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4章比起發誓,我更相信這個!!
男人的眼神太過灸熱。
炙熱到像是太陽的光,想要融化冰封千里的雪原,又像是火,要燃燒自己也焚噬周遭世界的所有。
那炙熱的光芒里,卻又隱藏著讓人看不懂的痛楚,明明隱藏在那光芒里卻又尖銳而清晰落在她眼中。
那樣的眼神有些熟悉,讓她莫名想到,那坐朝霞漫天的鳳頭山上,男人眼裡亦露出的同樣的眸光,還有帶著些許蕭瑟的言語。
「宗政明淵……」
安夙沉在許久,方才靜靜開口:「求而不得的未必是最適合,往往在我們的身邊的人,我們總是去忽略,可是到失去時才會明白,那到底有多珍貴,你應該珍惜的人絕不是我,而是你身邊真正關心你的人。」
「因為我曾經失去過,所以我才更明白,所以我才更珍惜,現在我能擁有的所有,我相信總有一天你也會明白這個道理。」
「所以為何不轉回頭去看看,我相信只要你停下腳步回頭好好看看,就會看清楚到底什麼對你來說最重要,到底什麼才是你該抓在手裡好好珍惜,到底誰又才是你應該真心對待的。」
不管他到底對她是真還是假,她都註定不可能回應他,她心裡愛的人從來都不是他,而他是帝王,他也是個丈夫,他早就有了皇后,有了妃子,他的妻子出身名門少時嫁他為妻。
皇家與世族的聯姻里,或許不可避免摻雜著利益,可一個女子也將她最美的年華給了他,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她相信總會有幾分真心的,都說九五帝王最忌有情,可是高處不勝寒,是人誰又能真的做到真正無情?
或許身邊帶著虛偽與奉承的面孔太多,身為帝王,內心更需要一份真,可看過太多,壓抑太多,讓他根本不知到底什麼才是真,所以面對一個根本不拒於他身份的人,面對一個如此抗拒他的人,他才會有如此。
她能做的,能說的,僅止如此。
安夙說完解下披風還給了宗政明淵,昏暗的夜色里,男人只靜靜的像尊雕逆般站立在原地並未伸手去接,垂望著女子的平靜的眼眸許久,他伸手落在披風之上卻又拽住了女子的手。
女子反手一掙,男人身體卻是驟閃前驅,強行將女子抱在懷裡,嘭的一聲悶響是男人的胸前被生生擊中一掌,然則他卻似半點未覺,垂頭便狠狠虜住女子嫣紅飽滿的唇瓣。
濃綢的血腥味在嘴裡漫延……
安夙狠狠的蹙著眉,鳳眼中眸光驟冷幾分,原本壓抑的內力盡數傾泄而出生生將男人震退好幾步,身形都有些踉蹌顯得有些狼狽,那件原本用來替女子遮擋夜風的披風也便飄落在地。
「宗政明淵,你想找死??」
她用力擦著自己染血的唇,聲音里染著幾分凌厲的殺意,她以為她已經說的很清楚,可沒想到他竟然敢對她用強,他莫不是真的以為,她會介於他的身份而不會對他下死手不成??
「小東西,朕不是早就已經告訴過你,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你若是想殺朕,朕不會還手,朕從來都不怕死的,只要能得到你朕也不介意去死,既然你能半點都不在意百里雲霄的身份過去和所有,朕相信沒了他,總有一天你也會愛上朕的!!」
宗政明淵舌尖探出,輕舔自己的嘴唇,卻是低沉笑道:「朕說過朕會幫你朕就肯定會幫你,可這輩子你也別想逃掉,是你親手點燃的火種,朕就算死也會纏著你,你也別想著再和朕,說那些什麼大道理,什麼對朕來說最重要,朕相信朕比你更清楚,朕不介意做個昏君,朕也不會在意將來會遺臭萬年。」
「朕早就可以登基為帝,可是朕卻沒有,不過是因為,那江山根本就不是朕想要的,那些人朕留著最後才處理,那也不過是因為,朕要他們爬到最高再親手將摧毀他們的美夢,因為那樣他們才會最痛苦。」
「這些年朕一直都在做著一個噩夢,可是每當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朕卻會覺得格外安心,小東西,是你告訴我,夜再黑都不可怕,即使無星無月天再黑也可以自己點上一把火,你親手點燃朕心中的火種,便註定你再逃不掉。」
安夙原本的好臉色,因著男人的舉動陰沉,此刻更因為男人的話而陰冷的好似瞬間結冰,什麼叫沒了錦歸哥哥,她就一定會愛上他,他是聽不懂人話,還是有心在詛咒錦歸哥哥?
