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世仇

「崔家，魏家從前幾代開始就是仇家，你看我不順眼，我看你不順眼。可是呢，他們一個是寧城城主，一個是世家大族，勢力相當，只能分庭抗禮，各自暗中尋找機會試圖將對方拉下馬。」說著洛書琴話音一轉，腦袋迅速的轉動，「而就在這個時候，魏家出了個異數。這個異數就是魏家的庶出大小姐，因為她庶出的身份，所以經常被人看不起，被人肆意的打罵侮辱。她的心中開始產生恨，她恨自己的出身，恨整個魏家。於是她便聯繫了崔家，偷偷將魏家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和弱點都告訴了崔家，崔家謀劃了許久，終於等到了機會，切斷魏家和外界的聯繫，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將魏家滅門。而她卻憑藉著崔家，嫁給了張志做了縣令夫人。」說完洛書琴得意洋洋的看著魏廖，高聲道，「我說的對不對？魏當家」

魏廖背靠座椅，看著洛書琴拍了拍手，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齊夫人聰敏，所說皆八九不離十。」

「不過……」洛書琴疑惑道，「這些事情原委你應當都了解，那你為什麼不直接找崔城主算賬，反而要千方百計的見他呢？」

「自然是有些疑問，魏某需要崔城主的答案。」魏廖眯了眯眼睛直言不諱，「幾位考慮的如何？魏某的時間並不多。」

「你剛剛說我們是敵是友，還尚不清楚是何意？」崔明悅抬頭盯著魏廖的眼睛，「若我崔家與你有滅門之仇，你為何說這般模糊不清的話？」

魏廖撥弄桌子上的香灰，緩緩起身拍拍衣服上的褶皺，「一柱香時間到了。」

「什麼一柱香？你……」洛書琴徒然一驚，急忙站起身卻發覺雙腿變得酸軟無力，眼前發黑，無奈道，「又來這招。」說完洛書琴就身子一軟向地上倒去，玉凌絕飛快的起來將洛書琴接住，轉頭去看崔明悅和崔啟涇，誰知兩人都已經昏睡過去。

魏廖看著攬著洛書琴的玉凌絕不由訝異，「你怎麼……」

「沒中毒」玉凌絕打斷魏廖的話，將洛書琴打橫抱起，「因為本太子百毒不侵。」

魏廖聞言立即仔細的上下打量玉凌絕，面前的人身形修長，穿著普通的粗布麻衣，一頭黑髮簡單的束起，五官不出眾卻十分的端正，神色平靜的看著他，那一雙眼眸黑的發亮，黑的如同無邊的黑洞，他的所有思緒都藏在黑洞的底端讓人無法窺視。只是靜靜站著的玉凌絕，身穿布衣的玉凌絕依舊能夠傲視眾人，站在萬人之上。

魏廖看著這樣的玉凌絕，不由震驚，「你是絕太子？他們不都說你已經死了嗎？」

玉凌絕挑眉反問，「魏當家相信？」

「不信」魏廖苦笑著搖了搖頭，「但未曾想到絕太子會這般出現在這裡。」

玉凌絕溫柔的目光看著懷中的洛書琴，嘴角勾起一抹瀲灧的笑意「我可以幫你。」

寧城的官道十分的開闊，在路的兩旁是成片的樹林，枯黃的葉子隨著馬車走過帶來的微風而一片片的掉落，在地上鋪了一層厚厚的落葉。馬車滾過落葉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洛書琴一睜眼便看到掀開帘子看著外邊的玉凌絕，玉凌絕察覺到動靜轉過頭與洛書琴對視，「醒了。餓不餓？」

