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活下去

姬發非常高興。

他繼續安排道：

「讓你們繼續來討論殷商為什麼會滅亡。」

姬發志得意滿。

「我們務必要借鑒殷商滅亡的教訓，使得我大周千秋萬代！」

聽到姬發的高屋建瓴之言，岐周的文武百官都很振奮！

是要好好總結一下！

總結大周為何能贏。

總結殷商為何會敗。

不會總結的人，是活不久的。

殷商犯下的錯誤，大周絕不能再犯！

「我先說，」姬發洋洋自得道，「殷商失敗，最根本是在於不得民心！」

「大王英明！殷商殘酷鎮壓各路諸侯，早已民心盡失！」

「還有，殷商會敗，帝辛要付很大的責任！」

「對，帝辛那個暴君，要付責任！」

「倘若他能多聽一聽比乾的建議……」

「大王，比干是我們的人。帝辛怎麼可能會聽他的。」

大家議論紛紛，覺得姬發犯了一個常識性的錯誤。

「大王，比干是我大周的朋友，可惜他暴露得太早了。帝辛能聽他的才怪！」

「大王，如果比干能伸能屈，好好在殷商卧底，肯定可以更早地清除飛廉、阿虎之輩。」

「是啊，大王，比干如果再聰明一些，就能邦我們剪除飛廉、惡來這樣的勁敵了。」

姬發微笑著看向群臣，道：「所以，你們認為，飛廉、惡來，是殷商的忠臣？」

「那肯定啊！如果不是這兩個能征慣戰的傢伙，我大周早就拿下殷商了！」

「大王，就是因為殷商有飛廉、惡來這樣的死硬分子，我大周才屢屢受挫。」

「不僅僅是飛廉、惡來，還有費忠、還有虞典那老傢伙！他們幫著殷商制裁天下諸侯，讓咱們受了多少苦？」

「那個子仲也不是好東西！把我們擋在孟津之外多少年？」

大家都認為，是飛廉、惡來、虞典、費忠、子仲等人效忠殷商，才給岐周奪取天下製造了很多麻煩。

然而，姬發邪魅一笑，道：「對！那些人都不是好東西！他們都是奸臣！是殷商的奸佞！飛廉、惡來，不規勸帝辛與天下諸侯睦鄰友好，反而充當帝辛的爪牙，到處傷害諸侯的感情。

「孤看得很清楚！殷商，就是敗在那些奸佞之手！

「孤從來都沒有忘記，費忠屢屢向帝辛進送讒言，制裁大周。

「帝辛不聽殷商忠良比乾的計策，一意孤行，是以有今天的敗亡。」

姬發的話令所有人都是一驚。

有人說道：「可是，大王，據臣所知，比干是奪權派，他是要推翻帝辛，奪走權杖。顯然，帝辛不答應。如果帝辛真的答應，那才是見鬼了呢！」

一片鬨笑。

「要是帝辛乖乖交出王座，那他就不是暴君，而是巨嬰。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帝辛要是聽比乾的，那就絕對是個傻逼！」

