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青春歲月之想預定身份

高考填志願前的一個晚上。（註釋：多年前的高考生是先填志願，再參加高考。）

像往常一樣，與其他同學分開后，我獨自穿過那條白天很熱鬧夜晚很寂靜曾經改變了我和林宇浩相處模式的小巷。

夜風輕輕吹過。

已經晚上十點多，小巷裡燈光依舊。

走了一段后，本能地感覺到身後有人，我回過頭。

燈光穿透夜色，空氣中籠罩著一層琉璃般迷濛溫暖的光芒。

一個十八九歲的少年，英氣俊朗如雲海中的朝陽，騎在自行車上，一隻腳踏在地上，一隻腳踩在自行車腳踏板上，樣子桀驁不羈，立在路燈下，距離我幾步之遙。

他有著丰神清秀的五官，漆黑似墨的劍眉，澄澈有如深潭般幽邃的黑眸，端正而挺拔的鼻樑，稜角分明抿成一道微弧的雙唇。

溫暖的燈光從他頭頂直射而下。

他臉稍側著，深深地看著我，修長高挑的身影雖被路燈渲染上溫柔的顏色，神情卻像千年古井。

我一下呆住，不明白已經多日不曾有過交集的人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見我發現，他慢慢地蹬車上前，俊挺的身影溫文爾雅，給人一種玉樹臨風、優雅斯文，又浪漫洒脫的感覺。

我怔怔地站在原地，獃獃地看著他慢慢地將車子斜插到我前面，堵住我的去路。

巷子里一個人也沒有。

他……要做什麼？

我身上的肌肉緊縮起來。

他叉坐在車上，肩膀瘦削，背部筆直，好像在白楊樹一樣挺秀的身材中，蘊含著巨大堅韌的力量。

他凝望著我。

我亦凝望著他。

然後，他慢慢地從自行車上翻身跳下，向我慢慢地走過來。

他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但挺直的背脊和深夜般漆黑的眼眸給人強烈的壓迫感。

我的四肢慢慢僵硬起來，可以感覺到他走過來的腳步，一步一步，緊迫沉重得讓我透不過氣。我用力呼吸，雙手將胸前書本抱得很緊，然而不知是否用力過猛，失神間，「啪——」的一聲，兩本書從我胸前擠出，落到地上。

書在地上滑開。

一雙灰白的球鞋，停在它前面。

他撿起書，遞給我。

「謝謝。」我輕聲說，低下頭，伸手去接他遞過來的書。他卻將書抓得很緊，好像永遠不肯放開。

我微怔，手指僵在書上。大約過了兩三秒鐘，他伸出另一隻手，將我胸前的書本和手中的書一併拿了過去。

「這麼晚了，女孩子不應該單獨一個人走這條巷子。」轉過身將我的書本一古腦地摔進自行車前面的網兜，他淡淡地說。

我咬住嘴唇，心底一陣沒來由的慌亂，抗拒道：「你……你……幹嘛……我們已經分手了……」

「分手了就不能一起走？」好整以暇地騎回自行車上，他斜睨我一眼，嘴角微微揚起，語氣無賴，「誰規定的？」

他的表情相當自然，彷彿真的不存在那些分手后的彆扭與尷尬。

「這樣不好……」我盡量控制著自己，對他說，「被人看見的話……」

「為什麼不好？為什麼要怕人看見？」他打斷我的話，語氣無辜而認真，臉上似笑非笑。

我上前幾步步，打算繞開他的自行車。

他挑釁似的輕輕一笑，秀雅的俊臉上透出三分邪氣，眼神也越發促狹，好像無聲地在向我挑釁：「原來，你這麼膽小怕事？」快眼123www.kuaiyan123.com

我臉一紅。

他這擺明了是在逼我。

「我還不是怕別人誤會！」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面上裝出一副自然豁達的模樣，我一咬牙，逃也似的朝前走去。

夜風柔和地掠過巷子。

空曠的街道寂靜如清。

他推著自行車趕上來，走在我身側，身上清新的男子氣息如啟封之酒順風襲來，暈染開我面前的一方空氣。我的心裡剎那間彷彿崩開了一面急切敲打的小鼓，鼓聲急促到繞亂我的呼吸。

「高考志願我媽要我填XXX大，我不想讓她失望，小白，跟我一起填XXX大，好嗎？」沉默著穿過數條街道，臨近我們分道揚鑣之地，他扭頭看向我，懇切地說。

我心頭一慌，沉默不語地移開目光，實在無法在他故作鎮靜卻一臉期待的神色中直接說出拒絕地話。

「你不是喜歡畫畫嗎？這個學校有非常好的廣告專業，非常適合你這樣有美術基礎的女孩子的。」見我悶不吭聲，他滯了剎那，又補充道，聲音像是從鼻子里發出的，帶著翁翁地渾濁。

