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何歡蝶

第二十九章 何歡蝶

尹虎出了「小天居」,晃晃悠悠走著,快到城門口的時候,實在抗不住酒勁兒。

「這清風徐徐,皓月當空!就在此地露宿一晚,豈不美哉?!何必進城?!」

「嗯?我怎麼也開始念詩了?!肯定是剛剛和先生交談被熏染了!得了!就此找個地兒睡!懷念一下以前無拘無束沒心沒肺的生活!」

雖說蚊蟲多了一些,可酒勁上來,就是刀山上也能睡著。尹虎找了一片草叢,鑽進去剛閉上眼,就呼呼睡著了。說來也奇怪,可能是酒氣的緣故,那些蚊蟲都不能近尹虎的身,剛飛到他身邊,就要晃晃悠悠墜落下來,這一晚尹虎也沒有受什麼罪。或許是酒太好,那些蟲子都被熏醉了。

……

「女俠饒命!女俠饒命!我只是偷了個錢袋子,罪不至死啊!我這也是上有老下有小!為了糊口沒有辦法!女俠饒命啊!」

隱約中,尹虎聽到有人呼喊。一睜眼,天已經大亮了。再一看,不遠處,有一個女人,還有一個男人,正跪在地上不斷磕頭求饒。

「我不是什麼女俠,也不愛聽那些理由。你閉上眼睛,一會兒就好……」

話未說完,站在男子前面,戴著一雙烏金鱗紋流刃利爪鐵套的那名黛衣女子,已經抬起雙手,將要插下去。

劍影一閃,鐵手並未插在那名男子身上,卻被一柄劍擋住,雖說擋住,女子只是輕揚雙手,劍即刻斷做數節。

不過跪在地上的那人卻趁機連滾帶爬地躲過了。

「怎麼是你!」

來人正是尹虎。而對方的女子,則是以前用蛇咬傷尹虎的五毒教教主之女,何歡蝶。

看到是她,尹虎驚詫地叫道。

「謝大俠救命之恩!謝大俠救命之恩!」

「謝個B謝!都這情況了還他媽不快滾蛋!」

尹虎話音剛落,那人已經溜得無影無蹤……

再說到尹虎驚詫地叫道,算是熟人。也不知道她還記不記得他,提醒她一下!

看到來人是尹虎,何歡蝶一臉的輕鬆,一臉的過於輕鬆,並很帥氣的用左手烏金刃利爪撥了撥頭髮。

「你知道自己一頓吃幾碗飯嘛?還學別人見義勇為。幸虧遇到的是妹妹,不然你早就被捅成馬蜂窩了。」

「我不能把你吊在樹上拿鞭子抽。還把我捅成馬蜂窩……」尹虎心裡這樣想,但又不能這麼說,畢竟,他現在的身份只是青澤山莊的一個小學徒。

「你……你怎麼一身漢人打扮?」

「用你們話講,叫入鄉隨俗。」

「你這是什麼個意思?」尹虎一撇頭,意思指何歡蝶要殺那名男子的事情。

「你們青澤山莊的人都那麼愛管閑事!你師父說,不要殺老實人。我這殺個小毛賊,你又給放了!其實在我們苗人眼裡,你們漢人和那豬狗羊沒什麼分別,怎麼會有什麼好人壞人?」

「什麼叫……和豬狗羊一樣?」

「在你們眼裡,我們苗人也是一樣,恐怕連豬狗羊都不如。」

尹虎聽到這話,想反駁,又實在找不到理由,民族陳見,古已有之,也不是他一個人就能解釋清楚的。

「為什麼要殺人?」

「我爹在練蠱神,需要人的魂魄,還差得多呢。」

何歡蝶這樣一說,再想到上次山莊里,師父和她那一段隱晦的對話,一切就連上了。

「肯定是邪門功夫!」尹虎不屑地說。

「你小子是不是活夠了?!你放走一個,真以為我不敢拿你充數!」

正說著,何歡蝶已經如風般飄到尹虎身下反揚右手撩了過來,尹虎匆忙移步,爪鋒只是劃破了尹虎的衣服。

其實只是一句說笑,沒想到她卻當真了。

劍沒有了還有劍鞘,尹虎用力一掙,把劍鞘拽下來握在手上。還未來得及說話,何歡蝶又疾風驟雨般攻了過來,只見寒光片片,兩隻鐵手被運用的神出鬼沒,偶爾飄落的樹葉,還未碰觸到爪鋒,已經被撕裂成碎片。

鐵手的鋒利尹虎已經領教過了,手中的劍就那樣輕易地被折斷了。連防了十幾個回合,劍鞘也被切開了幾個豁口。

何歡蝶的攻擊雖快,卻根本不在尹虎眼裡,如今尹虎心裡盤算的,是怎麼贏了她,又不至於令她生疑。不能再輸了,上次已經出過一次糗了。

何歡蝶攻到身下,尹虎一招用欺,閃出破綻,何歡蝶見縫插針雙爪齊撩!

