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七章 回歸長安
如果問大漢什麼季節最美麗。
相信所有人的回到都是秋季。
春日要耕種,夏日炎熱,秋日豐收,冬日休息。
普通人這樣的生活持續了數千年,無論當權者是誰,他們都沒有改變過。
可今年卻不是個豐收年,張遠率領大軍一路從西河郡上郡穿行而過,路上看到的百姓大都無精打采。
張遠只能希望他們快些將糧食都收回去,不然等到後面那五十萬頭牛羊過境才是真正的災難。
不過要是他們能夠在牛羊過境之前把糧食全收了,來年土壤的肥力就要比今年的強上一些。
「衛將軍,百姓對我們的態度不是很好啊。」
李健看著一路上百姓們的臉色都不是很好看時說道。
「今年收成不怎麼樣,大漢還要供養這麼龐大的軍隊,我們去的時候五萬六千大軍,現在就只剩下兩萬。
百姓們不是瞎子,他們見到我們損失如此慘重,就明白國朝的制度可能會變嚴了,往後他們的日子會變得艱難。」
「我們對這些老百姓收的賦稅不是一直都是三十稅一么?」
「你說的沒錯,可那些有權有勢之人,若是要繳納更多的錢,他們肯定會想辦法從其他的地方找補回來。
強買強賣土地的現象不是一直都存在么,這些普通人連自己的地都沒了,又談何繳稅。
沒辦法繳稅就得賣身進入到那些勛貴家中,一輩子給別人打白工,他們的兒子女兒的身份也被下了定論。」
「希望可以早日結束戰爭,百姓們的日子也能好過一些。」
張遠輕笑了一聲,不管在什麼時候,華夏百姓的日子就沒有好過。
想要做人上人,想要更好的生活,就必須要削尖了腦袋往上面擠,無所不用其極。
上郡的這條路,張遠來來回回這已經是走第二次了。
只用了兩場大規模的戰爭,就將匈奴人的勢力給剪除了一半。
算起來,張遠的目標已經實現了大半。
大軍距離長安城還有四五日路程時,劉徹派人告知張遠,除羽林軍期門軍外,餘下的大軍直接回原駐地進行修整。
順道把張遠的虎符給收了回去。
雖然這場勝利來得很振奮人心,劉徹還是聽了張遠的意見,不進行大的慶祝活動。
所有人的封賞壓倒秋日大祭再公布頒發。
張遠算是一個人扛住了所有的壓力。
劉徹要是這個時候進行封賞,國庫一下子就空了。
可要是等稅收都收上來,壓力就會大大減小。
可是這樣做,將士們的心就會涼一半,好比你終於熬到了年底,準備拿著獎金還有工資回家過個好年的時候,公司的老闆告訴你,只有等年後回來上班之後才會發你年前一個月的工資跟獎金。
當所有人憤怒的時候,再告訴大家是新安侯張遠建議的就好。
如此一來,張遠的名聲會受到損害,而劉徹的利益就得到了保障,大漢也會更加穩定。
收到劉徹的太傅之印后,張遠才知道自己收下渾邪王那一箱財寶的舉動做的有多麼正確。
張遠這絕對就是自污行為啊,越大的官名聲就不能太好。
賢明的名聲最好出現在君主身上,要是身居高位,下面的百姓都說你賢明、體恤百姓,那到底是皇帝的功勞還是你的功勞。
起碼在大漢這個時候,還沒有出現什麼父母官的說法。
百姓們除了自己的親生父母以外,就只有皇帝皇后這個父母。
到時候回了長安,張遠自己把收了渾邪王禮物的事情故意散布出去,就可以讓劉徹捏住自己的一個小把柄。
做到臣子做到這個份上,張遠覺得自己已經是可以了。
衛青位極人臣之後,選擇在家裡面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而蕭何做到無官可封之後,立馬就選擇了侵奪百姓的財產,甚至向漢高祖劉邦討要上林苑的土地給百姓們耕種,氣的劉邦把他下了獄。
