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狠心斷情

窗外，一陣濕潤的風忽然卷著絲絲細雨拂進房間，涼意迎面而來，從肌膚一直沁入到人心底。

「你認為……我是以一個老同學的身份背著這些東西搭乘這麼遠的車來看你？」眸光深沉若翰海暗流，他趨近我，輕緩地問，音調平平，卻蘊含壓抑不住的怒氣。

「嗯！」我心虛地別開臉，不敢面對他陰沉如墨好似窗外天空的容顏。

見狀，他上前一步，伸手扳正我的臉，強迫我看著他。

「老同學會摟抱到一起？老同學會互相親吻？」緊緊抓握住我的肩膀，他提高了聲音，咬牙切齒地怒吼，眸里的冷色和忿恨昭然，還透露出一股子哀傷，「柳歆婷，你告訴我，這是哪門子的老同學？」

胸腔里劃過混亂的疼痛，我勾唇笑了笑，「抱歉，林宇浩，剛才……我努力試過了……雖然我們……那個……可我真的……對你沒感覺……對不起……我只能把你看作是老同學。」

林宇浩的身體剎那間僵凝成石像，他死死地看著我，用一種能殺死人的眼神看著我，連帶著周圍的空氣也冷凝了幾分。

窗外，雨聲淅瀝。

屋內，沉寂如水。

「我走了，」良久，從沉寂中清醒過來，我欲轉身朝門口走，卻發現他抓住我肩膀的手突地用力極大，像一把鐵鉗，鉗得臂膀里的骨頭都痛了。

他強行將我摟進懷裡，以一種狠絕的力道。

「別這樣，林宇浩。」心中閃過悲涼的哀慟，我掙扎著想掙開，卻發現在他鐵鉗一樣的禁錮下，我根本無法動彈。

見無法掙脫，我抬頭望向林宇浩，開始勸解，「林宇浩，以前我們倆個不是經常吵架嗎？可見我們的脾氣是合不來的，我們在一起是不合適的……」

黑眸一凝，林宇浩的臉上劃過一絲錯愕，望向我，急聲道：「你不是迷戀那種『喜歡你就折磨你』的壞男生小說嗎？你不是對唐麗(我初中的一個好朋友)說一個男生特別對待一個女生的話那個男生就是對那個女生特別的重視嗎？」

「喜歡你就折磨你？」驚愕地看他一眼，我忍不住嗤笑出聲：「你在開什麼玩笑，林宇浩？現實怎麼可以和小說相比？實話告訴你吧，我一直以來都很討厭你……非常的討厭你……要不是高中那晚……你幫了我……我連話都不會和你說……」

聽到我的話，林宇浩的臉上一瞬間褪去了血色。他蒼白著面色，怔怔地望著我，抓著我肩膀的手顫了顫，俊美的臉上神色變幻，黑眸中，翻卷出驚心動魄的情緒。他薄唇微微顫抖著，開開闔闔，闔闔開開，卻始終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沉默了一會兒，我繼續勸說：「林宇浩，你別這樣，天涯何處無荒草，你以後會……以後會……」我說了兩遍，終究沒有勇氣在面對著他露出深沉失落和懊喪凄愴之色的眸光下將後頭的話說出來，只得轉過臉去，看窗外茫茫的雨幕，任內疚和傷感一絲絲地淌過眼角。

窗外，朦朧雨意里城市上空已經騰起了霧氣，像一幅煙雲四起的水墨畫，到處都是蒼茫一片，如同此刻我的心境。

過了許久，門外的過道突然傳來人聲，林宇浩的身子微微一震，彷彿是從夢中醒來。

「沒想到，我竟然當了這麼久的白痴！」他慢慢地鬆開鉗制著我臂膀的手，一分一分地鬆開，沉靜的聲音，聽不出來任何波瀾，只是，那語氣卻是極冷的，蒼白的面容上，也是一片冰冷的霜色。他的眼神更冷，裡面彷彿瀰漫著飄渺的寒霧，黑漆漆地像深冬的寒夜。燃文網www.rwenw.com

