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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分兩頭,正當楊志文想坐車回家跟自己的父親李新生,欲坦白交代這幾年的心路歷程。而李新生此時所駕駛的汽車,正停在了去往鮑勃養豬場入上的某一處。
【為了家人為什麼而為了】
李新生推開了車門,身子從駕駛座上起來,朝著車門邁出。
去往鮑勃的養殖場上的道路,地面看上去依然是那麼的滿目蒼痍,道路兩邊熙熙攘攘的樹木讓這個地方添加了一份孤僻、寂靜和怪異。
李新生從口袋裡掏出了香煙和火機,為自己點了一根煙,又從另一邊口袋掏出了08年最常用的翻蓋機。天空現在已經沒有李新生當初驅車而來時的那份黑暗,太陽從已經從東方升起,月亮也並未從西方落下。
而現在是最讓人疑惑的時刻,此刻究竟應該是昨日黑暗瀰漫在天空的末尾,還是今天太陽將大地曬出霉味的開始。
拜隨著「芭」的一聲聲響,處於摺疊狀態的手機被李新生打開,黑屏狀態下兩三寸的手機屏幕浮現出白光,畫面在屏幕上顯示。
現在的時間是5點55分,李新生又重新合上了手機,再次發出了「芭」的一聲。
三個月前,冬季還沒結束。李新生在散步回家的路上,眼神時不時注意著路面的行人,以此來推斷出他們每個人的生活狀態,渣男、騙子、禽獸、連家務都不會做的廢物女人、沒有前途的小孩、有手有腳存款為零的年輕人,這些觀點在李新生的腦海冒出,此刻他來到了一個商店的櫥窗前,當然他這並不是有了想買東西的念頭,而是借的這副模樣更好地觀察路人,不讓他們發現自己注意他們的眼神。
商店櫥窗內是三四套十分精美的衣服,雖然他們的成本只有三四百塊錢,但商家賣出去的價錢確是成本的三四倍。
櫥窗外的行人快速的行走著,上到老人下到小孩不分男女,所有的人們都在快速的走著。他們沒有既定的目標,但有著不得不去的地方。
他們不會為了身邊發生的某一件小事而停留,因為現實沒有給他們這樣的時間和精力。
窗戶的玻璃上李新生,他看著櫥窗內的衣服諾有所思,身後是奔流不息的人群。
「這個社會沒救了,爛透了。」李新生腦海中浮現著以前這個地方的場景:「那個時候的人…」。
他稍稍把自己的專註力放得更輕鬆一點,臉上閃過一絲不知名的負重,他自嘲道:「也好不到哪裡去,都是些什麼玩意!」
街道上的人們接著隨波逐流,分散、聚合、拐彎,因為人們總是喜歡定一些目標短淺且容易實現的毫無作用的目標,比如說電梯上穿著黑色絲襪和裙子的美女、晚上停放在道路兩側旁的電動車裡的電瓶、別人的口袋裡以及不屬於自己的錢包。
人們在人群中的相遇,從最初的素未謀面到萍水相逢,再到擦肩而過,中間往往會有一個順手楷油,或者是我偷走你錢包的想法。
一個穿著時尚的年輕男子,順著人群的方向,用更快的腳步向前走去。李新生看著櫥窗默念道:「現在的小偷都打扮得這麼時尚嗎?哎!」他扭頭慾望那名男子的反方向行走,似乎是默許了這種行為,當然,他也有可能只是不想看到這種情況在他的眼皮底下再次發生,即便他知道這個世界沒救,但每每發生這種情況,他都會莫名的感到一絲心痛。
李新生嘆了口氣說道:「我累了」,接著轉身離去。
這個地方我無法拯救、這個地方我無法改變、犯罪不會因為我的存在而減少、逮捕一個明天人又會有新的一個人站在我的面前,當你的房間里有了蚊子而殺蟲劑卻不管用的時候,那麼,殺蟲劑的意義到底在哪?來證明你的房間里有蚊子嗎?還是干不掉的那種!
