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楊志文乘坐著他來時那輛黃色的計程車準備坐車回家,不過,他似乎忘記了一個問題。
如果是一般晚班的計程車,多半是在公園、燒烤檔、酒吧…等地方來回出沒,然而楊志文卻是在醫院門口直接了當的打到了車,然後在黃埔小學的後山,再次打到了之前的那輛計程車。
為什麼?是巧合嗎?楊志文忽略了這個問題。
楊志文從他警褲的右側口袋裡掏出了一款老款諾基亞,他用手摁了一下鍵盤,小小的屏幕亮了起來,上邊顯示著現在的時間,5點58分。
這時,手機簡訊的提示音從司機那頭響起。
車輛減速靠路邊行駛著,司機左手握著方向盤右手從褲兜里掏出了不知道一款什麼名字的雜牌手機,他一邊看著路面,在手指摁下鍵盤弄亮屏幕的間隙,他喵眼手機屏幕,上面顯示有一條簡訊。
司機摁下灰屏鍵又把手機揣回兜里,前面500米處有個紅綠燈,司機通過車內的後視鏡悄悄瞄眼楊志文,此刻,楊志文他透過車玻璃看著窗戶外的建築物。
車輛繼續向前行駛著,不過,這次特意放慢了速度,將車開到路口的時候車子緩緩停下,紅燈。
司機拿出手機看著那朝他還未讀過的簡訊。
《讓你搭載的那位旅客,去他上班的地方。》
司機讀完之後,又把手機放回了兜里。然後回過頭看著楊志文。
「hi,老兄,我說你是警官嗎?我有個事想問你,我錢包掉了,可以報警嗎?嗯?」
「嘿,老兄,我在跟你說話呢,聽見了嗎?」見楊志文沒有搭理他,司機又便叫了一遍。
嗯?楊志文此時反應了過來,一臉茫然地看著司機。
「呃,你是在叫我嗎?」楊志文問道。
「哦,當然是我,老兄。難不成這車上還有第三個人?」
楊子文訕訕的笑了笑:「哦,不好意思老哥,你知道我從醫院出來的,然後去了一個案發現場,十分可怕,你瞧我剛碰到你的時候還是懵懵的,現在還沒緩過神呢。你之前也見到了我這樣,對吧?」他臉色異常的微笑著,手指前面的空氣中隨意的筆畫:「哦,對了,老兄,你剛剛想對我說什麼?」
司機清了清嗓門:「我說!我錢包丟了,我可以報警處理嗎?警官!」他在說錢包的時候還特意提官了音調,彷彿還有言外之意。
聽到這話的楊志文心中趕緊念叨:我去,這麼快就被他發現了嗎?不如這樣,就依他的心,先去警察局,假裝調監控,之後不管怎樣,都在車上巡查一遍,就在這個時候把錢包偷偷還回去。
「嗯,當然可以。」楊志文拍了拍胸脯,拍的很大聲:「你懂得,為人民服務嗎?這種事情,本來就應該找我們嘛。」
現在是綠燈,司機此刻轉過了頭,又把雙手搭在了方向盤上,臉上掛著一絲難以描述的神情:「哦,這樣嗎,平常我都沒有求助過你們,那你能先帶我去局裡嗎?」司機時刻抬頭瞄了一眼後車鏡,接著說道:「你我也算是二次相見,又算得上是案件的知情人,就你能陪我一起去嗎?」
話雖然是這麼說,但司機心裡此刻想著:話可說的真好聽,老子不就是把錢包放在那裡,特意讓你拿的嗎?那個臭小鬼還說的真准,在半夜有個穿警服的傢伙,會從醫院大門口出來,然後讓我帶他上車,然後把計價器上的數字稍微調高一點,後面那傢伙就會義憤填膺的把我錢包拿走,真准啊!
