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玉夫人

酈允晟在金風閣陪葉夫人用膳，席間講了今日早朝時發生在朝堂中的事。

天煜國西南的襄州發生旱災，顆粒無收。因飢荒嚴重，州牧上書懇請戶部救濟賑災。戶部尚書張誠見襄州周邊諸郡也因災歉收，於是調撥南部淮陽郡的糧食運往襄州。

淮陽雖然糧豐，然而運送途中遇雨阻隔，耽誤了兩日。襄州糧盡引發恐慌和暴亂，死於毆鬥和飢餓的百姓接近萬人。

於是戶部尚書被言官彈劾，皇上震怒問責，將張誠削職罷官，流放嶺南。這張誠，正是酈允晟苦心栽培之人，他因此折斷了一支羽翼。

而此時衛尉陳復，適時向皇上提議說：應在各郡建立義倉，豐收時用於儲備糧食，災荒時可以賑濟災民。陳復力陳此事的可行性及益處，理據充分，態度不亢不卑。

皇上龍心大悅，頷首贊同，立即下詔命令各地籌辦建倉。而且令中書省參議戶部尚書一職的人選，言語中有擢拔陳復之意。

酈允晟說：「陳復應該是提前準備好了說辭，倒像早預知張誠會出事似的。我懷疑此事是老三的手筆，陳復想必是老三陣營中的人。采英，我不方便出面，你一會兒去跟岳父講，戶部尚書一職，絕不能落入陳復手中，讓岳父推薦戶部巡官劉世青。」

葉夫人點頭應承。

「對了，還有一件事。」酈允晟說，「明日你不是要去宮裡向娘娘們問安嗎？順便也帶上那個蘇宛兒，領她到宮裡見見世面。對了，多賞她些新衣首飾，那丫頭，襯打扮。」

葉夫人眼睛里掠過一抹陰鬱，她嘴角上揚，顯出笑意：「殿下，臣妾看那蘇宛兒挺機靈，這金風閣正缺人手，臣妾想把她調過來，您看如何？」

酈允晟皺了皺眉，說：「你人手不夠，向管事嬤嬤要去，挑好的用。蘇宛兒初來乍到，不懂規矩，熟悉了再說吧！」

葉夫人碰了個軟釘子，也不敢堅持。她讓允晟暫歇著等消息，自己回娘家找在中書省任同平章事的父親去了。

路上，葉夫人回想酈允晟的話，心裡尋思：殿下此時正心緒不佳，做事又一向粗線條，卻還惦記著蘇宛兒見世面、衣著首飾這些細枝末節的事。自己還是第一次見他這樣細心。看來那蘇宛兒果然有些本事，慣會籠絡殿下的心。這種人最該小心提防。

※※※

皇宮裡果然比彰乾宮更加金碧輝煌，莊嚴氣派。

蘇宛兒跟著葉夫人、藍菱等人進了宮苑。

蘇宛兒發現，今天進宮請安的人中，多了一張新面孔，宮女們稱呼她為「玉夫人」。

這位玉夫人身材窈窕，肌膚勝雪，長得花容月貌。她舉止高雅華貴，想必也很得寵，眾姬妾對她都頗為恭敬。她卻無葉夫人面上的睥睨眾生的驕橫之色，而是有著別的姬妾沒有的書卷氣。

走到一處亭台時，葉夫人用手指了指，說：「蘇宛兒，你就在這兒等著吧，別到處亂跑，省得我們一會兒出來找不見人，白浪費了工夫。」

宛兒俯身稱是。她目送葉夫人等人走遠，獨自來到了這座亭台下面。

一條清亮的溪泉從亭台旁邊潺潺淙淙穿行而過，溪面上建有竹制平橋，剛剛高出水平，曲折縈繞連到對岸。

宛兒走上小橋，俯身看到天空、白雲、小鳥、綠樹的倒影，彷彿水中有著一個神秘幽深的世界，頗為有趣。

宛兒的身影也處於這個世界中，隨著澹澹微波顫動著。宛兒蹲下身，惡作劇地用手攪亂了自己的影子，看晃動的影子重新歸位，又顯出她的樣貌，宛兒微笑了。

同時微笑的還有旁邊的一個身影，那身影頎長洒脫，負手而立，笑意盈盈地看著水中的宛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