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引妖出洞
時值皇朝歷768年臘月初八，朝陽雖好，寒風依舊。
一大清早，陸銘就穿上黑色錦服，腰挎長刀出門了。這錦衣是鎮妖司的專配服裝，不過預備鎮妖使的衣服胸口，還沒有資格刺圖而已。
至於陸銘一明一暗的兩口柳葉刀，則是司衙那位鐵匠老黑打造的。老黑是陸銘來到這個世界后，遇到的第一個人。確切地說，是老黑撿到了他。
也是通過老黑的引薦和擔保，陸銘才能順利進入鎮妖司，否則，他的根底恐怕很難說得清楚。
想到老黑，陸銘順路在南風街角的包子鋪買了兩籠肉包子，這是老黑的最愛。
青嵐城鎮妖司衙並不在城中心縣衙附近，而是位於南城門邊上，據說就是為了震懾南城外的荒野妖邪。
陸銘很快來到鎮妖司衙，從側門而入，沒有去正堂，而是直奔西院的器堂。
叮咣之聲，遠遠可聞。
陸銘羨慕地看向院子里那個精赤著上身，渾身肌肉盤錯的壯漢。
陽光下，壯漢如鋼澆鐵鑄般的古銅皮膚，泛著油光，一次次揮動巨錘，揮灑而出的汗珠，在爐火上空蒸騰成霧，竟平添出幾分仙氣兒。
老黑膚色黑，但並不老，而是中年模樣，據說還曾是鎮妖司一位八品鎮妖將。只不過，因為早年受傷難愈，落下了病根，氣血不斷下滑，這才退居器堂做了光桿堂主。
就算這樣，陸銘也覺得這老黑不簡單，現在起碼還有九品真武者的實力。看看那精壯的身軀，也不像是氣血虧損過度的模樣。
陸銘曾多次試探李黑山，想要套出對方的功法，可惜在他眼中的『大傻個』軟硬不吃、油鹽不進，讓陸銘幾度懷疑自己才是那個傻子。
「老黑，你的包子。」陸銘沒有靠近，只是遠遠地將包子放到角落石桌上，他知道，老黑最煩別人打擾他的煉器大業。
轉身離去的時候，老黑粗狂的嗓音從背後傳來：「入品了？別死的太快。」
陸銘差點一個踉蹌，背著身比了大拇指，這才匆匆離去。
「這老黑，眼力真毒，嗯……嘴巴更毒。」
來到鎮妖司衙正堂外，陸銘意外地聽到了鎮妖將大人的咆哮聲。
青嵐城鎮妖司的鎮妖將，是一個年過四十的女人，綽號鐵姑娘。
鐵姑娘並不顯老，反而美艷動人，除了身形略矮之外，幾乎找不到相貌上的瑕疵。
但就是這樣一個美嬌娘，在整個青嵐城乃至方圓五百里內都赫赫有名。其鐵血手腕和過硬的本領，不僅鎮得住妖邪，連麾下十八鎮妖使都對她敬畏如神明。
鐵姑娘的稱號還源於她的姓氏和鐵心無情，似乎沒有男人可以撬開她的心扉，所以，她真是至今不曾成親的待嫁姑娘。
只聞其聲，陸銘已經不敢靠近，急忙躲在角落裡，想等到那邊議事完畢，再去找師傅趙青雲。
「媽了個巴子的，給老娘查，所有留守城中的鎮妖使全部撒出去。還有，通傳無德那個老鵪鶉，派出刑捕配合我們。」
「竟然有妖孽膽敢在老娘眼皮子底下犯事，一個都不要放過。」
「是，是，統領息怒，屬下這就去辦。」趙青雲畏畏縮縮的回應，與昨晚的氣定神閑天差地別。
……
鐵姑娘的咆哮聲依舊，遠遠傳到陸銘耳中，都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陸銘暗暗為自己的師傅默哀三分鐘，同時也有些同情那位與鐵姑娘同城為官的縣令。
明明是堂堂正正的武德大人，愣是被鐵姑娘喚作『無德』，這找誰說理去。
鐵姑娘的咆哮聲和趙青雲的細聲應和，斷斷續續半個小時，陸銘才看到師傅滿頭大汗地走出正堂，矮胖的身軀都快佝僂的縮成一團了。
為免尷尬，陸銘沒有急於上前，而是遠遠跟著趙青雲來到東院暗語堂外，這才現身叫住師傅。
「你不在家養傷，來這裡做什麼？」趙青雲看到陸銘，瞬間恢復不苟言笑的模樣，輕聲呵斥。
「稟大人，屬下已經無礙。昨夜一戰僥倖突破，終入九品。」陸銘早已想好託詞，畢竟他之前就深居簡出，就連趙青雲也不知道他具體的修為進境。
