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千山萬水來看你

高考填志願，為了不再有機會與林宇浩見面，我特意選了一個與他要去的學校相隔甚遠方位完全相反的學校。

我以為時間和空間的距離能磨滅他對我年少的執拗，可是我卻怎麼也沒想到，進入大學不到三天，他就打電話到我的寢室，要求和我重新開始。

雖然內心為他如此迅捷地打聽到我大學寢室的電話號碼而震撼也為他頑強執拗的追逐而酸澀，我仍然平靜得幾乎無情地告訴他，剛進入大學就戀愛，太早了，我不喜歡這樣，也不想這樣。

聽了我的話，林宇浩沉默良久，掛斷電話。

我以為，我的態度如此強硬冷漠，他不會再糾纏，沒想到，大學軍訓結束的周末，我從外面回來，在寢室樓下，豁然發現他抱著胳膊等在門口的樹下。

樹陰濃郁，他劍眉如鋒，安靜地等在綠影里，臉上好象映上了沉鬱的陰影。他穿著簡單隨意的T恤衫牛仔褲，背著偌大個背包，頭髮剪短了一些，白皙的臉龐因為軍訓，黝黑了一些，卻顯得五官更俊挺更醒目了。他嘴角微抿著，比以往多了些冷硬的線條，眉宇間除了風塵疲憊之外，還有一股我不熟悉的冷眼看人的淡漠。

看見我的剎那，他身形一頓，眼睛直直的望著我，卻並沒有急著走過來。

我們隔著並沒有幾步的距離對視了數秒，最後，我不得不先做出反應，硬著頭皮緩緩走了過去，因為要回宿舍，我必須從他面前經過。

見狀，他勾了勾唇角，下巴輕揚，臉上冷眼看旁人的淡漠消弭不見，神色間恢復以往我熟悉的痞痞神采。

「怎麼？看到男朋友大老遠的跑來看你，驚喜呆了？」慵閑地將手插進褲子口袋裡，他似笑非笑道，一雙明亮的眼睛帶著懶洋洋的微笑，熠熠生輝。

我倒吸一口氣。

眼前的他長身玉立，俊秀挺拔，話語神色間雖帶戲謔，卻真摯虔誠，竟讓我生出一絲無力招架之感。

我咬了咬嘴唇，竭力自持，想到他來的路路途遙遠，心中深處的抵禦抗拒瞬間消弱，

「驚喜沒有，驚嚇還差不多！」揉揉眉心，瞪他一眼，我氣哼哼地說。

眉峰一挑，他彎下腰，將臉貼近我。

一股男子氣息撲進我的鼻腔，我的心砰的一聲，彷彿炸開了一般。

「明明是喜歡的……卻偏說不喜歡……明明是高興的……卻假裝不高興……小白，我知道你口是心非……」仔細打量我的神情，他的嘴角露出一絲笑意，眼裡光彩盈盈流動，似流星劃過天幕，璀璨之極的明亮。

「你胡說！我沒有……」寢室樓下人來人往，推開他幾乎貼上我額頭的臉，我後退數步，狼狽的瞥開目光，臉上瞬間紅燙如沸油，半晌才呼吸均勻。

他站直身，雙手抱胸，恢復了玉樹臨風優雅斯文的挺拔模樣，得意的看著我，笑的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別否認了，小白，你一說謊，眼珠就四下亂轉……」

我頭皮一麻，心尖處一驚悸，他竟這麼了解我？

「咱們這麼多年……都到這地步了……我還不了解你么？」像是會讀心術一般，他上前幾步，逼近我，再次彎下腰，將臉貼近我的，慢條斯理地道。

這地步？什麼地步？文學大小說www.wenxueda.com

我心裡泛過一絲惱意，恨恨地推了他一把，惹來他一陣不懷好意的輕笑。

林宇浩來得很倉促，不但餓著肚子，也沒有落腳地。

雖然心裡一再地告誡自己要與他劃清界限，可出自同學情誼，我也不忍他開心而來，傷心而歸，所以帶著他到學校外面的小館子吃了碗牛肉麵后，我陪著他去學校外面找了一家小旅店。

小旅店很陳舊，斑駁的牆壁，陰暗的樓梯。

估計林宇浩從小到大還沒獨自一人住過這樣陳舊的旅店，所以在接過旅店老闆遞過來的鑰匙和開水瓶，我轉身要離開時，他站在樓梯口上，臉上難得地顯現出了惶惶和落寞。而這種難得出現在他臉上的惶惶和落寞一下子擊中了我，因為我習慣了以往和我在一起時他戲謔、調侃、桀驁等諸多表情，實在不習慣他這樣軟弱的表情。

我只覺得心口發酸，嘴裡發澀。我眼中的他，一直都是朝氣洒脫，神采飛揚，記憶中從沒有如此「柔弱」的一面，我不想看到他這樣，永遠都不想，何況他那麼大老遠風塵僕僕的跑來，所以在他低微得如同夢囈一般的說出：「小白，明天我就得趕火車回學校，就這幾個鐘頭，你能不能先陪我說會話一起吃了晚飯再走？」我的心一下子便軟了下來。

我知道自己應該搖頭拒絕，這件事情應該快刀斬亂麻，他應該儘快離開這裡，我應該回宿捨去避開他。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那樣望著我，我就軟弱下來，終究點了頭。

我陪著他一起走進旅館的房間，打算陪他說幾句話，安撫一下他獨自一人身在異鄉的不安彷徨后，就離開。

旅館的房間，很小，只有三四平方米，除了一張小床一個床頭櫃和一個電視櫃，再無他物。

寒酸的環境，讓我的眼睛一陣陣發澀，因為我知道他錦衣玉食養尊處優，從來沒有住過這麼寒酸的地方，可我沒辦法，因為我讀的這所學校處於郊區，在那個年代那個地方，只能有那樣的條件。

將開水瓶擱置在房間角落的地上，將背包甩到床上，林宇浩噗地一下倒到床上，攤成一個大字型，一天一夜的火車和客車，估計他是真的累著了。

「你睡一覺吧，我回去了。」見他如此，我轉過身，打算離開。

聽見我說要走，呼的一下，他迅速從床上翻身跳下。

「你打算就這麼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裡？」三步當作兩步，跨到門邊，伸手攔住我，他皺起眉頭，神色間露出不滿。

我怔了怔，惴惴小聲道：「你累了，需要休息，孤男寡女的共處一室……不好……我……得回寢室。」

林宇浩頓了頓，淺笑起來，瑩美的眼睛好像生輝的明月，「有什麼不好……我又不會對你做什麼……」

見他水晶般透澈的眼中升起的濃得化不開的笑意，我訕訕的紅了臉，不知道該怎麼接話才好。

一時之間我們都沒有說話，只聽見彼此略顯粗重的呼吸聲。

「莫非你心裡希望我對你做點什麼？」過了會，抿了抿唇角，林宇浩抬起眼帘非常認真的看著我，眸光閃爍間，似一道道流星劃過天幕，璀璨之極的明亮。

我心裡噗通一聲，呼吸不均勻了。

「你太累了，需要休息。」勉強克制住自己的心緒，從他的眸光里勉強掙扎出來，我極慎重的說。

他深深的看著我，眼神含情，脈脈如水，不說讓我走，也不說不讓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