「大王，您是不是對比乾的計策有什麼誤解？」

「事實上，帝辛沒有立即殺掉比干，已經很令我吃驚了。換做是我，絕不會這麼優柔寡斷。」

「對！我看，殷商就敗在比干這等商奸手裡。帝辛是婦人之仁，最後殺比乾的時候，已經晚了。」

「幸好有比干之流站在我大周這邊，要不然，我們還不知道要費多少事兒呢！」

雖然認同大家的說法，但姬發的臉色卻越來越差。

怎麼能稱讚大周的敵人呢？

飛廉、惡來、費忠、虞典等人，都是與大周作對的人，絕對不能稱讚他們！

不能樹立反對大周的榜樣！絕不能！

應該樹立服務大周的良好典型。

那就只能是比干、箕子、子啟了。

「諸位，帝辛竟然囚禁我大周國父，是不是罪大惡極？」

「是！帝辛此舉，有違天理！他囚禁姬昌，是昏庸之舉。」

姬發開始和大家討論帝辛關押姬昌的罪狀，以及關押比干、箕子的罪狀。

更奇葩的是，沒有坐幾天牢的子啟，也被姬發安排「遭帝辛關押數十年」。

實際上，姬發應該感謝帝辛。

如果不是帝辛關押了姬昌，那麼姬考就不會在朝歌滯留。

如果帝辛直接殺了姬昌，那麼姬發也就不能篡奪姬考的王座。

姬發非常清楚這一點。

當年，岐周造反失敗，姬昌被帝辛關進羑里監獄。

姬考長期逗留朝歌，姬發卻留在岐周。

姬昌入獄了，他們兩兄弟就是岐周的老大。

嚴格來講，姬考是最大。

但是。

姬發，正變得日益重要。

姬考去朝歌替父贖罪，姬發就留在岐周看家。

如此，岐周的大小事務，就不得不仰仗姬發。

一開始，姬發是很不適應的。

畢竟，他是沒有經驗。

這些雜事，本來都是姬考在處理。

但現在，姬發不得不硬著頭皮上了。

總不能叫姜尚處理一切吧。

就算要把一切事務推給姜尚，也要有一位岐周正主啊。

雖說姜尚是姬昌的女婿，算是半個岐周王室，但終究是不能代表岐周。

只有姬昌的嫡系子孫才能代表岐周。

這個角色應該是姬考，但現在，不得不成了姬發。

這個開局對姬發來說，是慌亂的。

他野慣了，如何能成天宅在辦公室？

他又不是姬考！

可惜，姬考去給帝辛開車了。

好在還有姜尚這個人才。

姬發靈機一動，乾脆只給別人做做樣子，真正要辦事的時候，就交給姜尚。

他竟無師自通地達到了垂拱而治的境界！

姬考還是岐周之主，即使自稱代理，也不能否認他在岐周的正統地位。

然而，現在的岐周，實際上卻是以姬發為首。

更深層次的，又是姜尚在操盤……

所以，岐周這潭水，很深……

從殷歷531年，到殷歷532年，近兩年的時間，岐周就是處於這種夢幻狀態中。

所有人都知道姬考是代理岐周之主，但全都以姬發馬首是瞻，最終聽從姜尚號令。

岐周，就是這麼夢幻！

不得不說，姬發，心真大。

隨著時間的推移，姬發越來越適應岐周之主的位子，甚至喜歡上這感覺！

殷歷532年與殷歷533年之交，姬發為自己正名，正式鎮國。

這一步，使得姬發不僅有了岐周實權，還有了岐周之主的名聲。

「帝辛，我真要謝謝你。」激發在心裡想道，「不過，我是不會感謝你的。」

姬發繼續數落帝辛。

「還有一個原因，帝辛好大喜功！」

「對，殷商熱衷於侵略擴張，多少諸侯餐遭碾壓！」

姬發開始和大家曆數殷商對外擴張戰爭。

從鬼侯的滅亡到鄂侯的滅亡，再到東夷的滅亡。

姬發成功打造了帝辛戰爭狂人的人設。

當然，姬發自己屢敗屢戰、屢戰屢敗的事迹不能提。

反正，帝辛發動戰爭就是不對。

不管如何，岐周發動的戰爭都是正義的。

「帝辛生活奢侈，好擺宴席。」

「對！帝辛生活糜爛！據說，一次宴席，就要浪費一城的糧食！」

姬發和大家一起討論帝辛曾經擺過的宴席。

姬發不可能像帝辛那樣奢侈，因為條件不允許。

岐周沒有雄厚的資本支撐大規模的宴席，但殷商可以。

另外，姬發也不贊同帝辛請下等人吃飯。

瞧瞧帝辛請的人！

文臣武將也還罷了。

居然還沒有官職的平民，咿呀學語的孩童，他也邀請！

笨蛋！

好吃的，自己享受不香嗎？

如果換做姬發，就只會和夫人姜玉花天酒地。

「帝辛沉湎女色！只顧和妲己玩樂。」

「帝辛生活作風有問題！竟然有好幾位妃子！」

姬發開始和大家討論帝辛的感情問題。

紅梨花被刻意避開了。

這位殷商女武神，影響力太大，倘若說其不務正業，絕對沒有人相信。

紅國是誰打下來的？

紅梨花。

紅衣侯是誰？

紅梨花。

天下人的夢中女神是誰？

紅梨花。

這樣一位絕代紅顏，擁有無數護衛著。

姬發還沒有那個膽子去說紅梨花耽誤了殷商。

所以，就只能去說名聲小一些的妲己了。

姬發開動想象力，以玄幻的形式，重新編排了妲己的前世今生。

