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水月山莊
雪飛揚夜裡不敢停留繼續趕路，眼看天空微微發亮，前面有一個村莊，他跑了一夜再也支撐不住，找了一處人家給了點錢，睡了一覺。他逗留一天，第二天繼續趕路，曉行夜宿，幾天之後到了隨州，一路無事，在隨州短暫停留，買了一些新衣服穿上，又買了一匹好馬，這才安心，策馬疾馳，沒幾日到了安陸。他心中感慨，要是之前一路順利不出狀況，三個月前就該到了這裡，下面的路全是平原，武昌不遠了。
他一路騎馬，很快到了武昌，此時已是初春時分，街道兩旁花開得正艷，他牽著馬在城的各個角落晃悠，哪裡還有楊蕪蘅，慕容天鈴的半點影子。他心中失落，逗留了幾天，暗暗神傷，對不起，我來遲了，現在你們兩去哪裡了。
這時，偶爾傳來北方的戰事，據說劉光徹幾路大軍進展並不順利，乾元朝危急時刻出現了一位神奇元帥，叫做察罕，他集結乾元朝剩餘的軍隊，頂住了劉光徹的東路軍，戰事膠著。
雪飛揚在武昌漫無目的地轉悠，心想此處沒事，不如去水月山莊報信吧，她們辦場喪事，倒被別人摸清了底細，真是冤枉，我得告訴她們，小心青蓮教來犯。
想到這裡，他出了武昌，逆江而上，一路遊山玩水，很快到了岳陽。他聽說洞庭湖很大，問了別人關於水月山莊的事，沒有人清楚，乾脆自己找人租了一條小船，買了不少食物放上去，划著船進湖慢慢找。
此時將近陽春三月，湖水平靜，湖中荷花剛露出尖尖的荷花包，陽光正好，遠處水天一色，回頭再看來處，岸邊奼紫嫣紅各種花開得真艷。雪飛揚正好沒事，一邊賞景遊玩一邊划船往深處找去。
不知不覺已在湖中劃了一天，仍是一無所獲，雪飛揚心情不錯，並沒有著急，晚上就在船里睡覺任由船在湖中隨意漂著。此時不由地想起笑忘書說的四年前往事，一人在湖裡泛舟還真是別有一番滋味。
第二天繼續划船，很快劃到一處荷花包茂密處，這裡彎彎繞繞彷彿成了一座迷宮，雪飛揚不敢深入，從旁邊繞過。不知又劃了多久，遠處出現了兩條小船，雪飛揚趕緊劃過去，湊得近了才發現那兩條小船上有幾個女孩，其中一個一身紅衣非常扎眼。
再靠近得些，已經被那幾個女孩發現，一個個都擺正了姿態警惕地看著雪飛揚，一個年紀最小的正咧著嘴，朝著雪飛揚做鬼臉。雪飛揚慢慢把船撥到那群女孩船前，拱手道:「打擾各位姑娘了，在下遠方來的，不識湖中水路，想借問個地方，不知諸位可否相告？」
那群女孩中的紅衣女孩站出來緊張地答道：「不知這位公子所問何處，只要我們知道的，定當相告。」
雪飛揚這才仔細看清楚，兩條船上各有兩個女孩，年紀最小的那個被一個年紀稍大點的帶著在一條船上，那個紅衣女孩大概十六歲的樣子，和另一個年紀相仿的在另一條船上。
雪飛揚細細打量那紅衣女孩，只見她正怯生生地望著自己，模樣秀氣，滿臉淳樸的氣息。其他女孩見了生人，害羞地躲在一旁。
雪飛揚心道：這湖裡的女孩跟外面的還真不一樣，各個長得小家碧玉，滿臉純真，沒有一點世故的樣子，果然如同世外桃源一般。
雪飛揚禮貌地拱了拱手道：「你們聽說過水月山莊嗎？」說話細聲細氣，生怕嚇著了幾個女孩。
