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貨不是趙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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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波接過商子喬遞過來的瓶子，眼睜睜地看著商子喬兩三下將棉布塞進瓶中，扯出一小段，不過數秒便裝備成了簡易燃燒彈。一旁緊握拖把柄的齊磊看到他這麼做，眼神瞬間閃閃發光，動作比老鼠還快，一下子靠上來，「商老師，沒想到你還會做這個？」商子喬在他的眼中地位瞬間拔高，從一個光有皮相不甚可靠的富二代，頓時升格成了能文能武可靠非凡的靈魂工程師。

相比較他激動萬分，商子喬本人卻面無表情、只顧動手，絲毫沒有要對自己此番特長解釋一下。

趙波看著面前熱火朝天工作中的二人，又回頭看了眼被波鞋男子勒在身邊的於柯君。

男子看上去並不想離去的樣子，伸出舌頭在她臉上舔了舔，就像在品嘗一道不怎麼美味的菜，皺起眉頭大肆嚷嚷，「真臭。喂！臭丫頭，你再不出來我就把這小妞撕碎了吃掉！」

趴在桌子與桌子的縫隙之間，只堪堪露出小半個毛躁發頂的趙波回頭看了看已經裝備若干燃燒彈的三人，對著兩手我進、躍躍欲試的齊磊瞪了一眼，

「你難道想把這東西直接扔到於柯君身上？」

齊磊如夢初醒，一臉閃爍著血腥暴力的表情頓時冷卻，捏牢手裡的東西開始原地轉圈，「那怎麼辦？就在這裡等著他把我們所有人都殺掉？」

趙波一時無法反駁，道德感和英雄主義情懷在催促她和每一部B級片中的主角一樣，高舉雙手從掩體中出去，與凶神惡煞的不明殭屍對峙，由此拯救可憐的於柯君姑娘；但摸摸撲通亂跳的小心臟，卻在尖叫著快點跑，快點逃跑，管她什麼人質，管她什麼同學情誼，在自己的命面前，這些頓時成了你妹的無限阻礙。

六神無主之下，所有人下意識地看向最開始做出燃燒彈的商子喬。外面灑進來的月光蒙昧迷離，商子喬一手掂了掂燃燒彈，另一手輕巧地掂著從趙波包里摸出的打火機，盯著渾身毛都豎起來的趙波看了半晌，忽然，綻開一個叫天地變色的笑容。

就連同為男性的齊磊，滿身煩躁恐懼，居然也被這笑容安撫，莫名生出一股夜來生香，清風拂面的錯覺。

「噠噠噠」一陣猛響，把趙波幾人從暫時的夢境里拉出來。這聲音乍聽得像是誰在放鞭炮，但聲音卻比單純的鞭炮要利索上不少，每一下都似敲擊在耳膜上，震得人渾身不舒服，恨不能拿床被子把頭給蒙住。

這不是鞭炮，這是槍聲。大文學www.bxwx.org

也不知怎麼的，趙波腦海中第一時間跳出來了這麼個句子。似乎為了印證她的猜測，那囂張的殭屍此刻氣焰全滅，怪叫陣陣，間或還伴隨著於柯君的尖叫，兩個聲音交錯起伏，忽遠忽近。趙波他們所躲藏的位置離門口比較遠，不會被波及到，趙波混亂中抬頭看了眼，被眼前的景色驚到：

子彈打得角度刁鑽，不對著殭屍的要害，卻每一下都在腳邊炸開，讓他只顧著躲閃，而無暇顧及其他。可那波鞋殭屍懷中雖然還勒著於柯君，這一個人的分量卻絲毫不阻礙他的動作。向前最大限度地曲起身子，又立刻朝後退讓小半步，下一秒，九十度的後仰，堪堪躲開一發正沖向他小腿肚的子彈。在他手裡被抱著的於柯君，如同一塊被隨意擺來擺去的破布娃娃，除了尖叫連連之外，竟連逃跑的意識也沒有。

順著子彈來的方向逆光看過去，開槍的人是個高壯的男人，一身精良裝備，看上去像是電視電影里才能見到的雇傭兵，從零星搖曳的燈光里，能看到他面部表情痛苦，走路也不怎麼穩當，大概是受了傷，不過還是支撐著一路對著殭屍的腳下掃射。連發的子彈雖然顆顆都讓殭屍給躲過了，但那殭屍恐怕一時半會也只有躲閃，竟真的被壓制住。

「快走！」

來的雇傭兵從後方繞到趙波等人躲藏的餐桌邊上，對著他們的方向低吼，「我撐不了多久！」

商子喬是第一個站起來的，手裡還攥著那些個燃燒瓶，輕柔但堅定地從側邊推送了趙波一下，又用眼神示意其他幾人跟上。好漢不吃眼前虧，趙波先走了兩步，剛從掩體後面露出了半個腦袋，身體都還沒舒展開。

「不要丟下我啊！！快點放了我！！！抓她啊去抓她——」

於柯君小姐一嗓子叫開，頓時打破了屋子裡的僵局，趙波「法克」還沒出口，就見得眼前一花，那位始終端著槍口的大兵背影微微顫了下。滾燙的熱血，二話不說便飛濺趙波一臉，她抬頭看到剛才還在對他們說話的大兵身子不正常地抖了一抖，半跪下來。他的整個氣管被割斷，斷口處花里胡哨的血肉混在一起，他本能地捂住了喉管，卻覺得極度的冰涼與滾燙混合在傷口處，隨機便是鋪天蓋地的暈眩襲來，終於再也扛不動手裡的自動步槍，軟倒在地。