「不餓」洛書琴搖了搖頭，繼而問道，「崔家兄妹呢？魏廖呢？」

「崔家兄妹在前面的馬車上。」玉凌絕頓了頓道，「魏廖在外面。」

洛書琴掀開車簾看了一眼馬車外騎馬的魏廖，「我們這是要去寧城嗎？」

玉凌絕不說話，背靠著馬車壁閉上眼睛假寐。

洛書琴等了一會兒沒聽到玉凌絕搭話，便放下車簾回頭便看見玉凌絕閉著眼睛，似乎睡著了。洛書琴撇撇嘴，沒說話打擾玉凌絕，自顧自的吃著馬車上的糕點，其實她還是有些餓的。

過了半天的時間，馬車才緩緩停下，洛書琴這次直接掀開馬車門帘，便看到幾米開外的地方有一堵三人高的城牆，城的正門上掛著寧城兩個大字的匾額。

城門口魏廖正在和守門人說著什麼，二人說著話魏廖從懷裡掏出一個巴掌大的荷包，守門人單手顛了顛重量，才笑著揮了揮手。魏廖則上了馬對後面揮手，馬車再次動了起來。

洛書琴百無聊賴的放下車簾，推了推玉凌絕，「玉凌絕你快醒醒，我們到寧城了。」

玉凌絕不出聲，只閉著眼睛哼了一聲。

「玉凌絕」洛書琴坐過去用力的扯玉凌絕的胳膊，「快醒醒，你怎麼比我還能睡？」

玉凌絕無奈的睜開眼睛，狹長的眼眸黑的發亮，長臂一攬就把洛書琴抱在懷裡，「夫人可真嘮叨。」

洛書琴哼了一聲，不掙扎的靠在玉凌絕懷裡，「玉凌絕，你要和魏廖一起去見崔澤嗎？」

玉凌絕點了點頭，「這麼好的機會，我怎麼會錯過？」

洛書琴歪著腦袋看著玉凌絕，「你又在打什麼壞主意？」

玉凌絕彎了彎嘴角打啞迷，「很快你就知道了。」

「切」洛書琴撇了撇嘴，「不說就算了，我還不想知道呢！」

玉凌絕聽著洛書琴的話，好笑的搖了搖頭。

馬車搖搖晃晃的又走了一柱香的時間，才停在一個較大的府邸前。府門的院牆有兩人之高，從外面可以看到府里重重疊疊的院落，在府門前的兩邊各有一個大個頭的獅子，獅子的腦袋上又被雨水沖刷的痕迹，顯然這對獅子已經在這兒很多年了，這也說明這亦是一個老宅。

洛書琴剛掀開車簾，就見一個身著墨色錦緞年近四十的男人帶領一群僕人，從大門沖了出來。而此時崔啟涇也攙扶著有些虛弱的崔明悅下了車。

男人直直走到兩人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二人，半天才吐了口氣，「涇兒，悅兒，你們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魏廖緩緩的翻身下馬，拍了拍有些褶皺的衣服，走到崔澤面前，「魏家魏廖見過崔城主。」

崔澤聽到魏廖兩個字頓時渾身一僵，慢慢轉過頭去看魏廖，「魏廖，你竟然是魏廖，你果然還活著。」

魏廖嘴邊露出十分諷刺的笑容，語氣生冷，「是啊！我魏廖還活著，讓崔城主失望了，當年沒有將魏家斬盡殺絕。」

崔澤臉色僵著不知道說什麼好，崔明悅急忙道，「爹，魏公子，我們先回府吧！有什麼話回去再說。」

「好好，先進去。」崔澤此時回過神，讓崔啟涇帶著一眾人回府。

洛書琴拉了拉玉凌絕的衣袖，玉凌絕輕輕回握了洛書琴的手示意她安心。

洛書琴也不再多說，跟著玉凌絕進了魏府。

洛書琴一面走一面打量著魏府，這魏府的東西有些一種低調的華麗，顏色都較為暗沉，上面都有痕迹顯然已經有些年頭。洛書琴不由感慨，這魏家也是一個古老的家族了。

不一會兒，一行人來到前廳找了個位置直接坐下，丫鬟們陸陸續續的將茶水奉上，等只剩崔明悅，崔啟涇，崔澤，魏廖，洛書琴和玉凌絕時，魏廖喝了一杯水，慢悠悠道，「崔城主，現在有些話還不好說嗎？雖然已經過了不少年頭，但我想崔城主應該不會忘記當年之事。崔城主欠我魏廖的人情，如今也到了該還的時候。」

