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隕落、大浪淘沙
陽光下，解語負手而立，抬頭望天，嬌嫩的小臉如玉，白藕似的胳膊微微一顫，哼著小曲，向洞里走去。「小殘月，你怎麼樣了？」解語越走越近。
殘月盤腿而坐，滿面冰霜，雪屑遍身，如同一個雪人。冰雪將其溝壑遍布的臉填平，些許霜凍覆在其鼻子上、眼睛上，現出一副絕世的臉龐。
解語左看右瞧，甜甜一笑道：「可憐的娃。」輕輕坐在殘月的腿上，舒展雙臂，將殘月抱住，緊緊貼在殘月的胸膛里。「不冷，小殘月。」解語柔聲道。
貼近殘月的心臟處，凝神靜聽，微微一笑道：「別激動，姐姐看你冷，送你一點溫暖而已。」
片刻之後，解語起身，柔聲道：「兄台，好好努力，我看好你哦。」
解語垂釣，划船，玩得不亦樂乎。見殘月在冰封窟始終未出，脫掉衣衫，滑入小溪中，自由地游弋。花草柔順，小魚纏繞，解語銀鈴般的笑聲不時傳出，在谷中回蕩。
解語暢遊完畢，又玩耍幾個時辰，最終向冰封窟走去。
殘月渾身凍僵，被冰雪覆蓋，如同冰雕，可這冰雕卻有一雙頗具神採的眼睛乾巴巴地望著解語，似乎乞求著什麼。
解語湊近殘月的耳邊，吐氣如蘭，道：「姐姐一言既出，絕不反悔。」小手將殘月提起，閃電奔出。左拐右轉，最終來到一暖帳內。
「兄台你偷著樂吧，姐姐還沒跟陌生男子同床過呢。罪過，罪過，朋友之夫不可欺，可師命難違！一品紅，別怪我。」解語禱告兩句便將殘月扔在床上，上了床，躺在其一側，嬌小的玉臂搭在殘月的胸膛上。
殘月想動，奈何身不由己。美色當前，全身僵住。「蒼天呀。」殘月凝神盯著解語。「你並未越過下乘界。」解語似有一絲不悅，又道：「然，精神可嘉。」
殘月凝神運氣，急於衝破冰凍的肆虐。動力何在？解語！
解語不時睜眼看看殘月，數次之後，怕是失去耐心，終於不再看他，閉合雙目，漸漸睡去。
殘月凝神盯著解語，清秀俏臉，紅唇瑤鼻。輕微呼吸間送來淡淡雅香，撩過殘月的面頰。細密的眼睫毛微微顫動，奏出輕快的樂章。二尺青絲散落在床，似雲朵平鋪在天空。
殘月心胸劇烈起伏，喘著粗氣，心頭一亮，慌忙閉目，凝神調集真氣。
少時，右手終於有了反應，一點一滴，顫抖著向解語的背心撫去。玉體滑膩，滾燙無比。
大腿也漸漸順暢幾分，向解語嬌軀搭去。解語忽然睜開眼睛，莞爾一笑道：「小殘月乖，別鬧，知足吧。」殘月點點頭，輕輕攬在解語的背部，闔上雙目。
殘月猛然睜開雙目，見解語笑顏如花，調侃般的眼睛正望著自己，柔聲道：「語兒你真好看！千芳萬秀，不如語兒紅。我長這麼大，你最好看了。」殘月將眼睛閉上，不再折騰。
芳菲眉睫低垂，妙目微斂，似有一絲不解：「觀嵌翠言談舉止，以及手下眾人的表現，香香恐怕不在此處。」
玲瓏內心早有準備，此刻經芳菲道出，依然陡然一涼，滿心希冀再次落空，眼圈紅潤，清淚險些奪眶而出。
「當真奇怪，最終的確追蹤至此。可種種跡象表明，鬼帝嵌翠及其手下的確並未見過香香，不可思議。莫非是這對異種搞錯了？」笙歌落劍眉蹙起，極是不解。
月仙素手摸摸玉盒，微微皺眉，輕輕搖頭道：「數千年來，雖然二獸極少出面，可每次找物尋人均是絲毫不差。」
「各位，就此作別。」芳菲微微一笑，化作一朵煙雲，在空中消散。
眾人見二位仙子悶悶不樂，鴉雀無聲，並未吵鬧。
御雪之雕忽然雙目一亮道：「芳菲此人是何來路？找香香又是何原因？她又是如何找到這裡？跟蹤我們嗎？敢問神姬，你妹妹究竟有何奇異之處？」
玲瓏一怔，開始細細考慮，香香究竟哪裡與眾不同？會與殘月有關嗎？思索半晌，苦無結果。
玲瓏忽然眼神一轉，嬌媚一笑，蓮步走來，素手眼看就要搭在御雪之雕的肩膀上。笙歌落急忙攔住道：「月仙子，不如先去拜訪勝神農，香香之事只有從長計議，有些事刻不容緩。」
月仙瞥玲瓏一眼，點點頭。眾人心裡雪亮，暗道：「著急做什麼呀？天香神姬如此嫵媚妖嬈，當真千年不遇！」個個暗中祈求上天讓勝神農突發頑疾，一命嗚呼。
敲門聲傳來，笙歌落開門，紫嫣笑吟吟地出現在他面前。「隨意坐吧。」笙歌落招呼道。紫嫣背著手，左看右瞧。
「紫嫣，今日我教你做人的準則，好不好？」笙歌落突然提議道。紫嫣點點頭。笙歌落掏出銀票，正色道：「看，這是銀票，可以買衣服、日用品，假若有一天你在大街上撿到，你怎麼辦？」