尹虎以若形身影一錯,緊接何歸,何歡蝶也非弱手,一連幾個空轉躲過攻擊。這時,正是尹虎想要的!騰空而後必要落地,落地的那一瞬間,正是防守最虛弱的時刻,「器」字開招,劍三器沖!何歡蝶騰空落地,尹虎劍鞘已緊隨即到!

若及時避閃,也未必能傷到她。

然而何歡蝶不僅不閃避反而滿臉帶笑,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烏金鱗紋鐵套的利爪也不知何時縮到了套內,等著尹虎來攻。

尹虎見狀,疾收劍招,劍招雖收,卻停不住已騰空的身子,結實地撞在何歡蝶的身上,兩個人抱在一起連滾了十幾個圈,直到一個覆滿青草的小土丘旁,才被擋住。

二人停住,何歡蝶不但沒有推開尹虎,反而抱的更緊了。

「哥哥欺負奴家!」

說得不只不含蓄曖昧,並且還有些激動興奮,弄得尹虎哭笑不得。

「什麼奴家?都跟誰學的?」

「在你們漢人這兒聽牆根,女人都這麼說話。」

「你興趣還挺廣泛……」

「學無止境。」

……

「打算回去嗎?」

「不打算。」

「還要殺人?」

「你說呢?」

「去咱們山莊玩玩,我大師兄和大師姐成親。」

「你大師兄,我又不熟。」

「好了!好了!抱著抱著腿還夾過來了!你是不是女人!」

「沒你們漢人女子那麼虛偽!」何歡蝶夾得更緊了。

尹虎實在拿她沒辦法,只好隨她。

「不熟,也去玩玩兒,人多熱鬧。」

「要紅包嗎?我可沒有,要人頭的話,我這就去給他們弄兩顆。」

「三句不離本行。要什麼紅包,人去就行。」

「你鬆開!」

「再抱一會。」

「等你浪蕩夠了,天都黑了!」

「你現在說話,越來越放肆了……」

何歡蝶鬆開了尹虎,落寞地起身,將兩隻鐵套卸下雙掛在大腿兩側似乎專門用來掛靠這鐵套的腿箍上。

尹虎也從地上翻身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

「我錯了,別生氣。」尹虎也覺得自己剛才那句話,有點過分。探著腦袋,試探性的跟何歡蝶說話。

「有馬嗎?」何歡蝶不搭他這一茬。

「馬?沒有,整山莊就一匹馬還是當初我上山時候牽上去的,這會兒正給二蛋他們用著呢。」

「那你去城裡買一匹。」

「走兩步唄,兩天的腳程就到山莊了。」

「你也好意思說!兩天的腳程。還那麼多山路!你以為都跟你皮糙肉厚似的呢!」

「得!我去給你買!這會兒也快正午了,一起吃點兒再走!」

說著尹虎朝著長安城門走去,何歡蝶跟在其後……

※※※※※※※※※

……

長安城外,林蔭道中。一匹身形健碩的鐵青馬馱著一男一女,一步一步向前踱著。

「上午我攻向你的時候,怎麼不躲開。」

「如果你的心中有我,就不會傷害我。如果你的心中沒我,受一點傷,就能看透一個人的心,不值得嗎?」

「我心中有沒有你且先不說,按你的說法,你的心中就根本沒有我!」

第一次見面就用小金咬傷了尹虎。上午,一言不合又與他大打出手。想到這些,何歡蝶也情不自禁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昂起頭,用頭頂著尹虎的胸膛,向上看著尹虎並不俊俏卻充滿自信、並略有些邪惡的臉龐。

「妹妹心中有沒有你,哥哥不知道嗎?」

尹虎沒有接話,第一次見面就那麼熱情,而無緣無故又把他放倒了。第二次見面,她正在殺人,後來一言不合,又大打出手,他不知道這個女人心中到底怎麼想的。都說,不同的民族,思考問題的方式是不同的,面對這個女人,尹虎算是領教了,總是那麼出人意表。

