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戀情引發的官場博弈 010
我以最快的速度趕回到宿舍,將自行車往門前一扔,進門就在屋裡翻找。
很快,我找到了一把雪亮的匕首,這是我上大學的時候買了作為玩耍用的,此刻,它派上用場了!
我要用這把匕首上的鮮血來祭奠自己的墮落和醜惡。
我把匕首放進口袋,惡向膽邊伸,準備去報社。
剛要出去,突然宿舍的門被推開了,梅玲出現在門口。
「我剛回報社,在路上看到你騎自行車回宿舍,就趕緊過來了……」梅玲沒有覺察到我的異常,帶著淫邪而妖媚的笑,往屋裡走。
她是想利用這個時間來和我來一次床弟之歡。
臭婊子,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自己送上門來了。
我沒說話,將房門猛地關死,回身一手抓住梅玲的頭髮,一手抓住梅玲的身體,一用力,隨著梅玲的一聲驚呼,她被我扔到了幾米開外的床上。
木板床在梅玲身體重量的衝擊下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床板幾乎都要被折斷。
這是我從小到大,有生以來第一次打一個女人。
伴隨著一聲怒吼,我隨即欺身到了梅玲身邊,又一把抓住了梅玲的頭髮,往後猛地一用力,將梅玲的臉拉到仰面朝天,面對我爆火的雙眼。
「啊——你——你要幹什麼?」梅玲被我這麼一扔一拉一摔,差點閉過氣,看著我凶神惡煞一般的表情,頓時嚇得面無血色,話都幾乎說不出來。
我咬緊牙根,二話不說,伸出右手,照著梅玲那妖精一般塗滿粉脂的雪白臉蛋來回就是狠狠的兩巴掌。
「啪——啪——」
兩掌過後盡開顏,梅玲雪白的臉蛋立刻就變成了血紅色。
梅玲被我打的閉了氣,悠悠過了10多秒鐘才蘇醒過來,驚懼的眼神看著我:「你——你瘋了——幹嘛用這麼暴力!我——我受不了,太虐了,輕點好嗎……」
這個臭婊子,這個份上還想著男歡女愛,還以為是在給她實施*待。
「**——你腦子裡就那點騷事!」我一把伸手卡住梅玲的脖子,怒吼著:「說——你都幹了些什麼?說!!」
梅玲這才醒悟過來,知道我不是要和她*,而是在質問她。
「啊——啊——」梅玲被我卡住脖子說不出話,兩腿亂蹬,兩眼翻白,雙手亂舞,臉憋得通紅。
我將手放鬆,但是仍然卡在她脖子上:「說——你都幹了些什麼?」
「你——你什麼意思?」梅玲緩過氣來,想坐起來,無奈被我卡住脖子,躺在那裡無法動彈。
「我什麼意思?你自己做的事情你不知道?」我仍然惡狠狠地說。
「我做的事情?我做的事情多了,我知道你想問什麼?」梅玲神色緩和了一下,兩眼瞪著我。
「說,你都對柳月做什麼了?」我怒視梅玲。
梅玲明白過來,神色頓時發虛:「我……我哪裡做什麼了?她在西京,我在江海,她在省里,我在市裡,我能做什麼?我什麼都沒做!」
梅玲來了個死不認賬,同時還反問我:「原來是就是因為這個打我,你為了一個女人,這樣打我,我從小到大,還沒有人敢動我一個指頭,你能耐大了,敢打我!」
我不想和梅玲多羅嗦,憤怒讓我失去了理智,我掏出匕首,一下子抵在梅玲的喉嚨,歇斯底里地怒吼著:「馬爾戈壁的,說不說,老子沒空給你羅嗦,不說,信不信老子這就割斷你的喉嚨!」
那一刻,暴怒的我真有可能將梅玲的喉嚨切斷,我已經被憤怒沖昏了頭腦,對柳月的極度心疼和內疚讓我快發瘋了。
梅玲看到明晃晃的匕首直接就要切入她的脖頸,看到我血紅的眼睛,還有扭曲而抽搐的面孔,害怕了。
「我……我說……」梅玲的聲音哆嗦著:「我……我那天晚上無意中看到了你的日記,看到了你和柳月的事情,還有柳月和前常務副市長的事情,我……我就……就寫了那封信,寄到省委宣傳部……」
果然如此,果真是那該死的日記,我的大腦一片空白,如果不是那該死的日記本,如果那晚我不喝醉酒,如果那晚我不和梅玲發生那事,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柳月反覆告誡我,不要和梅玲多接近,一定要敬而遠之,我卻一直當做了耳旁風,置若罔聞,我行我素,現在,終於到了不可收拾的局面,終於惹出了大禍。
梅玲和柳月水火不容,我早就知道,可是,我卻還是放縱自己和梅玲發生關係,給了梅玲可乘之機。
這事固然有梅玲的因素,可是,同樣有我的因素,如果我聽從柳月的話,怎麼會到這個程度,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情,甚至可以從某種角度來說,是我自己親手葬送了柳月的前程和希望。
我的心中一陣陣強烈的自責和愧疚。
「你——你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我逼視著梅玲,聲音里充滿了悲痛和哀怒,握著匕首的手突然變得無力起來。
梅玲趁勢推開我的手,從床上坐起來,撫摸著被我打腫的臉頰,恨恨地看著我:「我為什麼要這樣做?就是因為你,就是因為我不能看到她比我強,憑什麼什麼好東西都得歸她,,憑什麼她調到省里去,憑什麼我現在是正科她要提副處,憑什麼好男人要歸她享用,憑什麼我得揀她剩下的……她不是很能嗎?她不是有背景有後台嗎?她不是想仕途光明嗎?我就是要讓她知道,別小人得志便猖狂,我就是要給你出口氣,別以為把你玩夠了扔了就沒事了……」
「你***混蛋,你混賬邏輯,老子不要你來管,你個***,你這個卑鄙無恥的小人……」我被梅玲的回答氣蒙了,一把將她從床上拖下來:「你給我滾出去,在我還沒有改變主意殺了你之前滾出去,以後,不準再踏進這屋子半步……」
我瘋狂地咆哮著,揮舞著手裡的匕首。
梅玲被我嚇壞了,她不敢再言語,急忙跑了出去。
我狠狠地一腳將門踢死,一頭栽倒在床上,失聲痛哭起來。
是我毀了柳月,是我將柳月送入了末路,是我讓柳月為止奮鬥的理想和前程走入死路。
柳月要麼以為是我乾的,要麼就以為是梅玲乾的。
如果她以為是梅玲寫的匿名信,就一定知道梅玲是從我這裡得到的消息,一定會以為我是出於報復而將消息走漏給了梅玲。
可是,柳月對我沒有絲毫的怨言,反而委託楊哥轉告我,要我堅強,要我自醒,要我不要迷失自己。
她在這種時候還在關心專註著我,在和我分手后還這麼大度地原諒了我的過失,這是一種多麼博大的胸懷,這是一種多麼純潔無私的心地!
