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我錯了
初入院子，是一面大大的影壁，影壁上繪著花草之景。表面的彩漆已經掉落，但不影響觀看。
女孩所住的院子不大，也是兩層樓的小平房。房子很破舊，處處是斑駁的印記和果露在外的紅磚石灰。
隔壁院子的爬山虎，已經繞過高高的圍牆，爬到了院子一側，通往二樓的樓梯扶手上。
一樓的院子正中，豎著兩根木杆，木杆相距五米遠，綁著一根結實的尼龍繩。
用來掛清洗完的衣服，曬被褥之用。
打扮和穿著都走在潮流前端的女孩，與這個院子格格不入。
「.....」蔣唯一掃視幾圈院落，只覺得這院子比自己住的院子，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坐這兒聊吧。」女孩隨手扯下尼龍繩上的毛巾，走到院子邊的石桌石凳旁，擦了擦后沖柳志和蔣唯一吆喝道。
柳志嫌棄的皺了皺眉，但還是走了過去。
蔣唯一和柳志落座。
柳志動作迅速的把合同和印泥等物，往外掏。
女孩把毛巾丟到桌子一邊，剛想坐下，似是想到了什麼，又轉身回了一樓中間的屋子，拿出三隻一次性杯子和橙汁。
「謝謝，」接過女孩遞過來的橙汁，蔣唯一客氣的笑笑，視線終於落回到對方身上。
「我叫楚欣，你是新員工吧？」自稱楚欣的女孩，在對面坐下。
「額，嗯。我叫蔣唯一，剛開始上班。」蔣唯一點點頭，覺得自己可能說的有些冷漠，於是又補了句：「這能看得出來嗎？」
「當然了，你從剛開始進來，就是一副吃驚的表情。嘿嘿，沒想到吧，身為主播的我，居然會住在這種地方。」楚欣嘿嘿笑著，沒有一絲扭捏。
她頓了頓，像是知道蔣唯一會問些什麼似的，繼續講道：「我老家康東的，離三門市有點距離。
兩年前從網上了解到主播這個職業，自那時起就很羨慕她們的生活。之後聽某個主播說三門市這裡娛樂公司遍地，所以來了三門市發展。
我在這兒住了一年多了，這兒的房租很便宜，一個月就幾百塊，而且還有廚房可以自由使用。這可是很多單身公寓，無法提供的呢。」
蔣唯一深有體會，立馬接話道：「對，我之前租住的公寓雖然有廚房，但是是在一樓公用的，每次想做飯，都要從十幾樓跑下去，做好飯了再端上去。麻煩的很。」
「哈哈，是吧。而且這附近的物價還便宜，省吃儉用的話一個月的生活費才一千出頭。」楚欣掰著指頭算了起來，她道：「自己賺的打賞，加上爸媽給的生活費，我一個月能省好幾百呢。」
蔣唯一一愣，一千多？還涵蓋了父母給的生活費？現在網紅的收入這麼低廉嗎？
這跟他昨晚和眼鏡男聊天時，所了解到的，完全不同啊。
據眼鏡男所說，網紅主播這個職業是個新興職業，正值發展中的熱潮。再加上各種直播app的推動，主播更是迎來了空前絕後的火熱時代。
當然，不論是在什麼時代，有吃的撐的，絕對也有吃的少的。
這是亘古不變的真理。
譬如眼前的這個女孩，雖然說是離家出來發展，卻還是在索取著父母給的生活費。
陰陰她看起來比蔣唯一小不了幾歲，早已過了該獨立的年紀才對。
思慮再三，蔣唯一試探性的開口：「你沒想過出去找份正當工作，把主播當副業？」
楚欣是自由主播，不會被上班時間限制。
所以蔣唯一想不通，陰陰她有大把的閑散時間，為何不出門找工作，讓自己過得不那麼辛苦。
話音落地，不光楚欣被問的一愣，就連柳志都不滿的瞥視過來。
蔣唯一知曉自己說錯話了，連忙抿住嘴低下頭。
空氣在此刻，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哎，我這外套好看嗎？」楚欣為了緩解氣氛，扯了扯衣領，岔開話題道。
蔣唯一連忙回答：「嗯，挺好看的，款型很不錯。」
「這可是在街頭店裡買的，老闆娘跟我熟，給我打了九折，才三千多。」楚欣咧嘴一笑：「你要是去買衣服的話，可以直接報我名字，最少九五折。」
「額，嗯，好。」蔣唯一原本還在思考，楚欣每個月省下的幾百塊是不是都攢起來了。
現在瞬間陰了，原來都砸在了衣服上。
他對這個女孩的印象，頓時一落千丈。
眼看蔣唯一又沒了聲兒，楚欣也自討沒趣的閉上了嘴。
就在此時，合同被推到楚欣的面前。
一根筆遞向楚欣，柳志面無表情道：「簽字。」
楚欣毫不在乎柳志的態度，她拿起合同，仔仔細細的翻閱起來。眼睛一眨不眨的，滿是興奮的神采。
此刻的她，世界中除了合同，再無其他。
一字一句把合同瀏覽一遍后，楚欣又倒回來，在第一頁的最下面，乙方后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按照柳志的指點，楚欣陸陸續續把合同上所需簽名，全部簽署完畢。
蔣唯一一邊旁觀，一邊掏出包中的記事本，把簽約步驟記錄下來。
三人忙活期間，院中的其他住戶醒了不少。
當他們發現楚欣正在和兩個穿西裝的男人，簽約合同時，都投來好奇的目光。
「這是給你配的助理聯繫方式，如果有什麼需要詢問的問題，都可以線上問他。」
柳志收好合同，摸出一張紙片，上面寫著一串字母。「具體的工作事宜，也可以問他。」
「好的，麻煩了。我一定不辜負星易的栽培，會努力成為一個人氣大主播的！」
楚欣連連道謝，將其接過，像是寶貝一樣，捂在胸口處。
合同簽完，柳志點頭示意后，率先繞過影壁走出院子。
蔣唯一緊跟其後，他在臨出門之際，又回頭看了眼院子。
楚欣還站在桌子邊，身邊已圍了不少人。稱讚和奉承的話語，隨風散開。
「前輩。」蔣唯一出門，發現柳志正站在門口等他。
柳志瞧見他出來，才繼續往衚衕外走去。他目視前方，聲音雖小，卻鏗鏘有力：「蔣唯一，有些話該說，有些話不該說，你心裡要有個度。」
「是，我知錯了。」蔣唯一誠懇認錯。
「錯在哪了？」忽的，前輩發問。
蔣唯一歪頭看向柳志，不確定道：「錯在多管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