從窗外投進來的孱弱光線映出他的容顏，修長的濃眉深深凝結，似乎承載著揮不去的沉痛，而那雙張揚深幽的黑眸，也仿似被抽去了靈魂一般，只剩下了茫然的冷漠。

這已經不是那個朝氣蓬勃飛揚跳脫的林宇浩了，看著他寂寥下來的身形，隱隱透著悲傷之色的臉龐，黯沉漠然的雙眸，一股無法言喻的悲涼湧上我的胸口，令我近乎窒息，一顆心不覺往深淵裡沉下去，沉下去……最終還是傷害了他！

「對不起。」我再也忍不住，嗚咽出聲，短短三個字用盡了我所有的氣力。

「對不起……對不起……呵呵……對不起……」他喃喃地重複，似乎再也承受不了，整個人滑坐到床沿上，臉上脆弱的表情，似乎一碰就會碎掉。

「林宇浩，」我無力的看著他，內心的凄涼如滾滾的冰水，洶湧著從心淹到頂。

「你……走吧！」輕輕吐出這一句，他緩緩站起身，走到窗戶邊，視線看向窗外的雨幕，不再看我。室內的光線很暗，有些看不清他的容顏，然而，他身上那濃烈的悲哀，卻是不用看清他的神色，只看他的身影，也可以感受到的。

他一動不動的，站在窗戶邊，彷彿石化了一般。

我握緊雙手，身軀微微發抖，心口彷彿被狠狠地剜了一刀，一陣陣抽痛，只差要落下淚來。唇上似乎還留著他的氣息，我們離得這樣近，伸手可及，可心卻，已咫尺天涯。我拚命地咬著自己的嘴唇，彷彿只有藉由肉體上的痛楚，才能壓制心裡的痛楚。

他沉靜地站在那裡，好像沒有了呼吸，身上流露出深沉的哀傷蒼涼和超越年齡的風塵疲憊，彷彿經歷了太多，脫去了世間紛擾糾纏后只剩下致極的落寂淡漠。

我轉過身，慢慢朝門口走去，臨近門口，最終還是忍不住回頭最後看著他的側影說了一聲，「再見。」

林宇浩是第二天的火車，當晚我沒有再去陪他吃晚飯，第二天也沒有去送他。

幾天後的一個晚上，我突然接到林宇浩的電話，電話那頭有喧鬧的背景聲，他的聲音彷彿從喉嚨底擠出來似的，有些低聲下氣，也有些含糊不清，「小白，如果我再重新以好男生追求女生的方式追求你一次，你可不可以答應做我的女朋友？可不可以？」

可不可以？可不可以……不依不饒的追問。

我緊緊地握著話筒，一個人煢煢孑立，孤單的象是一縷遊魂。

胸口一陣一陣的劇痛，彷彿心被挖出來了一般，緩慢的、冰冷的、撕裂般的劇痛，牽扯出滿目的悲愴。

數周后，我與網上結識的本校研究生沈昊，發展成戀人。

在我把沈昊和我的親密合照放到高中同學校友錄上之後，林宇浩和我，斷了聯繫。

在大學整整四年的時間裡，我沒有再見過他，關於他的隻字片語，只是偶爾從其他同學那裡得知。他一向是出色的，無論是外表上還是能力上，所以我相信在遠離了我之後，他還是會恢復成那個朝氣蓬勃跳脫飛揚的優秀男孩。

大學畢業前不久的一天，在我的世界消失了四年之久的林宇浩突然打電話到我的寢室，說要到我讀大學的這所城市來面試，由於不熟悉環境，特請我這個昔日的老同學去車站接接他。

而我，做夢也沒有想到，這一次的相見，竟然徹底打亂了我們彼此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