我痛不**生,幾**瘋狂,面向西京方向,跪在宿舍里床前地板上,腦袋猛烈撞擊著床架,痛哭流涕……
我狠狠地自責著......
稍微清醒之後,我知道我不可能殺了梅玲,那是犯法的,那是要償命的;我還知道,這事我不能向外說,沒有憑證,沒有依據,只憑我的嘴巴,沒有人會相信,反而會給人以我誣告梅玲的口實。
何況,梅玲說的事情,雖然事情的本質性質不像她說的那樣,卻是實際存在的。
還有,這種事,不能解釋,越解釋反而越顯得**蓋彌彰,越讓人不會相信,最好的辦法就是沉默,讓時間來帶走一切。
我恨死了梅玲。
這種恨,和當初對柳月和晴兒的恨屬於截然不同的性質。
我不再恨柳月,心裡充滿的只有深深的歉疚和自責,同時,我也祝福她和楊哥能夠幸福美滿,雖然我的心裡仍舊無比地刻骨地愛著她。
愛一個人並非一定要得到,愛一個人的最高境界就是祝她幸福快樂,而不是一定要攫取。
那一天,我突然有了這樣的想法。
那天,直到天色將晚,我才從痛苦中稍微解脫出來,才想起今天開會的稿子還沒有寫。
時間很緊了,明天就要見報。
關鍵是寫完還得找市委秘書長去審稿,因為這次會議規模很大,4大班子的主要領導都出席了。
我掙扎著站直身子,洗了把臉,穿好外套,晚飯也沒吃,拿起採訪包,就直奔辦公室。
正是下班時間,報社的同事們都在向外走,只有我逆流而上。
進了辦公樓的門廳,正好遇見馬**下樓往外走。
「馬**好!」我恭敬地和馬**打招呼。
「小江,採訪剛回來?」馬**停住腳步。
「是啊,今天去採訪市裡那解放思想大討論動員大會了……」
「嗯……我也剛開完那會回來,這會很重要,一定要寫好,不要出錯!」馬**叮囑著。
「嗯……」我連忙點頭。
「去吧,辛苦了!」馬**微笑了下,走出了辦公樓。
我知道馬**現在對我印象很好,很喜歡我。
我急忙上樓,剛走到2樓,正好在樓梯拐角處遇到梅玲。
梅玲的臉用圍巾半圍著,正好遮住了被打腫的部分。
見了我,梅玲的神色有些驚懼,身體不由抖了一下,一隻手不由自主去撫摸臉頰。
我沒有說話,深深地注視了她一眼,咬咬牙根,繼續上樓。
對這個女人,我沒有什麼可說的。
挨打,是她應得的報應。
挨了打,她也不敢對外聲張。
我呢,同樣也不敢聲張這事。
我到了辦公室門口,看到劉飛正在自己辦公室里忙乎寫東西,還沒下班。
我和劉飛打了個招呼就進了辦公室,同事們都走了。
我打開電腦,急忙開始寫稿。
今天我心神不定,精力很分散,有些忙亂,寫稿速度也大不如從前。
一想到還得審稿,心裡又不由有些著急,打字速度也越來越快。
好不容易寫完稿,已經是晚上9點了,我急忙打電話找市委秘書長的秘書,聯繫審稿事宜。
「秘書長正在下面縣裡陪領導視察吃飯,你稍等,我去問問。」秘書告訴我。
因為經常採訪審稿,市委辦和市府辦的秘書我已經基本混得很熟,幾大班子的秘書長也都認識我。
過了一會,秘書回電話:「秘書長說了,他今晚不回市裡了,稿子他不能審了,反正這類稿子你經常寫,自己注意把好關就行了。」
我巴不得秘書長不審稿,不然我還得這麼冷的夜晚跑出去找他。
我伸頭看見劉飛正在辦公室,就過去把稿子交給了劉飛:「劉主任,今天市委會議的稿子,市委秘書長在下面縣裡,說不審稿了,你先給看看簽發吧。」
這是一般的發稿程序,緊急稿件,主任在,就要先給主任審,然後送總編室,主任不在,記者可以直接送總編室。
這會劉飛在辦公室,我自然不能越過他這門檻,犯不著沒事找事。
「辛苦了!」劉飛抬頭沖我笑了笑,鏡片後面的兩隻小眼睛發出智慧的光芒。
劉飛接過稿子,認真看了起來。
我站在旁邊,看見劉飛的眼珠子在飛快地轉悠。
我沒有心思去琢磨劉飛的眼珠子,我仍然沉浸在柳月被暗算的痛苦中不能自拔。
看完后,劉飛眨眨眼睛,隨手將稿子遞給我:「行,送總編室去吧。」
我接過稿子就去了總編室,交上了稿子。
當時,我因為心不在焉,忽略了一個重要的環節,那就是劉飛沒有在發稿簽「主任」這一欄簽字。
交完稿子,我邁著沉重的步伐回到宿舍,繼續在宿舍里抒發我的悲意和自責,繼續讓慚愧和歉疚的情懷任意奔流……
沒想到,第二天,出大事了。
第二天,我昏沉沉起床,照常上班。
走到辦公室門口,看見劉飛的辦公室鎖著門。
進了辦公室,陳靜正在寫稿子,和我打了個招呼:「來了。」
「來了!」我看辦公室里只有我們兩個人,就問陳靜:「他們都忙去了?」
「是的,都出去採訪去了,劉主任也親自出馬了,今天各部門都在貫徹落實昨天解放思想大討論活動的會議精神,老總明天要發專欄,這不,大家都出去了,只留我值班。」陳靜說。
「哦……」我答應了一聲,覺得有些反常,這個劉飛,這些日子每當我一進辦公室,就會將一堆會議通知遞給我,今兒個咋沒找我,反倒自己帶人出去了。
「奇怪啊,江峰,今天劉飛發善心了,放你一馬,沒有提溜你去跑這些垃圾採訪活動,呵呵……」陳靜笑著看我:「今兒個你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我悶聲答應了一聲,坐在辦公桌前,隨手摸起今天的報紙,看今天的頭版頭條,我寫的全市解放思想大討論活動的新聞報道。
剛看了個開頭,我猛地蹦起來,大叫一聲:「壞了!」
「怎麼了?」陳靜嚇了一跳,抬頭看著我。
「我把領導排序寫錯了,把人大主任寫到市長後面去了……」我的口氣里有些驚慌。
市裡兩個月前進行了市級班子調整,老資格的市委第一副**兼任人大主任,第二副**擔任市長。按照黨內和黨外職務排序,這人大主任都應該排在市長前面,可是,昨天我頭腦發暈,竟然將市長的名字寫在了前面。
人大主任和市長關係不和,這是市裡公開的秘密,人大主任一心想干市長未遂,本來就對自己被架空就很不滿,這下我可是要捅出大漏子了!