他話音剛落，所有女孩都不由得一驚。紅衣女孩身後的那位插口道：「哎！我們就……」剛說了一半，就被紅衣女孩打住。
紅衣女孩趕緊接道：「就，就是啊，太巧了！我們知道的啊！公子打聽水月山莊為了何事？」說完用眼神瞅了那插話的女孩一眼，那女孩笑著吐了吐舌頭，便不再說話。
這些細微的動作早被雪飛揚看到，心中一笑：她們也真是有趣，看樣子她們知道水月山莊，真是問對人了，趕緊道：「我有事情要去水月山莊，在外面聽到了一些情況，想跟水月山莊的人說一聲。」
紅衣女孩謹慎地說道：「水月山莊離這兒還有點距離，而且湖水茫茫沒有參照，不便指引。不如我引你前去。」
雪飛揚聽了心中大喜，他向來不願麻煩別人，但這件事情比較重要，自己一人去找只怕會耽誤不少時間，便拱手道:「這樣最好，就是麻煩你了！」
紅衣女孩笑道：「客人遠道而來不必客氣，跟著我的船來吧。」
雪飛揚謝道:「那就煩請姑娘引路。」
紅衣女孩讓身後的女孩上了另一條船：「我去給這個公子帶路，你們幾個就在這吧。」
說完回過頭來對著雪飛揚說了一聲：「公子請！」然後撥轉船頭，向著荷花包叢里劃去。雪飛揚也猛撐幾竿，隨後跟著。
其他三個女孩留在另一條船上一句話也沒說，目送他們離開。
兩條小船一前一後，在荷花包叢里左轉右拐，沐浴著清風荷露。雪飛揚時刻留心記著來路，卻發現到處都是一般模樣，心想這裡好像迷宮一樣，要不是這位女孩領路，誰都會迷失在這裡。
那紅衣女孩對此地輕車熟路，在荷花包叢中七溜八拐的，不一會兒工夫，眼前一片開朗，回頭望去，荷花包叢已甩在了身後，雪飛揚腦中一片混沌，還不知幾時出的荷花包叢。
出了荷花包叢兩人依舊是一前一後划著，雪飛揚心裡感激，趁機問道：「姑娘叫什麼名字？」
紅衣女孩頭也沒回，隨口答道：「公子叫我小紅好了。公子你叫什麼名字？」
「哦，我叫雪飛揚。真是謝謝你了，讓你劃了這麼老遠。」
小紅笑道：「公子不用客氣。」
兩人又划了一會，遠處出現一個小島，雪飛揚心想就是那個島嗎，很快兩人已劃到那個島的跟前，只見那個島不大，上面沒多少建築，只有幾處山石和亭台樓閣，雪飛揚心裡疑惑。
小紅轉過頭對他說道：「公子請隨我來。」
雪飛揚忙拱手道：「好，我跟著你走。」
兩人一前一後穿過島上的一片開闊地，隨後沿著一條小石子路走著，小路周圍都是紅紅粉粉的花朵，這時迎面走來一位將近四十歲的女子：「哎，小紅，這是哪位？」
小紅忙道：「萍姨，這位公子說他是從外面過來報信的。」
「哎，小紅，你也是的，怎麼什麼人都往這帶？」
「萍姨，我看他不像壞人，所以想帶他去見見姑娘，姑娘自會處理。」
「好吧。」那女子說完就走開了，雪飛揚趕緊笑著向她拱了拱手。
小紅帶著雪飛揚上了一座小山，這個小山不高，卻是這個小島最高的地方了。兩人沿著石階向上，石階兩邊都是開著的梅花，山頂上面是一個亭子，被紅紅粉粉的梅花簇擁著，這時亭子上有琴聲傳來，音樂起伏婉轉，悅耳悠揚，雪飛揚心中一動，彈琴的人真是好格調。
兩人到了山頂，這時湖面的風鋪面而來，涼爽宜人，雪飛揚四周望去，遠方水天相接盡收眼底。「真是個好地方哈！」雪飛揚不禁贊道。
小紅已經走到亭子里：「姑娘，有位陌生公子要到水月山莊去報信，我就把他帶到你這來了。」
