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訪
到了下午,延暉看時候不早,起身欲要回去,喬世安派人來請,過去時正品著香茗,客氣讓他坐下笑道:「今年這雪來得早,衙門裡炭火上得晚了,特請裴通判喝一口熱茶驅驅寒。」
延暉謝過坦然喝茶,眼睛盯著上面「勤慎行」的匾額,一盞茶喝完喬世安卻無言語,延暉剛要站起,喬世安笑道:「等等,聽說葉督軍鍾情於裴通判之妻,如今相國大人的千金嫁了過來,裴通判若是任其下去,只怕將來得罪相國大人,不如和老夫聯手,將來前途無量,也能一舉擊滅葉督軍,過了這個冬日,他操練好兵馬,再不好對付。」
延暉笑笑,方遠徵兵之事,喬世安多方阻撓,如今手下人馬不過數千,只怕不足喬世安兵馬的十之一二,自秋後一番明察暗訪,得知喬世安謊報災情剋扣稅賦做為軍餉,大概喬世安有所察覺,此舉不過是拉攏自己,只是眼下尚不能與他翻臉,避重就輕說道:「男子之爭,為何要將婦人捲入其中,我家娘子上次到喬大人府上做客,酒中竟有蒙汗藥,回去請郎中診脈才知已身懷有孕。」
喬世安捏了捏拳頭,此事辨無可辨,裴通判只怕早就介懷,卻不動聲色,常言道家有賢妻夫禍少,自家夫人真是誤事,眼下安撫裴通判要緊,溫言說道:「原來裴夫人當日有了身孕,老夫並不知情,此事並非老夫授意,是老妻因內侄之事遷怒於裴夫人,我已經斥責過她。如今想來,皇后對小女賜婚,概因裴通判那看似隨意的旬報,小女一入深宮斷送此生,裴通判也算為夫人報了仇,我們一筆勾銷如何。」
延暉搖搖頭:「喬知府想的多了,那次旬報確實是無話可說隨意而報,並非要將喬小姐怎樣。誰想入了皇后青眼,太子登基后,喬小姐即為貴妃,這可是天下女子夢寐以求的高位。」
說完起身告辭,喬世安微笑著點點頭,手中青花瓷的茶具卻早已捏碎......
延暉板著臉抿唇出了府衙,在三春酒中下藥,若不是她身子強健,只怕她和腹中孩子都會遭殃,若非喬世安有反心,一個四品官的女兒,入宮為側妃,本是皇上龍恩浩蕩,一入深宮斷送此生?斷送喬麗華的正是喬世安自己的野心。
下了府衙高高的台階,卻看見自家馬車正停在路邊,三春挑起車簾蹙眉向外看著,延暉擺手讓身後的依仗自行回去,抬腳上了馬車笑道:「等不及了?」
三春噘嘴說道:「等了一日了,午後太陽出來雪都化了,也不見你回去,就接你來了,一路上可沒下來,都乖乖在馬車上坐著呢。」
延暉派去守在巷子口的兩個兵丁寸步不離跟在車后,三春倒是試探著下來過,看看他們橫眉冷對的樣子,只好嘆著氣作罷。
馬車出了城門口,延暉扶三春下來,初融后的殘雪處處留白,河岸上樹枝上官道兩旁接官亭的屋瓦上,看在三春眼裡美不勝收,故意揀著背陰處走到山下,聽著腳下咯吱咯吱的聲音,沿途灑下銀鈴般清脆的笑聲。
到了山下非要拾階而上,延暉不許,只能望著白皚皚的山峰興嘆,黃昏時才盡興而返,上了馬車三春偷偷伸出手,手心裡藏著的一團雪滑入延暉后衣領,延暉冷得往起一跳,頭碰到車頂上咚得一聲響,火旺在外面忙問怎麼了,延暉揉著頭咬牙說無事,怒瞪著三春,三春掩唇笑個不停,延暉一把撈過她,將她束在車廂一角,唇舌壓了上去,手也探進衣襟大力揉捏,三春不敢出聲,緊咬著嘴唇承受著,輕聲呢喃:「裴大人,小女子錯了,再也不敢了,你聽外面街上人聲鼎沸的,都能認得這是通判大人府上的馬車......」
延暉稍稍停了會兒,氣勢洶洶說道:「你最好老老實實的,免得過會兒車廂搖晃起來,更是丟人。」
三春瑟縮了一下認命閉上雙眼,死死咬住嘴唇等著,過會兒不見延暉動靜,睜開雙眼時,延暉正閑閑坐在車廂另一角,揚唇笑道:「怎麼?天不怕地不怕的陶三春,竟也有老實的時候?」
三春想起剛剛那副邀歡的樣子讓他看在眼裡嘲笑,猛然撲過來壓住了他,沿途的人看到車子好一陣震顫,火旺也慌忙催馬揚鞭,延暉擋了一下,三春不管不顧又撲過來,明白推拒只能讓她更瘋野,心想,完了,這下丟人丟大了......
