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艮土真經（一）
幾個人吃過飯，就定了房間準備休息，慕容天鈴拉著鍾離痕單獨跑到一邊說話，師徒兩人很長時間沒見，有很多話要說，其他人都知趣地走開了。
林月初剛要回自己的房間，卻被楊無恨叫住了：「月初妹妹，你兩次幫了我，我都一直沒有機會好好謝謝你。」
林月初笑著朝楊無恨拱了拱手：「哎呀，無恨姐，你太客氣了，應該的。」
楊無恨走上來拉住林月初的手：「我們可以找個地方聊聊嗎？」
「可以啊！」林月初笑著點了點頭。
「好，跟我來吧！」楊無恨帶頭走出酒店，林月初在後面慢慢跟著。
兩人一前一後，走了挺久，這時前方突然一片開闊，遠處是一眼望不到頭的湖水，水天相接，那就是鄱陽湖了。
此時正是初夏時節，湖水周圍都是鬱鬱蔥蔥的樹，整個曠野長著挺高的灌木，午後的陽光就在前方，映得湖水波光閃閃，照得炫目，一陣暖風吹來「嘩嘩」作響。兩人的頭髮，衣服也跟著風一通亂舞。
楊無恨整理了一下被吹亂的頭髮，停下腳步，回過頭望了望林月初：「這裡的風景不錯啊！」
「嗯嗯，這裡倒是說話的好地方，無恨姐有什麼話只管說吧。」林月初也側頭理了理頭髮，放眼望了望四周的景色似乎有些陶醉。
「是這樣的，我一直很奇怪，我們倆之前都沒見過面，互不相識，你為什麼要幫我。」
「原來是這個啊！」林月初嘻嘻笑道：「第一次在脫脫軍營，也是湊巧了。那夜的前一天我們五千精騎剛剛劫了脫脫的糧草，我第一時間得到大獲全勝的消息，就一個人連夜跑到脫脫軍營里探聽，想看看糧草被劫后他們什麼動靜，下面會如何安排。」
「嗯，正巧趕上我們了！」楊無恨忍不住插道：「那脫脫糧草被劫是你策劃的嗎？」
「是的。」林月初點了點頭：「我本來隱居世外，日子過得無憂無慮，可是有一天我在湘江邊看到劉光徹的信使被青蓮教的人殺了，才知道青蓮教投靠了朝廷，那僅存一口氣的信使臨死前讓我帶著令牌去給劉光徹報信。本來我不想管這件事，但他臨死前的一番話把我打動了，我連夜上衡山青蓮教探聽，得知消息確鑿無疑，所以下山後，我就直接帶著令牌去中原找劉光徹報信了。也就是在衡山，我的身份暴露了。」
楊無恨讚賞地點了點頭：「那你後來就一直給劉光徹出謀劃策了？」
「是的，本來我打算把信帶到就可以回去了。可是我在劉光徹的軍營待了幾天，看到他們行軍布陣，真替他們著急，就他們那點見識，怎麼可能打得贏脫脫？如果打不贏，我這忙了半天，信帶的又有什麼意義。所以我直接上去跟他們說了我的看法，他們開始不信不聽，我氣得乾脆把幾個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將軍打了一頓，他們才肯服我，從那之後一直聽我的話。」說到這裡，林月初不禁「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原來是這樣！月初妹妹你真了不起！這種事我就沒本事做出來。」楊無恨一臉仰慕的眼神望著林月初。
林月初笑著繼續道：「那天夜裡，我看到你和慕容天鈴跟暮雨打得激烈，知道是同道中人，所以就出手幫忙了啊，小事一樁，無恨姐不用一直掛在心上。」
「那後來為什麼第二次又來幫我？」楊無恨一臉的感激之情。
「哦？第二次？」林月初眼珠滴溜溜地一轉，背過手在曠野中踱了幾步，嘻嘻笑道：「這個嘛，原因有很多。那天闖軍營，動靜鬧得挺大，朝廷後來一直追查我們幾個，我也對那天出現的幾個同伴有著一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好感，正巧後來遇到了飛揚，我才確定那晚有一個人是你。本來無想劍楊無恨的大名就如雷貫耳，我很想結交。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飛揚，他在我這整天練功心不在焉，呵呵，他心裡有你呢，無恨姐，我要不帶著他來找你，恐怕，他的功夫練不下去了。」
「是嘛！」楊無恨滿臉一陣通紅，突然覺得一陣尷尬。
「無恨姐，你是不是喜歡他？」林月初望著楊無恨一臉壞笑，一陣風吹來把她的頭髮吹亂，遮住了嘴巴，只露出兩個彎月似的眼睛，一眨一眨。
楊無恨害羞地低下了頭，不知不覺眼眶裡噙滿了淚水，也不知道是感動還是難過，她趕緊用手抹了一下：「不，月初妹妹，我看得出來，你也很喜歡他，對不對，我也覺得這件事好為難。」
「呸，我才不喜歡他！」林月初兩眼望著天，咧了咧嘴：「這個傢伙真花心！到處沾花惹草！」
「你不喜歡他？幹嘛還把珍貴的《火陽真經》給他？幹嘛打架的時候那麼護著他？幹嘛一提到他，嘴裡就酸溜溜的？」楊無恨淚水剛擦盡，又忍不住笑了出來。