在姬發的劇本里，妲己從一個清純痴情的美少女變成了邪惡的狐妖，甚至還說妲己是奉女媧旨意來禍害殷商的。

這就顯然很矛盾了。

女媧是天下都在供奉的偶像。

天下哪個邦國最尊敬女媧？

當然是殷商！

只能是殷商！

女媧在殷商，擁有最多的粉絲和信徒。

如果女媧打算禍害殷商，那就是自毀長城。

女媧的覺悟，有這麼高嗎？

為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白臉姬發，就毀掉殷商六百年基業？

姬發也太幼稚了。

他以為他是誰？

他以為他是帝辛嗎？

他能像帝辛那樣收到女媧的旨意嗎？

但是，姬發就這樣做了。

雖然姬發的劇本很爛，但他的屬下卻不得不參演。

為了討姬發歡心，大家只好說姬發喜歡聽的話。

一旦出現姬發不喜歡的話，以後就絕不再說！

凡是姬發所說，就一定要執行。

凡是姬發所說，就一定要相信！

所以，大家記住了，殷商真正的忠臣，是為岐周做事的比干、箕子等人。

把帝辛數落了一通，姬發終於想起來，殷商的主力軍團還在。

這是一個必須解決的心腹大患！

這不是目前的岐周兵團所能抗衡的。

「尚父，殷商主力兵團，有何解決之法？」

「解散。」

「怎麼解？」

「大王何不里一個殷商新王，通過其令殷商主力兵團解散！」

「妙啊！不過，孤不想立殷商的王。」

「大王，這不是立殷商的王。這是立一個殷商的諸侯。」

「對啊。現在是我大周的天下！就連殷商也是諸侯！」

「大王英明！」

「就立子庚為殷商諸侯，再把孤的三個弟弟姬鮮、姬度和姬處冊封在朝歌附近，看守監視子庚。」

「大王英明！」

於是，子庚就被封在朝歌，管理殷商舊部。

姬發利用子庚的名義，向殷商主力兵團發出了解散的命令。

而殷商的主力兵團也就乖乖解散了。

這些兵團也太老實了，見到子庚的命令，就執行了。

在陰謀尚未流行的年代，很多人都比較單純。

陰謀，只有姬發、姜尚，這等大人物才能玩，其他人想都不敢想。

解散了殷商主力兵團，姬發就開心地離開了朝歌。

雖然朝歌很繁華，但卻被他破壞得差不多了。

況且，他也不打算留在朝歌。

使用帝辛用過的東西，姬發不願意。

他還是要回到岐周的國都。

有人勸姬發鎮守天下繁華之地，扼守天下的中心。

姬發卻說：「殷商已經亡了。朝歌也不再是天下的中心。況且，朝歌的繁華，幾乎被我全部破壞。我要回岐都。」

……

……

子庚被姬發立為殷商諸侯。

子庚是拒絕的，但他無法拒絕。

他是殷商天王的兒子！

他要成為天下之主！

這天下，本應是殷商的。

一場戰爭，決定了天下的歸屬。

子庚印象最深的，就是這一點。

為了重返殷商的輝煌，子庚決定，通過另一場戰爭來實現。

可是，他的四周都是姬發的兄弟。

姬鮮、姬度、姬處。

這些人的封地就像一套枷鎖，圍繞在朝歌周圍，牢牢困住了子庚。

該怎麼辦呢？

他的老師虞典教過他戰略，他的老師商伯教過他如何治理國家。

可是，如何發動一場革命，奪取他本來應該有的權力？

他有些茫然。

解散殷商主力軍團，是姬發的意思。

即使他子庚不同意，也無可奈何。

姬發完全不用理會子庚，可以直接發出命令，最後蓋上子庚的大印。

是的，子庚沒有任何權力，只是一個名義上的諸侯。

現在，子庚的印綬也不在自己手裡，而是被姬鮮妥善保管……

情況不容樂觀！

他的老師商伯來過一次。

「少主，你以後只能靠自己了。你不能相信任何人。你要分清敵友，讓別人為你所用。」

「老師，革命的事，你知道嗎？」

「我沒有革命的經驗。不過，你是知道的。」

「我？」

「沒錯。你是商族後裔，你的先祖，湯武大帝就是通過革命上位。你自己就有革命的基因。」

子庚在心裡記住了。

從此，他的老師商伯，就再也沒有出現。

商伯既沒有來子庚這裡，也沒有到姬發手下效力。

他就像憑空消失了。

但是，一個人，是不可能憑空消失的。

他一定在某個地方，只是我們還不知道……

季勝來過，又走了。

這讓子庚知道，還有人在為殷商的效力。

還有人記得殷商！

一個計劃，在子庚心裡逐漸成型……

季勝帶著惡來的兒子隱姓埋名。

「二叔，我們還有翻身的希望嗎？」

「活下去，就有希望！」

季勝鄭重道：「記住，你是惡來的兒子！你身上流著殷商的血！你的父親、祖父，都是殷商最忠誠的戰士！」

「我們是忠誠的家族。」

「總有一天，大周會滅亡。天下，還會回到我們的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