「陌生的公子？」一個少女的聲音傳了出來，琴聲隨即停止。
雪飛揚聽了心裡一怔，這聲音好熟悉。
小紅又道：「姑娘，我把他帶進來讓你見見？」
「嗯，好吧。哪位陌生的公子？」那少女的口氣顯得十分驚奇。
小紅已經走了出來：「公子你進去吧，我們家姑娘在裡面，有什麼話，你都可以對她說。」
雪飛揚拱了拱手道了一聲謝，走進亭子。只見一位約十六七歲的少女正背對著自己，頭上扎著普通的長辮垂到腰際，辮尾用藍色絲線系住，身著白色貂絨大衣，腰間纏著藍色錦腰帶，身姿高挑，面向著遠方。
雪飛揚心裡一驚，這背影好熟。那少女轉過頭來看了雪飛揚一眼。兩人同時驚道：「是你！」
小紅一旁嚇了一跳：「怎麼，你們兩認識？」
那少女正是林月初。林月初不禁一陣好笑：「哎，你這人本事真大，都找到這來了！」
雪飛揚笑道：「我也沒想到，你怎麼會在這。」
「我怎麼會在這？這是我家！」林月初嗔道，臉上似笑非笑。
「這是你家！你是水月山莊的？這裡就是水月山莊嗎？」雪飛揚望了望小紅。
小紅笑著吐了吐舌頭：「哎，你們認識就好辦，你們慢慢聊，我走了先。」說完便笑著擺擺手，朝林月初做了個鬼臉順著石階下去了。
林月初笑著瞪了一眼小紅，坐回到琴邊，轉向雪飛揚：「我就是水月山莊的。不是讓你不用去水月山莊報信了嘛。」
雪飛揚吃驚地瞪大了眼睛：「那你就是他們常常掛在嘴邊的太陰神教後人？哦，是了，我想起來了難怪我聽著林月初這三個字會那麼耳熟，原來莫連城口中幾次提起的那個人就是你！」
林月初眉毛一揚笑了出來：「怎麼，看著不像？真是笨，那天我去青蓮教就是探聽消息的，他們要來打我們，我早就知道了！還用你來報信？」
「你那晚不是說你是來玩的嗎？」雪飛揚嘆了一聲：「哦，原來你是騙我的！」
「我跟你很熟嗎？什麼話都要跟你說那麼清楚？」林月初雖是責備，臉上卻是掛著微笑，順手從身旁抽出一個座椅放到雪飛揚面前，眼睛往那一指：「坐吧！」
雪飛揚笑嘻嘻地坐下：「也好，我真沒想到還能在這遇見你。我確實是笨，那天看你輕功那麼好，我就該猜到是你，難怪你那天會幫我。是我幫你把莫連城的事攪黃了。」
「嗯，不錯，腦袋變聰明了。」林月初嘻嘻笑道：「那天你們說的話，我在屋頂上全聽見了。沒想到你這臭小子看起來老老實實，口才真是不賴，三言兩語就把莫連城的事攪了，幫我解決了不少難題。」
「那他們還會再來嗎？」
「我打聽清楚了，他們還會再來。洞庭沙幫和荊門幫跟青蓮教鬧翻了，但是夔東十三幫還不知情，被莫連城裹挾著要殺過來了，就在這幾天的事。所以我讓小紅她們幾個沒事就去湖裡盯哨，倒把你給盯來了。」
「他們居然還敢來，那你打算怎麼辦？」
林月初嘆了口氣：「既然來了，就免不了一戰，我已經準備好了，這裡不是水月山莊，到時候把他們引到這來打。」
「非得到了那個地步。」
「那能怎麼辦呢？到時候只能隨機應變。」林月初顯得一臉無奈。
「那好，到時候我也幫你！我和你並肩作戰！」雪飛揚一想到這不禁全身興奮。
林月初鄙夷地望了雪飛揚一眼，不禁「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呦呦呦，我的雪飛揚少俠，就你那點武功，學了人家楊無恨的幾路劍法，就忘了自己是誰了？」