「呵，我只是在培養一個能幫我打架的人罷了。」林月初不禁臉頰通紅，是啊，我幹嘛一提到他就犯酸呢，他有什麼好，有時候還呆了吧唧的。
「嗯嗯，月初妹妹說的不錯，飛揚公子確實值得培養。你覺得飛揚公子是個什麼樣的人呢？」楊無恨心裡發笑，臉上卻盡量剋制住。
「雪飛揚嗎？」林月初嘻嘻笑道：「無恨姐，你別看他長得一副老老實實的呆樣，其實他心眼狡猾狡猾的呢！」
「哦，月初妹妹何以見得？」楊無恨忍住沒笑，心中一動，來了興趣。
「無恨姐，飛揚並不是一個簡單的人。」林月初慢慢收起了笑容：「我對他印象最深的一件事就是他在青蓮教總部獨自面對一屋子的人，勇敢站出來揭發莫連城，挑撥洞庭沙幫，荊門幫和青蓮教反目。當時我在屋頂上看得清清楚楚，他的這份膽略，那瞬間爆發出的能量，讓我大吃一驚。」
「是嗎？這段我聽他在船上簡單的跟我們說了，不過我不在場所以具體的我就不清楚了。」
「無恨姐，你如果在場的話，你一定會被他當時的樣子迷住的。」林月初突然臉頰一紅，痴痴地發了會呆，彷彿在回憶那天的情景。
楊無恨看著林月初的樣子，暗暗吃驚，心想原來飛揚公子還有這一段往事，居然讓這位鬼靈精的林姑娘傾心了。
「無恨姐，就說說你在場時候的事吧。那天我們能順利地從軍營逃走，飛揚是很關鍵的，是他把軍營的馬放了，製造混亂。其實說到底是他最先幫了我們。這種勇氣，一般人也是做不出來的。」
「沒錯，那天他出力很多，所以之後我心裡一直感激他，才會特別照顧他，還教他劍法。」楊無恨猛然醒悟過來，心中一震，對了，那晚他騎馬衝出來救我們的樣子，我也至今難忘。
「是吧。」林月初望了望楊無恨，笑道：「其實每次我看到雪飛揚獃頭獃腦樣子的時候，我就會問自己，他到底有什麼特別的，竟讓我花了很長時間耐住性子教他武功。可是靜下來細想，他看起來平凡，但確實有很多過人之處，說不定就是大智如愚呢。」
「是的，被你這麼一說我也明白了。那段時間我在武昌等不到他的時候特別傷心，當時我自己也覺得莫名其妙，為什麼我會這麼難過。」楊無恨望了望遠方，遠方一群水鳥在空中迴旋，她的眉頭也跟著一陣舒展，搖了搖頭紅著臉笑了出來。
「不但如此，飛揚他還跑到水月山莊幫我，在那時我發現他的悟性奇高，進步神速，讓我非常吃驚。他只是以前沒練武功，也沒遇到好的師父，耽誤了，如果好好培養，以後會成為頂尖高手的。」
「所以你就把《火陽真經》給他了。」楊無恨扭過頭笑著看了看林月初。
「嗯，我相信我的眼光！他值得培養！」林月初抿著嘴笑了笑，神秘地看了看楊無恨：「無恨姐，雪飛揚的身世你知道嗎？我覺得他的來歷不簡單。」
「哦？我只知道他父母都沒了，其他的不清楚了，我跟他在一起的時間不長。怎麼，你發現了什麼？」楊無恨轉過身，驚訝地看著林月初。
林月初嘴角顯出一絲詭異的微笑：「我估計恐怕是血海深仇吧，雪飛揚這個名字怎麼看都是化名。我看他一提到練武功就來勁，估計他一直都藏了件心事不說出來而已。整天蒙頭練功，這份毅力和隱忍不簡單啊！」
「真的嗎！這點我倒沒注意。」楊無恨驚奇地瞪大了眼睛，心中一動，是啊，回想當初第一次見面，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確實藏著很多故事的樣子，而且他和長清大人長得又那麼像，真是奇怪。
「我跟他在一起時間長了，能感覺出來，只不過我沒有追問，這也沒什麼必要了，我試探過他很多回，確定他不是壞人，沒安壞心。」林月初慢慢走到湖邊，望著波光粼粼的湖水：「哈，這裡和洞庭湖差不多啊，景色真不錯。」
楊無恨不再說話，隨手從風中捏了一片綠葉，折了一下押在嘴中吹起了一段簡單的音樂，那聲音帶著哀婉憂傷，彷彿她的身世一般讓人嘆息。
林月初默默聽了一會，心中一動，哎呦，無恨姐的樂曲好哀傷啊，原來也是個有故事的人吶。要是此刻我有笛子或琴在身邊該有多好，可以趁著景色和無恨姐一起合奏了。
楊無恨看到林月初若有所思地望著她，看出了她的心思，笑道：「怎麼，想跟我合奏？」
林月初點了點頭：「可惜沒樂器啊。」
「一起用樹葉吧。」楊無恨笑道。
「我沒試過用樹葉，不會啊！」
「我教你啊！」
「哈哈，好啊！」林月初躡手躡腳地在周圍灌木中轉了一圈，左挑右揀終於找來了一片比較好的綠葉。
音樂聲很快在湖畔響起，驚起了一灘水鳥，那群水鳥飛快地掠過湖面，「呀！」的一聲直上長空。午後的陽光柔和地灑向湖畔的那一片灌木，一片翠綠中，兩位亭亭玉立的少女，長發飄飄，衣帶搖擺，捏著綠葉合奏，卻成了初夏湖灘一道難得的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