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牛沒死（下）
見把眾人的胃口吊得差不多了，許塵雙眼一沉，皺著眉頭掐指算了下，忽然睜開眼，火燒眉毛一般急喊道：
「快，牛在你們姚家泉村西北那邊楊樹林對面的一片玉米地中間的泥坑裡。它陷在爛泥里已被困了兩天兩夜，現在又累又餓，嗓子也哭啞了。你趕緊找人把它弄出來，再晚，就活不成了！」
「村西玉米地？好好好！我說怎麼咋找都找不著，原來它掉那裡了！這死東西，去那這不是找死？那片地不到秋收，根本沒人去！」
田五娃見許塵算了下，不僅一口說出了牛的下落，還一下準確地報出了他的村名以及他們村的環境特徵，頓時信之不疑。
他念叨幾聲，慌忙掏出手機，在眾人或驚詫、或懷疑地議論聲中，手忙腳亂按下了一個號碼。
電話接通后，他扯著大嗓門急咧咧喊道：「喂，二妮嗎？哦，大妮啊！你娘呢？趕緊叫你娘接電話。哎喲小祖宗，你倒是快點，真是急死個人。死婆娘，大熱天的，到處瞎溜達個啥！」
看得出，他是個急脾氣，罵罵咧咧，急得差點蹦跳。
「哎呦我滴個親娘呀，這是要急死我呀！」
見左等不來、右等不來，田五娃抬起手抹了幾把臉上那被熱汗粘成一綹一綹的濃密鬍鬚后仍是心煩氣躁，頓時一跺腳，煩得一下便把頭上的禮帽掀翻在地上。
半分鐘后，他終於聽到話筒里傳來自己老婆的聲音，便緊緊握著手機，激動地嚷道：
「那個啥，你趕緊喊上大妮二妮，現在馬上去村西北姚黑子家那片玉米地。咱的牛找著了，還沒死！一位大師剛給算出來的，現在就在姚黑子家那片玉米地當間的那個爛泥坑裡。哎呦我地個親娘啊，叫你去你就去，瞎問個啥！？快著點，再晚咱那牛就活不成了！」
掛斷電話后，由於急躁，田五娃再也顧不上跟許塵說話。
他兀自罵罵咧咧，倒背著手，在許塵攤前煩躁地走來走去。不時，看一眼手機上的時間，一跺腳，再狠狠地罵上一句。
而這時，有很多行人見大牆根下聚集著很多人，以為發生了什麼事，也都湊過來看熱鬧。當他們聽說是在找牛，還是用如此神奇的方法時，頓時被吸引得挪不動步子。都圍在那裡，想等著看一看事情的結局到底是什麼。
人開始越聚越多，很快便把許塵的小攤圍得水泄不通，足足有個二三十人。
見此情景，那些被遮擋住視線，僅靠觀望，已經很難再獲取到事情進展信息的先生們，終於坐不住了。
眼下，他們的客人為去看熱鬧，早已跑光，已沒有生意可做。索性，也紛紛離開了攤子，三人一夥，五人一堆，說著刻薄的話語，露出不屑的表情，說說笑笑，結伴往許塵的攤前走去。
在眾人急切地等待中，時間約莫過了二十分鐘，田五娃的手機突然響了。他慌忙按下接聽鍵，臉色隨之一喜，突然大笑道：
「啥，找著了！？」
他一拍大腿，喜道：「哎呀太好了！哦好好好。我說，你先跟二妮在那守著，趕緊叫大妮回村上喊幾個人幫著弄出來。牛太大，你們弄不了。千萬別下去，那泥坑深著呢！哦還有、還有，那啥，你自己好好注意點，可千萬別動了胎氣！」
聽著田五娃大笑著嚷起的話語，圍觀的人群頓時炸了！
「哎呀，這先生神算呀！看著這麼年輕，簡直太厲害了。嘿，這手段……通天了！」
「對對對！這事兒要不是咱親眼看見，你說，誰能相信！？哎呀，太厲害了，怎麼算得這麼准？連牛陷進泥坑，在哪片地里都算得清清楚楚，這簡直就是個透視眼么！我得留個電話，以後萬一丟了東西，就請先生給算一算。哦，姓許，136……」
「呀，你不說我還忘了！不行，我得趕緊給我妹妹打個電話，讓她快點過來。」
一名戴著近視鏡，身穿藍紋Polo衫、咖啡色休閑褲，看起來文質彬彬的高個青年人掏出手機，跟那位正在記錄許塵手機號的男子訴苦道：
「昨晚我妹夫喝大了，丟了個手包，身份證、銀行卡全在裡面。要命的是，裡面還有張三十萬的承兌，真是讓他氣死了！」
青年人見電話接通，趕緊把手機貼在臉上，聲音頗為焦急地問道：「小文，你在哪？啥？跟張峰在銀行！哎呀你們先別忙著掛失，掛失費很高。你叫上張峰，你倆趕緊來城西大牆根一趟。
跟你說，這裡有位大師，專算失物。你是沒看見，那準的簡直讓人不敢相信。你們快來吧，咱求人家給找找包。要不一會兒人家走了，你倆就抱著腦袋找個地方哭去吧。
你說你倆讓我咋說好！？
我這求爺爺告奶奶花了整整大半年時間，才好不容易幫你們把那點款子要回來，可你們，轉眼就丟了。你說，這承兌要是找不回來，就劉主任那死臉子，他能給咱補嗎？補承兌不是補支票，手續那麼麻煩，他不得難為死我！
行了，不說了，你倆趕緊往這趕吧，我先在這守著。現在這裡人很多，都爭著先算，還不一定能輪到咱。
哦還有，你倆多帶點現金，我車上就一千多，怕是有點少！
人家那位大師不僅年輕，還很文明，不張嘴要錢不說，更沒說算一次多少。我看他設了個投幣箱，上面寫著『心誠則靈、心意自定』，估計那意思，是讓隨心給。這張承兌咱今天必須找回來，哪怕多花點錢也行！
反正，我是絕不會再幫你倆去求劉主任了！
你們是沒看見姓劉的那死臉子，簡直把人不當人！
這張承兌今天要是連這位大師也找不回來，那這三十萬，我出，我給你倆補上！總之，我是絕不會再去求那姓劉的了，踐踏人尊嚴……」
青年人掛斷電話，一扭頭，見轉眼之間，攤位就被圍得鐵桶一般，頓時急得朝裡面擠去。
「許大師、許大師，我前天丟了一張門禁卡，這能找嗎？物業說要是補，至少得等半個月，我這每天進門都麻煩死了。」
「許大師、許大師，我家丟了一隻白色松獅犬，您能給算一下嗎？我媳婦不吃不喝、又哭又鬧，都找了兩三天了！去年我爹走丟了她都沒這麼急，簡直逼死我了。麻煩您趕緊給算算吧！」
「哎哎哎，老兄，讓一下讓一下，讓我進去。呵呵，對不住、對不住啊！那啥，我跟許大師認識，是老朋友。」
正當人群里吵吵鬧鬧不斷傳出諮詢話語聲時，之前一直穩坐如佛的青衫男趙志誠起身急跨幾步，扒拉開眾人，往裡面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