崔澤輕聲嘆了口氣，「不是老夫不說，而是我說出來你未必肯信，或者說魏當家明知真相卻不肯信。」

魏廖挑了挑眉，「你不說怎知我不信？」

崔澤正了正臉色，語氣真誠，「老夫若說參與魏家滅門之事，除了崔家，張家，還有李家呢？」

魏廖臉色一下沉了下來，「不可能」

「不可能？魏當家既然還在自欺欺人，又何必再來找老夫，詢問真相。」崔澤譏諷一笑，「這麼多年我不相信以魏當家的能力會查不出當年的事究竟如何？魏當家今日找我，不也是為了讓老夫親口證明當年的主謀，並非我崔家，張家，而是李家。魏當家心知肚明的事，為何一定要讓老夫親口說出這句話，魏當家才肯相信。魏當家早已查出當年原委，但為何遲遲不肯出手，一定要見到老夫，要老夫的一句話。魏當家在逃避什麼？是不能接受你心心念念的妻子是你全族被滅的禍根嗎？」

魏廖緊緊的抿唇，沒有說一句話，可洛書琴都能感覺到魏廖心裡的悲傷。

崔澤似乎沒有感覺到魏廖的情緒，繼續說著，「我崔家當年雖然勢力不小，但受制於城主身份，不可能無聲無息的將魏家滅門，並讓官府不察覺。在當年能做到這點的只有身在江湖的李家，這一點魏當家應該比老夫更清楚。」

崔啟涇聽到此不由開口嘲笑，「想不到當年滅了你魏家的竟是你魏廖至今都忘不了的李氏，引狼入室，害了你魏家的是你魏廖。你卻口口聲聲要找我爹算賬，真是可笑至極。」

「哥哥」崔明悅皺眉阻止崔啟涇有些過分的話，轉頭看著魏廖有些抱歉，「哥哥，向來口不擇言，你別往心裡去。」

「他說的對」魏廖這次沒有反對，「是我太過兒女私情，被枕邊人算計了，卻不知道。但要說崔家完全無辜，沒有推波助瀾，誰都不信。我要崔城主說的除了當年之事，還有如今的李家究竟在何處，為何我找了多年都毫無線索。」

崔啟涇立即站了起來，指著魏廖，「若你當年沒有娶了李氏，沒有引狼入室，崔家魏家，現在也不過只是分庭抗禮，你魏家何至於滅門。如今你找不到仇人，卻來逼迫我爹，魏廖你可真是厚臉皮。」

「好了，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洛書琴看著越來越緊張的氣氛只能插話，隨口轉移話題，「這李家如今在哪？」

