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獵人-獵物

浮光市市中心外圍住宅社區，某棟六層。

展風的表情略顯苦澀，「主席，您這讓獵物自己送上門來，挺狠啊……」

「我來這大半年了吧，也很久沒和活人聊過了。」我倚靠在沙發上，抬手示意讓展風坐下，「你怎麼跑這兒來了？」

展風看著冰箱里的肉，咽了咽口水，關上門坐過來，將沙發上的衣物隨手擺正，「三年前，在上金市的行動之後我就一直在尋找您的下落，幾乎找遍了整個上金市，後來…」

為了確保他沒瞎編，我當即打斷他的話，「行動失敗了，基地也沒了，你還找我幹什麼。」

「我要幫您重建玉天新區，然後找出那些聯手摧毀我們的人報仇！」

我上下打量了展風，不同於三年前接觸時感到的穩重，現在的他體內蘊含的怒火十分旺盛，只是一句話就像要把沙發墊子給我點著了似的，彷彿那傷腿也不再有疼痛了。三年的時間，久到我幾乎遺忘了過去所有的悲傷與仇恨，反而展風這樣當年的底層行動隊長仍然無法忘記那些被奪去的成就，或許是因為他也失去了親人和朋友，或許是他無法忘記身體的傷痛，也或許是在這亂世給自己一個活下去的動力。

「看看這裡吧，我吃的，我喝的，我穿的我住的，我現在就只想混日子。」

頓了幾秒，展風才重新抬頭，「我知道，主席，當年的事情對您打擊很大，但是要知道每個人都對昨天抱有遺憾，每個人也都對明天抱有期待，可最後他們都毀在今天什麼都不幹……」

「你在上金市沒找到我然後呢？」

第二次被打斷沒有破壞展風的情緒，看來他在找到我之前應該對這次談話預演了很多次了，瞳孔上挑證實了他在回憶而非瞎編，僅僅略微的停頓之後，「然後我就想去青洋市的人類基地找找，結果路上就被人抓了，關在一個小據點做了一年多的苦力，後來又被轉走去參加一個囚籠擂台，在裡面又堅持了大半年才有機會逃出來。」

囚籠擂台什麼的在過去的世界里也不新鮮，反倒是以展風過去的實力不該被人這麼欺負，「前前後後關了你兩年多？抓你的是什麼人？」

「一開始我也不知道，以為他們只是普通的小勢力，後來聽說他們好像是投靠了葉天明的一支，我逃走的時候也看見過改造人在那裡出沒…」

葉天明，改造人。

六個字像針扎一樣害得我立即從沙發上躥起身，瞬間移動到展風的傷腿旁不顧征意就咧開了他的傷處，血液再次流出來沒有發現異樣，我又抓過他膀子檢查背後，果然在後頸處發現了一處微小的異常鼓包。

「你怎麼找到這的！」我推開展風穿上運動鞋湊到廚房窗口，瞄見樓下草叢中發生大範圍異動。

展風也意識到了情況不對，「一直有人追我，我是一路逃到浮光市的，進了浮光就把他們甩了啊！」

「狀態好的時候別人都能抓了你，腿傷了倒是讓你跑掉了？還是你現在給別人當探子了？」

展風一瘸一拐的躥過來也看到了樓下的動靜，「石主席，我沒什麼好解釋了，你先走，我來擋！」

我回身雙手抓住展風肩膀用力把他推到撞牆，力道足以壓碎他後頸鼓包中藏著的追蹤器，「你要是真想報仇就去青洋市的人類基地，弄清楚他們現在的狀況，要能再活著見面我就答應你重建玉天新區報仇。」

死遠點，少來給我惹事。

放開被撞到發暈的展風我徑直衝到客廳大陽台，不用看樓下也知道自己被跟著追蹤器來的敵人部隊包圍了，那個叫葉天明的傢伙派他的改造人帶著依附於他們的人類爪牙追捕了我兩年多，我太清楚他們的辦事效率了。放棄從陽台跳下的方式，我在旁邊衣櫃里拿出一支***92F手槍和一黑柄銀刃一米長度的唐刀，左腰槍、后橫刀，我轉身躍過茶几就衝出了房門。

