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我們要不要做個壞孩子

()因為有愛情的滋潤和我一個暑假的精心調理，邵磊的胃病漸漸地好了起來，他開始四處奔走投簡歷找工作，最後選了一份離我們學校很近的醫藥公司做醫藥代表，當時還有另外一份待遇好，收入穩定的工作供他選擇，但是因為那個單位在西，而我們學校在東的緣故，他也就放棄了。

大二一開學，姐姐就被派往外地進修了，我一下子就成了一個自由的人，可以和邵磊手牽手在學校附近的小吃一道街上轉來轉去找東西吃而不怕被姐姐撞到，更不會害怕夜晚回去遲了被姐姐罵。我們在公園的林蔭道上散步，在河邊的草坪上躺著一起看星星，坐起來的時候不經意地看到對面河堤邊的樹蔭里有一對戀人在接吻，影影重重地，兩個人交纏在一起，像兩條發情的蛇。

我們兩個的手心都有些發燙，邵磊說著：「走，該回去了。」我嘴上答應著眼睛卻不願移開。

出公園的路上，氣氛有些詭異，我們兩個都沒有說話，最後卻異口同聲地想開口，邵磊有些窘，說：「你先。」

已是初秋，夜涼如水，公園裡除了躲在黑暗裡的一對一對的戀人，很難再能看到行人，我四下里看了看，像做了賊似地結結巴巴地問邵磊：「我們…要不要…做…壞孩子？」

說這話的時候，我嘴巴很乾，但是眼睛很亮，洛浩宇曾經說我基本上還算得上是一個明眸皓齒的女子，尤其是眼睛發光的時候，大概天下沒有那個男子能夠據拒絕這樣一個女孩做一下壞孩子的願望，邵磊也不例外。

我非常確定那是我的初吻，也是邵磊的，他幾乎是胡亂地把我擁在懷裡，唇壓下來的時候毫無章法可言。很多年以後，在我以為我和邵磊的關係再無柳暗花明的那一段日子裡，我和洛浩宇在某種特殊的環境下也有過這樣的濕吻，只是他就技巧了許多，唇齒糾纏之間令人流連。

月光異常的皎潔，我們在月光下走了回去，邵磊先送我回的學校，我磨磨唧唧不肯離開，最後還是被邵磊推著向宿舍走，我走了幾步，又拐回來，什麼也不說，只是笑，於是我們再次接吻，在宿舍旁邊的那顆繁茂的大樹下，身邊有秋蟲的呢喃和隱隱的花香。

愛情的美麗在於它像是讓人患了失心瘋一樣，卻能內心甜蜜到如同吃了飴糖般甘之若飴。白天，我上課，邵磊忙著各家醫院跑，和醫生套近乎，拉關係。下了班他不需要加班的時候會來找我，我們一起去吃東西，很多的時候我們兩個人都是只要一碗面，要一杯飲料，不是為了省錢，純粹是為了擠在一起吃的時候的那種心照不宣的甜蜜。

吃過飯我們兩個會十指緊扣在華燈初上的街頭散步，他會給我講他工作上的事情，枯燥乏味的工作會被他描述的生動而有趣，其實我也知道他的工作不好做，醫藥代表估計和我這個兼職跑保險的也沒有多大區別，其中的辛苦我是知道的，因而才更珍惜他苦中作樂的情趣。

那段時間他曾經對我說：「若芯，你是上天給我的最好的禮物，你這麼可愛，這麼好，我都不知道該拿什麼來回報你了。」

我調皮地伸舌頭，說：「這個很好辦，你就以身相許。」

邵磊刮我的鼻尖，說：「以後不準說這種不正經的話，你是男人嗎，這種話應該男人說的。」

「那你說好了。」我張嘴就來，一點也沒有考慮過矜持，說完有些小小的後悔，邵磊會不會以為我是個不自重的女孩，其實我完全沒有那個意思，只是順嘴說出來的。外婆在世的時候經常說我的，嘴上沒有個把門的，想到什麼說什麼，我想外婆說的是對的。

邵磊猶豫了一下，眼神里有些躲閃，過了一會，才說：「等我有了這個資本，我一定會說的。」等再把目光轉過來的時候，他的目光是堅定地，他說：「若芯，總有一天，我會給你最好的一切，我會讓你為我驕傲，讓所有的人都知道作為我邵磊的女人，你有多麼幸福！」

我聽得出他做為一個男人的野心，而這野心是為了我能夠擁有一切。我雖為了附和他滿溢的自尊心而不停地點頭，但從內心裡我依然對物質並沒有太高的要求，我更需要的是感情上的交流，這並不是唱高調，我甚至想過，如果他不介意的話，我反過來養著他也是可以的。

誰說這個世界上只能是男人養著女人，我是不在乎這些的，但邵磊在意，他會時不時的給我生活費，或是在領了獎金之後拿出一部分給我買衣物用品，他喜歡我花他的錢，他覺得這樣更才能讓他更像個有責任心，有承擔的男人。