「哦？」趙青雲頗為意外地睨了陸銘一眼，臉上的皺紋都柔和了幾分。
「給我看看。」趙青雲退了兩步，示意陸銘展示一番。
從這一點來看，趙青雲的眼力就不如老黑。在老黑那裡，陸銘不曾施為，都被對方看穿了。
陸銘應了一聲，雙手前伸，體內氣血鼓盪之下，頓見一層微弱的金光浮現在雙掌之上。
趙青雲眼中精光一閃，不言不語，突然近身出拳，帶著呼呼風聲，鐵拳直奔陸銘的胸膛。
陸銘哪敢怠慢，雙掌剎那交疊，不偏不倚擋在那速度並不算快的鐵拳之前。
轟！
如鼓聲炸響，陸銘胸口一悶，雙臂發麻，但腳下如生根般，並未退卻半步。他當然知道，趙青雲這一拳只為試探，並無凌冽殺機。
此時的趙青雲已經再次退回原地，負手而立，輕輕點頭道：「不錯，貨真價實。你隨我來，正好一起查案，也許有你自證實力的機會。」
陸銘心中一動，急忙跟上去，與趙青雲先後進入暗語堂中。
「恐怕就是鐵姑娘所說的案子吧。」陸銘暗道。
暗語堂內，機關重重，這裡是鎮妖司最機要的地方，可以說是司衙核心情報部門，大小案件都會在這裡分門別類，而後通傳下去。
趙青雲作為鐵姑娘麾下最強的九品後期鎮妖使，正是暗語堂的堂主。
緊隨著趙青雲的腳步，經過一重重或明或暗的機關，陸銘來到一個地下不知多深的密室。
意外的是，密室中還有一人，赫然是正盤坐修鍊的孫澤。
「師傅！」
「陸哥。」
孫澤看到兩人，急忙起身行禮問候，舉止周全的挑不出半點毛病。
「孫澤在半旬前就已跨入九品，這些時日在這裡修鍊武技，如今已經大成，準備嘗試獨自接案了。」趙青雲點頭后，看了眼陸銘，言外之意，分明是在敲打剛剛入品的陸銘，讓他不要驕傲自滿。
在這位鎮妖使的眼中，陸銘始終不如孫澤順心，就算現在入了九品，依然如是。何況，陸銘的年齡也要長孫澤兩歲。
同為九品，實力依舊天差地別。如趙青雲這般的九品，足以力戰十位九品前期而取勝。
陸銘當然知道趙青雲的深意，但也沒有多言，他可不會在孫澤面前，暴露自己已經圓滿的九影刀法。
「恭賀陸哥入品，太好了，以後我們兄弟又能並肩作戰了。」陸銘不說話，那孫澤卻是主動欣喜賀道。
此人的反應快的沒話說，隻言片語就能判斷形勢，而且還能順勢做出周全應對。
陸銘一邊暗自權衡利弊，一邊及時抱拳還禮道：「同賀同賀，有師弟照應，我才能有些底氣。」
「好了，現在恰逢用人之際，無法再留給你們潛修的時間了。」趙青雲打斷了兩人的虛與委蛇，肅然道。
「昨夜陸銘遭遇的黑蟻妖，並非偶然。就在同一時間，城中半數藥鋪遭受蟻妖洗劫，損失慘重。」趙青雲繼續說道。
陸銘聞言心神大動，多處藥鋪被蟻妖侵襲，這可不是小事。
在這個世界，藥材是被官家保護甚至半壟斷的重要產業，因為那是真武者修行所需最重要的資源。
一旦有藥鋪受損嚴重，比人命大案也不遑多讓，難怪鐵姑娘大發雷霆。
而最讓陸銘生疑的還是自己遭遇的蟻妖，難道真的只是巧合？自己誤會了孫澤嗎？
可陸銘身上雖然也有那麼點滋補氣血的藥材，但也不至於招來殺身之禍吧，那隻黑蟻可沒有動自己的藥材啊。
思前想後，陸銘還是覺得孫澤的嫌疑最大，反正他還是不相信這個陰險的傢伙，防人之心不可無。
「所以，統領有令，必須徹查此事，不得有絲毫錯漏。」趙青雲斬釘截鐵地道。
「可是，黑蟻擅長鑽地隱匿，它們如果隱藏不出，妖氣不顯，我們鎮妖司也沒有太好的辦法吧？」孫澤適時疑惑道。
這也正是陸銘的疑問，如果不是擅長隱藏，這些妖獸也絕對無法在城中興風作浪，早就被鐵姑娘清剿一空了。那位的眼裡，可揉不得沙子。
「所以，統領準備開放司衙葯堂，引蛇出洞。」趙青雲眼中寒光閃爍，厲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