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艱難的李旦

「…………

亂曰：已矣哉！

國無人莫我知兮，又何懷乎故都！

既莫足與為美政兮，吾將從彭咸之所居！」

李旦把《離騷》的最後幾句背誦了出來，聲音都略微有些沙啞了。

雖然整篇的《離騷》在自己使用了綠色的讀書卡之後，已經爛熟於心了，但是一口氣把這將近3000字的古文背誦出來，畢竟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

整整一個晚上了，李旦可是滴水未進啊，喉嚨都快冒火了……

「嗓子發乾了吧……來，喝口熱水，老師我今天早上剛泡的寧夏枸杞。」

於錢現在看李旦的眼神都變了，把保溫杯的蓋子打開，遞了過去。

這麼長時間了，怎麼沒發現李旦竟然還有古文方面的天賦，之前怎麼就把他給忽略掉了呢……

於錢轉念一想，這個事也不能全怪他啊，誰讓這個李旦每次考試的時候，古文填空的題目都答得一團糟。

什麼「窮則獨善其身」的后一句，就接上一句「富則妻妾成群」，不但文學素養極差，人生觀和價值觀也讓人無力吐槽。

李旦喝了一口枸杞泡的熱水，頓時感覺自己的身上暖洋洋的，整個人都顯得成熟了不少，正要喝第二口，卻被於錢劈手奪了過去：「好了，喝一口就得了，你還真不客氣啊！我給你說，這枸杞老貴了，我平時都不捨得喝……」

啪啪……啪啪……

不知道是誰帶頭鼓起掌來，班裡的同學們都紛紛鼓起掌來。

大春興奮地像只大猩猩一樣，一邊怪叫，一邊手舞足蹈，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表達此刻激動的心情了。

「大春！人家李旦背出了《離騷》的全文，你興奮個什麼勁啊？有能耐，你也背一個給老師聽聽！算了，你還是先背會《出師表》再說吧！」

於錢對著水杯吹了一圈，把枸杞吹到杯邊，喝了一口飽含著枸杞味道的熱水，說道：「對了，大春！放學以後，把《離騷》全文也抄寫三遍！明天一早，和《出師表》一起放到我的辦公桌上！」

大春徹底傻眼了，用一種幽怨的眼神看著春風得意的李旦。

特么的，說好了老鐵之間要相互扶持，患難與共的，你自己卻突然一個人起飛了，完全不管哥們的死活了……

李旦聳了聳肩膀，表示自己這次也是愛莫能助了。

在全班同學注視的目光下，李旦盡量表現出一副謙遜的姿態，緩緩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教室後方的一個角落，大春右手邊的那個座位。

期間，李旦還和班花劉依菲有了一次極為短暫的目光交流。

不過，李旦能夠看出來，班花那驚鴻一瞥，只是單純地對自己表現出一副好奇的樣子，最多有一丁點崇拜自己的才華，完全沒什麼非分之想。

李旦對自己的容貌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腦袋圓圓的，臉蛋圓圓的，耳朵圓圓的，眼睛卻小的可憐。

真是應了自己的名字，整個人長的像一個圓不溜溜的蛋，完全沒什麼面部線條和稜角可言，與當下紅極一時的小鮮肉們的長相完全背道而馳。

「讀書卡或美容卡……現在還是一名高中生，自然要以學業為重了！男人嘛，首先得多讀書，有點內涵才行。」

李旦一落座，旁邊的大春就開始擠眉弄眼了。

「蛋蛋，你今天簡直是帥呆了……《離騷》，你幫我抄一遍行不行？」

「想都別想！今天早上別人不叫我起床也就罷了，你怎麼也這麼干？難道，你已經覬覦我倒數第二的寶座很久了？想謀權篡位嗎？」

「我那也是一時鬼迷心竅……你幫我抄兩遍《出師表》行不行？」

「別扯那沒用的，能不能來點實際的，實際的！」

「今天中午，我請你吃個雞腿，黃金炸雞腿。」

「一個雞腿換一遍《出師表》。」

「成交！」

整整一個上午，李旦都在發獃，滿腦子都是食堂里的炸雞腿，哈喇子都快流下來了。

大春則是在埋頭抄著《離騷》，遇到不認識的字，也照貓畫虎地寫上去，有些筆劃比較多的生僻字，乾脆就一陣瞎幾把亂寫，也不管到底是多寫了一劃，還是少寫了一劃。

在課堂上，李旦和大春屬於被各科老師都遺忘的角落，從來不會有老師主動關注他們倆。

對於這兩個貨真價實的學渣，老師們統一的要求是，在不影響其他同學的前提下，想幹嘛就幹嘛。

李旦上課的日常就是發獃，各種魂游天外，時不時地會無聲地笑一笑。

這種無聲的笑，可是他練了兩年的時間才終於修鍊成功的。

最開始的時候，李旦一走神，就會不由自主地笑出聲音來，然後就會被叫家長。

回到家中，自然就免不了一波男女混合雙打。

爸爸打累了，媽媽打；媽媽打累了，爸爸繼續打；如果兩個人都打累了，就一起休息，等什麼時候養足精神了再一起打。

有時候，都過去好幾天了，李旦自己都忘了怎麼回事了，卻被爸媽拎住一頓暴揍，弄的自己都有些莫名其妙的。

甚至還有的時候，李旦明明什麼錯都沒犯，依然是被爸媽拎過去打的稀里嘩啦。

李旦也曾經質疑過：「我到底犯了什麼錯，你們就打我？」

「你自己犯的錯，你自己都不知道嗎？還敢問我們？」

接著便是叮鈴咣當地一頓暴揍。

「我到底是不是你們的親兒子啊？」

又是一波更加猛烈地暴揍。

到了後來，李旦自己都麻木了。

好在李旦天賦異稟，從小就長的比較皮實，家裡的雞毛撣子，笤帚疙瘩也不知道打爛了多少個了，愣是沒把他給打壞。

小區門口雜貨店的老闆娘看到李旦的媽媽隔三差五地就去買雞毛撣子和笤帚，除了當面誇她勤快外，也十分好奇：「給家裡打掃個衛生至於使這麼大的勁兒嗎，我家進的貨質量都是杠杠的，不應該這麼不經造啊？」

李旦媽媽每次都溫柔地笑道：「沒辦法，不使大勁兒的話，沒效果！心裏面總覺著不幹凈！」

為此，雜貨店老闆娘每次都額外進一些質量特別好的雞毛撣子和笤帚，但是依然禁不住造。

無奈之餘，老闆娘還驚訝的發現，總有搗蛋鬼跟自己過不去，不是神不知鬼不覺地把自己家的自行車胎放了氣，就是隔三差五地砸破自己家的玻璃。

老闆娘在這裡也住了小半輩子了，跟誰都是一團和氣，從來沒得罪過什麼人。

「我這到底是得罪了哪一路的神仙呢……」

夜深人靜之時，老闆娘總是在捫心自問，卻想破了腦袋都想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