其實我不缺錢花，姐姐每月都會在我的卡上打上足夠的生活費，再加上我做兼職賣保險的時候因為有洛浩宇幫忙的緣故也算是小有所成，比我同寢室的同學都好了很多。上大二的時候，我又開始兼職在宿舍里賣一些盜版光碟，電話卡什麼的，不純粹是為了掙錢，有時候是為了消磨時間。

可邵磊不能理解，他不太喜歡我正在吃飯的時候，接到某個宿舍的某個同學打來的電話，詢問我有沒有新上市的電影大碟或者找我充值買電話卡。有時候他也會陪我去和同學約定的地點送東西，看我殷勤地眉飛色舞地為同學講解或是試卡，他在回來的路上就會有些悶悶不樂。

我便用肩膀碰碰他，和他開玩笑：「你是不是吃醋，覺得人家比你長得帥？」那是一個滿臉長滿青春痘的男孩，具體長什麼樣，我其實並沒有看清楚。

邵磊就會笑到樂不開支，說：「你是我見過的最會自作多情的小女孩，自始至終他都沒有看過你，我吃什麼醋？」

「沒有看過嗎？」我故意苦思冥想，然後說：「估計他是沒帶隱形眼鏡，否則我這麼一個大美女站在他面前他怎麼會看不見呢。」

「你就自己臭美！」邵磊不理我，一個人往前走，我就追上去想要撓他，無奈他腿長，跑得快，我也就只能在後面邊威脅邊追了。

然而就是因為太想給我一個富足的生活，邵磊在工作的時候很拚命，太過鋒芒畢露，難免樹敵，尤其是做業務的，難免得罪了同行，招人嫉恨，結果就是他在某天晚上回家的路上被幾個不認識的人打了，而且打得很嚴重。

我趕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下午了，民警在邵磊病房裡問話，洛浩宇在外面走廊上，他們是同學，邵磊因為怕我擔心的緣故，第一時間通知的是洛浩宇。

「已經沒事了，都是些皮外傷。」這是我在幾個月之後再次見到洛浩宇他對我說的第一句話。

我想他已經放下了，並開始接受我和邵磊之間戀人的關係，在邵磊住院的那兩天里，他就算再忙也會抽時間過去看邵磊，並且在追查邵磊被打這件事上不遺餘力的幫忙。

大概是由於洛浩宇託了關係的緣故，警方很快就查出幕後指使那幾個打手打人的是邵磊一個公司的同事，只因為邵磊接連搶了他幾筆單子，他因此懷恨在心，才找了幾個混混等在邵磊回家必經的路上。

因為並沒有造成什麼嚴重的後果，在派出所的協調下那個人賠了些醫藥費了事，邵磊卻因此再次丟失了工作，他所在的醫藥公司把他和那個打人的同事一併開除了，理由是打架鬥毆，情節惡劣。

我對此不能苟同，邵磊明明是被打，到最後倒成了什麼打架鬥毆，我說一定要邵磊找他們領導理論，再不行就帶著我去，否則我會覺得這世界很不公平，會咽不下這口氣。

邵磊那時還在床上躺著，他心裡雖憤憤不平，但還是勸我說：「算了，若芯，事情已經是這樣了，沒有必要再去找麻煩了，工作丟了，我可以再找，也許不留我是他們的損失呢。」

洛浩宇卻在一旁煽風點火，唯恐天下不亂似的：「我還是舉雙手支持石若芯同學，如果不夠把我腳也算上，這家屬都出場了，我看你們領導一定要給你個說法了，如果還是不行，就再來個一哭二鬧三上吊，反正她臉皮厚什麼都做得出來，實在不行，咱們就秋菊打官司，看誰怕誰……」

他還要說下去，被我從背後踢了一腳，這人一臉的嚴肅，說：「石若芯，你放尊重點，我這幫你出主意呢，你以為和你開玩笑呀。」

「你有那麼好心嗎？」我不甘示弱地回了一句。

洛浩宇冷笑了，說：「既然你這麼說，就當我從來沒來過，看來邵磊是不需要我這份工作了。」

他走到門口了，我這才悟出他話中的意思，忙去攔他，他瞪我，說：「幹嘛，用得著我的時候想起我了，用不著就當我是狗屎。」

我張嘴結舌，最後說了一句連自己都覺得無恥的話：「你哪裡是狗屎，你是天底下最好心的人，不會和我這個口無遮攔的小孩子計較的，是，大叔。」

洛浩宇一時語結，只怕也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麼表情來面對我了，最後還是瞪著瞪著就笑了出來。

他給了邵磊一份工作，在他們下屬的醫藥部門做採購，聽起來比邵磊先前的那份工作好了很多。

從那時候起，我就知道，他是一個胸懷開闊的人，不會為了一些個人的恩怨影響到自己的判斷能力。他會是一個很好的老闆，也將是一個好人，和我一樣的這輩子再怎樣努力都做不了壞人的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