「怎麼辦?」我一下子慌了,這不是小事情,這可是政治問題,江海市最大的政治問題。
陳靜過來一看,也慌了:「江峰,你這是要命了,怎麼能出這麼低級的錯誤!」
「這下子可好,弄不好我這飯碗也得端了!」我煩悶地使勁拍打自己的腦袋,一時有些六神無主。
柳月曾經告訴我很多次,採訪市裡的會議,最重要的一條就是不要寫錯領導名字,不要排錯領導次序,這就是黨報記者首要的政治敏感性。
我很懊喪,又很無助。
「不過,江峰,也不要擔心,這稿子不是有市領導審稿嗎,到時候追究起來,也好往上推一下……」陳靜說。
「哪裡啊,昨晚秘書長不在市裡,沒有審。」
「那……」陳靜停頓了一下:「那咱們報社也還有人審稿啊,第一關是劉主任,接著是總編室的責任編輯,然後是總編室主任、值班老總,都有責任的……不要太擔心了,有責任大家一起分擔……」
「劉主任……」我抬起頭,猛然想起了昨晚劉飛那滴溜溜轉悠的眼珠子,想起他沒有在發稿簽上簽字,頓時明白了,劉飛昨晚看稿子的時候已經發現市領導名字排錯了,所以故意沒簽字。他知道今天我必定要迎來一頓暴風驟雨,所以躲開了,一大早就帶人出去採訪,也故意沒有給我安排採訪任務,留下我等著挨批。
好狡猾的劉飛,我在不知不覺中又被他抓住機會,暗算了一次。
但是,這能怪誰呢,誰讓我自己寫錯了呢,不管追究誰的責任,我是第一責任人,這是毋庸置疑的。
雪上加霜,我的心情壞到了極點,暗暗祈禱今天的報紙市領導不要看,最好大家都不要看這篇稿子。
很顯然,我的祈禱是幼稚的,是可笑的,這麼大的活動報道,市領導怎麼能不看?
何況,今天,市直各部委辦局都在開會落實昨天市委的會議精神,都會把今天的報紙當做學習材料。
果然,很快,我接到了梅玲的通知:「江峰,你到馬**辦公室來一趟。」
我知道事發了,急忙下樓,去了馬**辦公室。
到了馬**辦公室門口,梅玲正在門口等候。
見了我,梅玲臉上流露出擔憂和幽怨的表情。
我沒理她,徑直推門進去。
一進去,才發現值班副總編輯和總編室的主任都在,坐在沙發上。
馬**坐在辦公桌后,臉色陰沉,一言不發。
我坐在一個雙人沙發上,低下頭。
室內的氣氛很緊張,大家都陰著臉,不說話。
梅玲關好門,進來,在我身邊輕輕坐下。
「劉飛呢?」馬**發問梅玲。
「出去採訪去了,」梅玲回答:「要不,我打傳呼讓他回來?」
「昨晚小江交稿比較晚,這稿子劉主任沒看,沒有在發稿簽上簽字!」總編室主任說話了。
「那算了,不通知他了!」馬**說。
我徹底明白了劉飛的高招,沒簽字就等於沒看,我無論告訴誰說劉飛審過稿子了,都不會相信的,此事他沒有一點責任。
「小江,這麼重要的市裡活動,為什麼沒有給市委秘書長審稿?」馬**發話了,語氣很低沉。
我忙將原因說了一下,然後難過地說:「馬**,都是我的錯,您狠狠批評我吧,我請求給我嚴厲處分!」
說完,我又低下頭。
「我也有責任,把關不嚴,我也請求處分!」總編室主任忙說。
「我是最終版面簽付人,這事我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小江還年輕,不要處分小江了,我自請黨委給我處分!」白髮蒼蒼的值班副總編輯說話了。
老報人副總編輯的話讓我差點熱淚盈眶,多好的前輩啊。
馬**抽著煙,一會說:「這不是一個小事情,這是嚴肅的政治問題,領導排名順序是省委定的,我們作為媒體,豈能隨便改變?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現在是如何給領導交代的問題,市人大主任是我們宣傳部的老部長,是我的老領導,在我負責的報紙上出了這事,我如何向老領導交代……」
大家都知道這個事情的嚴重性,一時都不知馬**將如何辦理。
「剛才我接到了市人大辦公室的電話,說老領導讓我去一趟,我估摸一準就是這事,」馬**說:「這樣吧,你們編委會和總編室重新制定一個審稿發稿流程,一定要確保以後不再出現類似事件,杜絕隱患發生……我去市人大見老領導,小江,你跟我去,梅玲,通知駕駛員備車,這就走……」
我們四人都點頭答應,各自去安排,我跟隨馬**下樓,上了馬**的車,直奔市人大常委會辦公地點。
我依然坐在副駕駛位置,馬**和梅玲坐在後面。
路上,馬**不說話,我只聽見他鼻孔里粗重的喘息聲。
我知道,馬**一定很生氣。
「別生氣了,氣壞了身子……」梅玲柔聲對馬**說:「這事已經發生了,還是想好怎麼去處理吧,老頭子那邊,我估摸讓他訓一頓,出出火,也就好了……」
「小江啊小江,昨天我遇見你還專門提醒你,這個稿子很重要,你參加工作時間雖然不長,但是採訪政教新聞也很有一些經驗了,怎麼會出現如此重大的疏漏呢?」馬**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語氣。
我不說話,也無話可說,就乾脆低頭挨訓。
「小江還年輕,這個不能全怪他,吃一塹長一智,年輕人,總是要慢慢成長的,」梅玲接過話:「再說了,後面還有那些審稿的關口,把關不嚴,他們也有責任的……」
我知道梅玲是在替我說話,昨天讓我那麼一頓暴揍,今天她竟然還幫我說話,這女人真他媽夠賤的!