紫嫣雙目眨巴不停，低語道：「不曉得。」「不如你來選，一、交給官府，二、送給窮人，三、佔為己有。」笙歌落笑道。紫嫣將鈔票拿起，遞給笙歌落，甜甜一笑道：「送給你。」
笙歌落一怔，微微一笑道：「沒選第三個就好。」紫嫣又在撫笙歌落的頭髮，笙歌落輕輕推開，轉移話題，問道：「你以前有朋友嗎？」
紫嫣嗔一眼道：「沒有。」取來碧水劍，細細打量。
烏雲蔽月，星斗不現，一位青年道士背負古劍，掃視四方。墨綠道袍隨風鼓舞，冷峻的面上逐轉深沉。
青年道士盯著前方，雙目驟然變亮，一步一步地走來。狂風呼嘯，樹枝搖擺，大地開始震顫，客棧不再寂靜，眾人紛紛起床。
青年道士抽出古劍，颶風飆卷，整間客棧飄飛而去。眾人吵鬧聲不絕於耳，暗罵道士強毀人宅、作惡多端。
笙歌落凝神盯著青年道士和古劍，心下一驚道：「天罡伏邪劍！」慌忙護在紫嫣身前。
青年道士瞥向笙歌落的頭髮和佩劍，淡淡一笑道：「碧水浩雪、劍神笙歌落，怎得如此顛倒黑白，維護魔邪？」
笙歌落回頭看向紫嫣，內心一震，點頭道：「不錯，真人說得不錯，紫嫣曾經殺戮數百人，按理不能留之。可人類又屠殺自己多少人？世間人作惡數不勝數，紫嫣遠遠不及。如若殺人者當誅，敢問一下，真人有生之年能殺得盡嗎？」
青年道士橫眉冷對，道：「貧道出身曉夢山，自小得恩師教誨，以除惡安民為己任，但求一生轟轟烈烈，能殺幾人算幾人。」
曉夢山，神洲修真之所，此山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既不隸屬月華，星塵也從不干涉。其中修真人士嫉惡如仇，將降魔除邪作為人生必修功課，此番狹路相逢，笙歌落似乎陷入了進退維谷之地，該戰還是任由青年道士將紫嫣收服？
天闊地大，眾生是平等的嗎？誰生誰死誰主宰？勝者為王？大浪淘沙，留下了強者，可弱者呢？註定要被人踩在腳下抬不起頭？註定被獵殺，被屠戮？
笙歌落內心慌亂，一言不發，事情終於走到這一步。
「貧道上善領教碧水劍威力。」青年道人微微一拜。笙歌落看向紫嫣，猶豫再三，最終將劍抽出。上善真人嘴角似乎溢出不屑的味道。笙歌落劍眉斜挑，凝神以對。
古劍斑駁，似乎銹跡斑斑，可在上善真人的手中卻是殺伐十足，隱隱間一股莫名的煞氣直逼而來。
古劍劍暈突然暴漲，數百丈之長，古拙的光將方圓十里映得斑駁陸離，如同漫山遍野的花綠怪蛇，詭異無比。上善真人手持巨擎，漸漸壓下。
慢，極其緩慢，笙歌落卻感到驚天的壓力，猛然又記起煙座老者的話語：唯有古拙之劍可毀天滅地，力挽狂瀾！
巨大的劍暈將其罩在其中，千山萬岳緩緩傾塌，漫天劍氣縱橫而下。巨擎未至，地面已塌陷。笙歌落微微一笑，將碧水劍抬起，真氣精元急劇輸入，一練碧水綠光蹦爆，百里夜空，盡皆蔥蔥。
上善真人似乎微微有點詫異，兩劍已相接，低沉的聲音隆隆作響，地面再次塌陷下來。塵屑久久方才平靜。笙歌落輕輕擦掉嘴角的一絲血跡。
二人相視一眼，微微一笑，英雄惜英雄。
「此僵留不得，對不住了。」上善真人一咬牙，大喝數聲：「紫幽！青冥！蒼靈！破！」三道光芒驟然從左手迸射而出，向紫嫣射去。三光迷離，速逾閃電，紫青蒼三色氣箭眨眼而至。
紫嫣始終望著笙歌落，目光不曾移開一分一毫。炫光劃過，紫嫣的胸膛鮮血迸出，卻在沖笙歌落甜甜笑著：「你這把劍當真不錯，綠意盎然，生機勃勃。」
紫嫣滿身血跡，飄到笙歌落身邊，素手輕輕撫在笙歌落的頭髮上：「我們族人的頭髮或灰或紫或黑或金，從來沒有這樣漂亮的頭髮。」
紫嫣彷彿感覺不到疼痛，俏臉煞白，卻在甜甜笑著，鮮血從口中湧出，流淌下來，染紅了白嫩的玉頸，觸目驚心。
天空中飄起小雨，密密麻麻，打濕了二人的頭髮、臉龐和衣衫。天地間蒼茫一片，雨霧蒙蒙，遮住了人的眼睛。
笙歌落內心絞痛如麻，氣血不暢，一口血箭噴出，濺在紫嫣的俏臉之上，盡染開來，凄感的美凌風綻放。碧水劍「鐺」地一聲落在地上，笙歌落輕抬右手撫過紫嫣的秀髮和豐頰。
紫嫣的眼睛越來越柔，清澈如水，脈脈含情。仰起頭，吻向笙歌落的嘴角，甜甜的聲音回蕩在他的耳邊：「美味佳肴。」嬌軀上下湧出鮮血，漸漸化作一道紫氣，被風吹散。
上善真人收劍入鞘，微微蹙眉，欲言又止，迴轉身大步離去。
笙歌落矗立在風雨中，仰望蒼天，一頭雪白的頭髮輕輕舞動，飛揚飄搖。許久之後，發出一聲凄涼的吼叫，直破蒼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