。
「……骸,這裡是哪裡?」身旁有笑得天真的孩子們跑過,樹蔭的掩映下花朵簇簇盛放。再度醒來后不到十五分鐘,鈴奈置身於彩色氫氣球四處飄飛的廣場之上,而鈴奈的正對面是塔尖高聳的城堡。
「鳳梨……」「好像鳳梨耶!」「鳳梨頭!鳳梨頭!!」
「Kufufufu,」毫無違和感的站在夢幻的景色之中,被孩子們圍觀並指指點點的骸一手拄著下巴,挑起了嘴角,「迪士尼樂園啊。」
「這個叔叔是鳳梨的仙子嗎?」「因為是公的……所以應該是鳳梨的妖精?」「媽媽快看!那個人的髮型好奇怪!!」「噓!!不可以看!!不可以去指變態!!」
「不不不……我當然知道這裡是東京迪士尼樂園。這點常識我還是有的……」頭痛的按著額角,雖然不是第一次見到骸被好奇心旺盛的孩子們圍觀,但因為骸的關係而被這麼多的孩子進行如此慘無人道的圍觀鈴奈確實是第一次,「可是……為什麼是這裡?」
「Kufufufu,其他的公園更好么?」「不、我——」
「啊!漂亮的大姐姐對鳳梨的妖精說話了!!」「咦……?這個大姐姐是母的鳳梨妖精嗎?」「怎麼可能!大姐姐頭上又沒有鳳梨!」不顧父母們的阻止,以超大的音量「竊竊私語」著,孩子們才不管對話被打斷的骸臉上的笑容越變越猙獰。
「況且,這樣的怪大叔才配不上公主一樣的大姐姐!!」
啪喀——
似乎可以聽到什麼碎裂的聲音,來不及為孩子們的稱讚高興的鈴奈急忙出言阻止,「骸——」
「Kufufu……」不知從哪裡拿出了三叉戟,笑容中明顯有著暗影的骸緩緩睜開了異色的眼,「好孩子到睡午覺的時間了哦。」
「骸!」一把挽住骸的手臂,鈴奈拉著骸便往前走,「走!我想快點去聽交響樂。」
一邊快步的向前,一邊忙著確定身後的孩子們沒有被骸施什麼可怕的幻術,或者是被骸所操縱,鈴奈完全忘了去注意骸的表情。
異色的眼倒映出鈴奈的身姿,那是介於少女與成熟女性之間的模樣。淡妝,全身上下微微散發出甜美清爽的香水味。青絲被寶藍色水晶組成的花朵發卡挽起,耳朵上的耳鏈與花形耳釘十分精緻,同款的項鏈、手鏈上也在鈴奈略顯蒼白的肌膚上閃閃發光。靛藍的連衣裙之下是輕盈易行走的小皮鞋,小皮鞋之上的綁帶如同柔軟的藤蔓一般纏繞在鈴奈的小腿上。那是非常適合鈴奈的打扮。換下了平時那一身黑色的西服,鈴奈看上去和在閑暇時間出外遊玩的大家閨秀沒什麼兩樣。
(但她是黑手黨。)是只會讓人聯想起殺戮、憎恨與絕望的黑手黨。
「骸,」
看到米奇魔法交響樂團前排起的長隊的鈴奈有些躊躇的皺著眉,不自覺地以目光去尋求骸的決斷。
「Kufufufu……」
(對,她是——)
骸凝視著抬頭看向自己的鈴奈。單純的表情,乾淨的眸子,和相遇后不久的時候一樣、不安的時候會微微用力的拉著自己的手臂。
(完全不像黑手黨的黑手黨。)
「走。」帶著鈴奈離開隊伍的長龍,骸向有叮咚樂聲傳來、被以少女為首的孩子們包圍的遊樂設施走去。
「……骸?」被骸攬著腰往前走,不明所以的鈴奈試圖從骸的臉上找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那是……辛德蕾拉的旋轉木馬?)初次離自己童年時便夢想坐一次的遊樂設施這麼近,雖然不會心跳加速呼吸困難,可鈴奈多少還是愣住了。(好大,而且比在電視上見到的還要漂亮……)
像公主那樣穿上漂亮的裙子,戴上各種各樣璀璨的珠寶,坐上前來迎接的王子的白馬,與王子在眾人的歡呼聲中接受鮮花與祝福——這或許是每個女孩都曾經有過的幻想。鈴奈也不曾例外。
(不過對於我來說,那是永遠都不可能實現的空想。)從鈴奈意識到自己是非骸不可的那一天起,鈴奈就放棄了夢境一般的戀愛場景會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憧憬。因為鈴奈清楚自己不是公主,骸也不可能是會騎著白馬的王子。不想失望,不想絕望,所以鈴奈索性不去抱以希望。
