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沉溺？清醒？
「打開它。」收回抓我手的手，他清清嗓子，指向擱在床上鼓囊囊的背包，明亮的眼神堪比夜空中的星辰。
雖然不喜他命令似的的口吻，可見他薄唇抿出柔如春波的笑，一臉的期翼神色，我不好發脾氣，只得瞪他一眼后，伸過手去，抓住背包上的拉鏈，用力向一邊拉去……
背包，重重地從中間裂開。
目光投向背包里，瞬間，我的心狠狠地被撞了一下，剎時不能呼吸……
背包里，躺著一隻偌大的憨態可掬的玩具毛毛熊和幾袋零食……沒有洗漱用具，沒有換洗衣物……只有一隻偌大的憨態可掬的玩具毛毛熊和幾袋零食……全是我喜歡的……
我抬眼，對上林宇浩的眼睛。
「小白，生日快樂。」對我微微一笑，他情真意切地說，臉龐泛著逼人的紅，眼眸閃閃，明亮得出奇，似一個極力想討人歡心的孩子。
我僵住，猛然想起再過三天是自己的生日。
他竟然記得……還這麼遠趕來……送我生日禮物……
我心中剎那間悸動不已，眼底里浮起朦朧水汽，怔怔地望著那張年輕的卻不掩風塵疲憊的俊臉，只覺得感動、歉疚、痛苦、難過、不舍……萬般情緒猶如疾風驟雨在心底呼嘯而過。
背包躺在手下……
我想微笑，想對他的心意表示出欣喜，可唇角僵硬如石，怎麼也扯不出弧度，心底深處母親講過的那些秘密的陳年舊事像指間有著金屬質感的拉鎖，冷硬的感覺透過指尖，慢慢的擴散開，點點沁入肌膚，沿著我的左臂，一寸一寸的，鑽進身體，滑到心底深處，然後在心底翻出疼痛的絕望……
窗外天色晦暗陰沉，大雨如注，鉛色的雲塊低得似要壓下來。
像一尊化石，我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心底一陣陣象被咬噬的酸澀。
半晌，鬆開抓著拉鎖的手，我垂下眼睛，掩飾了心緒，淡淡一笑，「謝謝。」
「你……不喜歡？」眸光一凝，林宇浩慢慢收斂了笑容，微微蹙起眉頭，一臉失落地看著我。
「不，」我搖搖頭，「都是我喜歡的……我很喜歡……很高興……」
「可你看起來不高興！」握住我的手腕，他仔細打量我的表情，看看背包，又看看我，目光流連在我與背包之間，神色間顯出幾分緊張，「怎麼了？」
「你能記得……我生日……還這麼遠的……來給我送生日禮物……我很感動……謝謝你……」我試圖把話說得輕鬆一些，可是講到後面，針扎般的疼痛從心口蔓延開來，我哽住了。
「就這個原因？」林宇浩長舒一口氣，伸開雙手將我摟進懷裡，頓了頓，輕輕在我耳邊道：「傻瓜，你是我……喜歡的人，我這麼做是應該的嘛！」他用下巴輕蹭我頭頂，語氣雖忸怩靦腆，卻帶著一股不容人拒絕的認真勁。
我鼻子一酸，伏在林宇浩肩上，眼眶酸脹，濕漉漉的眼淚泫然欲滴。怕他察覺，引出追問，我咬住嘴唇，強忍住，想要將眼淚憋回去，可最終眼淚還是順著眼角一滴一滴地流了出來。
我該怎麼辦？心底從來沒有這樣矛盾、糾結過……
………………
「……你的姨娘，你媽媽的姐姐……為了一個拋棄了她的男人……她瘋了，然後死了。」
……
………………
「……他現在活得很好，有錢有勢，有頭有臉，有兒有妻……」趣誦小書www.qusoshu.com
……
………………
「……李綉蓮，你家盡出不要臉的東西嗎？大的不正經，小的也不正經……」
……
………………
「……就是全天下的男人都死絕了，我家妞兒也不會看上你家那個膿包！……」
……
………………
「……林家的男人，沒一個好東西！妞兒，這天下的男人都死絕了，也別與林家的男人有任何瓜葛！」
……
………………
「……別再讓她糾纏我兒子，否則我讓她成為下一個李綉蘭！」
……
………………
成為下一個李綉蘭！
李綉蘭……我長長地吸了幾口氣，緩緩推開林宇浩。我一直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對林宇浩要避開，我從來都可以鎮定地把握自己，雖然在這一刻……感動於他的赤誠深情……可一時的感動……並不能抹去往事……何況我的母親和他的母親……所以我……不能給他希望，更不能和他重歸於好。
我抬起頭來，林宇浩正望著我，一雙墨黑的眸子，似冰泉般明澈，似寒星般璀璨，似寒潭般深幽。
「這隻毛毛熊是我在一家商場偶然看到的，直覺告訴我你會喜歡，所以就買了來。」目光直直鎖住我的臉，他輕聲說道，低沉溫柔的聲音，好似四月的微風，吹得人心頭酥麻一片。
我苦澀地笑笑，有些不知所措地轉過身，心裡麻木地泛上疼痛，我清楚地明白自己不能再這樣下去，應該儘快想辦法斬斷他對我的情絲，可內心又實在不忍心傷害他。若說不知道姨媽的故事之前，我或許會因為他對自己如此的深情厚愛而欣喜，但是，現在的我，因為知道了那些秘密，他的喜歡，就算令我感動，令我震撼，我還是不能接受……想到這裡，腦子清醒了幾分，心緒也鎮靜了下來。
我抬起頭對林宇浩笑笑，清聲說道：「林宇浩，坐了這麼久的車，你肯定累了，休息一會吧！我先回寢室，等你休息好了打我寢室電話，我盡地主之誼，請你吃我們學校最有名的特色菜。」
劍眉一擰，林宇浩的眸光瞬間幽深一片。
「你要走？」有些不滿地揚眉，他伸手抓住我的手腕，盯視住我的深幽黑眸中，某些東西明明滅滅，「先前你不是答應了陪我說會話后一起吃了晚飯再回寢室嗎？」
「沒有啊，我先前只是想進來看看這旅館的條件，現在你安頓好了，我就該回寢室了嘛！」我淺淺一笑，想抽出手腕，他卻不放手，手指那麼剛勁有力，將我的手腕握得微微發疼。
「真的要走？」幽深黑眸中顯出一片墨靄，他緩緩地問，暗啞的聲音里，有著壓抑不住的失落。
「當然是真的！」扯動僵硬的嘴角，我燦然笑道：「謝謝你啊，林宇浩，作為老同學，你這麼遠地來看我，我真的很感動呢！」
「老-同-學？」一字一頓沉聲地重複，他難以置信地看著我，深邃內斂的黑眸半眯，滲出一絲冷凝之氣。
我唇角的笑意倏然凝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