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驚天大變

兩人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七點。蒙麗莎將身上的濕鞋子、衣服換下來，便火急火燎地跑到廚房去張羅吃的。崔米琪則是將背後的書包往沙發上一丟，將鞋子脫下來之後，連衣服也沒換，就打開電視，坐下來蹺起二郎腿，津津有味地看了起來。不管媽媽在廚房裡有多忙，她也沒起心思要幫忙。

這都是讓媽媽平時給慣出來的。媽媽裡外一把手全抓了，只讓她老老實實地學習。她偷偷一張望，心中突然覺得慚愧。平時總覺得媽媽管得嚴，但是她除了在學習上不容分說之外，其他的好像從來都沒讓她來做啊。她那樣埋怨媽媽，是不是有點以怨報德了？想到這，她忍不住沖媽媽喊道：「媽，有什麼要我幫忙的不？」

「不用，我馬上就好，你去換個衣服，然後洗臉洗手，準備開飯。」蒙麗莎手中的動作不停，頭也不抬，揭開鍋將裡面的菜來回翻炒了兩下，下鹽，起鍋，動作流利，一氣呵成。

半小時不到，一個紫菜蛋花湯，一個炒青菜，一條燜魚，就一一擺上了飯桌。這時，崔米琪已經乖乖換好衣服，洗手擺碗筷，率先坐在了飯桌前。

只見她用力地深吸一口氣，那飯菜香直鑽鼻孔。她禁不住向媽媽豎起大拇指。短短時間內可以擺出一桌飯菜來，舍她媽還有誰呢。

「媽，今天怎麼是紫菜蛋花湯啊？我不愛吃紫菜，怎麼不弄個蕃茄雞蛋湯，要不來一個魚湯也行。」崔米琪匆匆往嘴裡扒了兩口飯，身上的力氣回來點，於是嘴上的話便多了起來。

「愛吃不吃，別那麼多廢話。外面又下雨又塞車的，我上哪兒去買菜去，那不得冰箱里有什麼弄什麼？你一毛錢力氣不用出，凈在那裡挑三撿四的，不吃拉倒。」

「吃，吃，吃！我媽這手藝，做嘛嘛香。好吃，我今天要多吃一碗飯，看我都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吃完飯，崔米琪兩手一甩，便躲回自己的房間去，蒙麗莎一個人將碗筷給洗了，將飯桌擦乾淨，還把廚房裡的垃圾收拾好，準備下樓去丟。這時她手機上傳來

「叮鈴鈴」的視頻通話邀請聲。她把手上的水漬擦乾，拿起手機接通，手機那頭出現了崔爸爸圓圓的臉。

「大慶，這麼晚了還打電話，吃飯了嗎？」

「麗莎，我在外面想家了唄。我吃過了，你呢？女兒呢？」

「放心吧，餓著誰也不會餓著你女兒的。」

「嘿嘿！那也是。也不看看是誰的女兒。」崔大慶那電話那頭咧嘴笑著。他一向以自己的老婆和女兒為榮，自己拚命地在外面掙錢，有家不能回，也是為了能讓她們母女倆過好日子。一個人在外頭，天天吃不著妻子親手做的美食，只得吃外面又油又膩的東西，別提有多難受了。

「看把你美的，你眼裡就只有女兒。」

「不，不，瞧你說的。我這不在想著你嗎？我都多久沒回家了，你們兩人要在家裡好好的，我爭取早日回去。對了，我女兒呢？怎麼不見她？」

「崔米琪，你爸找你！」蒙麗莎沖那關起的房門一喊，不到兩秒，那房門吱的一聲就從裡面拉開來。崔米琪兔子似的沖了出來，搶過蒙麗莎手機，朝手機里的人甜甜笑了起來。

「爸，你可來電話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啊。」

「呵呵！少給我貧嘴！有沒有聽媽媽的話？」

「我哪敢不聽她的話啊！爸，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老婆那脾氣。不是我說啊，你真得管管你老婆，我在家都無人權、無民主、無發言權了！你都不知道我過的是什麼日子啊！你快點回來打救你女兒吧。」

「瞧你說的什麼話？沒大沒小的。在家裡要乖乖聽媽媽的話，不準惹媽媽生氣知道嗎？不聽話還告狀，看我回去怎麼治你。」

「爸，你怎麼這樣啊？到底是不是我親爸了？」

崔米琪不依地嘟起嘴，她就知道，只要說到她媽，她爸肯定不會站在她這邊的，如果說她是媽管嚴，那她爸就是妻管嚴，從來沒有對她媽紅過臉。

「你要不是我們兩個親生的，我才懶得管你，愛幹嘛幹嘛去，何必與你多費口舌。好了，快去看書，明天後天休息，周一開學，讓你好好玩玩。別在那裡告狀了。」

「對，對，對，都聽你媽媽的。」崔大慶在電話那邊猛點頭，像小雞搶米吃似的，一個接著一個，恨不得舉雙腳雙手來贊同妻子的說法。

崔米琪捨不得放下手機，蒙麗莎看不過去，上前想要一把搶過來。兩人在搶來搶去的過程中，額頭碰上額頭，各自喊了一聲「哎喲」，手機丟在了地上。兩人都捂住額頭不停地揉著，這麼一撞，頭暈眼花，天旋地轉，疼得呻吟不止。

「怎麼了？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崔爸爸在電話那頭急得團團轉，也不知道她們兩人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一下子沒了聲音。

