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你不是一無所有
()那時候我們在放暑假,我有大把的時間來陪邵磊,姐姐知道我在做兼職,所以對於我的早出晚歸併沒有過問太多,她知道我是一個坐不住的人,雖不指望我養家,但在她看來能夠在暑假裡做份兼職的工作對我來說未嘗不是一種鍛煉。
我能看出邵磊每日都在盼望著我的到來,雖然他經常會在我離開之前說:「若芯,明天沒有時間就不要過來了,我能自己照顧自己。」
可是一旦我哪天去得晚了,都能看到他在衚衕口張望,看到我過來,又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幫我把買來的菜大包小包地提進去,在聽完我繪聲繪色地把在路上發生的事情講給他聽的時候,臉上露出微微的笑容。
說實話,如果不是洛浩宇多事的話,我和邵磊可能不會那麼快捅破那層窗戶紙,雖然我們那時已心照不宣,但邵磊有顧忌,我也有。
那天洛浩宇介紹了一個客戶給我買保險,我早早地去了,卻因為那個客戶臨時有個會要開,一直在那裡等到了中午,結果就看到洛浩宇和那個客戶一起從會議室里出來。
簽單子只用了短短几秒鐘的時間,那個客戶一看就是有求洛浩宇,下筆非常之利落。我也顧不了那麼多了,反正有關係不用白不用。而且邵磊今天複診,如果回去看不到我的話他一定會著急地。
等簽完合同,我嘻嘻一笑,說了聲:「謝謝!」抱起合同就走,還在路邊等車,就接到洛浩宇的電話:「還有你這樣的人,卸了磨就殺驢,說什麼也要表示一下才對。」
「你的意思是說你是驢了。」我嗤嗤地笑。
「你說是就是,反正我在你面前也落不下好,想好怎麼報答我這頭驢了嗎?」洛浩宇在電話的那頭說。
這人有時候就是這樣,有著令人絕倒的力量,恰恰那時候正是是中午,太陽火辣辣地,曬得人起火,路上連一輛空的計程車都沒有,我因此念頭一轉,笑說:「那我請你吃飯好了,你下來,我在下等你。」
因為邵磊是胃潰瘍,外面的東西他大多都不能吃,我一向都是買了菜拿回去燒的,洛浩宇沒有見過我這樣的陣勢,陪我到菜市場的時候還和我打趣:「看不出來,良心發現了,準備專門做飯給我吃,行,果然是好孩子。」
我只笑不語,他要付錢的時候我堅決地攔住了他,說:「說好了我請你吃的。」
賣菜的大嬸不明所以,一邊找零一邊和我們開玩笑說:「小兩口還分得這麼清楚?」
我和洛浩宇相視一笑,都沒有解釋。
出來的時候洛浩宇揶揄我:「難怪只買素菜呢,早知道你小氣了。」估計是因為生意非常順利地緣故,他在揶揄我的時候語調聽起來也是非常之溫柔。
我回他:「你不是說自己是驢嗎,你見過那個驢是吃肉的?」
洛浩宇咧開嘴笑,說:「得了,還真把我當驢了,好好好,只要你不把我殺了吃,你讓我吃什麼我就吃什麼。」
他的兩隻手被我買來的蔬菜水果佔得滿滿的,鼻尖上冒著汗,眼睛里卻滿是笑意。我拿出餐巾紙為他擦汗,說:「放心,我不吃驢肉。」
他哈哈地笑,跟在我身後更像做義工的。
車子快到地方的時候,遠遠就看到了邵磊,我忙喊著洛浩宇停車,三步並作兩步地跑向邵磊。
我說:「看我帶誰來了?」
洛浩宇正停了車,從後備箱里把我買來的蔬菜水果往外拿,他伸著頭喊我:「石若芯,你懂不懂禮貌,過來幫忙拿東西。」
邵磊想過去,被我攔下了,說:「不要理他,這個人就這樣。」又沖著洛浩宇說:「你也說這世界上沒有免費的午餐了,自己拿,就當是給你一個鍛煉身體的機會。「
我拉著邵磊走,把洛浩宇一人甩在了身後,他追上來,一邊和我踢踢打打的鬧,一邊問邵磊:「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和這死丫頭混在一起。」
他用了個「混」字,令我非常不滿,就回他說:「什麼叫混呀,邵磊他現在是我男朋友,我們兩個是正大光明地在一起的。」
