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為愛痴狂
()我想我是瘋了,算了算時間,若芯還在路上,我迅速換了衣服,拿了車鑰匙出門。
若芯從遠處過來看到我的時候,生生地石化了,揉了揉眼睛,還是不敢確認,我扳過她的肩膀讓她來開門,說:「你沒有看錯,我是洛浩宇,不是鬼……」
她分明很感動,眼睛里霧蒙蒙地,卻說了一句:「你不該來的……」
我用腳關上了門,抱著她的頭吻了下來,她略略掙扎了一下,然後放棄,乖乖地依偎在我的懷裡像只柔軟的小貓。
我在幹什麼?千里迢迢的連夜趕來就為了這片刻的魚水之歡?
但是擁著她愈發瘦弱的肩,我心中便湧上千萬分的疼惜,寧願只是為了這一刻的歡愉,我也要跋千山,涉萬水而來,更何況從我住的地方到這裡也不過一天的時間,如果是自己開車的話,會更快一點。
那半年裡,我做了很多事情,為若芯。修路,建學校,若芯對物質方面沒有太高的要求,她喜歡看小說,看遊記,我便讓人在新學校里特意建了一個圖書閱覽室,買了上萬本的圖書過去,一部分是為了那裡的學生,一部分是為若芯而買的。
新學校建成以後,擴大了規模,附近村子里的學生都集中到了那裡上學,分了年級和班級,學校的老師也調配的多了起來,若芯也就多了一些空餘的時間,我勸過她回去,不止一次,只是她仍不肯,每次都用同樣的話搪塞我:「你說過不強迫我做任何我不願意做的事情。」
我只好作罷,她已經很難得接受我,不再拒我與千里之外,我苦點累點沒有關係,無非是多跑一些路,好在路修的差不多了,車也已經能開到山上。
爬山路雖然對我是一種折磨,但是絲毫不減我想要來見若芯一面的熱情,有時候一個月,有時候半個月,只要是時間允許,哪怕只是短暫的停留,我也一樣不吝惜自己的那點力氣,在山上和城市之間輾轉。
有時候實在太累,進門后歪在床上歇著,若芯還在做飯的空擋,我已經睡著了,被她推醒的,手裡拿著條熱毛巾為我擦手擦臉,好像我是個病人,嘴裡還在埋怨著:「原來到我這兒是來睡覺的,你還真是個怪人,家裡的床不比我這兒軟很多,舒服很多,要睡覺也應該回家去睡……」
她羅里羅嗦地像一個埋怨丈夫晚歸的小妻子,我自然也不客氣,將她抱在懷裡一陣亂吻,以解我相思之苦,她很是狼狽,推著我說:「要吃飯了,不要鬧了……」
我也不好強求,拉著她起來,看她在燈光下盛了細細軟軟的粥給我,支著頭看著我吃,眼睛里波光流淌,臉上分明就有愛意,只是我一抬頭,她馬上就轉過臉去,低著頭做別的事去了。
吃過飯後,我去洗漱,回來在鏡子前用剃鬚刀刮鬍子,她進來了,對我的這項工作很是感興趣,自告奮勇地說:「我來幫你。」
我沒有拒絕,她個頭低,人小,站在我面前,剛剛洗過的頭髮飛揚起來,散著好聞的香,有點像茉莉的幽香,吸進鼻子里,很是心癢,這感覺有點像初戀。我問她:「這裡有種茉莉花嗎,很香!」
她一邊專心為我刮鬍子,一邊回答:「是,後山有很多的花,都叫不上來名字,改天我們去采一些回來……」她愣了下神,手一抖,我的下巴上多了一道細細的傷。
她很是不安,滿臉歉疚地看我,我對她搖頭,微笑說:「沒關係,不管你在想誰,我都不會介意。」
她黯然轉身,過了一會,說:「浩宇,不值得的。」
我過去拉她的手,說:「我覺得值得就是值得,若芯,你答應過我的,給我一年時間,如果不行,我就放手。」
我想不了太多,也不想去想,若芯也和我一樣,在我們不再年輕,不再相信有激情的時候,卻還在為一段愛情輾轉奔波,我們心頭上都捂著一個不能去揭開的傷疤,卻又放不開彼此的手。
她帶我往深山裡走,五六月份的時候,山間的植物繁茂,空氣里都是青草的氣息,她從山路的一側挖了一棵草的根部剝好了一定要逼我吃下去,我怕她翻臉,迫不得已,狠下心咬了一口,頓覺口中甘甜生津。
偶爾也使壞,給我一片苦的不能再苦的花草的葉子讓我嘗,看我苦到齜牙咧嘴,蹲在路邊吐,她樂不可支,明眸皓齒的,從來不減的對我的吸引。
晚上,山間蚊子多,又熱,開了窗,有蚊子,不開窗,又熱的要命。我說要幫她裝個空調,她不肯,說是自從我來了之後,她已經算是山上最特殊的一個人了,吃的,住的比別人的已經好了很多,如果我再這樣下去,就是逼她躲開我。
