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厲鬼飛頭蠻

七月八日凌晨三點。

住在和平小區的王大哥是一名普通的工人。今夜機器檢修，王大哥一直忙到了晚上一兩點。和平小區在榆州市舊城區中，這裡人煙稀少，住戶不多。老榆州市人講，和平小區一帶在過去是亂葬崗，地底下不知道埋了多少屍骨，也不知道有多少冤魂，所以從沒有開發商看上這片地。

順城路名字叫得好聽，可實際上是一條路燈都沒亮著幾個的破路。尤其是有人常說順城路的老房子里鬧鬼，導致大半夜的，計程車司機都不肯開進來，只把王大哥放在了順城路口，讓他自己走回家。

王大哥今年四十歲了，他在順城路住了接近二十年了，從來沒有遇到過鬼，他也從來不相信這個世界上存在什麼鬼魂。

王大哥一邊哼著曲子，一邊往和平小區走。順城路兩側的路燈還都是老式路燈，而路燈上的燈泡早就被打碎了，常年也沒有人來修理。長長的街道，隔著幾百米才有個泛著昏暗黃光的路燈。

時不時，王大哥都能聽到道路兩側傳來莫名的聲音。似乎在兩側昏暗的角落裡，潛伏著什麼不知名的鬼魅一樣，不時鬧出一點動靜來，吸引著王大哥的注意。王大哥把視線移過去，卻只見一片黑暗，什麼都看不見。

王大哥不以為然，或許道路兩側的雜草中有什麼蟲子在動而已，王大哥這樣想。

他依舊往前走著，走入了順城街的中間。前後馬路的燈光都遙遠的像是銀河一般朦朧，王大哥似乎是走入了另一個不同的世界。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王大哥持續聽到了左側草叢中的「沙沙」聲。

那聲音像是有什麼動物潛伏在草叢中等待捕食獵物，又好像是有人穿著鞋故意在磨著地面。

王大哥咽一口口水，小心翼翼的往左側草叢中去看，什麼都沒有。而且，那聲音也戛然而止。

王大哥將頭扭了回來，繼續往前走著，可心裡卻犯著嘀咕。其實他從來沒有這麼晚回來過，也從沒有嘗試過一個人走一條這麼悠長而黑暗的道路。那聲音如影隨形跟著王大哥，似乎他走的越快，那東西也就跟著越快。

為了給自己壯膽，王大哥輕輕的吹起了口哨來。

可誰知，那「沙沙」的聲音竟然開始不斷逼近了王大哥，越來越急，越來越響。

不論草叢中是什麼東西，總之那東西馬上就要從左側的草叢中衝出來了。王大哥想要拔腿便跑，可是他的腿像是長在了地面上一樣，怎麼也抬不起來了。

遠遠的，王大哥甚至能夠看到一個模糊的圓球狀的東西正朝著自己飛奔而來。昏暗的燈光下，王大哥終於看清楚了那個東西什麼。那是一個正在飛速朝著自己飛來的人頭，那人頭貼著地面，頭髮還在不斷的飄擺著。

而那「沙沙」的聲音，正是人頭摩擦著地面發出來的。

王大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從小就聽別人講過飛頭蠻的故事，那是一種頭可以飛的厲鬼。飛頭蠻飛速而來，離著王大哥越來越近，他只覺襠下一熱，尿了。他閉上了眼睛，覺得這輩子算是完了，可他還沒媳婦呢。

他覺得有什麼東西撲在了自己身上，他甚至能夠感受到對方鼻息噴在了自己臉上，下一刻，他已經準備好被飛頭蠻吞噬。可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讓他匪夷所思。他感覺到一條熱乎乎的舌頭正不斷在自己的臉上舔著，還讓他有些蠻舒服。

他勇敢的睜開了眼睛，這才發現撲在他身上的竟然是一條小黃狗。而這條小黃狗他並不陌生，是自己之前經常喂的流浪狗。王大哥心想，自己看到的不是飛頭蠻么，怎麼成了流浪狗了。

他側頭一看，褲子又濕了一片。只見在他兩腿之間，一個人頭正靜靜的躺在那裡。

「後來你才明白，應該是狗嘴叼著人頭向你跑來，由於角度問題，你只看到了人頭，而沒看到人頭后的狗是吧？」我看著王大哥問道，這是閆知著交給我錄口供的任務。

「是啊。」王大哥看了看自己的褲襠，說道：「我在肉聯廠上班，有時候會拿一些壞了的肉喂喂附近的流浪貓流浪狗，那些狗一聽到我吹口哨就會衝過來，只是沒想到遇到了這事。後來我馬上報了警，並且是我提供了線索，因為那些流浪狗經常翻垃圾池裡的垃圾吃……」