張遠在路上騎著馬,越想越得意,自己要是也整這麼一出下個獄,最好是能把侯爵還有官職都剝奪了才好。
在路上的張遠想著自己的未來,長安城中的貴婦們也在為張遠的將來做考慮。
「陛下意欲還蕭公後代爵位,蕭慶膝下有一女,年方十六。
此次也派人送來了生辰八字跟畫像。」
平陽公主看著手裡面的畫像對著衛青的兩個姐姐說道。
「酇文終侯後人這是想要借勢?」
「說的不錯,他們失侯已有四世,大漢開國功臣以酇文終侯為第一,他們如今越漸衰敗,自然是想要從外獲取助力的。
如果不把閨女送到宮中,新安侯張遠倒是最佳的選擇。」
衛君孺如是說道,然後三位婦人彼此對視了一眼,立馬就決定撮合這蕭何曾孫女跟張遠。
在宮裡的衛子夫馬上就要臨盆了,這時候萬萬不能有任何別的意外出現。
「派人告訴蕭家人,可以把這位小姐送到平陽侯府來。
過幾日新安侯回到長安后,我會派人詢問他的意願。」
平陽公主身邊的婢女應諾一聲然後退了出去。
「少兒,你替我去一趟新安侯府。
把這件事情提前告訴給卓文君,免得到時候她橫生事端。」
「長公主殿下,何必要擔心一介商賈之女。」
「去做就行了,新安侯不同常人,恐怕卓文君的話比陛下的話都管用。」
「是。」
想想也是挺搞笑的,蕭何的後人想要嫁給張遠,竟然也算的上是高攀。
不過怪就怪蕭家人命短,這才幾十年,就傳承了七八代。
長安城裡只要是開國功臣的後代估計都是他們蕭家人的長輩。
不過蕭家也是西漢傳承侯爵代數最多的,就連曹家也比不上。
好像除了蕭何以外,他們蕭家的人坐上鄼侯的位置就活不了太大的歲數。
平陽公主這邊風風火火的為張遠選正妻。
劉徹那邊看著張遠的策文,抓耳撓腮頭疼的很。
廢除郡國的鑄幣權是大事,很了不得的大事。
各郡縣很大一部分的收入來自於此。
郡縣的官府收上來的稅收自己不會留,基本上全都上交給朝廷。
而他們維持自己運營的辦法就是印錢。
只要治內有銅礦,沒錢了就鑄造銅幣花。
這些都是在規則內辦事。
如果劉徹收回了鑄幣權,將來各郡縣有事就要給劉徹申請。
一層一層的申請,然後劉徹再撥款。
劉徹猶豫的原因就是他沒有想明白。
他自覺的以為只要到他手裡的就是他的,開心了可以給你發一點,不開心就不發。
其實他不知道,收回鑄幣權之後,中央鑄造的銅錢會變多,多的這些其實就是以往郡縣自己印的。
就好比是一個國家把土地收回國有了,然後它重新把土地賣出去,但是賣的只有使用權。
統治者的心理就是這樣。
到我手上的就是我的,你們以前怎麼樣我不管,現在就得按照我這一套來。
雖然劉徹沒有想通,可還是按照張遠的建議把上林苑的官員體系重新進行梳理了一遍。
將內史地界的鑄幣權給收攏了起來,然後從卓王孫那裡完完整整的把整套體系給接收了過來。
這樣做的作用就是全天下都知道劉徹要推行五銖錢,早先已經從張遠那裡把家裡銅錢給換成五銖錢的人都在暗自竊喜。
他們知道張遠肯定在熔鑄的時候賺了錢,可是張遠的心不會比劉徹的心黑。
「陛下,臣以為兌換比例當定在六比一。
熔鑄的時候會有損耗,他們那些錢幣分量也不足。
朝廷熔鑄錢幣還需要支付給那些工匠例錢。
兌換比例六比一定完之後,可以再提高一下五銖錢的價值,將來收稅或者內府庫少府上林苑採買東西的時候都大為便利。」
「就按照你說的去辦吧,只不過先以百姓手中的銅錢為主,後面再兌換那些勛貴的。
張遠說這樣有利於五銖錢早些在市場上流通起來。」
「臣明白。」
上林苑的那些官,劉徹暫時沒有找到適合的人選去管理,只能先讓桑弘羊替他操心這些問題。
算算日子,張遠也差不多快到長安了。
劉徹想著張遠到底會不會直接接受那太傅之印。
