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相親1

這世界上，穿鞋的總是怕光腳的，橫的總是怕不要命的。

那冬在群里大罵一頓之後，肖家人可能怕她真的去肖威單位上鬧，於是，肖老太太就主動把「存的死期」拿出來了，肖嘉河也再拿了三萬塊，於是，一場爭端就暫時風平浪靜了。

江湖傳言，那冬是個惡婆娘，令人聞風喪膽，大家最好避而遠之，於是，再也沒有七大姑八大姨再打電話騷擾肖蠻蠻了。

甚至肖老頭的「遺囑」都暫時擱淺了，因為有親戚私下裡勸說他：你現在立遺囑，徹底寒了子女（肖嘉明和肖嘉水）的心，下次你們兩老再躺病床上，誰還願意籌錢治你們？不如等真的要死那天再說。

於是，肖老頭生生把遺囑的事情擱置下來，反正還沒正式拆遷，三套房也不見得百分百靠譜。

在母上的庇護之下，肖蠻蠻總算解脫了，就連肖嘉明也暫時緩過一口氣來。

肖蠻蠻想，這天下都是「打」出來的！

退讓和妥協，永無寧日！

終於，肖老頭出院了。

為了表示感謝，肖嘉明請那冬母女吃飯。

那冬拒絕，肖蠻蠻卻一直勸說：「老肖真的也是迫不得已，那女士，你可能好久沒見到老肖了吧？他好憔悴，也好可憐，真的……」

那冬恨恨地：「他自找的！」

肖蠻蠻小心翼翼：「……老肖其實也沒啥原則性大錯誤，也從來沒有出軌養小三什麼的，他也是受害者……」

這世界上如果有選擇，誰願意做草雞男？

「肖蠻蠻，你還年輕，你不懂！許多男人在家庭中不作為，比出軌更可怕！比如老肖，他的確從來沒有出軌，他也的確是受害者。可是，他為什麼會受害？因為他從來不懂得拒絕（父母的不合理要求），也不懂得合理保護妻女！很多時候，他明知道他的父母做得不對，可就一句話：那是我父母，我能咋辦？」

那是我父母，我能咋辦——成了許多男人的免責條款！好像只要說了這句，天大的過錯都可以一筆勾銷似的。

「以前，我也天真地以為都是肖老頭肖老太的錯誤，可後來我明白了，最錯的其實是老肖！他懶惰、懦弱，不作為——因為知道他的父母不好惹，所以，寧願把我們母女當犧牲品！說穿了，就是對我們的感情不如對他父母！」

世人往往都這樣，誰忍讓誰妥協誰就被視為軟弱可欺。

畢竟，你能忍，就一直忍著；你能受，就一直受著！

「前些年房價低谷期，我的朋友同事們都一套接一套的買房，積累了非常可觀的財富。而老肖，就聽從了他父母的歪理邪說，把兩個侄子當寶貝，錢都花別人身上了。若是他早點醒悟，以我們的家庭收入，何至於才這點家產？」

肖蠻蠻：「……」

「人家說出軌最傷人心，其實，這種不作為的老公更令人心寒。早前，我一直不離婚，不是對他還有多少感情，只想把他當個合作夥伴吧，只要他付生活費，減輕我養育孩子的負擔，其他的，就把他當個空氣好了……」

許多女人面臨沒有感情（出軌）的老公，都是這麼想的——就當他是個掙錢的工具罷了，不離婚，不代表真的就還愛著你！

「現在離了婚，我一點也不後悔！更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糾纏，否則，肖家人又要趁機打我房子的主意……」

那冬強調：「我和肖家人撕比，根本不是為了幫他，是為了幫你！肖蠻蠻，若不是你，我這一輩子連話都不會跟他們多說半句……」

肖蠻蠻不敢再做和事佬了。

肖蠻蠻自己和父親見面吃飯。

肖嘉明更憔悴了。和大多數中年離婚的男人一樣，因為無人打理飲食起居，越活越衰。

肖蠻蠻暗忖：這社會應該多多關心中年人，因為他們的壓力實在是太大了，上有老下有小，睜開眼睛，全是依靠你的人，而你背後，空蕩蕩的，無任何依靠。

點了幾個菜，父女倆默默地吃飯，肖蠻蠻看到父親瘦削的面頰，真是於心不忍，低聲道：「爸，你這段時間好好休息一下吧……」

肖嘉明苦笑：「我前段時間天天跑醫院，請假太多，這段時間必須連續加班補上。」

肖蠻蠻無言可對，只說：「那我明天燉點湯給你送來，你要補一補身體。」

「蠻蠻，你別管了。我們單位有食堂，飯菜還可以。」

肖嘉明猶豫了一下，低聲道：「蠻蠻，你替我謝謝你媽。這次要不是她頂著，我真要被他們逼死……唉，她以前天天罵我慫貨，其實，我也真的是個慫貨……」

肖蠻蠻見父親兩鬢已經有了斑白，低聲道：「爸，你也要多替自己考慮，畢竟，爺爺奶奶根本不會替你考慮……」

肖嘉明：「是的，我在他們的眼裡，唯一的價值就是掙錢（工具）。」

肖蠻蠻不料父親說出這樣的話來，愣了一下，再看父親晦暗又早衰的眼神，忽然就忍不住了：「爸，既然你自己都意識到了，那麼，何不適可而止？孝敬父母是應該的，但是，也不能無原則縱容……」