我也看向了他濕漉漉的褲襠，說道：「看樣子你還蠻善良的。那麼口供就是這樣，沒有錯誤吧？」

王大哥點了點頭，又扭捏著說道：「沒錯是沒錯，就是能不能把某些無關緊要的小細節改改……」

我笑著說道：「我明白，給你改成褲襠一熱，你男性荷爾蒙爆發，識破了飛頭蠻的真相怎麼樣？」

王大哥豎起了大拇指來：「高，實在是高。」

閆知著見我沒再動筆，喊道：「口供寫完了就過來，看看這具屍體。」

「一塊么？」我看向了王大哥。

「不了……」王大哥搖了搖頭：「我申請派一名警察保護我回家……」

當我來到閆知著與安畫微身邊的時候，這一具屍體也已經拼好了。在四輛車大燈的照射下，這具屍體看的清清楚楚。

安畫微此刻正蹲在屍體的身邊，檢查屍體的死亡情況。

這具屍體實在可以用一個慘不忍睹來形容。和之前我在照片里看到的李亦婷的屍體一樣，她的屍體也被人殘忍的分屍了。只不過屍體的身材要比李亦婷臃腫多了，在那些分開的關節處，能夠看到一層層黃色的脂肪層，就好像是一大塊黃油一樣。

在她的胸口上，同樣有一個大洞，從洞中能夠看到她身體里的器官。但更讓人感到頭皮發麻的是，她的肚子有一個大豁口。在這個豁口中，她的內臟幾乎都被拽了出來，腸子肚子流了一地，堆在一旁，簡直像是一座小山一樣，這讓我以後再也吃不下溜肥腸了。

安畫微摸著屍體的下巴，又按壓著屍體的手臂。

「屍體的屍僵已經擴散到了全身，用暴力破除屍僵之後，新的屍僵不會再出現。」安畫微一邊說著，一邊扭動著屍體的大腿：「屍斑已經進入到了擴散期，用手按壓，屍斑不容易消失，移動屍塊，也不會產生新的屍斑。而且，屍體已經完全失去了超生反應。」

安畫微將屍塊放下，用手電筒照著屍體的頭顱。

我看去，屍體的太陽穴附近有幾個很明顯的牙印，看樣子就是那流浪狗咬出來的。

安畫微用手電筒照著屍體的眼睛，說道：「眼角膜已經微微變得渾濁。」

我們在一旁認真的聽著，安畫微突然笑了一聲，對我們說道：「離著近一點，給你們看看好玩的東西。來，幫我照明。」

我接過了安畫微遞過來的手電筒，照亮了死者的身子。

我和閆知著靠近去看，就見安畫微突然用手掰開了女屍的肚子。在手電筒的光亮下，我們兩個看到了女士肚子里的「奇觀」，這讓我和閆知著差點沒直接栽倒在地，而一旁的一名刑警，直接吐了出來。

閆知著在那名刑警屁股上狠狠踢了一腳：「王八犢子，怎麼每次都是你？」

說著，閆知著罵罵咧咧的走遠了。

而我則是看著肚子里的情況一步也走不動了，只見在女屍的肚子里，而海浪給人一種美麗的感覺，這東西卻實在是讓人反胃。

我捂著自己的嘴，才避免自己吐出來：「這實在是太噁心了，而且這味道也太沖了。」

安畫微笑了笑，說道：「可別小看這些東西，蛆蟲是法醫的好夥伴，它能夠告訴我，這具屍體的死亡時間。」

安畫微用鑷子夾出了一隻蛆蟲來說道：「這是二代蛆了，應該是垃圾堆里本身存在著的蛆蟲，但是你看這個……」

說著，安畫微又用鑷子夾出了一個小蛆來，我看去，這蛆就像是小米粒一樣：「屍體死亡之後，就已經有蒼蠅偷偷在屍體身上產卵了，而這些卵會在十小時左右孵出蛆蟲來，這是一代蛆。」

「有什麼區別么？」我強忍著噁心問道。

「有很大的區別。」安畫微說道：「屍體周圍沒有蛹，說明這屍體是死了一段時間才被扔在這裡的。不過鞏鳳芳死後遭了大罪，她胸口的傷明顯是有人用器具剖開的。而她肚子上的傷，應該是被附近的流浪狗活生生的撕破的。」

「看她屍體血液略微呈現紫色，怕應該是窒息死亡。」安畫微站起了身子，說道：「具體的死因要詳細解剖之後才能知道。不過鞏鳳芳死亡的時間應該是十個小時到十二個小時之前，也就是昨天下午，七月七號下午四點到六點左右。」

「那個時候我們應該正在審雷哥。」安畫微脫下了手套。

閆知著突然說道：「死亡時間是幾點？」

「七月七日下午四點到六點左右，想要再精確，我要回去解剖才行。」安畫微看著閆知著說道：「有什麼問題么？」

「當然，如果鞏鳳芳六點就死了，那晚上九點多鐘我通知她的時候，是誰接的電話……」閆知著的聲音有些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