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與不愛

()「只要你的晶元在手機附近，我就可以通過這台機器給你發送消息，」岑琳指著辦公桌上那台小小的儀器，「所以當上面顯示你的晶元和手機的聯繫失效以後，我就沒有辦法再給你指示了，你的晶元呢？」

趙波覺得奇怪，「難道是因為我的晶元被從身體里取出來了？」

可是不對啊，她記得岑琳最後一次發來的簡訊，就是讓她抱住卡片，還有要相信商子喬，按到底是什麼原因，讓手機的通訊中斷的呢。大文學www.bxwx.org

趙波最後一次被捉的時候，身上所攜帶的物品都已經落在了實驗基地那裡，但幸好她的晶元和蘋果手機，在之前一次的時候，都放在胖子的住處。套出來塞給岑琳一看，後者研究了半天，給她的回答，卻讓人非常驚訝：「這塊晶元不是你身體里的那片，是假的。」

「怎麼會？！」如果這片是假的，那真的那片是什麼時候被調包的？在此之前，趙波從來也沒有讓晶元離開過自己周圍，除非……

她想到那個一片混亂的夜晚，與商子喬的色（隔）誘決鬥夜。只有那一次，她的晶元忘記在商子喬的手中，而從他那裡拿回來的時候，會不會，晶元已經被調包了？可是，他要拿自己的晶元做什麼呢。她將自己的這一想法說給岑琳聽。

「我找不到你的晶元反應，可能已經損壞了，」岑琳安慰地拍了拍她肩膀，「否則我的機器，應該可以像雷達一樣，在一定範圍內搜索你的晶元發出的信號，如果真的像是你說的，子喬拿走了你的晶元，很可能他也已經將它摧毀了，畢竟進化者的晶元里所包含的內容，對進化者來說，是具有非常巨大的影響力的。如果落到其他人的手裡，破譯了裡面所包含的消息，就可能對你產生無法逆轉的影響。」

而當時，岑琳對手機失去信號做出的判斷，是商子喬與趙波已經分開，手機在商子喬的手中。

在趙波昏迷期間，她已經從胖子和鐵的口中，聽到了三人一直以來的經歷，沒想到自己心心念念要尋找的兒子，居然就在和自己一臂之遙的地方，錯身而過。更沒有想到的是，當初的學生胖大寶，居然已經狂熱到對自己的師兄進行實驗。大文學www.bxwx.org

說不痛心、說不擔憂，都是假的，岑琳恨不能立刻飛奔到兒子的身邊，將他從苦海裡帶出來。但現在既然他已經收到了病毒的感染，而且被胖大寶植入了晶元，那她的計劃，還是只能在找到丈夫和拯救兒子兩條線上，同時進行。

岑琳看著面前，顯得有些蒼白虛弱的趙波，嘆了口氣，張開手抱了她一下，

「不用擔心，我會把我的計劃都告訴你，我很抱歉，之前子喬在做研究的時候，把你選作了實驗對象。」

三年前商子喬和趙波在學校里發生過的事情，她全部都知道，也曾經因為自己的孩子和學生，對一個無辜的女孩做出這樣巨大的隱瞞和欺騙，而覺得有些愧疚。或許這就是她和她丈夫必須逃離的原因，他們做不到為了所謂的「科學」，所謂的「真理」和「更大的利益」，而讓無辜的民眾，也捲入黑暗的實驗中來。

趙波被「前男友母親」這個突如其來的擁抱，搞得有點暈乎，心裡儘管知道【大柚子】的身份對於岑琳來說，不過也只是個操控她作為妻子的媒介，但對於她願意為了兒子犧牲到這個地步的決心，還是非常欽佩的。畢竟如果岑琳再自私一點，當初在丈夫逃離的時候，不久應該直接跟著一起走了嗎？

能夠為了守護家人費盡心思的人，再壞，也壞不到哪裡去。

而和岑琳的決心相比，趙波才察覺，她對商子喬的感情，遠遠沒有對方願意為她做的那麼多。

商子喬沒有給過她什麼承諾，也沒有給過她什麼甜言蜜語，但就從三年後再次相遇的這些經歷來看，他的庇佑和幫助，都是發自內心的，他有沒有把自己當做一個實驗體來看，明眼人都可以一眼看出。

但是自己對商子喬，是不是也有同等的回報呢？

三年前的自己，因為白潔的事情，就逃跑了，那時候的商子喬就算只是一個騙局，那麼三年後的自己，面對被揭發的真相，是不是還能維持篤定的心態，像岑琳一樣堅定地說出「為了找回他，我可以放棄一切」？

趙波知道感激和回報恩情不是愛，但她不能否認，自己欠商子喬的東西，真的很多很多。大文學www.bxwx.org

。

「其實子喬小時候，雖然很聰明，卻是個很陰沉的小孩，」岑琳和她站在商場的通風口，雖然沒有窗，兩個人卻能從隆隆作響的排氣扇下面，呼吸到從地面上吹來的空氣，「他沒有朋友，對普通人的智慧，也一直都是看不起的眼光。」

這個趙波倒是能想象，她已經聽說了商子喬擁有遠比自己想到的還要卓絕的智慧和分析能力，也能從他之前零星露出來的惡劣個性里，窺伺到這個臭屁的男人在青少年時期，是如何不待見周圍一切「愚蠢的人類」的。