我一想起她對柳月的傷害,就毫不領情。
「唉——」馬**嘆了口氣,沒再說話。
到了市人大常委會,先去了秘書長辦公室。
果然,老領導找馬**來是為這事。
「主任很惱火,待會你要有個思想準備,」秘書長告訴馬**:「他正在辦公室等你,你跟我過去。」
馬**唯唯點頭。
市人大主任辦公室就在秘書長辦公室對門,我和梅玲坐在秘書長辦公室,馬**要過去挨訓。
馬**跟隨秘書長進了人大主任辦公室,秘書長辦公室只剩下我和梅玲,我們坐在一個二人沙發上。
梅玲將身體向我挪了挪,抿著嘴唇看著我。
我扭頭狠狠瞪了她一眼,起身站起來,走進門口坐下,遠離她。
梅玲沒有跟過來。
我不理會梅玲,傾斜身體,豎起耳朵聽主任辦公室的動靜。
開始什麼也聽不清,只聽見裡面有隱隱約約的說話聲。
過了一會,忽聽裡面的嗓門抬高了:「虧你還跟我幹了這麼多年宣傳,虧你還是宣傳部出來的,連一張報紙都管不好,犯下這等低級錯誤,丟人現眼,不爭氣的東西……」
聲音很嚴厲。
這聲音不是秘書長的,更不是馬**的,無疑是人大主任的。
我一陣心跳,領導發威,好厲害!
馬**一定被罵的很狗血。
接著,室內的聲音又小起來。
我坐在門口,心裡很忐忑不安,不知道什麼時候叫我進去受訓。
又過了好一會,馬**擦著額頭的汗,臉色煞白,退出人大主任辦公室,跟隨秘書長回到秘書長辦公室。
秘書長將早已準備好的一本書交給馬**:「呶——按照主任的指示,這是你們的學習讀本,回去,讓你的記者編輯們好好學學我們國家的政體,到底是人大厲害還是**厲害,到底是誰應該排在前面,到底這市場經濟新形勢下黨報還要不要講政治……至於你們內部的處理情況,報上來就行了……」
馬**臉色這會又通紅,點頭接過,和秘書長告辭,帶領我和梅玲離去。
我來了一趟,白來,沒挨訓,也沒被接見。
我明白過來,像我這樣的小卒子,挨訓都沒有資格。
上了車,馬**邊擦汗邊將那本書遞給梅玲:「通知編委會,讓他們組織人員學習,認真學習,學完都統統給我寫一個學習體會……」
梅玲答應著接過來。
「還有,通知報社黨委成員,半小時後到我辦公室開會,研究對這個事情的處理問題……」馬**又說。
梅玲忙又答應。
然後,馬**喃喃自語:「這一關總算過去了,老頭子好一頓臭罵……」
「小江,你都看到了吧,以後可是要好好工作,注意把關,這你們犯了錯誤,領導代你們去挨訓呢……」梅玲當著馬**的面又開始教育我:「馬**對你可是一直很欣賞的,你可不要辜負了馬**的期望啊……」
梅玲單獨和我在一起的時候不敢放一個屁,在馬**面前卻神靈活現。
我沒有辦法,只有無可奈何地點頭稱是。
回到報社,我直接回辦公室,經過劉飛辦公室的時候,他回來了,將我叫住,進去,又是垂首,又是頓足:「哎呀,你說,我真混啊,我怎麼就沒有發現那錯誤呢,唉……都怪我,馬虎大意……」
我知道,劉飛已經知道這事了。
我沒有說話,面無表情,抬眼盯著劉飛,足足看了有3秒鐘,然後,默默轉身出去,回了辦公室。
我知道,劉飛此刻心裡一定樂開了花。
我自己犯的錯,我無話可說,怪不得別人。
我終於明白了什麼是傳說中的啞巴虧。
下午,經報社黨委研究,我的處分結果下來了:第一、扣發3個月工資;第二、寫出深刻書面檢查,在全體職工大會上公開檢討;第三、調離記者工作崗位,到黨委辦公室去做普通工作人員,立刻移交,馬上到崗。
這就是說,我馬上將成為梅玲的直接下屬。
我不知道這個處分結果是不是包含著梅玲的意思,但我知道馬**對梅玲其實是很袒護的,在一些事情上會參考梅玲的意見,我聽陳靜說過,報社中層崗位競爭聘任時,曾經有一個能力比梅玲強的部室主任和梅玲競爭辦公室主任的職位,總分比梅玲高不少,梅玲急了,找馬**哭訴,結果那部室主任被馬**大筆一揮,直接弄到發行部去做了普通人員,給來了個括弧正科級。
我無法接受自己在梅玲的領導下工作,我看見梅玲就想揍她,如何工作?