我此話一出,邵磊的臉色變了一下,既沒有開口申辯也沒有做任何回應,倒是洛浩宇在愣了一下之後哈哈一笑,說:「好事呀,應該慶祝,早說我應該買瓶酒過來。」
我嬉皮笑臉地說:「現在也不晚呀。」
洛浩宇倒真不給我客氣,把手中的袋子塞到我手裡,一本正經地說:「說的對,我去買酒。」說完還真要去。
邵磊拉住他,說:「算了,浩宇,買什麼酒呀,我又不能喝。」
洛浩宇估計和我一樣是人來瘋,硬是掙脫邵磊,像是要惱了一般地說:「放開,你不喝我喝行了。」
他還真提了一捆啤酒回來,在邵磊對面坐了下來,領帶也揪了,襯衣的袖子往上擄了擄,直接就用牙齒咬開了一瓶,大有不醉不歸的感覺。
我在外面的走廊上揮鍋鏟,看到他那個架勢,忙跳了進去,搶在邵磊前面奪過了整瓶的啤酒,說:「要喝你自己喝,邵磊是病人,醫生說他不能喝酒。」
「邵磊,是爺們不是,是爺們讓她滾一邊去。」洛浩宇的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像是變了一個人,不但做事讓我看不懂,就連說話的時候完全沒有了原來氣定神閑的君子風度,反而像是街頭上的混混,急紅了眼,隨時都會和別人打起來似的。
我就不是一個怕事的人,更不會怕洛浩宇,就當我豎起全身的刺準備上陣,邵磊及時地叫住了我:「若芯,」他把我手中的酒瓶拿了過去,用眼神示意我說:「你別管了,我有分寸。」
我有心退出去,但洛浩宇卻不依不饒,陰陽怪氣地介面說:「說的對,男人的事女人就不要摻和,哪涼快上哪呆著去。」
我在一轉念間就想明白了,這個洛浩宇無非是想惹我生氣,我偏不生氣,也不接他的話,反而偃旗息鼓,聽了邵磊的話轉身出去。
洛浩宇酒喝到一半就走了,他的心情看上去不是很好,又因為我不時進去找邵磊問東問西的緣故,他在接過一個電話以後,扔下筷子就走了,理由是:「我還有事,改天再來找你喝酒。」他拍著邵磊的肩膀,看起來真的像是在和兄弟告別,眼睛卻錯過邵磊落在我身上,深色的眸子里有一種莫名的傷。
洛浩宇走後,邵磊大概和我講了他這一年裡發生的事情,他說他在南方的一家製藥廠打工,從工人到技術員再到主任,職位升得很快,但工作之餘身體卻出了問題,因為壓力大,長期的飲食不規律,他的胃經常不舒服,一開始也沒有放在心上,後來就越來越嚴重了,以至於影響到了他的工作和生活。
為了治病,他不得不辭去了工廠里的工作,一年辛苦工作掙回來的錢大部分花在了治病上,在一個人孤苦無依躺在病床上忍受著病痛折磨的時候,他脆弱地想起了那個女孩在衚衕口對他說過的話,因而在病情稍有好轉便輾轉回到了這座讓他牽腸掛肚的城市。
他說:「嚴格上來說,我和你姐姐並沒有開始過,我不知道喜歡上她的妹妹算不算是一種罪過,所以我畢業后選擇到南方去,別人都以為我是為了逃開對你姐姐的情感,其實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最想逃開的是你。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你姐姐就像是我心中的女神,她高不可攀,我對她的感情愛慕大於喜歡,而若芯你不一樣,你活潑,率真,就那麼真真實實地生活在我身邊,讓我有了想抓住你的願望,和你在一起我覺得很自然,很隨意,也許這才是我真正想要的生活。」
我欣喜若狂,不知道自己會在撿到邵磊同時會收穫一份愛情,邵磊還說:「只是我現在一無所有,給不了你想要的任何東西,若芯,你還會想讓我留下來嗎?」
我說:「你不是一無所有,你還有我。」
邵磊眼睛迷濛了一會,說:「這是我聽到的最好聽的情話。」
我和邵磊的愛情就這樣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