看到尹虎並不搭話,何歡蝶心中有一些酸楚。

「在你心中,我就是一個浪蕩的女人。」何歡蝶正坐回去,並往前挪了挪,和尹虎保持了一定的距離。

尹虎還是沒有說話,在他心中確實有一點兒這種想法,但礙於情面,不好意思脫口而出。又不願違心地說不是,他保持著沉默,若無其事地保持著沉默。

長時間的沉默令原本的酸楚變成絞痛,何歡蝶猛一轉頭,梨花帶雨。

「我就浪蕩給你看!」

只是很輕盈地一伸展,何歡蝶已經完全轉過身來,纏在尹虎的身上。熾烈的吻,頸部、耳根、面頰,溫熱的淚落在尹虎的臉上,流下來,流入尹虎的口中,有一些咸。

何歡蝶並沒有停,並沒有停的意思。從尹虎的面頰,再到眼睛、鼻子、嘴唇,舌頭已經伸進了尹虎的嘴裡。從淺嘗,到輕含、吮吸,兩條舌頭交纏在一起,呼吸變得急促、濕熱。何歡蝶的體香鑽進尹虎的鼻中,加劇了尹虎的衝動。林間的知了彷彿也很識趣的不再鳴叫,原本嘈雜燥熱的盛夏午後,變的靜謐、涼爽。習習微風,吹的二人身體更緊密地交纏在一起,何歡蝶盤在尹虎腰間的雙腿,越夾越緊……

……

※※※※※※※※※

……

「抱著男人的感覺就是舒服,尤其抱著喜歡的男人。」

天色已漸黑,儘管不再濕吻,何歡蝶依然纏坐在尹虎身上,雙手摟著尹虎的頸部,將頭靠在尹虎右肩。

「我的腰都快被你夾斷了。」

聽到尹虎這樣說,何歡蝶咬著牙更用力地雙腿一夾。尹虎條件反射地向前一欠身子,一臉痛苦的表情。

何歡蝶側著臉倚在尹虎肩頭,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不知道為什麼,第一眼看到他,看到他在調戲那個只有十二三歲的小姑娘,就被他的那一身的邪氣吸引住了。

她主動去勾引他,他卻聲色嚴正地呵斥了她。她想,如果那時他若有一點語言的輕薄,她都會毫不猶豫地殺了他,他只是一個輕浮的人而已。

然而他聲色嚴正地呵斥了她。儘管當時的羞怒令她放出小金咬傷了他,但從那時起,他就徹底進入了她的心。

吃飯的時候,她會想他。走路的時候,她會想他。睡覺的時候,她還是會想他。這一次,她故意支走奴兒,就是想單獨去青澤山莊看一看他。沒想到,在長安城外的郊林里,就遇到了。他那冒冒失的路見不平,那劍被折斷時詫異的驚呼,即便那幾句對著小偷極其本色的髒話,無論是什麼,只要關於他,都牽扯著她的心。

她不知道該如何表達對他的思念之情,不知道該如何宣洩對他的思念之苦。和他打鬥,和他相擁,和他濕吻,死死地纏著他,死死地粘住他,都是表達的一種方式,宣洩的一種方式。

即使到現在,她也沒有去想一個愛他的理由,她就是撕心裂肺地愛上了他。沒有花前月下,沒有耳鬢廝磨,一切的矯揉造作,一切的繁文縟節,一切的虛偽不實全都拋棄掉,她就是要讓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她的身體,她的溫度,她的氣息,感受到她最真的愛,甘願為他奉獻一切的愛。

「你一消停,我還有些不習慣……那條小蛇呢?」

「在我想讓它待的地方盤著呢,幹嘛?」

「別……又不知道什麼時候咬我一口。」

「就咬你!」

說著話,何歡蝶一口狠狠咬在尹虎的下巴上。

「啊!」

其實尹虎並不怕疼,小時候摔斷了腿都沒叫過一聲。但這種情況,不知道為什麼,就叫出來了,還很大聲。

真是奇怪。尹虎心裡這樣想。

聽到尹虎叫出來,何歡蝶的心中,卻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滿足感。並且情不自禁笑在臉上,笑在心裡。

真是奇怪。何歡蝶心裡這樣想。牛bb小說閱讀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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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天殤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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