若是接受了,那可真有的玩了。
若是不接受,劉徹覺得自己估計會高看張遠一眼。
就這樣幾天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長安城沒有舉辦盛大的慶祝儀式,等張遠幾人回到長安城的時候,騎著馬走在大街上,甚至都沒有普通百姓看他們一眼。
上一次與民同樂那是幾年前了,再說張遠也不經常出現在大眾的視線當中。
因為是得勝歸來,幾人都要直接去未央宮,而非建章宮。
自高祖建國以來便是如此。
從進城開始,張遠手裡面就托著一個木盒子,其餘人都不知道張遠這木盒裡面裝的是什麼。
一直到未央宮前殿,張遠除了把身上的佩劍交了出去,木盒甚至還放在手上。
回長安的人只有四人,張遠、李健、薛仁還有張次公。
其餘剩下的四名校尉帶著大軍回到各自的駐地修養去了。
至於羽林軍也回到了建章宮邊上駐紮,期門軍回到了甘泉宮。
張遠說實話挺對不起他們的,如此大的傷亡,如此大的勝利,回來時還不能接受百姓們的歡呼,實在是有些憋屈。
「末將拜見陛下。」
進入到大殿之中,就只有劉徹還有兩個黃門侍郎在裡面。
幾人盔甲哐哐噹噹的聲音傳遍了整個大殿。
「幾位都是有功之臣,還是快快起來。」
其他人都站了起來,唯獨張遠繼續跪在地上。
「請陛下收回此木盒,末將實在是沒有資格承受陛下的厚恩。」
「張遠你可想好了?
現在收回來,將來你再想拿可能就是幾十年後的事情了。
這幾十年之中會發生些什麼,還猶未可知。」
「末將收到此木盒之後,日日夜夜想的都是這件事。
茶不思飯不想,已經許久沒有睡過一頓好覺,臣怕接受了,長期以往就會病倒在床上。」
「那好吧,朕就當為你的身體著想收回木盒。
新安侯可要保重身體,你可是大漢的棟樑之才。」
「謝陛下。」
等黃門侍郎從張遠手裡面把木盒拿走,張遠才有了輕鬆地感覺。
「送回來的戰報說,李沮失蹤,李朔被俘?
這是怎麼一回事?」
「回稟陛下,岸頭侯與李朔將軍率領先鋒軍抵禦匈奴大軍於夫羊句山狹。
后先鋒軍被衝散,李朔將軍不知所蹤,而後才得知被匈奴俘虜送到了頹當城。
李沮將軍乃是率領一支騎兵為我大軍後撤爭取時間,而後打掃戰場時並未發現李沮將軍的屍首。」
張遠如實稟報道。
「現在休屠王被關押在何處?」
「羽林軍營地。」
「渾邪王的文書在誰那裡?」
「陛下在臣這裡,渾邪王意欲投靠我大漢應該是真的。
匈奴日落西山,恐無法在我大漢鐵蹄之下堅持的更久,渾邪王本來就與匈奴大單于軍臣不合,投靠大漢更符合他的利益。」
說完張遠從懷裡掏出了渾邪王的書信。
本來可以讓人提前送往長安的,可這件事情十分重要,關係到後面對匈奴的態度,張遠不敢交給他人。
「陛下這是渾邪王給您的信。」
劉徹拿過信直接打開就看了。
這可是他這些年來收到的最好的消息。
渾邪王一整個部族人數在二十萬到三十萬之間,休屠王的也差不多。
現在休屠王就在自己手上,渾邪王又要投降。
近五十萬的人口,匈奴的勢力一下子去掉了一半。
而且那麼多的牛羊馬匹,這些可都是大漢的了。
劉徹欣喜這是十分自然的。
「新安侯以為應該派誰去渾邪王部族接洽?」
「回稟陛下,臣以為張騫比較合適,畢竟他在匈奴生活了十數年,對匈奴人的習俗甚是了解。
等他去了渾邪王的部族,也可以加深我們對匈奴的認識。」
「如若朕接納了渾邪王部族,我們該如何處置這幾十萬匈奴人?」
「陛下可跟前朝對待義渠人一樣對待匈奴人,久而久之,他們就會成為我們防守北方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