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賣雞樅油

那冬顯然沒有料到富小明居然是個「孤兒」，所以，一時愣住，好一會兒，才嘆道：「彩禮什麼的本來就是個過場，不要也罷……」

「哈哈，那女士，你可真是太英明了。」

「不過，肖蠻蠻，有個問題很重要，富小明性格如何？」

「這？」

「會不會多疑易怒，暴躁無比，時而過度自尊時而過度自卑……」

「馬景濤式分裂？」

那冬沒好氣：「什麼馬景濤式分裂？這麼說吧，許多少時孤苦的人，長大了或多或少都會有某些性格上的缺陷，時而過度自尊時而過度自卑，等相處久了，你會發現，這是很可怕的……」

那冬強調：「肖蠻蠻，你要知道，女人結婚相當於第二次投胎，其實，在我看來，比第二次投胎還重要！因為一個人和父母密切相處的時間也就20來年，成年後通過學習工作還可以自行校正；但是，和伴侶的相處，有可能長達三四十年或者五六十年，如果選擇了錯誤對象，那連自我校正的機會都沒有，因為，你只能校正自己，不可能校正別人！」

她校正了肖嘉明二十幾年，都徒勞無功，最後只好徹底放棄！

「看一個男人，其實，最重要的，真的不是有沒有錢，而是人品！許多女人一聽人品二字就覺得可笑，或者，一聽到人品二字，就以為是『老實』，其實，人品不但不可笑，人品也不等於老實！許多男人是『假老實』，也就是遇事不敢吭聲，不敢出頭，只知道敷衍塞責，推卸責任，比如肖嘉明，他就是典型的『假老實』，很簡單，他明知道很多時候是他父母不對，但是，他惹不起，所以，就必須犧牲我們，這種人不叫老實，叫自私！」

那冬給這一類男人取了個新名字：假老實的自私鬼！

「肖蠻蠻，我也實話告訴你，如果你要嫁的男人，我看得上眼（人品過硬），那麼，我不但不要一分錢彩禮，還會儘力幫助你們；但是，我要是判斷富小明是個性格不好的渣男，那對不起了，我不但要求高額彩禮，還會收回給你的房子，一分錢嫁妝都不得給你。看你到底能不能有情飲水飽……」

肖蠻蠻弱弱地：「……那啥，其實，富小明這個孤兒的性質和你差不多……」

「什麼叫和我差不多？」

「他父母去年才去世的，去世的時候已經八十多歲了……」

那冬的父母也是前兩年才分別去世的，去世的時候都是八十幾歲了，所以，肖蠻蠻說她和富小明是差不多的「孤兒」。

那冬瞪大眼睛，半晌，「肖蠻蠻，你這是先套路了富小明，又來套路我？」

肖蠻蠻：「……」

「嘖嘖嘖，為了不給彩禮，這種借口都找得到，肖蠻蠻，我是服氣了……」

肖蠻蠻急忙抱著那冬的脖子：「那女士，你想嘛，富小明的卡在我這裡，問他要彩禮，還不是我直接拿給你。相當於左手掏給右手，對不對？所以，我自行決定了……」

「你決定什麼？」

「我決定按照市場價，翻兩倍給你彩禮！」

這廝，求生欲好強。

那冬哈哈大笑。

可是，很快又不笑了，有點震驚：「肖蠻蠻，你們都到談彩禮的地步了？」

肖蠻蠻的頭搖得撥浪鼓似的：「沒有沒有，我只是在路上忽然想起上次呂林告訴我，他弟媳婦臨出門還要加彩禮錢的事情，覺得這種鬧劇有點那啥，所以，提前吱一聲……」

那冬哭笑不得。

肖蠻蠻簡直就像一隻搖尾乞憐的小狗：「那女士，我不遠嫁，會永遠照顧你們。我只是覺得經常聽到一些女生說：我父母養我這麼大要點彩禮怎麼了？我覺得有點LOW，其實，真心替父母著想的話，自己結了婚還不是可以按月給父母贍養費，經常回家照顧父母，怎麼就是白辛苦了？」

那冬長嘆：「女生外向，真不是白說的。幾千年來，許多女人沒有屬於自己的婚前財產，嫁人嫁人，是嫁給別人，住到婆家，在別人家裡，當然沒有話語權，要再想多多照顧父母也不現實。就算現在，許多女人結婚就成了家庭主婦，自己都是手心向上的人，有什麼能力孝敬父母？所以，她們只好厚著臉皮要點彩禮，本質上是以自己後半生作抵押，先把這錢套出來拿給父母。」

越是落後的地方，彩禮越是盛行；相反，大城市，許多女人自力更生，永遠有自立（孝敬父母）的能力，更重要的是，有自己的家（和婆婆分開，不是嫁入婆家寄人籬下），所以，根本無需獅子大開口。