我抬起頭看他，想起媽媽悲憤難抑的話：「妞兒，林家和我們有不共戴天的仇恨，你和林家那小子離得最好遠點，話都不要與他搭，明白嗎？」

想了想，我輕聲說道：「林宇浩，志願的事，我自己會決定，我們已經分手了，我……不想……你……別管我了。」

聽到我的話，他臉色微變，期待的神色一掃而空。

他陰沉下臉，扭頭看向旁邊，不再吭聲，顯然是被我拒絕的語言傷擊到了心。

我們許久都沒再說話，只面對面的站著，身影在半明半暗的燈光下被拉得很長，淡淡的，沉鬱的，有一種氤氤裊裊的悱惻氣息。

四周一片沉寂，遠處的街道偶爾傳來一兩聲車響。路燈發出畢畢剝剝的聲音，原來是有飛蛾去撞擊燈管。

過了一會，我拿起他自行車前面網兜里的書本，轉過身，準備離開，手臂卻突然被人強行抓住。

「你說高中學習壓力大，不想談戀愛，要上了大學后才交男朋友……我聽你的……也願意……等你……不過……我想先定下你男朋友的位置……」淡淡的聲音在我頭頂響起，清晰的，卑微的，焦躁的，無奈的，夾雜孤注一擲的期待緊張……因為近在咫尺，透過手臂的力量重重壓進我的心底。

我心頭一澀，一下子失了力氣，頓在那裡。

夜色沉靜。

夜幕中星星閃爍，道路上有車輛飛駛而過。

「好不好，小白？」他深吸口氣，固執地問，抓著我手臂的手指力氣大的驚人，緊緊的，彷彿永遠都不會放手。

晚歸的人三三兩兩地從我們身旁走過，我慌亂而無助：「……我……不……不行……」

他凝視著我，眼底有熾熱的火焰，「別說不……小白……你知道的……我……我……喜歡你……真的好喜歡……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他熱烈而彆扭地傾訴，聲音雖低，卻滾燙而黯灼。

我獃獃地怔住，喉嚨里無法發出任何聲音。

「答應我，小白……答應我！」

他緊緊凝視著我，近乎哀求的目光，彷彿綻放到極致的罌粟，帶著腐骨蝕髓的誘惑，不斷旋轉咆哮著要將人撕扯進嗔痴愛欲中。

我怔怔地站著，怔怔地瞧著他，手中的書本攥得久了，汗**了潮潮的膩在掌心。街道盡頭吹來的風將路邊的樹葉輕輕翻動，我的心被吹得劇烈翻動起來，一股酸澀至極的感覺令我的心緊縮成一團，胸腔里像是有柄尖利的小刀在那裡緩緩剜著，汩汩流出滾燙的血，鋪在街旁鬱郁翻閃的繁花彩樹上，暗沉如墨，讓那橘色的路燈映著，如火欲燃，灼痛人的視線。

路燈照著他挺直倔強的背脊，他等了很久，見我許久許久都沒有回答，仿若不可置信般，眼內閃過許多莫名的情緒，失望，氣憤，難過，還有無力的悲傷……抓我的手指慢慢變得僵硬，眼底的熱情慢慢消散，嘴唇的血色也慢慢褪去。

「沒想到，我……這樣沒有尊嚴地懇求……你都……會拒絕……」緩慢鬆開抓著我手臂的手，似自嘲似感嘆，他後退兩步，嘴角勾起清冷嘲諷的笑意，澄澈的眸光宛如隕落的星辰黯淡隱去。

他臉上不加掩飾的落寞和悲傷，好似重鎚一般擊中我的胸口，讓我再也無法無動於衷無所表示。儘管知道這樣下去會更抽不開身，狠不下心，可讓當時年少的並不擁有強硬心殼的我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一個喜歡自己自己也喜歡的男孩因為表白被拒而在高考前傷頹影響成績，我是無論如何都無法做到的，所以嘆了一口氣，我勸道：「林宇浩，以後的事誰也說不清……即使沒在一個學校……也可以聯絡……也可以……戀……愛……不是嗎？」

「你的意思是……」林宇浩屏息凝視向我，身子僵住。

我不自然地笑笑，「我現在只想一心一意準備高考……其他的事……等以後再說……」

眼內湧起一絲亮色，林宇浩沙啞了聲音，「好，聽你的，到大學里才談戀愛，」他注視著我，目光熱烈，眼底毫不掩飾地流露出情意，唇邊的微笑有些牽強，「那讓我……先定下你男朋友的位置？」他的眼中有兩簇小小的火苗，燃著執拗的熱切，我知道他這個樣子，是絕不會改變主意的，我心裡，也不願去想那些遙遠的未來，只是說服自己：柳歆婷，你這樣給他希望是對的，免得他心情鬱悶，影響複習，影響高考，於是我輕輕地笑了笑，說：「好，考上大學的話，我們就在大學里戀愛吧！」

林宇浩微微鬆了口氣，整個人彷彿立即炫目了起來，眼中露出一絲笑意。

「好，我們在大學里重新開始！」他沙啞著說，一雙眼睛雖然還有著深沉的墨黑色，卻已燃燒起盈亮的火焰，能將人吞噬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