甚至連樓道下方傳來的雜亂音波都帶著利刃般的攻擊性，軍靴底砸在水泥地上的重量一聽就知道是全副武裝的傢伙們，我沿著樓梯向上爬到頂樓天台一腳踹開大門，確定這裡沒人埋伏才跨出去奔向毗鄰的住宅樓，哪怕看上去沒多遠但實際上樓宇之間仍然不是我下個決心吊個威壓就能跳過去的距離，不過根據重力加速度質量我高中物理12分阿基米德等理論公式可以計算得出，我能跳到對面次頂層或者次次頂層，或者摔死。眼角視野內從雲層中閃現的武裝直升機並不想留給我其他選擇。

助跑-起跳-置空————六個字兒里的恐懼可省略出六百萬字，雙臂護住大鬍子臉後面跟著的身體早已蜷縮成一團，劃過樓宇間的高空借著高樓風向前做拋物線下墜撞碎斜下前方的窗子，伴隨無數玻璃碎渣跌進滿是爛臭味道的空房間，和腐朽地板上一灘渾濁到連蒼蠅都能毒死的淤泥沉重接觸。

一次的勇敢需要無數次膽怯和卑微堆疊起來，這像極了生活，這就是我的生活。

爬起來接著衝出這居室順著樓道往下跑，下幾個台階-單手撐扶欄-跳到下一層，下幾個台階-單手撐-跳下一層，下台階-手撐-跳，下-撐-跳，還好早上熱身效果比較充分才沒出現崴手崴腳之類的拙劣表演。

一路下到最底層發現樓門外衝進一位大哥端起95式就對著我的方向突突，我一早退回身子左手掏槍，伸進扶欄底端對著門口憑感覺扣下扳機，外面那大哥瞬間啞火了，我立即起身衝出去同時槍換手用左臂扶欄杆撐起身子在牆上踏了兩步直接飛落到門口（跑酷動作不弔威壓的那種），踩在胸膛中彈的大哥肚子上，門外又進一人還沒來得及對我開槍就被我的槍筒抵住人中，扳機一動，子彈在他的腦後帶出一團血花讓他甚至來不及領盒飯就直接掛了。

第三個出現在門外的傢伙赤手空拳但卻是擁有一隻機械手掌的改造人，那油光鋥亮的指間迅猛一晃直接抓住我的槍筒像捏空水瓶一樣把***掐成一塊廢鐵，當他蔑視的微笑還沒完全展開的時候我的唐刀便出鞘斬斷了他的手腕，那隻機械手掌再怎麼兇悍此刻也只能是沒頭沒翅的蒼蠅掉落下去，我接上一腳踢中機械手掌，飛回去砸在改造人的下巴上致使其翻著白眼倒下，證明他的改造只不過有一隻手而已。

我知道早晚會落在別人的手裡但並沒料到就在我看到那條白色手臂的今天，恐怕這位第四個出現在面前的已經不能說他是改造人了，從頭到腳的白色鋼軀儼然證明如果他不是鋼鐵俠那就是一種全自動的智能機器人。

唐刀在接觸到他兩人寬的胸膛時直接崩碎，強壯有力又無半絲血溫的手臂像一雙巨鉗般勒住我並輕鬆將我雙腳離地，那異形似的長條形頭顱對著我的腦袋輕輕一磕，我直接倒飛出去砸在樓梯台階上，半點再動彈不得，手中僅剩的刀柄滾落在地，對這件老友遺物也要說再見了。

殘留的意識里，直升機和帶有葉天明標識的車輛所帶來的呼嘯聲不斷鑽進耳朵，塵土飛揚中我模糊看到一大堆武裝人員圍堵上來到我身邊，接著他們又讓開一條路，那個白色異形機器人理所應當的走到了所有人的前面對我進行一番掃描。

機械男音：「目標已捕獲，最新指令，活體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