「大慶，我們沒事，先這樣，早點休息！我掛了！」

「崔米琪，快跟媽媽道歉，聽媽媽的話……」

蒙麗莎沒等丈夫說完便按下手機上的紅色鍵。她疼得直喘氣，瞪著女兒，說不出話來。

「媽，你說你這麼大個人了，還跟我一個小孩子一般見識，看見沒？魂都讓你給撞飛了。疼死我了，我得照照鏡子去，看有沒有起個大包。」崔米琪倒是機靈，一通推搪，將自己的過錯推得乾乾淨淨的，也不等蒙麗莎回過神來，一溜煙兒地跑個沒影了。

蒙麗莎一邊揉著暈乎乎的腦袋，一邊站起來，無奈地看一眼女兒緊閉的房門，唉，這咋咋乎乎的性子什麼時候能改改呢。這事自己也有錯，暫且放她一馬。她沒跟女兒計較，腳步輕浮地走進廚房，將剛才沒來得及丟的垃圾拿到樓下。

她頭撞得難受，丟完垃圾回來，便洗澡早早睡下，也不管女兒一個人折騰到幾時睡。她腦袋一晚上昏昏沉沉的，一覺睡得並不安穩，做了一個晚上的夢。她夢到自己少女時候，夢到讀書的日子，還夢到自己照鏡子時，那頭出現的竟然是女兒的臉。夢到這兒時，她的心咋地一驚，人便醒了過來。

天微亮，因為是周未，外面還是靜悄悄的，並沒有多少人起床急急忙忙地趕著去上班。她抬起手擋住眼前的亮光，心裡嘀咕著，昨晚睡下時，明明窗帘是拉上的啊，怎麼早上起來就是拉開著的呢？

她還是覺得有點困，正想再閉眼睡上半小時。剛斂下眼眸，才發現身上的被子也不對。她忽地睜大雙眼，慌忙看看四周。怎麼回事？粉色的被子，粉色的衣櫃，粉色的牆壁，還有擺放在窗台上的那隻大米奇老鼠玩偶。她愣住了。這明明是女兒的房間，她是怎麼睡到這邊來的？難道昨夜夢遊了？

她拉開身上的被子，更可怕的是，身上竟然還穿著一條粉紅色的，上面印著一個大大的凱蒂貓的睡裙。她是不是睡糊塗了？連女兒的睡裙都拿來穿上也不知道。

她心中充滿疑惑，想起身出去一看究竟。當她下床還沒來得及穿好鞋，她原本所在的那間卧室裡面傳來了一陣驚天動地的叫喊聲。

「媽！媽！你快來啊！」

蒙麗莎急急穿上鞋，猛地從床上起來，腦袋還是有一陣子的眩暈，但對比昨晚來說，已經好了很多。她站定輕輕揉揉太陽穴，接著才快速拉開門走出去。

進門一看，她徹底愣住了。那個表情，真跟見著怪物似的，她雙目猛地睜大，連嘴巴都張得大大的，連個拳頭都能放得下那般大。我的媽啊！什麼情況，她竟然看到自己坐在床上，那睡眼惺忪的樣子，那頭亂糟糟的頭髮披在肩上，那臉上震驚的樣子與她現在如出一轍。坐在床上的自己，雙手拉扯著頭髮，不可置信地看著。她不由自主地往現在的她頭上一摸，果然，那裡根本就是一頭短得不能再短的頭髮長在頭上。

「媽啊，你怎麼變成了我的樣子？還有我怎麼變成了你的樣子？你看看這兒，還有這兒，這兒，怎麼回事啊這是？」坐在床上的蒙麗莎用手一臉嫌棄地捏著那已經不再緊緻的臉龐，萬般委屈的眼神死死地盯著站在門口的崔米琪。

「你起來！」崔米琪的身子向蒙麗莎的身子走過來，一手拉起坐在床上的人一起來到化妝鏡前。

鏡子裡頭，出現了兩個女人，一個是穿著粉色睡裙的崔米琪，一個是穿著藍色睡衣的蒙麗莎。兩個人的眼神，都像見鬼一般，然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一起看看鏡子裡頭的她們。

「啊啊啊！」鏡子裡面的蒙麗莎徹底失控，對著鏡子死命地叫著。這不可能，就一覺醒來，她怎麼可能變成了一個中年婦女？我的天啊，變成誰不好，偏偏變成了她媽。誰能告訴她這是怎麼回事？肯定是她在做夢，對，一定是她在做夢。

「別叫了！」站在她身邊的崔米琪一個巴掌打來，將她的尖叫聲全部都打掉，她愣愣地站著，張著嘴巴，卻再也叫不出來。

「看清楚了。這是你，這是我！但是我們的腦子卻不是自己的。」崔米琪用手指著鏡子里的人說道。「知道這是什麼情況嗎？也就是說，我的靈魂在你的身體裡面，你的靈魂在我的身體裡面。這樣說，你明白了嗎？叫什麼叫，這不是在做夢。天已經亮了，你也已經醒了。我想，我們應該彼此冷靜一下，想想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事情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而不是在這大呼小叫的，吵得整個小區的人都能聽到。明白嗎？」

鏡子裡面的蒙麗莎被崔米琪說得一愣一愣的，除了點頭，別的什麼動作都沒有。她深吸一口氣，想讓自己靜定下來，可是鏡子裡面她慌亂的眼神出賣了她。

「媽，你說該怎麼辦嘛？」蒙麗莎弱弱地問著。

「停，先別叫媽，頂著我的臉孔喊我媽，我的心臟受不了。走，先刷牙洗臉上廁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