她踏著腳步一步一步,走到男人面前,垂頭聲音冷戾如冰:「我不知道你說的什麼火種,可我謹告你宗政明淵,如果你敢對錦歸哥哥做什麼,我絕對不會放過你,我會親手宰了你!!」
「呵,呵呵,還需要我做什麼?」
宗政明淵卻似未看到安夙陰沉的臉色和眼中凝聚的殺意般:「這個時候他都沒有在你身邊不是么?現在陪在你身邊的人是朕,朕聽說他昏迷不醒,所以朕還是有機會的,朕不介意你維護他,朕也不在意你心裡有他,遲早你的心裡也總會有朕的位置有朕的存在。」
「那你註定要失望了。」
安夙冷冷道了一句,捏著拳頭轉身便離開返回了山洞,心中的怒氣卻是半點未消,她怕再不走自己會真的殺了他。
宗政明淵站在夜色里依舊笑,望著女子轉回洞口的身影,耳畔里回蕩著的是女子輕吐的字字句句,腦子裡浮現的是那雙沉寂如雪的眼睛。
「只要回頭去看看……」
直到女子身影消失不見,他方才低低的開口:「可小東西,你知不知道朕從來都不敢回頭去看,那些骯髒的過去,早就全都被埋藏在最角落裡,卻又好似無時無刻無處不在。」
「沒有人會理解,沒有人會原諒,沒有人會不介意,那早就是個死局,也註定是個朕永遠逃不掉的牢籠,朕,早就已經無路可退。」
「朕想這個世上,或許只有你不會在意,因為我和你都是一樣的……」他和她才是一樣的,他們才是同類,而非是百里雲霄。
他們才應該在一起的不是么?
如果他們能更早的遇到,他相信她愛上的人,絕對不會是百里雲霄,她愛上的人定然會是他,可他愛上她時,她的心裡卻是早就已經有了別人,她是他生命里的火種,又怎麼能如此一心的愛著別的男人??
百里雲霄……
如果有再一次的機會,朕,絕對不會讓你走進她心裡。
絕對不會!!
男人定定的望著山洞被陣法和樹枝遮蔽起來的洞口,卻是沒看到就在那茂密樹叢中,亦有雙幽冷的眼睛也正看著他。
雙眼睛里,閃爍著冰冷殺意。
宗政明淵並未跟進去山洞,安夙也未去在意,甚至沒有刻意去感應他到底在哪裡,那個人對她來說並沒有那麼重要,如果他不是西晉皇帝,如果不是雲海之真和三國達成合作。
她當場就會宰了他。
她也不介意他繼續跟著,等到無妄巫族的人處理完,他若再敢如此生事想找死那她會親手成全他,必會親手料理了他。
翌日清晨。
絲絲縷縷的陽光自茂密枝叢撒落,山洞裡燃了整夜的柴火也都熄滅,昏迷整整一夜的三長老也終於醒了過來。
他睜眼掃了一圈兒山洞,看到藍真與紀少鈺都在,微微鬆了口氣,視線掃過安夙的臉龐,聲音透著股極致的虛弱:「這裡是哪裡??」
「長老不是都已經看到,這是深山老林里的一個山洞。」
安夙仍是昨日的那副打扮,黑色的衣裙上滿是臟污和灰塵,臉色也仍舊透著股子蒼白色:「雖然這山洞很隱蔽,暫時不會被他們發現,可是外面仍然到處都是追兵在搜捕,我們一出去便會被發現。」
「除了雲海之顛與楚宮的人,晉皇宗政明淵,攝政王軒轅無極,還有狼王赫連煦全都來了,消息是軒轅無極傳過來的,我們已被困死在這裡,我已經和軒轅無極說好,等今晚找個機會離開這裡。」
「不過,這兩個人都不能再帶上,帶上他們只會是拖累,反而利用他們可以替我們拖延時間,至於他們的死活那就聽天由命。」
「不行!!」
姜越重咳了幾聲,本就慘白的臉透著股青紫色:「這兩個人不能殺,我們也不能現在退回去,我必須要將他們帶回去,我早就傳了信回去,很快就會有人來接應我們……」
「接應?」
安夙反問道:「我們的人全都死光了,三長老你難道沒看到,這裡就只剩下我們四個人,哪裡會有什麼人來接近我們,就算有人前來,可現在外面到處都是搜捕的人,他們又怎麼可能會找到我們,就算找到我們,三長老覺得他們真有能力將我們從這重重包圍里救出去么?」