車輛繼續開著,此刻的車廂內,氣氛變得有些怪異,坐在後排的楊志文此時開口道:「那這樣,你先朝前開,開過兩個紅綠燈,左拐之後再往前開,那邊有個警察局,知道嗎?那裡就是我上班的地方。」
司機應了聲:「好。」接著便再也沒有說過話。
現在是早上六點,道路兩旁的綠化帶旁邊的路燈桿開始休息停止了工作,月亮已經從西方完全的落下,朝陽就這麼掛在東方。
天空逐漸明亮,變得鮮紅,好似天地之間都布滿了鮮血。
「這些血紅的太陽還怪應景的」李新生此刻正背著一個人大小的黑色大袋子,朝著鮑勃養豬場的方向吃力地向前走去。
「為什麼去鮑勃家的路,就他媽只有一條,還這麼爛。」他往地里吐了口痰,不快地說道:「說什麼等下就有一輛車來接我,老子走了三分鐘都沒見到。」
話雖是這麼說,但李新生依然是背著袋子向著道路前方走去,他或許已經被植入了這種觀點。
只要我背著這個東西去鮑勃的養豬場,志文就不會坐車回到家裡,不會發現那些曾經他的不可告人的秘密,長痛不如短痛,一切都是值得的。
李新生加快了腳步的步伐,因為腳下的碎石瓦礫堆摁的李新生的腳隱隱作痛。這時,他突然長舒一口氣,把袋子放在地上。
一輛可載12人銀白色的五菱宏光停靠在他目力可及處。他向前奮力招了招手,大聲喊叫著,用手指了指這個黑色的袋子,那輛五菱就這樣在顛簸的路面上緩緩向著李新生駛去。
突然,李新生的褲子前方右側口袋裡的手機震動了起來,播放著熟悉的手機鈴聲《套馬杆》,他看了眼向著自己緩緩駛來的五菱,幹練的接起了電話,轉身朝著自己剛剛來的地方走去。
電話那一頭的號碼依然是之前的那個陌生來電:「喂!我在!」李新生不假思索的說道。
「很好,看到那輛五菱了嗎?我想你現在應該看到了,因為他是這麼對我說的。」這時電話那頭的聲音不僅是說話人的聲音變得模糊不清,而是手機的整個聽筒都發出了奇怪的噪音。
車輛接著緩緩向這裡前進,李新生思索著那句「他是這麼對我說的。看到那輛五菱了嗎?」這麼看來司機是他的人,他抿了抿嘴,對著電話那頭說道:「明知故問,你在浪費時間。你有何目的?」
電話那頭傳來了兩聲:「呵呵…挺不錯的,那麼,接下來你要殺掉那個司機。」
竟然就這麼直截了當的承認了,拖延時間嗎?李新生在心中暗自沉思著:「我可以問下為什麼嗎?你不是說會有輛車來接我嗎?等等,你不會開玩笑的吧!非要把他殺了!」他的語氣有疑惑提出疑問,從不解再到震驚,好在他沒有提出我能拒絕嗎,而是很識時務的選擇了接受。
在電話的嘈雜聲中,又傳來了兩聲「呵呵」,他停頓了一下,接著說道:「你說為什麼?那可能是因為上個月15號的事情吧,而你所說的非殺不可,那倒也不是絕對,畢竟你也不一定有機會能夠殺他,他可能會趁其不備直接讓你反殺喲。」雖然電話那頭雜音瀰漫,但李新生還是能夠聽得出來,電話那頭那個人的陰陽怪調。
「喂喂!那照你這麼說來。我死不死,好像對你後面的計劃都照不成什麼影響,那我憑什麼還…。」李新生面無表情的說著。
「是啊,那又怎麼樣?你現在還不是要聽我的,還是說你那個親生兒子楊志文就對你不重要了。還是先考慮下怎麼把那個人幹掉吧,我想你跑步可沒車快。」電話那頭等那個人用不屑的口氣來回應了李新生,把他嗆得說不出話來。
等下,親生兒子?知道我和楊志文這層關係的除了我以外,還有一個偷包賊口中的小男孩知道,眼下這個人說話用著變音器不能分辨年齡、性別,是同一個人?還是同一個團體?李新生不解的思索著。
這時隨著那輛五菱的靠近,電話里的雜音變得更加嚴重。
「hi,你聽聽。」電話那頭的神秘人突然像發現了什麼?欣喜的對李新生說:「他比你強多了,果然開五菱的永遠都會給我點驚喜。」