再說,我經過了這幾個月的鍛煉,已經深深愛上了新聞事業,我無法想象自己離開新聞會怎樣。
我的心裡很痛苦。
倒是劉飛,一聽說我調到黨辦去了,顯得很興奮,突然對我表現出異乎尋常的熱情和親密,一個勁說我因禍得福,到黨辦去工作,提拔會很快,前途光明,和領導接觸的也多。
劉飛積極主動提議,今晚部室全體人員給我送行,他請客。
我簡單整理好自己的書籍和資料,看著劉飛那開心而熱情的笑臉,還有眼鏡片後面那滴溜溜轉悠的眼珠,知道劉飛此刻一定是輕鬆的,是幸福的,是快樂的。
我謝絕了劉飛的好意,平靜地沖大家點了點頭,提著自己的東西去了二樓黨委辦公室,去找梅玲報到。
臨出記者部的門時,我看到,陳靜的眼裡噙著淚水。
那一刻,我很感動。
梅玲正在辦公室里等著我,見我進來,臉上露出燦爛的笑臉:「來,我給你安排辦公桌,待會我讓人把你用的那台電腦搬下來,仍舊歸你用。」
我沒有說話,隨梅玲的指引,將東西放到自己的新辦公桌上,然後冷漠地看了一眼梅玲,直接推門去了馬**辦公室。
馬**正在看報紙,見我進來,抬起頭:「小江,進來坐!」
說句良心話,我對處分是沒有意見的,我對馬**更沒有怨言,我知道,馬**很喜歡我,一心想栽培我,只是我自己不爭氣。
「馬**,我想下去接受鍛煉!」我沒有坐,站在馬**辦公桌對面,直截了當地對馬**說。
「哦……」馬**抬頭看著我:「你想去哪裡鍛煉?怎麼下去鍛煉?」
「我想下去扶貧!」我前幾天剛參加了扶貧工作會,知道最近馬上各單位要組織扶貧工作組下到山區村裡去扶貧,一扶兩年。作為市直事業單位,報社自然也要派出駐村扶貧工作組。
出乎我的意料,馬**痛快地答應了我的要求。
「你還年輕,到基層去鍛煉,也是一件好事,多接觸、了解農業、農村、農民,多研究一些『三農』問題,多積累一些基層工作經驗,對你今後的成長不無益處,」馬**語重心長地對我說:「在農村期間,除了幫扶農村脫貧致富,不要輟筆,要多做調查研究,多動腦思考,多寫一些更加貼近基層、反應基層呼聲的好新聞,理論和實踐相結合,這對提高你的新聞寫作水平、增加你文章的思想性會有很大的幫助……」
我認為馬**講得很有道理,頻頻點頭:「我會努力撲下身子去工作,絕不辜負馬**的期望。」
「小江,不要被暫時的一點挫折擊倒,你這次捅了這麼大的漏子,我必須給你嚴厲處分......人生的路很長,不可能一帆風順,記住四個字:堅韌不拔……」馬**又對我說:「我希望你能通過下基層鍛煉,成長為一名合格的青年幹部,不管是從思想上還是心理上……」
我默默地點頭。
馬**還當場叫來值班副總編輯和總編室主任,確定在報紙二版開闢《扶貧日記》專欄,由我負責撰稿,寫扶貧故事。
我想下去扶貧,一方面是受此次新聞稿件事件的刺激,另一方面,最近發生的一系列事情,從柳月和我分手到梅玲和我發生關係,再到梅玲暗算柳月,都對我產生了很大的影響,讓我產生了一種逃避的想法,想暫時離開這是非之地,想找一個僻靜的地方,讓自己脫離塵俗,遠離紛爭,滌盪自己的心靈,潔凈自己的大腦,洗刷自己的罪惡……
後來,我聽說,當梅玲知道我參加了扶貧組的消息時,黨委已經形成了決意,她想阻攔,但是晚了。
3天後,報社駐村扶貧工作組就開始入住扶貧村。
報社扶貧組由三個人組成,一個是老邢,就是和梅玲競爭辦公室主任遭馬**痛貶的那位,現在的身份是發行部正科級辦事員,說白了就是閑置人員,這次他是我們扶貧工作小組的組長。
另一位是老李,今年部隊剛轉業回來的一名軍人,營級幹部,腿里有打的鋼釘,聽說是參加過自衛反擊戰的三等功英雄。
再一個就是我小江了。
能和兩位老大哥一起搭檔,我倒也比較滿意。
巧的很,市扶貧辦分給我們扶貧的村竟然就是我上次去採訪山村教師王老師的養牛專業村——石屋村。
這個村雖然靠養牛開始解決溫飽問題,但是,山裡貧瘠的自然條件依然讓這個村的經濟處於落後狀態,缺水、缺電、交通不便,成為制約這個村經濟發展的三大瓶頸。
重新回到石屋村,見到熟悉的村長、王老師還有那些山裡的孩子們,讓我倍感親切。
進村前那天,我特地跑到新華書店,買了一大包學習教材還有好看的圖書,作為再次見面的禮物,送給王老師和孩子們。
因為我上次的新聞報道,王老師及石屋小學出了名,陸續來了各級領導視察慰問,陸續有省級新聞單位來採訪,學校的辦學條件也得到了顯著改善,同時,還傳來一個好消息,縣教育局正在考慮王老師的民辦轉公辦問題。
所以,我這次重回石屋村,受到了王老師帶領的全校學生的熱烈列隊歡迎。
雖然只有10幾個學生,但那隆重和氣勢還是讓老邢和老李羨慕不已,直說我是到了大本營了。
看到王老師和孩子們興奮激動感激的眼神和笑臉,我被感動了,被深深打動了,再次感覺到一名黨報記者的責任和使命。
同時,我深深為王老師感到欣慰,他的女人或許就會回來了,孩子也有媽媽了。
扶貧的日子開始了。
山裡的生活無疑是艱苦的,晚上沒有電,天一黑,和老邢老李就關了燈躺在床上侃大山。
老邢以前是報社的行政科長,在去年上半年報社公開的競爭上崗中落聘,被黨委安排到發行部。
「媽的,老子是組織部備案的正科級幹部,工作了20多年,現在淪落到這山溝溝里出苦力……」老邢有時候會發點牢騷。
「那你怨誰啊,崗位競聘,公開競爭,你競爭不過人家,只能怪自己能力不行唄……」老李對老邢說。