李新生和那名造型時尚的男子擦身而過,那名男子用一個精巧的手法,把手伸進了別人的口袋。
「錢包到手,下一個是誰呢?」那名男子饒有興緻的看著人群,心中默念到:錢包放后屁股口袋那裡的白痴、長子眼睛卻不看路的瞎子、偷父母錢的小屁孩,沒前途…以及造型誇張不缺錢的富婆。
男子的臉上浮現出了那種很愚蠢的笑容,傻傻痴痴地笑著,雙手不由自主地背到了後面,擺出了你們的錢包遲早有一天是我的姿態。臉上的那副表情,彷彿在宣誓著從此以後,這條街的錢包就歸我一個人主宰,我就是要步入傳說的錢包王。
突然,那名男子慌忙轉頭,因為他想轉身卻轉身不了,因為在他雙手往後背的時候,一副手銬無聲無息地銬了上去。
「喂,你想干…」男子看向了那個中年大叔,猛然叫到,卻被李新生給打斷:「我是一名便衣警察,現在你盜竊他人財務逮捕,請和我走一趟!」
李新生的聲音很大,讓那名男子由怒升懼,但緊接著,那名男子卻瘋狂地笑了起來:「意料之中!」
在看守所的在刑期間的人員物品中,有這樣的一張卡片【你認為熱鬧的人群是否無人注意】
在一張寫有口供的登記本上,記錄的當時的談話,李新生把它拿在手上,細細的揣摩著。
問:「你為何要選擇犯罪?作案動機是什麼?」
答:「我沒有選擇,也沒有動機,我只能選擇犯罪,因為沒有不選擇犯罪這一條選項,除了死。」
問:「請解釋一下,什麼叫沒有選擇?」
答:「我的資料裡面也已經看過了,我是一名表演系的學生,直到我遇到了那個小鬼。」
答:「那是幾天前的一個晚上,具體是多久我也不記得了,當時的對話我也不記得太清楚,回到家后,我發現我身上多了一張莫名其妙的黑色卡片,幾天後我的父母莫名的和我斷了聯繫,因此我沒有了生活費的來源,我又不好意向周圍的人借錢,因為我沒有那個能力償還,打工什麼的,萬一被同學發現了,感覺又太丟臉。
而且我最近學習和表演如何把一個扒手演繹的淋漓盡致,那張黑色的卡片就這麼不偏不倚地出現在我的面前,對了上面寫著,你認為熱鬧的人群是否無人注意。」
看到這裡李新生覺得沒有再看下去的必要了。
一個男人,莫名的失去經濟來源而且沒有獨自生活能力,不得不的學習和表演一個特殊的職業,一張心理暗示極強的卡片,一段莫名其妙的對話,一個古怪的小男孩。
坐在辦公室里的李新生嘴上叼著煙,叼在嘴角上的煙頭泛著隱隱的紅光,煙頭處的煙草散發出陣陣白霧,李新生用右手把叼在嘴角的煙取下,煙霧從他的鼻腔里跑了出來。
「可以被預測的犯罪,只要你稍微了解了被預測的對象,適當的改變他的環境,在給予他一個暗示、一個動機,那麼這個動機就可能會演變成現實。」
李新生用食指和中指夾住煙的濾嘴,手夾著煙遞到煙灰缸的面前,煙頭部分的煙灰燒的越來越長,最後用手夾著香煙輕輕碰撞著煙灰缸的邊緣,燃盡的煙灰掉入了煙灰缸中。
「報告。」一個聲音從門口響起,沒等李新生回應,那個喊報告的人就直接推門而入,在喊報告前,他也沒有事先敲門,進來之後也沒有像這個級別比自己大的長官敬禮。
李新生沒有看向門口那邊,因為他很清楚這個跟自己一樣沒有德行的人,除了楊志文又還有誰呢?