我沒有理由這麼做,就只好和她同甘苦共患難了,為了不讓我這個愛出汗的人太委屈,她拉了我到外面的草地上去睡,把我裹在毯子里,從頭到腳不給蚊子留任何偷襲的機會,我不依,硬要把她也抱進毯子里。外面的風很是涼爽,一抬頭就能看到璀璨的星空,自是睡得十分香甜,只是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臉上難免會有幾個被蚊子叮了留下的難看的紅包,不過通常被咬的都是我,她很奇怪,說:「難道蚊子也嫌貧愛富?」其實如果不是我把她牢牢抱在懷中,她臉上恐怕也傷痕纍纍了,沒辦法,怕她照鏡子的時候會哭,我也只好捨身喂蚊子了,雖然也不見得是件多麼偉大的事情。
我不理她,卷了毯子回房間,她悄悄地跟進來,從後面抱住我,臉貼在我的背上,一遍遍地叫我的名字:「浩宇……」卻什麼也不說。
我也一遍遍地應著,直覺我們兩個之間分明就有情潮暗涌,彷彿只差一步我就可以心想事成。
然而這樣的好日子並沒有持續多久,有一日,若芯的屋子裡進了外人,電腦被人打開過,屋子裡的物品也有被移動過的痕迹,但清點了一下,並沒有丟任何的東西。若芯就覺得是邵磊回來了,她很激動,一夜沒有睡好覺,到了凌晨天還沒亮就打電話給我。
我很清楚邵磊已不在人世,為免若芯胡思亂想,更是為了若芯的安全,當天就趕了過去。
我到的時候,她一個人縮在屋子的角落裡,她不開燈,也不讓我開,我伸手去拉她,被她觸電般地躲開了,透過窗子穿進來的一縷光線可以隱隱看到,她被淚水沖洗過的眼睛里都是悲傷,也不知道哭了多長時間了,她說:「浩宇,邵磊回來了,可是他不肯來見我,他是不是生我的氣,氣我和你在一起,所以才不肯來見我……」
我既不能和一個死人吃醋,又不能不顧忌若芯的感受,就強行打開燈,拉她過來洗臉,說:「若芯,你聽我說,不是邵磊,如果真的是邵磊回來的話,他怎麼可能不管不顧讓你在這兒哭上一天,他會心疼的……」
我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明明心疼的是我。
她開始沉默,縮在角落抱著膝不言也不語,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我已經在打盹了,她突然說:「我原來以為我還可以重新開始,可是不行,我有預感,邵磊他還活著,他一定還會來找我,我不想讓他以為我是個水性楊花的人,更不想等他回來的時候我沒臉再見他,浩宇,你和我不一樣,開始一段新生活對你來說很容易,不要再固執了,也不要再來找我,我以後都不想再見你!」
說完,她面無表情地在床上側躺了下來,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樣子。
我靠在椅背上沒有動,也沒有說話,我覺得自己很無聊,愛與不愛的爭來爭去的有什麼意義,佛偈里說,不如放下。只是我們誰又能真的放下。
事情的急轉直下還不是僅僅因為這樣,而是我在第二天下山的途中被人劫了,身上值錢的東西就那幾樣,無非是手機,現金和卡,我受了點傷,被人一棍子打暈,幸好被路過的村民及時送往醫院,頭上縫了幾針,其實並無大礙。
只是嚇壞了若芯,送我去醫院的村面認識我,說起來我這半年來也是這裡的常客,再加上捐錢修路,建學校的,村民都對我極好,也大都知道我和若芯的關係,就第一時間通知了她,村裡還找了一個年輕人騎摩托車將若芯送到了我所在的醫院。
我已縫完針,也沒有什麼大事,就是失血過多,頭有些暈,便聽了醫生的建議在醫院住了下來,最主要的是我也無處可去,原想等第二天天亮就坐車回去的。
若芯進來的時候,我正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這裡環境不是很好,雖說為我安排了獨立的房間,但房間是那種三人間的,白色的牆面上霉跡斑斑,不知道是因為房子漏雨的緣故還是這裡靠近衛生間,病房裡消毒藥水的味道很濃,我一時不能適應,再加上因為和若芯的糾葛我基本上已心力交瘁,更是無法入眠。
正在找煙,一抬頭看到若芯紅紅的眼睛,我還真是愣了一下,卻也想不到用什麼表情來面對她,是若無其事還是做痛苦狀博取同情?正苦思冥想不知道掛那張臉的時候,她突然就抱住了我,頭偎在我的懷裡,我手裡剛剛摸出來的煙掉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