「不過這孩子對自己有興趣的東西，就會特別關注和忍讓。我們以前工作忙，沒有空一直陪著他，所以就給他買了條小狗，他一直到出國前，都對這條小狗親自照顧，連洗澡和換食都是自己動手的。明明能幫忙的人有很多，他卻誰都不讓碰，」岑琳邊說邊若有所思地盯著趙波笑，「剛開始的時候，他帶小狗去打針，還曾經被狗咬過一口，結果我們都嚇壞了，他卻連眼淚都沒留，還一直安慰小狗說怕它痛。子喬真的，是個對自己認定的東西，很專註的、全身心投入的人。」

「嗯，我知道。」

越是察覺到他的心意，他充滿心機的保護，就越是覺得自己無法給予同等的回應。

她對商子喬的感覺，有感激、有欽佩、有崇拜，也有莫可奈何，但是，並沒有愛。對岑琳暗示性的故事感到驚惶無措，趙波忙扯開話題，

「那你知不知道，除了商子喬以外，另一個當初培養出來的人造人，後來怎麼樣了？」

那張SD卡片里看到的日記片段，讓這個問題困擾了趙波很久。

「你是說『夏娃』？」

「對。」就是這個名字。

「死了，」岑琳的口吻聽上去有些惋惜，「子喬的妹妹沒有熬過剛開始的危險期，那時候我被上面指派了另一個項目，沒有來得及一直守在她的身邊，都是我丈夫一個人在照顧。上面認為這孩子從一開始出生的時候，就太過脆弱，沒有花大力氣救回來的必要，只要子喬一個就足夠了，結果我從國外趕回來的時候，這孩子就死了，我甚至連她的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

從她的口氣里，聽得出雖然覺得惋惜，但她對這個已經死掉的孩子的感情，遠遠沒有對商子喬的深。

兩個人單獨在通風口下面聊了很久。一起回到胖子的監控室里的時候，趙波一推門，就見到站在門口的鐵，有點驚訝，

「怎麼了？」要出去？

一旁坐在屏幕前的胖子，從鼻腔里擠壓出一聲非常難聽的哼氣，「別提了，這暴力狂從剛開始就像沒人遛的吉娃娃一樣，在房間里兜圈子，大概是怕你被美人姐姐給吃了……誒喲放開那些手辦！！」

看到胖子神經兮兮地衝到鐵面前，一跳一跳地企圖從後者手裡搶奪自己視作珍寶的手辦，偏偏人矮手短夠不著。而舉著手辦的鐵，緊繃的唇角，卻和他像是煮熟了一樣的耳朵非常矛盾。

趙波抱胸靠在門上，看著這一幕，覺得有點好笑：你小子跟我提□的時候面不紅心不跳，現在倒知道要害羞了？

果然神一樣的力量，神一樣的男人，就該配上神一樣的思路。

。

等待和休整的日子裡，四個人都沒有閑著。

胖子的監視體系還在運作，對整個城鎮大街小巷的人員出入，他都可以獲得即時消息。岑琳則對鐵身上的晶元，一直採取保守的信號掩蓋方法。她用自己的能力，對晶元上的微信號裝置進行了影響。雖然鐵作為第一代進化者，身上的晶元並沒有主動發射所在地點的功能，但為了以防胖大寶那邊主動搜尋他們的蹤跡，還是覆蓋信號比較好。

幸虧她的影響具有一定的時效性，只要使用能力一次，就可以在半個月到一個月的時間內，讓鐵的晶元對外界的搜尋產生免疫效果。

岑琳認為他們上次將扎波和鐵從實驗基地裡帶出來，恐怕讓對方對他們的戒心，上升到了最高水準。能毫髮無損地直進直出，還帶走了得力實驗體，對基地的防衛部門來說，根本就是奇恥大辱。所以最近這些時間，對方肯定在防衛上，下足了功夫。他們再想用相同的方法進入，必定是自投羅網的行為。

「我們必須等待時機。」

「但是要等到什麼時候呢？」胖子有點不安地啃著嘴裡的薯片，「一直等下去，我們的食物和水，總有吃光喝光的一天。既然姐姐你可以在沒有網路信號的時候，也發送消息，我們乾脆直接把這裡發生的事情公布出去！」

「公布出去，然後呢？」一旁的趙波插嘴，「外面派人來救我們，於是我們就安全了得到解脫了？」

用菊花想也知道，輕軌出口守著的那麼多人，肯定是政（隔）府和軍隊的力量，就算他們能一路黑到新聞直播現場，把這裡正在發生的事情播放給民眾看，但只要政府一口咬死了這是一場惡作劇，那他們的努力，就成了笑話一場；而輕易行動的代價，更可能是失去現在這個僅有的容身場所，反而被人找到蹤跡，無處可躲。

「妹子你說的也是啦……」

看得出胖子明顯有點泄氣，他也不是那種逞英雄的人，否則病毒爆發的時候，也不會佔領了商場就一直蝸居在這裡了，所以被趙波這麼一問，立馬就縮了。

「如果暫時不能把子喬帶出來，那我們就走另一條路，拿到我丈夫留下的那張卡片，然後找到所有關於進化者的消息，也找到他。」

「卡片？你是說鐵帶到F大圖書館的那張SD卡？」可是那張卡片，已經廢掉了啊……

「不是那張卡片，」岑琳眨了眨眼，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我丈夫真正交給鐵的卡片，是放在他身體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