「三長老難道還看不清楚情勢,若非你們對楚皇下手,他們也不會聯手對付我們,軒轅無極道晉皇已經調兵前來,我們可以暫時投靠攝政王,如此說不昨還能夠暫時保住性命。不管如何這次都必須聽我的,三長老你想送死那是你一個人的事,可是我還不想死!!!」
三長老臉色難看至極:「你若還想解了你體內的盅,那就最好聽本長老的吩咐做事,那只是個意外,本長老也沒想到他辦事會出如此的差錯,不過就算他們全都來那又如何?」
「本長老早就傳信給兩位長老前來接應,這裡更是我無妄巫族的地方,這大荒沼域里危機重重,沒有人引路他們全都會死在這裡,只要進了無妄之谷我們就安全了,桑紫,你該清楚,能解你盅的人就只有本長老!!」
「這盅就算不解,我也不會現在就死。」
安夙亦沉下了眼帘:「只要我還活著,那總是還有機會,我大不了可以再去找別人幫我,可是三長老你,現在就快要死了,你說我又憑什麼聽你的,我又憑什麼要相信你的話?」
「我怎麼敢保證,我們進了無妄之谷以後,三長老你就一定就會按照約定替我解盅?長老這一路上做事全都瞞著我,若不是如此,我們現在肯定也不會變喪家之犬,昨日我更帶著人扔下長老偷偷的逃了。」
「我更怕三長老懷恨在心,我還怕長老只是想利用我送你回去,至於回去以後無妄之谷,那可是長老你的地盤,到時我卻只有孤身一人,你們屆時想怎麼對付我不行?如此我豈非真成了待宰的羔羊??」
「你是尊主的人,本長老又豈會做出過河拆橋的事,無妄巫族的人,又豈能夠自相殘殺,更惶論此次你立了如此大功。」
三長老捂著自己被包紮過的胸口氣息有些粗喘:「且尊主必然很快就會回來主持大局,到時還有尊主會護著你,就算老長老想對你做什麼,不也會有尊主護著你么?本長老可以保證,等回去必會替你解開盅術。」
「只要有她在手上,那些人便不敢真的對我們做什麼,反而我們此時若是退出去,那才會是真正的死路一條,你是個聰明人,到底該如何取捨,本長老想你應該很清楚。」
「……」
安夙垂頭凝著躺在草堆上的狼狽中年男人,他此時很狼狽,不止衣衫臟污衣衫更是早就被血浸濕,如宗政明淵所說,那的確是只剩下一口氣而已,看來卓翼對他還真是沒留半點情面。
鬼樓樓主更是沒能回來,想必早就已經死得不能再死,她可不認為只憑他能從卓翼的手裡逃掉。
「想要我相信長老,隨長老去冒險,三長老是不是也應該付出點誠意,否則我不介意和楚后好好的談談,我想楚后應該會很樂意和我談這筆生意,若是我答應送還楚后與紀家少爺,楚后想必應該會很樂意放我一馬。」
安夙說著轉頭嘴角含笑的看向藍真。
「只要你放了本宮與本宮的弟弟,再將他交給本宮,本宮可以保證沒有人會為難你,至於無妄巫族,他們遲早都會被滅,本宮的父親與大哥,此時想必也早就帶著大軍趕來營救本宮!!」
藍真瞭然的介面道:「這大荒沼域雖大,可本宮不信,萬萬大軍包圍,你們還能夠逃得掉,本宮發誓定會將你們全都剿滅,到時本宮若抓有活口,或者本宮亦可讓人救你一命,如何??」
「桑紫,你本就無妄巫族的人,他們又豈會真正的放過你,況且你還和軒轅無極暗中勾結在一起,若你真的答應他們,本長老保證,到時你才真的會是死無葬身之地,況且沒有人帶路他們根本不可能找得到。」
「給你下盅的人如今已死,本長老只是幫你壓制而已,若然你離開本長老要不了一個月你盅毒很快就會發作,你根本就支撐不了那麼久!!」
三長老聞言有些急了:「你若怕本長老會報復你,或是不守信,本長老可以在此發下重誓,必會替你解盅,也絕對不會為難你!!」
發誓?