「得了,你剛來,不懂,什麼公開競聘,凈是蒙人的,***我剛開始也以為真的是公開競聘,公平競爭,在行政科副科長老王的攛掇下報名競爭辦公室主任,和梅玲競爭,當時我的民意測驗和競爭答辯的分數都比梅玲高,分數一出來,我那個高興勁兒啊,以為這辦公室主任真的就是我幹了,提前就請了幾個哥兒們喝酒慶祝,結果,第二天,一公布各崗位負責人,我***被弄到發行部幹了辦事員,來了個括弧正科級,操——老王倒是佔了便宜,成了行政科科長,我弄了個竹籃打水一場空……後來我才知道,梅玲一看分數不妙,找了馬**去哭,這一哭,把馬**哭得心軟了,對我就硬起來了,直接把我放倒了……唉……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和梅玲去競爭啊,偷雞不成蝕把米,辦公室主任沒幹上,反倒把辛辛苦苦混來的行政科長的官丟了,便宜了老王這兔崽子……我告訴你們,這所謂的公開競爭是騙人的,做幌子的,因為在後面還有一句:服從黨委調配。就這一句,就把前面的公平和公正給*了,這黨委是誰啊?不就是馬**嗎?報社不就是他一手遮天嗎……」老邢一發起嘮叨就沒個完,順帶教育我,指點老李:「我說你們二位啊,提醒你們一句,在官場上混,千萬不要得罪領導,也不要得罪領導的紅人,在單位里和領導打交道,說白了就是一句話: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我覺得老邢說得很有道理,雖然馬**對我不錯,但是,我對他和梅玲之間的事情依然覺得不齒,梅玲在他的驕縱下快成報社老二了。
白天我們頂著寒風,翻山越嶺,查看地形,熟悉地貌,和村民們一起搬石頭、修路、挖溝,為架電和治水做前期鋪墊,晚上,就聽老邢講報社這20年的發展史和報社各種交錯複雜的人際關係網。
「咱們這兩年主要的任務就是水、電、路這三項,完成這三大任務,咱們就算成功了!」老邢如是說。
工作之餘,我會到石屋小學,和山裡的孩子們一起交流、玩耍、座談,給他們講山外的各種知識和見聞,並義務給他們上課,教授他們課程。
每天下午,太陽落山以前,我會寫完當天的扶貧日記,彙集一周,每周到山下鄉里的郵局寄一次。
石屋村路太難走,鄉郵局的郵遞員是不來的,有信就送到山下的鄰村,村長每次去鄉里開會的時候經過捎回來。
這樣,我們大約每半個月能看到一次報社寄來的厚厚一打報紙。
扶貧日記在報紙上開始連載了,老邢和老李都很高興,每一期都看,有時候還讀給村裡的老百姓聽。
每天,當我在門前的石檯子上寫完扶貧日記,我都會獨自坐在門前的大石頭上,看著遠方的夕陽,看著天邊的最後一抹紅霞,看著夕陽下連綿的黛色的群山,看著群山中幽深的山谷,看著山谷里清清的小溪,靜靜地懷想過去,懷想那撕心裂肺而又刻骨銘心的過去……
我想起了柳月,想起多災多難被我推向毀滅邊緣的柳月,想起和她一起度過的每一天每一個時刻,想起她對我的每一句教導和指點,想起她對我的每一個笑顰和關切……
我想起了晴兒,想起對我不離不棄七年之戀的晴兒,想起我們青梅竹馬度過的美好時光,想起她對我的溫存和柔順,想起她看著我的楚楚淚眼,想起我對她冷酷而又殘忍的傷害……
每當想起這些,我的心中就會百感交集,湧起無限感慨,內心充滿了對柳月和晴兒的深深愧疚。
我對不住兩個女人,這兩個女人,一個是我深愛的,一個是深愛著我的;一個是將我拋棄的,一個是被我拋棄的;一個是我心中永遠的痛,一個是我腦海里不能消逝的痕迹。
我知道,我已經永遠失去了柳月,她一定和楊哥走到了一起,或許,他們已經開始籌劃幸福的婚禮。
我深深為自己因為無知而對柳月造成的傷害而難過和自責,我衷心祝願柳月和楊哥能夠收穫甜蜜和歡樂,我知道,楊哥能給柳月帶來安定和平和。
我知道,不管晴兒做了什麼錯事,不管她是否真的對不住我,這都不重要了,我內心中都已經原諒了她,無論如何,她是我曾經的7年戀人,是我曾經最親密的愛人,是我從高中到大學畢業朝夕相伴的夥伴。
我心中時時湧起對晴兒的歉疚和愧意,為自己無情而冷漠地離開和捨棄。我知道自己深深傷害了晴兒純潔善良的心靈,她是那麼的愛我,我卻是如此的殘忍和冷酷……
每一個傍晚,我都在夕陽西下的回憶中自責著,深刻檢討自己丑陋的心靈,無情揭穿自己丑惡的過去,直面自己靈魂的最深處……
時間就這樣一天天過去,我在大山深處鍛造著自己的**和靈魂,不曾想起外面那精彩而又空落的世界。
我沒有向外寄過一封信,也沒有收到外面寄給我的信,我在這幾乎與世隔絕的大山裡煎熬著自己的意志,磨練著自己的筋骨……
偶爾,我下山回報社辦事情或者拿換洗衣服,也不會和任何人聯繫,辦完事情,就直接回來。
我越來越想封閉自己,推掉了一切休息和節假日,把自己的靈魂和**都封閉在這大山裡。
我沒有柳月和晴兒的消息,不知道他們現在如何,過得怎麼樣?
我每天都在夕陽下眺望著群山懷想起她們,我生命中兩個最重要的女人,不知道她們現在是否快樂,是否幸福,是否還會想起我?
就這樣,我在大山裡孤獨、寂寞而又忙碌地生活著。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一年過去,又一個嚴寒的冬季來臨。
山裡的冬天特別的冷。
石屋村在我們報社的鼎力援助下,在我們扶貧小組和村民的共同努力下,架上了電,用上了自來水,村裡通往山下的公路也拓寬了,吉普車可以直接開上來。
「根據報社黨委指示,明年,我們的任務是把村裡的水渠修好,讓村裡的土地全部變成水澆地,指導村民發展林果業,同時,把拓寬的山路覆蓋上瀝青,變成柏油路……」老邢又向我們吹響了進軍新征程的號角。
一年來,我們和石屋村的鄉親們同吃同住同勞動,結下了深厚的階級兄弟情誼,我已經深深愛上了這片土地,這片大山。
這天下午,在冬日夕陽的餘暉下,我抽著煙,坐在村頭的大石頭上寫扶貧日記,老邢去山下買給養回來了。
「小江,有你一封信!」老邢手裡向我張揚著信封。
1年來,從來沒有人往山裡給我寄過信,是誰知道我在這裡?