楊志文也沒等李新生開口,就搬了一個椅子拿到李新生的旁邊,直接就坐了下去,然後用右手摟住了李新生。
「你要是再這樣,我就把你調去一個從來不發生交通事故的道路,然後你就當一輩子交警吧。」李新生此時靠在了椅背上,右手拿著煙依架在椅架上,表情盡顯嚴肅,從眼神中看不出任何撒謊的成分。
楊志文看著李新生這幅架勢倒也是收斂的許多,但是臉上還是掛著賤兮兮的笑容:「別嘛~人家才剛剛適應這裡的新工作呢~」說著,從衣服內側里拿出了一份檔案袋,放在了李新生的辦公桌上,然後從椅子上緩緩起身:「我這邊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你剛剛說什麼我沒有聽見~拜拜嘞!」
說著楊志文便起身而去,李新生無奈的笑了笑,左手打抓住了檔案袋,右手夾著煙把檔案袋緩緩打開把裡面的檔案取出。
此時,楊志文已經起身從李新生的旁邊離去,正當他快要走到門口的時候,李新生叫住了他:「小子!」
楊志文應聲回頭,看到的卻只是一個從李新生朝他飛過來冒著火星的煙頭,他當即大驚失色,大喊了一聲:「卧槽!」隨即下蹲躲了過去。
在一瞬間后,楊志文聽到了煙頭掉落在地板上的聲音后便站了起來,臉上帶著驚魂未定的表情:「喂喂喂!…」但李新生卻用飛快而又清晰的語速,在瞬間就達到了他:「我不是跟你講過了嗎?永遠不要相信任何人,被我騙到了吧?還有,這裡面是什麼東西?你看了嗎?」
面對自己局長老爹的問題他的回答是:「我說了,我沒看你相信嗎?」然後把掉在地上還沒有熄滅的煙頭重新撿了起來,朝著李新生的方向扔去,面帶笑意的說道:「不要亂丟垃圾,這是你教我的!」
香煙在空中劃過一道並不優美的弧線,楊志文本以為他會跟自己一樣轉身躲開,但李新生卻直接了當的接住了這根香煙,他把香煙遞到嘴邊,然後吹了吹,又塞進了嘴裡。
「你還是太嫩了,臭小子,我對你使用過的招數,你竟然還妄想在我身上實現,呵,天真。」李新生再說這段話的時候把身子背過了楊志文,裝出了不可一世的姿態。
嗯?這臭小子,沒有鳥我?
李新生當即轉身回頭看去,房間里卻沒有他的身影,他帶著略帶尷尬的表情笑道:「又不關門,不知道跟誰學的?椅子也不放回去?」
說完李新生便坐了下來,沒有想要關門,或者是把椅子放回原處的表現。當他叼著煙把放在桌上的資料細細觀看的時候,他驚呆了,嘴裡叼著的煙也隨之掉了下來。
那是一份醫學報告,很常見,很普通,也就是所謂的DNA親子報告。不普通的是,那裡面附帶了三張照片,李新生、楊志文、還有楊志文的媽媽。
不可能,這不可能,他只是我在街上撿到的…李新生沒有接著再想下去。
雖然雖然我確實是和前女友發生了關係,時間也對得上,但不會這麼巧吧!不會吧!
看到這份報告的李先生隨即從座椅上竄了起來,腳步輕輕卻又快速的走到門口,然後把房門關上,接著是走到窗戶旁,然後把窗帘關上。
然後他也回到了椅子旁,不過這次他沒有坐下,他打開了檔案袋發現裡面還有東西,便將封口朝下對著桌子把裡面的東西倒了出來。
一張紙條和一張卡片出現在了桌子上。
在那張用作業本撕下來的紙條上,有用藍色的圓珠筆寫著這樣一句話:如果,楊志文發現了你們這樣的關係,他會不會想?如果當初你這個負心漢沒有離開媽媽?那他現在是不是不用活著那麼痛苦?而你們之的關係又會怎麼樣?他會如何接受?