(這個人是不會成為任何人的王子的。)並不是針對誰,也不是感情深淺的問題。只是,不適合。對,六道骸可以成為某人的救世主,也可以是將世界玩弄於掌中的惡魔,六道骸可以任意的變換自己的角色,但卻是無法勝任誰的王子這一職。
鈴奈不會去強求自己得不到的東西,因為最想要的東西已經被鈴奈握在了掌中。
看著旋轉木馬發了數秒的呆,等鈴奈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已經被骸抱上了旋轉木馬。
「啊!是剛剛的大姐姐和鳳梨妖精!」肆意的打量評論著把鈴奈抱上白馬後自己也騎了上去的骸,孩子們已認定了骸是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存在。
「骸、骸……?!」「Kufufufu,既然來了,就好好的享受。」
把工作人員撇在一邊,無視大聲喧嘩的孩子們與錯愕萬分的遊人。骸一手握著白馬背部的拉杆,一手攬著迅速紅了臉,局促的不知該把手放哪裡好的鈴奈的腰。
「那麼大的人了還做旋轉木馬——」「討厭~居然還真的有這種炫耀恩愛情侶呢!」「那個男人……是不是有什麼精神上的毛病?居然在旋轉木馬上笑的那麼高興。會接受男友做這種事的那女孩也不是什麼正常人?啊啊……真討厭啊。變態情侶。」
憎恨自己的聽力突然變好了的鈴奈在骸那連續的「Kufufu、kufufufu」的笑聲中用力的按住自己的額頭,找不到坑跳進去把自己埋了的鈴奈只能把自己當作是隱形人。之前一直以為自己在和骸共同生活中已經鍛煉的臉皮足夠厚的鈴奈這個時候才意識到自己實在是太過天真了——在骸的身邊,才不會是害羞丟臉可恥這種等級的感想就可以完事的。
兩分鐘共計一百二十秒,鈴奈卻像度過了一百二十個受人指指點點的春秋。始終沒有辦法像骸那樣不在意周圍的人。
坐完了旋轉木馬,腦海中閃過拉緊骸脖子上領帶好讓骸窒息暈倒接著把骸拖走的想法,鈴奈無意識的順著骸走向一旁。再度反應遲了,來不及阻止骸的鈴奈被帶入了旋轉咖啡杯中坐下。
(愛麗絲的午茶派對……多麼少女的名字啊……)額上黑線一打,鈴奈開始有種「啊怎麼都好快點結束」的感覺。
坐完旋轉咖啡杯之後又去了小熊維尼獵蜜記,分不清楚東南西北、也不知道哪裡有什麼的鈴奈除了跟著骸沒有別的選擇。
(骸究竟是想做什麼?)一個分心,小小世界里乘遊覽用的小船欣賞穿著各種衣服玩偶的鈴奈看漏了數個玩偶,「啊……」
「Kufufu,那麼介意剛才的那幾個玩偶嗎?」心情好到讓鈴奈覺得頭皮發麻,骸側頭對鈴奈笑道:「那待會兒再來一次。」
「咦、可是——」既沒有要在外面玩羞恥play的傾向,也沒有回去要做調|教的前兆。鈴奈想在自己和骸確定了從屬關係之後,這樣風平浪靜的兩人出門大概還是頭一回也說不定。
(……暴風雨前的寧靜?)紳士而友好,不是疏離的禮儀。
「累了嗎?」
「啊……嗯,稍微。」
(也不對,與其說是對熟人的禮儀,還不如說是……)抬頭看向對自己微笑著伸出手的骸,鈴奈想或許這又是一場自己的夢。
「Kufufu,那到這邊來休息。」骸那柔和的嗓音誘惑著鈴奈不再去繼續猜疑他的動機。
「嗯。」
十指相扣,鈴奈差點有種要飄起來的錯覺。那是無論如何擁抱、如何纏緊對方也得不到的滿足感與幸福感。
(對,簡直就像是……)
眼眶熱了起來,鈴奈低下了頭。
(真正的情侶。)
不管是任務的順便還是計劃的一環,索性不再去猜測骸的用意,決定船到橋頭自然直的鈴奈握緊了骸的手。
(偶爾就做一次——變態情侶。)