我有些疑惑,接過信封一看字體和落款,原來是老三。
這傢伙,怎麼打聽到我的地址的,真是鬼老三。
我打開信封,看老三的信。
「江峰,***,你還活著,是不是?」
老三開頭的問候語一下子讓我的心裡暖融融的,彷彿又回到了大學同宿舍的時候。
「……你不給老子寫信,你躲進山裡,你以為就找不到你了?老子有的是辦法,你***天天寫那扶貧日記,你以為我發現不了……我告訴你,你躲了一年了,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你早晚還得出來,我就不信你龜兒子能在山裡躲一輩子……」
老三說話的語氣很沖,但是很豁達,完全是自己哥們的感情。
「……有幾個事情我必須得和你說清楚,去年你生病住院的消息,是蘭姐告訴我和晴兒的,至於蘭姐是怎麼知道的,你應該明白,自然是你那老女人告訴蘭姐的,至於那老女人怎麼知道的,只有鬼才知道……還有,你不要惡語中傷晴兒,你那老女人知道你和晴兒的事,根本就不是晴兒乾的,你橫過腦筋想一想,晴兒跟了你7年,晴兒是那樣的人嗎?告訴你,是老子告訴了蘭姐,蘭姐告訴了你那老女人,你少把這筆帳算到晴兒頭上……」
原來是這樣,我恍然大悟,心裡對晴兒的歉疚感更加厲害了。
「我不明白你為什麼那麼喜歡那老女人,我知道你很鍾情那老女人,可是,她哪一點比得上晴兒?再說了,人家現在已經另攀高枝了,根本就看不上你了,你應該有你自己的情感生活……兄弟,記住,你還年輕,事情過去一年多了,你沒有必要為這個另有新歡的老女人守貞如玉,為了所謂的狗屁愛情不能自拔……」
我無語。
「……老子喜歡的是晴兒,晴兒喜歡的卻是你,不管你如何拋棄她,傷害她,躲避她,不管時間過了多麼久,她心裡始終愛的只有你,你***知足不知足?看見晴兒想你的那個樣子,我嫉妒地都想殺了你......我告訴你,只要晴兒願意,老子會照顧她一輩子,生死不離,不像你***沒良心,當然,晴兒如果喜歡上了別人,我會自動離開,只要晴兒快樂幸福,我自己無所謂……」
老三,你***夠爺們。
「元旦快到了,你最好給老子下山來一趟,一年不見了,老子要看看你成什麼樣子了,對了,我還要提前告訴你,老子準備最近就向晴兒求婚,如果順利,你下山來的時候,正好可以喝上老子的喜酒……」
我心中一股難言的滋味,我生命中的兩個女人,晴兒和柳月,柳月已經失去,成為楊哥的女人,現在,晴兒很可能也要成為老三的女人了。
我的心中突然一股騷動,和晴兒過去7年的往昔一幕幕出現在我的眼前……
我在山裡修養了一年的心境被老三這一封信攪亂了。
當晚,我輾轉反側,一夜未眠。
第二天,我正在琢磨要不要下山去的事情,鄉黨委辦公室的秘書騎摩托車趕來,說報社打來電話,讓我緊急回去一趟,有重要事情安排。
我來不及細琢磨,和老邢說了一聲,坐上黨委秘書的摩托車,就下山了。
第二天上午,我回到了報社,先回到辦公室。
剛在我的辦公桌前坐下,梅玲進來,沖我莞爾一笑:「來,到馬**辦公室!」
這一年間,我和梅玲基本沒有說過話,當然,見面的機會也很少。
我的心裡,對她只有一個字:恨!
還有兩個字:報仇!
恨是因為柳月,報仇,也是為了柳月。
到了馬**辦公室,我才知道,我要提拔了。
「報社黨委根據報社整體工作的需要,決定對幾個部室負責人進行微調,經黨委研究,決定梅玲擔任社長助理,協助社長分管行政和基建工作,同時,劉飛接替梅玲的職務,到黨辦擔任主任,這樣,記者部的負責人,黨委經反覆研究,一致同意由你來負責,你的職務是記者部副主任,主持工作……」馬**看著我:「至於扶貧的事情,黨委也決定了新的人選和你對調,已經和市扶貧辦打了招呼……」
原來梅玲、劉飛還有我都提拔了,梅玲居然成了社長助理了,那就應該是副縣級了,真***牛逼!
元旦后我才知道梅玲這個社長助理不是市委組織部門任命的,是馬**自己搞的內部糧票,還是正科級,只不過是因為報社馬上就要大興土木建大樓,需要梅玲這樣馬**信得過的人才施展才華,所以才如此運作,讓梅玲分管著基建和行政。
「服從黨委安排,絕不辜負黨委期望,保證做好記者部的工作!」我心情平靜地對馬**表態,心裡沒有什麼成功的喜悅和成就感,反倒感覺到了幾分蒼涼和感慨。
「馬上就是新年,元旦前交接完畢,元旦后全部到位,梅玲,你負責安排好!」馬**結束了簡短的談話。
我和梅玲從馬**辦公室出來,梅玲討好地沖我笑笑:「回來了,提拔了,恭喜你,祝賀你……」
「謝謝!」我面無表情,懶得和梅玲應酬。
「你的辦公室還是劉飛那間,我到時候安排人給你換一台最新的電腦,原來那台已經用了兩任主任了,太舊了……」梅玲繼續討好我。
「謝謝梅助理,」我停下腳步看著梅玲:「我喜歡用舊電腦,不要給我換新電腦,一定不要換……」
我知道,那台電腦柳月用過的。
交接其實很簡單,元旦放假前一天的上午,全部交接完畢,全部正式上崗。
我走得是如此匆忙,甚至都沒有和扶貧點學校的王老師及孩子們告別。
我成了江海日報社記者部的副主任,主持工作。
上任后,我主持召開了第一次部室全體人員會,大家對我的歸來和上任都給予了熱烈的歡迎和支持,陳靜尤其高興,開會我講話期間,看到她不時抹一下眼角。
我很感動,這個女人,對我真的是沒說的,始終堅定不移地支持我。
只是,很遺憾,我對她沒有那種感情。
愛,是不能勉強的。
開完會,坐在柳月曾經的辦公室里,看著窗外蕭蕭寒風中抖動的樹枝,我感慨萬千。
歲月無痕,我生命中的兩個女人,柳月和晴兒,柳月已經投入楊哥的懷抱,晴兒,或許也會和老三走到一起。
一想到晴兒,我的心突然又揪緊了,我不由又想起那7年間的歡笑和溫存,想起那美好記憶中的溫情和甜蜜……
我突然很想晴兒。
可是,我沒有臉去找晴兒,我曾經如此冷酷無情地拋棄了她,曾經漠然絕情地傷害了她,我對不起她的地方太多了……
關上辦公室的門,坐在柳月曾經坐過的椅子上,我一會想起柳月,一會想起晴兒,我的心在苦痛中起起落落……
正在這時,我辦公桌上的電話響了。
「你好,江海日報記者部,我是江峰!」我摸起電話,習慣性地自報家門,這是柳月當主任的時候規定的文明用語。
「……」電話里沒有聲音。
「喂——請講話!」
「你……好,江海……大學外語系,我是……許……晴……」電話里傳來緩慢而壓抑的聲音。
原來是晴兒打來的電話,她也在用我的標準語回應我,只是情感太過激動,說得很不流暢。
我的心猛烈跳動起來,晴兒給我打電話幹嘛?是不是要通知我他和老三訂婚的消息,請我去喝喜酒呢?