三春咯吱著他,他尚能忍住笑,三春一咬他耳垂,那股麻癢直竄心頭,外面已經有人笑說,車裡的人好像打起來了,延暉好不容易摁住三春咳了一聲清清嗓子問火旺:「到哪兒了?」
火旺笑道:「正經過督軍府旁的巷子。」
延暉命停車,對三春說道:「不是想去看看方遠和他家夫人嗎?這會兒就去?」
三春靠在他懷中雙頰緋紅:「不行,先回家去。」
一路糾纏著回到府中,進了屋自是一番纏綿,夜裡辰時已過,三春又想起去督軍府看看方遠和鄒丹,延暉拗不過她,只好穿戴整齊出了府門,三春上了馬車又想騎馬,延暉命人牽過馬來,上了馬摟她坐在身前,三春興奮得讓他快些,一路風馳電掣到了督軍府。
方遠聽到回報,放下手中的棋子起身出門,鄒丹輸了一局,這局又處於劣勢,手在棋盤上嘩啦一下也跟了出去,自成親過來從未出府,也想過去找三春,又不知裴通判如今站在哪邊,也就按捺下來,每日在府中看棋譜,無奈還是不能勝方遠。
到了前廳三春看見鄒丹,過來拉住她手笑問:「都擔心你們,我看你們兩個挺好,有些夫唱婦隨的架勢。」
方遠在旁一笑,鄒丹忍不住臉微微發紅,低了頭蚊子般嗯了一聲,延暉跟方遠一使眼色,兩人到了書房,三春和鄒丹坐著說笑,鄒丹瞧著三春微微凸起的肚子,連聲賀喜,說了會兒話,三春壓低聲音說:「聽說方遠有二十來個個姬妾,能受得了嗎?受不了就設法打發她們走。如今剛成親正好立威,方遠燕爾新婚,縱是不悅定也捨不得把你怎麼樣。」
鄒丹本和三春有一些距離感,聽三春如此一說心裡一喜,笑道:「也沒有那麼多,其實就兩個,別的都是他訓練的殺手,女子容易迷惑視聽。」
三春點點頭:「方遠是個聰明人,你看他的眼睛就知道。那這兩個呢,就由著他留著?」
鄒丹笑了:「那兩位女子也是烈性,我不過言語試探幾句,她們就自行離去了。」
三春促狹笑道:「下手夠快的,打翻醋罈子了不是?」
鄒丹忙辯解道:「才不是,我對他,也只是不討厭罷了。」
三春不放過她,與她開著玩笑:「那次在國都督軍府門外,我瞧著你才是欲擒故縱。」
鄒丹因喜歡三春性子爽直快言快語,一聲微不可聞的嘆息后說道:「我小時父親就官居高位,自是看遍國都繁華,那些王孫公子也見識不少,紈絝輕飄多有失望,只有他,總在我們家出入,與父親言談甚歡,那次母親提起后,我先是去督軍府見他一面,並出言挑釁,當時真以為他是有意接近,後來父親也總誇讚他,我就覺得奇怪,父親也是飽學之士,怎麼會對一個毛頭小子青眼有加,就躲在後面偷聽,還真象母親所說,文武兼修胸有溝壑,這是我及笄以來唯一覺得不討厭的一個男子。」
三春看著鄒丹美麗的面龐陷入沉吟,不討厭也好,不討厭就意味著有希望。想問問那麼鳳冕呢?是唯一一個喜歡的男子嗎?又為何會甘心嫁過來?未開口延暉和方遠笑著過來,延暉說道:「方遠和夫人新婚燕爾,深夜來訪已是冒昧,我們就不打擾了。」
鄒丹掃了一眼延暉,風度翩翩一表人才,舉手投足溫文大方,笑看一眼方遠心想,他註定只能單相思了,三春本就對他無意,又有一位不遜色於他的夫君。
方遠送延暉和三春出去,三春讓鄒丹留步,說過幾日還過來。出了府門對延暉說:「你在一旁等著,我跟方遠說幾句話。」
延暉遠遠站在一旁,三春對方遠說道:「你那會兒總出入相府,鄒丹啊,早就心裡有你了,你對人家好點。」
方遠心底升起怪怪的感覺,忽略掉這感覺說道:「她親口承認,那個鳳冕......」
三春不耐煩說道:「那是你的事,人都嫁到你家了,你還怕一個影子嗎?」
方遠愣了愣遲疑問道:「她告訴你了?我們沒有......沒有同房?」
三春也愣了愣手指頭戳戳他肩膀:「她沒說,是你這會兒說的,我聽延暉說你總在校場呆著,心裡猜到你們不睦,卻也沒想到你們......真是個笨蛋,走了。」
三春說完轉身走了,徒留方遠怔怔呆在原地,到了屋門外才想到三春是為了撮合他和鄒丹才如此說,可進了屋中,看著鄒丹想起三春說的話,心裡沒由來的不自在。牛bb小說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