「楊無恨？什麼意思，我沒見過她啊。」雪飛揚非常奇怪。
「呵呵，沒見過她？那你這換手的『無想劍』劍招是哪冒出來的？」林月初眉毛一挑，眼睛機靈地望著雪飛揚。
「什麼，這換手的招式是『無想劍』？那是蕪蘅姐教我的！」
「那個青衣女孩嗎？好吧，人家既然不肯說，就有人家的道理，我也不多說了。總之那個姑娘對你真是不錯。你還挺討女孩子喜歡的，你是不是也挺喜歡她？」林月初眼睛一眨一眨地望著雪飛揚，神情很是有趣。
「我！」雪飛揚不禁滿臉通紅，心中奇道，哎，她怎麼什麼都知道，好像心事都被她看穿一樣。
「你喜歡她！被我說中了是不是？」林月初眼睛一亮，嘻嘻笑道：「你跟那兩個女孩在一起，就沒問問她們兩的來歷？」
「沒仔細問。只知道她們也不是一夥的，她們都有自己的師父。」
「呵，那是當然，她們的師父可是大有來頭。你知道是誰嗎？」
「不知道。」雪飛揚心裡一陣好奇：「她們師父是誰？」
「她們的師父可是當年和火陽神教教主秋無際，太陰神教教主洛寒雁齊名的，他們四人是同門師兄妹，只不過為人比較低調在江湖上很少有人知道。」
「原來她們有那麼厲害的師父，難怪武功那麼好。」雪飛揚吃了一驚。
「哎，看你什麼都不懂的樣子，以後有空我再跟你慢慢說了。」林月初搖了搖頭。
「哦，對了，我可不是什麼都不懂。」雪飛揚腦中猛地一個激靈，嘿嘿笑道：「我想起來了。那晚軍營里那個和暮雨斗石子的白影是你，對吧。」
「哎，你這會怎麼一下子變那麼聰明了。」林月初嘻嘻笑道：「是的，那天我去脫脫軍營探聽動靜，本來也沒打算做什麼。突然聽見那頭亂鬨哄的，看見兩個女孩在和暮雨打架。我心想這是哪個蠻丫頭那麼冒失，居然敢跟暮雨打。我趁軍營大亂，乾脆把他們糧倉點著了。回頭幫了她們幾下，沒想到被暮雨盯上了。說來也巧，本來我正愁沒法脫身，正好有人把軍營里的軍馬放出來了，我趁機騎了一匹跑了。後來才知道，那軍馬是你放的，哈哈哈，你說巧不巧！」林月初笑著直拍手。
「哦，難怪朝廷會派特使命令莫連城他們查你，是你壞了他們的大事。」雪飛揚指著林月初哈哈大笑。
「是的，這是我自己疏忽了，好幾個月前我一個人去衡山青蓮教探聽，不小心顯出功夫被他們認出來了，所以引來一身麻煩。現在暮雨正派人到處查我呢。還有教你劍法的蕪蘅姐，估計她們也會有麻煩，凌雲閣的人出動了，是查那兩個女孩去的。」
「真的嗎！」雪飛揚一陣緊張：「她們現在在哪，那我也得想辦法幫她們！」
「不清楚，她們武功高強，暫時不會有危險，先顧好你自己吧！」
這時，湖的遠方出現一絲黑煙，林月初望著那團黑煙，表情變得凝重。雪飛揚望了望，正是自己來得那個方向，地點似乎就在遇到小紅的地方。
「怎麼了！」雪飛揚緊張地問林月初。
「來了，青蓮教他們來了，沒想到會那麼快，已經到了岳陽！」林月初轉過頭坐下撫了撫琴：「那是我臨時安排的烽火，我們在岳陽的人發出的信號，一點點傳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