經濟上的獨立，才會有精神上的獨立。

否則，一切都是空談。

那冬訓誡了女兒一番，忽然問：「好了，問題來了，肖蠻蠻，你和富小明到底到什麼程度了？」

肖蠻蠻瑟瑟地：「脖子以上的程度……」

那冬：「……」

那你還扯這麼遠？

八字都沒（最多）一撇好嗎？

當晚，呂林發來消息：肖蠻蠻，明天你有空嗎？我手裡有一個新的活兒需要你協助。

她立即回復：能掙錢的活，我隨時有空。

呂林：那我們明天上午面談？

她回一句沒問題。

自從呂林投靠胡主任之後，二人就很少見面了，肖蠻蠻知道他特別忙特別拼，當然不會去打擾他，但是，隔三差五他會發來消息，隨口提一提自己的近況。

肖蠻蠻不怎麼看直播，也很少去給呂林捧場（畢竟也沒錢去打賞），尤其，她某天午夜點開某APP上的各種直播時，真的是大開眼界：直播算命的、人妖直播、各種「中醫」更是口沫橫飛……有些很個性的主播還隨時和網友硬鋼，對懟、對撕，好不熱鬧……但歸根結底，都是為了賣產品。

所有的指向，最後都是要你掏錢。

就看要你掏錢的動作到底如何。

肖蠻蠻也去看了一次呂林的直播，那是賣一個小牌子的粉底液，雖然銷量也還湊合，但距離那些出貨能力超強的一線主播，還隔著天大的距離。肖蠻蠻注意到，呂林也沒法像其他主播一樣放得開（比如隨時可以講許多黃段子），也許，這就是他沒法徹底大紅大紫的原因？

她不知道。

外行人也看不出來。

反正呂林顏值在線，多多少少都能賣一些，至於以後到底紅不紅，就看命了。

第二天上午十點半，肖蠻蠻準時趕到了約定地點。

那是一家小茶樓，中午也提供簡餐。

呂林先到，已經叫了一壺花茶，肖蠻蠻見到他，大呼：「呂林，你又瘦了好多……」

呂林苦笑：「沒法，不瘦到皮包骨頭不上鏡。胡主任給我們開了飲食單子，一日三餐只能吃那麼多……」

肖蠻蠻上下打量他，很是狐疑：「我大三的時候病了一個多月，瘦得魚尾紋都快出來了。現在吃胖了，膠原蛋白多了，才好起來。可是，你這麼瘦，按理說，應該有很多細紋才對，可是，你居然連眼紋都沒有，怎麼做到的？」

「水光針、玻尿酸什麼的了解一下……」

肖蠻蠻震驚：「男生也會打這些的嗎？」

「不然你以為男生的臉皮是鐵綳的？瘦成骷髏也不長皺紋？」

肖蠻蠻忽然覺得這個行業好辛苦。

至少，天天餓著肚子好辛苦，而且一餓就得十幾年或者幾十年。

喝了一口茶，肖蠻蠻趕緊進入正題：「對了，呂林，你有什麼新活兒找我？」

「雞樅菌大量出來了。」

「什麼意思？」

「我想直播賣雞樅油！」

「難道不是直播賣雞樅面？」

「當然不是！」

呂林道：「我們老家是丘陵地帶，每年的6到8月，山上會有許多野生的雞樅菌。雞樅號稱菌中之王，味道鮮美，營養豐富，只不過新鮮雞樅不易保存，很快就腐爛了。當地人為了保存多餘的雞樅菌，就會熬制雞樅油，密封保存，一兩年都不會變質……」

呂林送過肖蠻蠻一瓶雞樅油，那味道，真是鮮美無比。

「雞樅菌在大城市裡要賣一百多元一斤，但是，在我們老家的小鎮上，每年六七月份大量出產時，只賣四五十元一斤，尤其是到了8月份旺季，大批量收購的話，三四十元就可以買到。而正宗雞樅油的價格，每一瓶可以高達近200塊，我覺得這是一個不錯的生意……」

「小鎮雞樅麵館的老闆，每年8月都會在鎮上支起一口大鍋炒制一年所需的雞樅油，那滋味，真的是讓整個小鎮都香起來了……」

肖蠻蠻聽得很認真。

有貨源，有賣點，最主要的是，呂林自己是本地人，特別了解這個東西，甚至他自己都會煉製雞樅油。

肖蠻蠻忽然覺得這件事情很可行，至少，比在大城市開雞樅麵館可行得多。

她只是問：「胡主任同意嗎？」

「最初不同意，但是現在，她也覺得可行。」

胡主任的反對不是沒有道理的，畢竟，呂林入行以來，一直是直播的賣口紅、粉底液之類的，可現在跑去賣雞樅油，這，粉絲群體怎麼辦？

很難想象，買雞樅油和買口紅的是同一群人？

呂林倒是很堅決：「賣口紅或者粉底液的同行實在是太多了，我得走一條別的路。肖蠻蠻，這麼說吧，幫別人賣那些東西，我就是拿點工資提成；可是，這次直播賣雞樅油，是我自己投資，這樣，也可以給家裡人找點事情做，免得他們整天除了擼小貸就是問我要錢，永遠沒法自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