此時電話那頭的雜音開始穩定的持續起來,從他那句「開五菱的永遠會給我驚喜。」李新生明白了,這個人他正在用兩部手機,同時在跟兩個人講話,電話那頭之所以有雜音是因為兩部手機在打電話時,相互離得太近,信號導致的干擾。而現在噪音的變大則表明,他把兩部手機貼到了一起,是故意讓他聽見那個五菱司機講話的內容。
他為什麼要這樣做?李先生在腦海里不停的想著,但還是專心致志的傾聽著,把手機緊貼到了耳朵邊。
「等一下我就下去找那個站在路上的人對吧?」電話那頭聽起來應該是個30多歲的男人,說話的口氣沉穩、剛毅。
「沒錯,到時候你管他要那個東西就得了,然後開車走。」那個神秘人說話很自然平常,這讓聽到這段話的李新生不由自主的大驚。
卧槽!他剛剛是跟我說了,要讓我把那個司機給幹掉吧。他也跟我講的那個司機會幹掉我吧?那你現在咋不跟那個司機再重複一遍呢?而這個神秘人的智慧應該不可能出現前後矛盾的錯誤,況且這段話還是他特意讓我聽的。那麼合計著,這個司機是殺人如麻的角色啊!都不需要人家特意提醒,直接跳過了殺人之後的計劃,神他媽開車走人!媽的!
「就這麼簡單?好吧,到時候我順手把那個大叔給…」那個司機的口氣盡顯敷衍,但卻露出了一種順理成章,合乎情理的即視感。
「你可不要想的這麼簡單,我讓你來這裡是有你的道理的,不然我為什麼不讓關在派出所里的那兩個過來呢,還是說你以為我沒能力把你重新弄回去、弄回那個該死人作嘔的地方!還記得你當初怎麼被我弄到這裡來的嗎?」
聽到這句話,李新生的腦海里浮現出了一些不好的場景。
這一個五菱司機殺人成性,頭腦簡單,被人賣了還幫著別人數錢;就這麼簡單好吧,到時候我順手………我都無語了!誰給你的腦子讓你說這句話的?而且從那句:「還記得你當初怎麼被……」結果也不是跟我一樣的命運被人威脅,暗算。等一下,他剛剛好像說了派出所關著他們的兩個人…故意被關的!
縱然現在肚裡有千言萬語,李新生也通通把它憋在了嘴裡,電話接著響了起來。
「好的,我知道了。」那個司機悻悻的說了句,接著掛斷電話,手機的噪音隨時消失。
「是你特意把他引過來,然後你又設計讓我來到這裡,遠程操控我們兩個自相殘殺。然而最主要的是我們雙方誰死都無所謂。反正活著的人到時候又會和另一群人自殺,在我們自相殘殺的過程中,你通過某種方式藉此來達成你的目的,我說的應該對了7成。」李新生對著電話那頭的人面露得意的說道。
「何止是7成,你猜的全對呀!但你改變不了什麼,不是嗎?」電話那頭神秘人面露喜色,口氣極其做作:「哦吼吼吼~」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起碼好歹死個明白。」李先生此時有一種莫名的語氣對著電話那頭的神秘人說著:「套用你那套,死亡是公平的正義來說,起碼我知道,我在被正義審判之前被判的是什麼罪。」
「有什麼話等你活下來再接著說吧,多多保重。」那個神秘人掛了電話,手機里只有嘟…嘟…的聲音。
李先生把翻蓋手機合上,重新放回了自己褲子右側的口袋裡。接著,他轉過了身來看著那輛緩緩前進的五菱宏光,忽然面露一笑。
半分鐘后五菱宏光已然到了他前方10米處,車上下來一個約摸1米85的男子寸頭,冷漠的表情,穿著白色的圓領純色T恤和藍色緊身牛仔褲。此時,李新生隔著他的衣服都可以看得出來,那掩藏在衣服底下的隱隱約約的肌肉線條,令人不由得為之一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