他的誓言算個屁!!
過河拆橋,這絕對是他必定會做的事。
別說他有多信任她,若真的信任就不會瞞著她讓鬼樓樓主做下那些事,不過是她替他拿到東西,她身上還有利用價值,這一路被追殺沒能甩掉她,現在重傷他也不可能再甩掉她,反而還必須倚重她而已。
「比起發誓,我更相信這個!!」
安夙回首撇眼三長老,從懷中摸出顆藥丸,直接遞到三長老面前:「只要三長老吃了它,我就相信三長老絕不會害我。」
「毒藥?」
「這可是我專門從攝政王那裡討來的,大宣皇室秘方煉製,我還討了三顆解藥過來,足夠你半個月的量,半個月後長老若不能替我解盅,那麼長老也就只能陪著我一起,去死了……」
黑色的藥丸捻在女子瑩白的指尖,那卻是要人命的劇毒,三長老看著那藥丸子沉著眼,許久,終是接了過去,扔進了自己嘴裡。
將藥丸吞下去他抬頭:「現在你放心了?」
「自然放心,三長老也別怪桑紫太過謹慎,我只是想活命而已,長老也盡可放心,只要長老守信替我解盅,我也會把真正的解藥給你,既然長老執意,那我們還是趕緊出發吧。」怎麼會不放心,這毒藥和銷魂吃的可不一樣,這毒還是試驗品,簡洛新做出來的,他自己都沒有解藥。
當然不管他們能不能解都好。
反正這只是做戲,她不在意他是否有辦法可解毒,她只是要逼他儘快出發回巫族,讓他才明白自己的處境,至少在他無自保之力前,他這個孤家寡人的長老大人能依靠的只能是她!!
且簡洛的毒對銷魂的影響已不言而愉。
雖然三長老與他並不相同,他的身上肯定會有所謂的命盅,可她相信那毒多少總是會對他有些許的影響才是!!!!
而這也是她昨日出手便將那兩個長老,用內力絞碎成灰的原因,她可不希望姜禹逃掉的事情,再次發生,無妄巫族的人要除,且還要個個都屍骨無存,徹底的化成灰飛,她才能真正的放心!!
「你給我過來扶著長老,小心點兒,別將長老摔了,快點磨中蹭什麼,別以為又逃過一劫,也別以為真有人能救你們,若敢耍花樣老娘頭一個便宰了你這沒用的蠢貨!!」
安夙走到紀少鈺面前狠踢了少年幾腳,冷冷吩咐了幾句也未再多說,一翻胡言逼他服下解藥,只不過是要逼他以最快的速度返回巫族,她不希望他再心存任何的幻想,也不希望這路上再有任何耽擱。
否則她一個字也不想和他多說。
紀少鈺沉著臉上前將三長老給扶了起來,安夙則是直接拉起藍真,跟在兩人後面,三個人出了山洞順著三長老示意的路線離開。
女子邊走眸光邊凝著前前面三長老背影。
傳信給兩位長老前來。
如此便是說那兩個長老的確三長老傳信召來的救兵。
可是銷魂呢?
如果救兵真的只有兩個長老,那個銷魂是隨兩個長老一同前來,還是湊巧來到這裡?又或者是有其它的人派她來的?
似乎更有可能是後者。
銷魂是婆娑島的銷魂閣主,她不應該出現在這裡。所以派她來的人,似乎也就呼之欲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