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故人重逢
五天前,我在靖州地界就聽聞,岐王的軍隊要打過來了,百姓們都倉皇逃竄。為了找到凌文淵,我快馬加鞭,日夜兼程。
城門前。
我抓住一位婦人問,「大姐,這岐王何時攻城的?怎麼沒有消息啊。」
「兩天前,岐王自北邊突襲過來,靖州刺史吳信投靠了他,這周圍百姓才免遭一難。皇帝往南邊逃去了,估計不久啊,就要立新帝了。」她小聲道,「我可提醒你啊,千萬不要議論岐王,他身邊的軍師可是個狠角色,這幾天已經有十幾個人被殺死了。」
是我大意了,吳信早就投靠岐王,不用攻打,靖州早就是他的地盤了。可是,我途徑與之毗鄰的地界時,卻並沒有兵馬守衛的痕迹,只能說情況發生突變,消息都來不及傳出,這時候若是靖州出兵突襲,那情況就糟了。
「是叫南宮白嗎?」我問。
婦人做了禁聲的手勢,「小聲點。」
突然一陣亂糟糟的聲音傳來,城門口彷彿來了什麼大官兒,一群人齊刷刷下跪。還不待我反應,那婦人便拉著我跪拜,「就是他,快跪下!」
我定睛一看,果然是南宮白,他一身黑衣,依舊帶著面具,騎馬從城門而出,看起來倒是沒什麼大的變化。他騎在馬上指指點點,彷彿是在訓斥什麼,即使隔著幾仗遠,都能感受到他的傲慢。
我俯首一看,那位婦人早已跪在地上,前額觸地,再看看周圍,所有人都俯身跪在地上。這樣一個作惡多端的人,根本不配!我咬牙切齒,恨不得衝上去殺了他。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活下來,不能再任性了。
我跪了下去。
突然,他的視線朝我這邊看來,我趕緊低下頭,心理卻湧上一股不好的感覺。
果然,他朝我走過來了!
「抬起頭來!」他厲聲道。
我沒有動彈。只要一抬頭,他一定會認出我的。可是我真的沒有任何辦法,這裡到處是守衛,我根本跑不了。
「軍師,我家閨女膽小,鄉下人第一次進京,從沒見過這樣的陣仗,求軍師網開一面。」旁邊的婦人突然開口。
我暗叫一聲糟糕,南宮白可不是聽信他人的人,我十有八九會被認出來的,那樣只會連累她!
「你這婦人還真會攀附,亂認什麼親戚!我可是堂堂的廣平王妃,如今皇上的原配妻子!」我站起來指著那婦人大罵,轉而對南宮白說,「南宮先生,許久不見啊。」
南宮白忽然仰天大笑,「葉環啊葉環,你的命怎麼就這麼大呢?當年我滅你滿門的時候,軒兒救了你,後來幾次三番暗殺你,也被你逃過,就連跳崖你都沒死成!不過你放心,這次,我一定把你送到閻王哪兒。來人!把她帶走!」
兩個侍衛拿著鐵鏈走過來,突然,南宮白冷聲道:「把這個女人殺了。」
「為什麼要殺她?我跟她根本就不認識!她……」
「袒護你的人,我不得不防。動手吧。」說著,一個侍衛將她拉向不遠處,任她哭喊救命。
我氣得頭腦發脹,拚命掙扎開押著我的人,一個騰躍踢開了那個侍衛,扶起那位婦人,「沒事吧?」話剛出口,一支箭飛過來,刺穿了她的胸膛,沒多會兒就沒了氣息。
我死死的盯著南宮白,緊緊地攥著拳頭,「南宮白!你這樣濫殺無辜,就不怕你的主子降罪嗎?!」南宮白果真被激怒了,拿起弓箭要射向我,卻又慢慢放了下來,「我要慢慢折磨你,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被蒙著頭帶到了一處牢房,然後被綁在了一根柱子上。
南宮白慢悠悠的走來,這次他沒帶面具,手裡拿著一根鞭子,「忘了告訴你一件事,你的狗奴才已經被我給處理掉了。」
他說這話,我竟有些沒明白過來,不知他所說的「狗奴才」是誰。
「怎麼,你該不會不記得了吧?可憐那丫鬟還為了你來殺我呢!嘖嘖嘖。」南宮白的嘴臉一副惋惜的樣子,「青衣啊,真不記得了?」
我的腦袋「翁」的一聲,「你說什麼?青衣?你殺了青衣?」自從我離開岐王府,我便被各種事情困擾,很少會想起青衣。在我的腦海里,她有李師傅的照顧,一定會過的很幸福。她只是個小丫鬟,不涉及核心機密,是最安全的,她那麼不起眼,又膽小不敢惹事,不會有人拿他下手的……
青衣年幼時被爹娘拋棄,後來被妙樂坊的人收留,原本是要培育她成為歌姬,但青衣並無任何天賦,就被發派去做雜務,干各種臟活累活,因為老實而受盡欺負。那時候,我常常安慰她,凡事都是先苦后甜,她只等找個良人嫁了,以後再也不用受苦受累。
我擔心過凌軒,莫陽,楊志,水香,丁賀……可是唯獨沒有想到過她。我以為她會過得很好,甚至早已兒女成群,可她竟然……死了。我不能接受這個結果,不能!