不在乎其他人的眼光以後,鈴奈發現和骸在一起也不是那麼糟糕的事。長相足夠讓肉食系動物垂涎,或者說光看臉的部分骸能堪稱完美。從衣著打扮到氣質品味都算上佳,如果骸沒頂著那顆鳳梨頭,兩個人身處的地點如果不是迪士尼樂園,鈴奈相信骸會吸引不少大膽的狂蜂浪蝶上前搭訕。當然了,要是骸閉著嘴不說話,不發出「Kufufu」的笑聲,沒把性格上惡劣的部分表露出來,那骸絕對可以算是極品優男starman。
(不過現在這樣也不錯。)雖然骸的那顆鳳梨頭還是那麼萬眾矚目,雖然骸還是「Kufufu」笑個不停,但鈴奈還是非常的高興。
(因為,)拉著骸的手,抬頭去看骸,鈴奈因為骸的話自然而然的笑出聲來。
(我喜歡這個人啊。)
看著鈴奈逐漸開朗起來的表情與逐漸綻放的笑靨,骸能夠感覺到鈴奈握著自己的手那樣溫暖。
撇除現役黑手黨和曾經大量虐殺黑手黨的逃獄犯這樣的身份,骸和鈴奈像這個世界上任何一個角落裡都有的普通情侶一樣,拉著手走在路上,進行著可有可無的對話;只要有對方在就能微笑——在自己所愛的人身邊,哪怕那個人有多少缺點,有多少缺陷,討人厭到什麼地步,都會覺得很幸福。
是令人髮指的變態又怎麼樣?六道骸就是六道骸。鈴奈確定無論骸有多麼的扭曲,自己都想在這個扭曲的黑洞身旁。
是令人憎惡的黑手黨又怎麼樣?北條鈴奈就是北條鈴奈。骸不會告訴鈴奈他每次為難她都不是因為她是黑手黨,而是他想要在她身上確定些什麼的緣故。
兩個人都有不會告訴對方的事,那就是:兩個人都在試圖確認對方的心情是否和自己一樣。
『和骸在一起真的好嗎?』
有什麼不好?鈴奈不在乎自己會墜入永無終焉的地獄。
『不要毀了那傢伙的人生。』
加入黑手黨就不算人生被毀嗎?骸對這樣「善意的警告」嗤之以鼻。
不敢直接去問骸的感覺,鈴奈想這是因為自己的怯懦。不想聽到拒絕的語言,害怕被骸說「我不需要你」,甚至強迫著自己在看到婚姻屆的時候保持鎮定的表情、淡然的口吻。
(其實我……比任何人都更想成為骸的新娘。)想要像戀人那樣被骸對待,想要像重要的人那樣被骸疼愛。得到的越多便越不滿足,鈴奈害怕想更近一步的自己會被骸厭棄。
(可我果然還是個有著無止盡貪慾的普通人啊。)心中自嘲,鈴奈想或許就這麼讓骸討厭也不錯。這樣兩個人的關係總算可以明朗化了。
在紅心女王的宴會大廳用過午餐,下午去了東京迪士尼海洋。鈴奈一邊為實現了自己童年時的夢想而興奮,一面又詫異遊覽、觀光過的地方都是自己曾默默想過「好想去看一次」的地方。
(骸知道我想到這些地方來嗎?不可能的……應該只是湊巧而已。)沒有對身旁的任何人說過自己這種看起來就很幼稚的願望,甚至對是鈴奈多年的好友和鈴奈視為親生妹妹的庫洛姆鈴奈都沒有提起過。
自然是的察覺到了鈴奈的疑惑,可骸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現,繼續著計劃中的行程。
——半年前,骸離開日本到義大利執行殲滅彭格列內部叛徒的任務。當然,對骸來說不是誰的命令或義務,也談不上是什麼需要遵從什麼規則的遊戲,骸不過是去剷除礙眼的黑手黨。至於誰能得利骸一點也沒有興趣知道。
在某天厭倦了單方面的虐殺沒什麼能力、空有人數的叛徒們,骸分出了極小一部分的精神力附到了遠在日本黑曜町的某隻黑貓身上。明顯得到了親切人們的照顧的流浪野貓純黑的毛皮油光水滑且身手矯健,骸順著記憶驅使著黑貓向某個住家的方向而去。
窗戶還是如同往常一樣大開著,風揚起落地的白紗窗帘。黑貓輕巧的躍上窗檯,可以看見卧室內身著睡衣的成年女性如同孩子一般大張著眸子、一瞬不瞬的盯著電視機的畫面。那是某部普通的愛情電視連續劇。劇中,有男主角在摩天輪中,對在自己身邊、為夜景驚嘆不止的女主角求婚的一幕。玫瑰、夜景、鑽戒,喜極而泣的女主角擁抱著男主角回答我願意,接著電視機的畫面上出現了「fin.」的字樣。