旁邊的那張黑卡上同樣寫了一段話,不過是用紫色寫的。
【為了家人為什麼而為了】
ps:或許你不知道,但你的兒子楊自文確確實實殺過一個人,如果當初你沒有離開的他媽媽,這一切就不會發生,這都是你害的!
在通向鮑勃養豬場的道路上,李新生蹲在地上靠著車門抽著煙吞雲吐霧著,想在六點鐘之前把東西送到鮑勃那裡,七點半再回來看樣子是不可能了,正當他絕望地思考下一步該怎麼辦時?他的翻蓋機突然響著清脆的鈴聲,李新生把手機從口袋裡掏了出來,屏幕隨之亮起,上面顯示是一條未知號碼,李新生隨手按下綠色通話鍵,然後把手機放到耳邊。
「Hi!我希望這是我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通話,你家的那位公子哥楊志文現在正在回家的路上,然後你不在家,但是在你的房間里,有著你包庇你兒子曾經殺人的犯罪證據。」電話那頭的聲音被特殊處理過了,想必也是怕被錄音或者什麼的吧。
「你要我做什麼?只要別傷害我兒子…我什麼都乾的出來!」李新生沉默的回到。
李新生沒有質疑電話里的人所說的任何一句話,因為他的房間里確實是有包庇兒子的證據,以及他不在家這段話表明有人正監視著他,他只能告訴了對方了自己的底線,還有表示出願意表達合作。
「看來你比我想的更加聰明一點,但也就是一點而已,那麼現在你有兩個選擇:一、在這坐以待斃,期待有個順路的人把你捎回城裡。二、背著你後備箱里的那個袋子朝著鮑勃的方向走去,過一會兒,你會看到一輛車,然後上去。選擇這個,楊志文現在就不會回家,而是回到警局。」
「好吧,看樣子我是沒別的辦法,只能選第二條了,畢竟沒有別的選擇。」李新生不屑的說道,可依然無奈的選擇第二條。
「很好,那麼現在我再給你第二條命題。之後我會再次和你打電話聯繫,請保持電話暢通。」
李新生聽到第二場命題的時候就隱隱約約的感覺到了不對,於是他立刻大叫道:「喂喂喂!什麼叫二條…」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電話那頭,用一種很強硬的口吻給懟了回來:「我希望在接下來的通話中,不會再發生這種情況。
你可以在做選擇的時候向我提問幾個問題,但是請你不要再選擇完之後,在我陳述的期間不要打斷我。
你要是覺得我欺騙和隱瞞了你,那是因為你自己沒有提問,你要是覺得不公平,你可以去死。
只有死亡是公平何必然的,它會均衡的分發在每一個人的身上,雖然有的人生前死的早或晚,過得貧窮或者富貴,健康或者帶有疾病,但是每個人都一定會死。你要是不能接受,你可以用你後備箱里的那塊產子,然後一鏟子把自己砸死。」電話那頭的用詞很巧妙,我希望、不會發生、你可以、欺騙和隱瞞、不公平。
一開始,當電話那頭開始說的時候,說了一個明擺著會讓人選第二條的選項,然後他讓人開始選擇,並且把選擇第二條理由都告訴了他,於是,他只能選擇第二條。
在選擇第二條看似達成合作基礎的情況下,他用開始誘導了,從你不在家和兒子的犯罪證據這兩件事,讓李新生堅定地相信自己所說的話,正因為這件事情是李新生單方面可以確認的事情,於是再次他植入了一個觀點,我說的話即正確,從兩人平行的關係即給你選擇的權利和我選擇的權利,上升成你要聽我的。
你不要打斷我、你要是覺得不公平,你可以去死等把心理暗示發揮到了極致。
「那麼,第二條命題是,長痛不如短痛。」
說著,電話那頭便掛斷了電話。
只有手機的裡面的通話記錄,才能真正的證明這一切曾經都發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