「她什麼時候死的?」我的心滴血。
「你跳崖之後,她以為是我害死了你,就跑來殺我,真是不知好歹!可惜啊,她死了,你還活著,若她知道這一切,不得後悔死!哈哈哈哈哈……」笑完之後,他揚起鞭子,狠狠的打在我的身上,我覺得自己的皮肉彷彿被掀開了,火燎燎的疼。「這是北涼王妃托我送給你的,感覺如何?」
難怪,這鞭子竟然是阿木顏的那個,當時在殿前比武,我的手曾被這鞭子傷到過,看似普通的鞭子,裡邊藏著細小的刺,雖不傷要害,但卻十分疼痛。
南宮白像瘋了一樣,一邊狂妄的大笑,一邊用鞭子狠狠的打在我的身上,我強忍著疼痛,冷汗順著臉頰留下來,渾身就像火燒一般,漸漸的沒了意識。
等我再次醒過來,是因為有人往我的身上澆了冷水。地牢里暗不見天日,我也不知是何時辰了,南宮白倒是換了身行頭,帶上那個面具了。
「今天,換個花樣玩玩如何?」南宮白不懷好意的笑著,不知又想怎樣折磨我。
我艱難的抬起頭,看到元生雙手捧著一個紅漆木盒子,面無表情的走到了我的面前。
「都說十指連心,我今日就看看,到底怎麼個連法。」南宮白朝著元生使了個眼色,元生打開盒子,從裡邊取出來一根極長極細的針,然後將盒子放下,走到我的右手邊。
「得罪了。」他輕聲說,然後捏住我的一個手指,猛地將針扎了進去。
頓時間,一股錐心的疼痛襲來,從指尖的皮肉再到指骨。若是就這麼扎著,或許會好受一些,可是元生依舊在用力扎。細針擦著我的指骨,不斷往下,幾乎貫穿了整根手指,他才停手。
我疼的渾身冒冷汗,手指本該蜷縮著的,可是那根細針還在裡邊,我蜷縮一點便會更加疼痛無比,所以我必須強撐著直起手指。
「才一根就受不了了?放心,以後每天一根,等你的十根手指都被扎滿了,我就讓你解脫。」南宮白大笑著出了牢房。
一旦我昏昏沉沉,手指便會慢慢蜷縮,疼痛使我清醒,醒過來便又要忍受渾身傷口的撕裂感。
老天爺,你讓我活下來就是讓我遭這份罪的嗎?
可是這次,我不會認輸!
南宮白像是找到了新樂趣,他不再鞭笞我,而是用細針扎,「對待女人,還是該用溫柔一點的刑罰。」
又要扎手了,一想到那疼痛,我便不自覺的渾身發抖。「怎麼?怕了?」南宮白走到我右手邊,用力攪動了一下昨天扎入的細針,我疼的受不了,緊緊咬著牙關。
然後,他便在另一根手指上紮下了細針,也許是因為連日的折磨耗盡了我的力氣,這次,我疼暈了過去。看到人影越來越模糊,我心裡卻覺得高興——睡過去了就不會疼了。
夢裡,恍恍惚惚的,我竟然聽到了他的聲音,他發怒的聲音。
再次醒來,是因為有人觸動了我手上的針,我眼睛都沒睜開,只是無奈的笑了笑,有氣無力的吐出兩個字:「又來?」
「珝如,都是我的錯,我沒有早點救出你。」我睜開眼睛,那模模糊糊的影子,竟如此熟悉。「你忍一忍,我幫你取出這銀針。」
我們,終於還是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