崔澤繼續道，「李家在當年之事後便退出了江湖，整個家族都聚攏在寧城，取代當年的魏家，成為寧城的第一大世家，也就是今日的王家。」

「王家？」魏廖咬了咬牙，「怪不得我一直都找不到他們，原來他們竟然就隱姓埋名在我的眼皮底下。」

崔明悅有些疑惑道，「一個江湖上有名的家族，為什麼要隱姓埋名做起商人？而且一個大家族是如何做到完全從江湖中抽身，而不被其他人知道。」

沉默已久的玉凌絕終於開口，「因為有人幫他們，並承諾他們在商場比在江湖更大的利益。」

崔澤聽到玉凌絕的話，才開始注意到這個一直未說話的人，他雖靜靜坐著但身上仍然有常人無法比擬的貴氣，不由疑惑，「這位是」

「在下齊恆」玉凌絕說完指指洛書琴，「這是內子。」

崔澤聞言點點頭，繼續道，「齊公子的口音不像是我寧城人，不知齊公子來此有何貴幹？」

崔啟涇疑惑道，「你不是寧城的人？你騙我們？」

「我當然是寧城人」玉凌絕面不改色的道，「只是數年未回，離家時日太長，漂泊久了，口音自然也就變了。」

崔澤依舊有些疑惑，「齊公子離家已久，想必親人都已不在，此時又逢寧城大亂，齊公子何必此時回來。」

玉凌絕輕輕珉了口茶道，「正是寧城大亂，我才回來看看故人。」

崔澤繼續道，「那不知齊公子的故人是何人？老夫可以派人去幫齊公子找一找。」

「多謝崔城主好意」玉凌絕頓了頓，「只是我的故人可遇不可求，崔城主未必能找到他。崔城主還是先想辦法解決眼下之事吧！」

「李家做事乾淨利落，又間隔幾年，想要找到當年的證據難如登天。」玉凌絕想了想道，「不過想要李家伏法也不是難事。」

「哦？」崔澤看著玉凌絕詢問，「齊公子可是有了對策。」

玉凌絕笑了笑沒有說話，一屋子的人除了魏廖，都看著玉凌絕疑惑不解。

天色已晚到處都是漆黑一片，寧城不遠的山路卻有著一大隊人馬，點著火把將一箱箱的東西運往山裡的一處峽谷。

前面一個身形修長的年輕公子高舉著火把對著後面大聲叫嚷，「都動作快點，天亮之前我們得把東西都運上去。」

「是」眾人齊齊應聲，都加快了步子。

這時一個人氣喘吁吁的走了過來，「二公子，你要不歇一歇。」

「不用，這些東西我不親自看著，怎麼安心。」他搖了搖頭，「朝廷派的欽差可是明天到？」

「是」黑暗中那人點了點頭。

「該布置的都布置好，切勿讓他察覺不對勁。」二公子不放心的叮囑，「還有暗地裡查查絕太子是真死了，還是已經到了寧城。若他來了，就麻煩了。」

「二公子放心，小的一直都盯著。」頓了頓繼續道，「不過今天崔家似乎有些不尋常。」

二公子皺了皺眉，「崔家怎麼了？」

「崔氏兄妹今日回來了，不過還帶回來幾個人看著不像是寧城人。」

二公子想了想立即吩咐，「立刻派人好好盯著崔家，一有動靜立馬向我彙報。」

「是，小的這就去。」那人說完便急急跑了。

二公子冷峻的眉眼望著加速前進的隊伍，心裡湧上不安。

天色剛蒙蒙亮，洛書琴就翻了身爬了起來，半眯著眼睛推了推身邊的玉凌絕。玉凌絕看著迷糊的洛書琴指了指窗外，便轉頭看到窗外的人影，玉凌絕將被子蓋在洛書琴身上，輕聲道，「我出去一個時辰，你乖乖待著，不要讓人發現我不見了。」

洛書琴打了個哈欠，迷糊道，「知道了，你走吧！」玉凌絕無奈的親了親洛書琴的臉頰，披上衣服，再次易容便出去了。

「主子」

玉凌絕點了點頭，「找到了？」

紅影冷漠的點了點頭。

玉凌絕拍了拍紅影的肩膀，「帶我去看看。」

紅影不再說話施展輕功向城外而去，玉凌絕亦一躍而起，跟在紅影身後出城。

等二人到了城郊，便看到零零散散的人從山中出來，玉凌絕和紅影隱藏了身形，順著他們出來的方向掠過去。

二人向山裡進了一里才看到一群人把守著山洞，時不時的有人看著四周，極其警戒。

玉凌絕和紅影對視一眼，紅影立刻會意隨手撿起一粒石子，灌注內力重重的扔到一旁，發出一聲巨響。

那些人一頓看向發出聲音的方向，其中一人道，「你們守在這兒，我去看看。」說完帶著幾個人便走了。

玉凌絕和紅影蹭著這個機會施展輕功，以肉眼看不到的速度進了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