抱著膝蓋,成年女性默然的盯著開始播放演員表的電視機,平時總是一臉淡定的表情在此刻一點點的出現了裂縫。眉心微蹙,像是在承受什麼莫大的痛苦,把臉埋入雙膝之間,黑貓聽到了一聲輕微且破碎的哽咽。
「骸……」
北條鈴奈喊出了六道骸的名字。
(真是笨蛋啊。)於是每天有幾十分鐘或是一、兩個小時,會有一隻流浪的黑貓停留在卧室窗戶之外的圍牆之上。或趴或坐,或躺或睡。
『……骸大人,鈴奈姐姐似乎對東京迪士尼樂園很感興趣。』
『那孩子初中的時候可是對著宣傳冊看了一遍又一遍呢。』
骸當然明白庫洛姆和山岸真由美是想表達什麼,只不過骸沒有想過真的會有這麼一天、自己帶著最討厭的黑手黨去了她最想去的地方。並且過程之中還沒有想破壞這種平穩狀態的欲|望。
夜晚很快降臨,站在羅廉佐套房的落地窗前,鈴奈能夠確定這一切都不是巧合——東京迪士尼海洋觀景大飯店最頂級的套房在旅遊季可不是沒有預訂就能入住的。
「吶,骸。」微笑著開口,鈴奈想或許有些話由自己來說會比較好。
(新婚play該結束了。)遊戲只是遊戲,決不會變成真實。預感遊戲進行到最終章,結局馬上就會呈現在眼前的鈴奈沒有傷感。
(必須要在我習慣這種生活以前結束。)是會回到之前那樣的懲罰循環還是走向墮落的輪迴鈴奈都無所謂,前提條件是在鈴奈還能踩下剎車的現在。
(……否則,我會要求的更多的。)不想變成歇斯底里纏住對方的女人,鈴奈想維持在骸身邊的資格。
「結——」「Kufufufu,在你說話以前,我有一件事情要你做。」
被骸打斷了要說的話,鈴奈看著骸向自己走來。
(任務?還是新遊戲的開始?)
「什麼事?」保持著笑臉迎向骸,鈴奈暗罵自己的自意識過剩。
(在我想要結束以前,骸已經不耐煩了。)
有種「果不其然」的感覺,同時也鬆了口氣的鈴奈沒有發現自己心底的某個角落裡發出了低聲的嘆息。
「Kufufufu……」把鈴奈推靠在落地窗上,骸輕撫著鈴奈的臉頰,強迫鈴奈無法迴避的與自己對視。
「骸……?」不明所以低著頭,覺得連自己內心那點小小的悵然若失都要被看透的鈴奈心跳驟然加速。
由下往上的抱住靠在窗戶上的纖細身軀,骸微笑著直視鈴奈。
「和我締結契約。」
「契……約?」腦海里閃過骸是不是不信任自己的想法,鈴奈一瞬間糊塗了,「骸需要用我的身體只要告訴我一聲就好,不用特意的締結契約也沒關係的……」
鈴奈接下來的話因一點冰涼的碰觸而噎在了鈴奈的喉嚨里——鑲嵌著鑽石的白金被套入了鈴奈左手的無名指上。哪怕再遲鈍,哪怕再愚蠢,鈴奈也知道那是一隻婚戒。
「啊……」止不住的微顫起來,腦中一片混亂的鈴奈捂住了自己的嘴,阻止自己發出奇怪的聲音。
抱著鈴奈,骸輕笑出聲:「永遠的契約。」
「……這算是在求婚嗎?」又好氣又好笑,被幸福沖毀淚腺的鈴奈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墜落,「弄錯順序了啊……骸。」
過完了老夫老妻的生活才去把婚姻屆送出去,把婚姻屆送出去了以後才求婚,求婚的時候非要說是締結契約;這樣彆扭的丈夫鈴奈相信世界上不會有第二個了。
「Kufufufufu……不願意嗎?」
黑手黨就黑手黨。骸想和一個黑手黨過上一輩子或許也不是什麼壞事。畢竟這麼不像黑手黨的黑手黨妻子這個世界上大概也就這麼一個了。
「不,」
主動把骸推倒在地跨上去鈴奈用力的擦去了自己眼角的淚水,對著骸露出笑靨。
「我願意。」
不管順序是否正確,能在一起的人總是能在一起,而這個世界上僅此一個的唯一,現在骸和鈴奈都已經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