肖嘉明苦笑一下，不做聲了。

肖蠻蠻也不再勸說他了，因為，她已經意識到，父親和爺爺奶奶只能互相比拼，看誰能熬過誰。如果父親熬不過，基本上，一輩子也就這樣了。

爺爺奶奶蠻橫，所以可以賴著父親，可父親真倒下去了，他還能賴著誰？

肖蠻蠻覺得壓力山大，就更加賣力的工作，有一次，她突發奇想，主動幫一家月銷量幾單的小麵館做了個外賣優化，然後，又製作了一個動漫小視頻。傳上去之後，這小視頻居然點擊上百萬，小麵館的月訂單嗖地變成了三四千單。

老闆好生感激，就送了肖蠻蠻一張「終身VIP會員卡」——一輩子免費到店裡吃麵條。

肖蠻蠻當然不可能天天去吃麵條，但是，看著這張卡，還是滿有成就感的。

其他小商家見狀，也紛紛聯繫肖蠻蠻，願意出錢讓她製作同類的小視頻，肖蠻蠻加班到飛起，單子也做不完。

那冬見女兒這麼拼，坐不住了。

那冬拜託老同事們給肖蠻蠻介紹對象，經過她細心篩選，有三四個小夥子進入了首輪「面試」名單。

那冬還親自操刀，用美顏相機給女兒拍了一組「美照」，媒人發出去之後，幾個候選人都覺得「照片」不錯，紛紛要求見面。

肖蠻蠻也看著手機上一堆小夥子的照片以及母親列出的相親時間表，哭笑不得。

「肖蠻蠻，我已經給你設了備忘錄，半個月之內，你最好和這四個小夥子都見見面，篩選一下看有沒有合適的……」

「那女士，你天天說結婚沒意思，結婚會大大降低女人的生活質量，現在，你又天天慫恿我去相親？敢問，你是不是……」

「精分」二字，肖蠻蠻不敢輕易說出口。

因為那冬劈頭蓋臉罵將下來：「肖蠻蠻，你要知道，這世界上並不是所有男人都那樣，有許多男人還是不錯的。你現在年輕，有選擇的餘地，年紀大了，就不好挑選了，所以，你怎麼也得去試一試……」

「要都不合適呢？」

「不合適也無所謂，至少，你先挑選過了！否則，等到幾年後，大家聽了你的歲數，直接說年紀大了不想見，你怎麼想？」

果然是親媽。

肖蠻蠻嘆道：「那女士，這樣吧，也別用半個月這麼長時間了，就集中一天面試四個相親對象好了。畢竟，分成四天見面，我還得打扮四次，那就太浪費時間了，不如一次搞定……」

那冬瞪大眼睛：「你的意思是四個人同時接受你的面試？就像招聘員工一樣？」

「不是啊，可以上午見一個，中午見一個，下午茶一個，傍晚一個。這樣合理分配時間，不撞車，簡約高效，不正好嗎？」

那冬冷笑：「肖蠻蠻，你就沒有認真想要去相親！」

「有緣千里來相會，沒緣的你倒貼一百萬還嫌棄你不順眼。」

那冬：「……」

肖蠻蠻一邊和母親瞎扯，一邊翻朋友圈，看到胡主任發了一組九宮格，全是她和呂林參加一個活動的現場圖。

那冬湊過去瞄一眼：「咦，這個不是跟你合作的那個呂林嗎？他成網紅了？」

「准網紅！」

在胡主任的努力下，呂林的粉絲很快突破了百萬，已經接下了七八個小牌子的口紅、粉底液等等直播，銷量還不錯。

但是，比起那些吸金能力驚人的頂尖級網紅，還有很大的差距，在業界也算是新新人類。

「這狐狸精樣的女的是他女朋友？」

「是他老闆。」

那冬：「嘖嘖，你看呂林都能找到白富美了，你還煢煢孑立形影相弔，肖蠻蠻，你不反省一下嗎？」

肖蠻蠻老老實實：「那女士，我還不到24歲，我還年輕！」

那冬斬釘截鐵：「就因為你不到24，有資本，我才逼你去選擇！如果你今天42歲了，我一句話都不多說了！」

肖蠻蠻：「……」

那冬忽然嘆了一聲：「其實，婚姻生活對於女人來說，真的是沒啥意思。可是，肖蠻蠻，你也看到了，肖老頭這些再蠻橫也可以靠著子女。你要是不結婚沒有子女，以後你在誰面前蠻橫？孑然一身，請個保姆都不放心，隨時毒殺你，吞沒你的家產……」

「那女士，你這就想多了。智能機器人全面普及已經開啟，再過些年，養老機器人勢必大量推出。有養老機器人，便足以把子女從繁瑣的『業餘護工』身份解脫出來，也從而大量減少各種家庭矛盾……到時候我買個養老機器人，什麼都解決了。」

那冬：「……」

那冬忽然問：「肖蠻蠻，你那個富小明呢？」

肖蠻蠻楞一下：「呃……他去國外了。」

「什麼時候回來？」

「沒問。」

「他到底是幹嘛的？學歷年齡身家幾何？」

「統統沒問。」

那冬還是不死心：「那他到底有沒有追過你？」

「沒有！」

那冬忽然有點喪氣，盯著女兒上下打量：「肖蠻蠻，你怎麼說長得也湊合啊，富小明是沒長眼睛嗎？」

肖蠻蠻噗嗤一聲笑出來：「算了，那女士，你別這副語氣好不好？我答應你趕緊去相親還不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