「晴兒,你怎麼知道我電話的?」我問晴兒。
晴兒慢慢語氣平靜下來:「我剛才打到你那邊的辦公室知道你這邊的電話的,也知道你剛剛提拔了,祝賀你……」
「你怎麼知道我回來的?」
「天天在報紙上看你的扶貧日記,突然間中斷了,我想,你應該是回來了……」
我的心中一陣溫暖,1年過去了,晴兒還是如此地挂念我。
「晴兒……」我的聲音也有些激動:「你……你還好嗎?」
「嗯……」電話里傳來晴兒弱弱的聲音。
「晴兒,對不起,」我真摯地說道:「真的對不起,我曾經深深傷害了你了,我錯了,我錯了……」
「峰哥,我不怪你,我從來沒有怪過你……」晴兒柔柔地說道:「我也不怪她,你們,我都沒有怪過……」
晴兒越是這麼說,我的心裡就越難受,就越感覺心中對晴兒充滿了憐惜和疼愛。
我緊緊咬住嘴唇,不讓自己失態。
「峰哥,今天我給你打電話,是想告訴你兩件事情。」晴兒輕輕地說。
「你說,晴兒,我聽著!」我盡量放平音調。
「第一件事,我今天就要和老三去市中辦事處登記結婚……」晴兒平靜地說。
我的心一陣抽搐,我的另一個女人,今天終於又要失去了。
這能怪誰呢,本來是我的女人,可是,我硬是將她推出去,將她拋棄,現在,她終於要和老三結婚了。
我生命中的女人都沒有了。
我的心中陣陣悲涼和酸楚,曾經伴我7年的晴兒終於要投入別人的懷抱了。
「祝……賀……祝賀你們……」我使勁壓下心裡的痛苦,努力說出這幾個字。
說完這幾個字,我的心裡開始流淚。
「謝謝,我還有第二件事。」
「說吧,晴兒,我聽著。」我的聲音有些哽咽。
「峰哥,我想告訴你,我愛你,永遠永遠愛你,即使經過了這一場風波,即使經過了這一年的別離,我還是深深愛著你,你是我這一輩子生命中唯一愛過的男人,不管我最後和誰在一起……」晴兒的聲音變得哽咽起來:「即使我和別的男人走進婚禮殿堂,我的心裡仍然只有你......我會永遠記得,曾經有一個笑容出現在我的生命里,伴隨我7年的風和雨,雖然最後還是如霧般消散,可那個笑容,就成為我心中深深埋藏的一條湍急河流,無法泅渡,那河流的聲音,就成為我每日每夜絕望的歌唱……」
「晴兒……」我的眼淚不由流出來。
「我……我……」晴兒在電話那邊的聲音開始變得抽噎:「我……和老三再過30分鐘,就要去市中辦事處婚姻登記處了……」
聽到晴兒的哭聲,我的眼淚嘩嘩地流淌下來,不由攥緊了拳頭,心如刀割。
「峰哥……即使……即使......最後一分鐘,我......我......也想見到你......」晴兒終於無法再說出什麼,伴隨著一陣痛哭,掛了電話。
我放下電話,木木地坐著,耳朵里迴旋的都是晴兒的哭泣,心中一陣陣刀割一般的疼痛。
我看著掛在牆上的鐘錶,時間在一分一秒地過去……
我眼睛死死地盯著牆上掛著的鐘錶,看著秒針一圈一圈地走動,看著分針一點一點地挪動,心亂如麻,心如刀絞。
我狠狠地抓住自己的頭髮,狠狠地陷入了苦痛的境地……
如果上帝要毀滅一個人,必先令其瘋狂。可是,我瘋狂了這麼久,為何上帝還不把我毀掉,為何上帝還要讓我有思想的空間和餘地。
有些人,會一直刻在記憶里,即使忘記了她的聲音,忘記了她的笑容,忘記了她的臉,但是每當想起她時的那種感受,是永遠都不會改變的。
此刻,柳月是這樣,晴兒也是如此。
柳月已經不再屬於我,難道,我要再失去晴兒?
青春的歲月就象一條河,左岸是無法忘卻的回憶,右岸是值得把握的青春年華,中間飛快流淌的,是年輕憂鬱的傷感。
世間有許多美好的東西,但真正屬於自己的卻並不多。
看庭前花開花落,榮辱不驚,望天上雲捲雲舒,去留無意。
在這個紛繞的世俗世界里,能夠學會用一顆平常的心去對待周圍的一切,也是一種境界。
可是,此刻,我無法達到這種境界,我無法讓自己保持一顆平靜而平常的心,我寂寞許久的心靈再一次掀起驚濤駭浪,我被晴兒的哭泣牽動了大腦最深處的那根神經。
當時針指向10點50分,還剩下最後10分鐘的時候,我終於坐不住了,關上辦公室的門,以飛快的速度衝下樓,騎上自行車,瘋狂地衝出報社院子,在冬日斜陽的照射下,在正在融雪的馬路上,拚命往市中辦事處婚姻登記處奔去……
我坐在辦公室里,坐在柳月曾經坐了幾年的位子上,眼睛死死地盯著牆上掛著的鐘錶,看著秒針一圈一圈地走動,看著分針一點一點地挪動,心亂如麻,心如刀絞。
我狠狠地抓住自己的頭髮,狠狠地陷入了苦痛的境地……
如果上帝要毀滅一個人,必先令其瘋狂。可是,我瘋狂了這麼久,為何上帝還不把我毀掉,為何上帝還要讓我有思想的空間和餘地。
有些人,會一直刻在記憶里,即使忘記了她的聲音,忘記了她的笑容,忘記了她的臉,但是每當想起她時的那種感受,是永遠都不會改變的。
此刻,柳月是這樣,晴兒也是如此。
柳月已經不再屬於我,難道,我要再失去晴兒?
青春的歲月就象一條河,左岸是無法忘卻的回憶,右岸是值得把握的青春年華,中間飛快流淌的,是年輕憂鬱的傷感。世間有許多美好的東西,但真正屬於自己的卻並不多。看庭前花開花落,榮辱不驚,望天上雲捲雲舒,去留無意。在這個紛繞的世俗世界里,能夠學會用一顆平常的心去對待周圍的一切,也是一種境界。
可是,此刻,我無法達到這種境界,我無法讓自己保持一顆平靜而平常的心,我寂寞許久的心靈再一次掀起驚濤駭浪,我被晴兒的哭泣牽動了大腦最深處的那根神經。
當時針指向10點50分,還剩下最後10分鐘的時候,我終於坐不住了,關上辦公室的門,以飛快的速度衝下樓,騎上自行車,瘋狂地衝出報社院子,在冬日斜陽的照射下,在正在融雪的馬路上,拚命往市中辦事處婚姻登記處奔去……
路上,我不要命地蹬著我破舊的自行車,這輛大二的時候我和晴兒積攢了3個月的伙食費和零花錢買的二手自行車。不知道衝過了幾道紅燈路口,也沒有聽見後面是否有交警在呵斥我,我的心裡沒有別的想法,大腦一片麻木,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快,快!一定要趕在他們11點登記之前趕到。
我不知道自己玩命地奔波是要幹什麼,是要去祝賀老三和晴兒的大喜還是去破壞他們的幸福,我只知道一個勁往那裡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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