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痴人說夢

多管閑事，這是模稜兩可的回答。

蔣唯一說完，還怯怯的瞥著柳志。

柳志並不是摳字眼的主兒，也不是那種特別惜字如金的人。面對積極認錯的蔣唯一，他說：

「對，你剛才問楚欣的那些話，就是在多管閑事。」

蔣唯一頗具尷尬的笑了笑。

柳志看身邊人依舊在用歉意的目光看著他，於是繼續道：

「你是憑關係進公司的吧？之前不是干這個的，所以可能不理解。

我們所處運營部，主要是負責聯繫藝人、簽約藝人這個流程。

我們不必像星探那樣，跟藝人說客氣話搭訕他們，也不用像助理那樣，了解他們的生活和隱私。

更不用規劃他們，告訴他們該如何做什麼，不該做什麼。

我們只需要與藝人簽訂合同，把合同安全帶回公司就行。」

蔣唯一連連稱是，表示已深刻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忽的，蔣唯一回想起柳志話中的某個字眼，他奇怪道：「安全帶回？難不成還會有人來搶合同嗎？」

「還真的有過，」柳志聳聳肩膀，用無奈的語氣道：「世界之大無奇不有，等你在公司再待一段時間，就陰白了。」

蔣唯一笑笑，話雖如此，但他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很快，兩人走出背陰的衚衕。剛踏出衚衕口，一片刺眼的光線便打在了他們身上。

柳志似乎很享受這份熾熱的暖意，閉上眼睛感受起來。

蔣唯一卻猛地側過身子，這光線讓他的眼睛十分不適。

「呵呵，躲什麼啊，這光線多舒服啊。」

柳志第一次笑出聲來，他拍拍蔣唯一的肩膀，用感慨萬千的語氣道：「用不了多久，你也會喜歡上的。」

蔣唯一納悶的簇起眉毛，他並未陰白曉柳志話中的意思。

眨巴眨巴眼睛，緩緩適應光線后，蔣唯一發現柳志已走入集市，在一家早餐店的桌子邊坐下。

他連忙追過去，坐在桌子的另一側。

柳志要了份湯和一屜包子，細嚼慢咽的吃了起來。

他看蔣唯一沒有點飯，已然陰白對方是吃過了，所以沒有吭聲。

蔣唯一閑著無聊，試探性的拿出手機看了看。在發現柳志沒有任何反對意見后，他索性翻閱起新聞熱點來看。

集市上的聲音嘈雜不堪，蔣唯一看了一會兒，就沒耐心看下去了。他把手機放回口袋，手臂撐著腦袋，望著隔壁一家服裝店發獃。

忽然，一隻藍色文件夾被遞到他的面前。

蔣唯一沿著文件夾看去，只見柳志一邊用勺子喝湯，一邊示意性的晃了晃文件夾。

蔣唯一狐疑的接過，翻開后發現這文件內竟是楚欣的簽約合同。

「看看吧，對工作有幫助。」柳志道了句。

蔣唯一把合同翻開，逐條逐句的瀏覽起來。

合同足足有二十頁之多，每條協議都寫的萬分詳細。

合同最後一頁，是楚欣的素顏照與生活照複印件，外加一份楚欣的自薦信。

自薦信的內容如下：

「星易的老師，您們好，我是個人主播楚欣，是康東省AY縣人，今年24啦。

我接觸直播行業，已經兩年了，在咻咻平台上有6萬多粉絲。

咻咻平台上的金主，目前有12位左右，只要我開播，就會給我打賞的那種呦~

我個人擅長唱歌跳舞和瑜伽，美妝方面也稍有涉獵。不是我自誇，我的粉絲都說我唱歌比七醬還要好聽呢~

前段時間有幸看到老師們所發的招募藝人的帖子，所以冒昧前來打擾。希望老師們能給我一個機會。

我相信在老師們的幫持下，我一定會成為萬眾矚目的百萬人氣主播，為貴司來帶不可比擬的豐厚利潤！」

自薦信到此戛然而止，卻讓蔣唯一遲遲回不過神來。

「好，好厲害啊，她在網上有六萬粉絲呢！」好半晌后，蔣唯一輕呼出聲，語氣中平添一絲崇拜。

他對網路粉絲沒什麼概念，但一個人能有六萬粉絲，對他來說，的確是一種震撼。

看他這麼誇張，柳志喝下最後一口湯，雲淡風輕道：「就六萬粉絲而已，沒看到她所說的金主，只有十二位嗎？這完全不成比例，只能更直白的點出，她這些粉絲中有多少是殭屍粉。」

「殭屍粉是什麼？」蔣唯一不是很清楚這些專業術語，所以不恥下問道。

柳志險些沒被包子嗆到，他又狐疑的審視蔣唯一一番。

劉總怎麼會招這麼low的人進公司？他到底是劉總的什麼人？

輕咳兩聲，柳志才繼續說：「就是虛假粉絲，有一部分是系統生成的，有一部分是花錢買的。

我們公司簽的藝人，粉絲最多的上百萬，還都是活粉，所以她這不算什麼。」

蔣唯一受教的點點頭，自己兀自感慨起來。

他道：「不過這小姑娘挺有志氣的，她的目標可是百萬粉絲的人氣大主播呢！真的是很不錯的目標。」

他沒想到，楚欣雖然啃老，但骨子裡這麼有抱負。

哪想，蔣唯一這邊話音剛落，柳志那邊就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柳志擦擦笑出的淚花，哭笑不得道：「你真的對主播這行一點都不了解啊。」

「怎麼了？」蔣唯一再度納悶，昨天黑了一整天臉的前輩，居然在今早屢屢笑出聲。

他的發言就那麼可笑嗎？

「沒事，到晚上你就會陰白了。」柳志搖搖頭，掏出零錢去結賬。

蔣唯一跟上去，想把合同還給對方。

豈料，柳志把合同又推了回來，讓他代為收好，並說今天所有合同，都讓他負責保管。

蔣唯一連忙推脫，可柳志主意已定，他完全不理蔣唯一的任何說辭，權當沒有聽見。

出了集市來到車站，兩人奔赴下一個簽約藝人的家中。

今日簽約計劃，足足有五個藝人。

等從第三個藝人家中退出來時，日頭已落往西邊，懸挂在高山之巔。

蔣唯一舉著新合同的手，微微顫抖。

不用等到晚上，此時的他，已清楚知道柳志早上為何會那般發笑。

原來，每個藝人的自薦信中，最後一句都是希望星易能給她們個機會，她們堅信自己會成為炙手可熱的人氣主播，擠掉七醬，成為星易的門面擔當。

這樣豪雲壯志的發言，初看到時，確實讓蔣唯一心生佩服。

但...看得多了。所有人都說這句話時，哪還有什麼佩服，只會惹人發笑。

痴人說夢的大白話，誰又不會說呢？

雖說不想成為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但人人都成為將軍的話，誰來當士兵呢？

當士兵都成了將軍，所有人處於一個等級時，那又與士兵有何區別？

「陰白了嗎？」柳志看蔣唯一的表情變了又變，亦是陰白對方終於頓悟了他的意思。

蔣唯一自嘲的勾唇一笑：「陰白了，陰白的不能再陰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