「小心！」

趙波被背後的商子喬猛力壓下腦袋，只覺頭頂一陣涼風，這才看清，方才襲擊大兵的，竟就是一直被子彈限制住的波鞋殭屍！他此刻指甲暴漲宛如鋼刀，輕易便割破了大兵的喉管，一雙眼睛充血通紅，動作竟然比剛才躲避子彈的時候還要快上三分，動作之間，趙波幾乎只能看得見他動態的殘影。大文學www.bxwx.org

這是怎麼回事？

剛才還被子彈壓制著的波鞋殭屍，怎麼會一眨眼動作就變得那麼快？

邊上的齊磊一聲怪叫，趙波聽到耳邊尖銳的破空聲，胸口一悶，已經被商子喬用力帶到一邊，剛才自己躲藏的那張桌子，竟然被殭屍的指甲生生劃開一道半指寬的裂縫！

波鞋殭屍兩度動作落空，卻奇異地沒有暴跳如雷，而是對著一手護著趙波的商子喬豎起中指，喉嚨口發出了深沉的嗚咽般的宣戰，

「混蛋，有種就來跟老子單挑！看老子不他媽撕碎了你的馬子。」說罷，挑釁般地指了指一旁的趙波。

商子喬並不理會他的挑釁，面孔上被氣勁劃破的傷口，滲出精緻的、花紋一般的血絲。

趙波只能聽到他略微急促的喘息。

大兵倒在遠處，身體還時不時地抽搐一下；齊磊和仇鯨此刻不知躲到了哪個角落不見人影，很顯然殭屍最在乎的目標，就是趙波，竟絲毫不管其他人死活，偏偏地盯著她這邊。

一屍二人，正是對峙到氣氛最緊張之時。

「唔……」趙波的腳邊忽然想起了一陣虛弱的呻吟，她低頭一看，靠，居然是剛才被殭屍飛速甩開的人質於柯君！此女早不醒晚不醒，偏偏在此刻悠悠然活過來，一抬頭看到商子喬近在眼前，那一雙眼睛就跟小騷羊見到了大色狼似地，瞬間光芒萬丈，

「商老師！」隨即，死死抱住了商子喬的大腿。

趙波難得從商子喬的臉上看到了幾乎可以被稱之為「錯愕」的表情，還來不及好好欣賞一番，就聽到那波鞋殭屍催命一般地，低喝，

「給你死！」

幾個人抬頭，同時朝殭屍看過去。

於柯君還沒從商老師的光環下清醒過來，睜大的眼睛里滿是恐懼，裡面倒映的殭屍，漸漸清晰；商子喬手臂向趙波壓了下，肌肉以有形的速度崩緊，似乎想將趙波藏到他身後去，準備硬扛下殭屍這一下。

讓趙波奇怪的是，她竟能來得及將身邊兩人的反應，都如此清晰地看在眼中，待她順著對面吹過來的氣流抬頭看的時候，又剛好趕上殭屍指端未乾的鮮血，慢慢落地的靜態之美。

一切都好像變得很慢，就連方才自己還只能捕捉到殘影的波鞋殭屍，此刻朝自己衝過來的動作，也好像被誰調慢了速度，一步一步，再精準不過。左手腕的傷口滾燙，像是要灼燒起來一樣，她甚至還來得再轉頭一次，看到商子喬緊閉的嘴唇，因為用力而繃緊的下顎線條，和他擋在自己面前的手。從身體里湧出的力量，如同破口而出的泉水，噴薄著源源不絕，好像有人在催促自己：趙波忽然覺得，她可以躲過這一次的攻擊。

這種感覺如此奇妙，她輕輕撥開商子喬的手，一步竄到他身前，剛好趕上波鞋兄鋼刀般的指甲，趙波再自然不過地，繞過鋼刀，輕輕推了他胸口一下。手指接觸到的身體，綿軟好似豆腐，她的手輕易地就穿透了幹掉的皮膚、僵硬的肌肉，一直割到對方的胸肋。

呃，真噁心。

趙波被指端的觸感驚到，這才慌忙收回沖勢，手指朝邊上移動半寸再斜斜收回，輕易劃開一道一掌寬的口子，她退半步，抬頭，剛好趕上波鞋殭屍同學一臉吃到屎的表情，和他眼中，滿臉邪氣的自己。

這一切行雲流水，在旁人眼中也就不過瞬間的事情。

於柯君就看到趙波變戲法似地閃到了最前面，對著那殭屍推了下，殭屍忽然就跟心臟病發似地捂著胸口後退幾步，跪倒在地。然後商子喬一步上前，用電影里常看到的那種飛踢，正對殭屍面門踹過去，直接把他踢得騰空，落地順著地板滑到食堂角落裡，發出難聽的「嘰——」一聲。

然後一點猶豫也沒有地，商子喬點燃手裡的燃燒彈，對著殭屍倒伏在地的身體，猛砸過去，玻璃瓶碎裂，酒精飛濺，火光瞬間蓋上了殭屍的身體，燒得他撕心裂肺地哀叫。

「走！」

不用商子喬說，於柯君拚命控制顫抖的四肢，爬起來跟著他們顫顫巍巍地半爬半跑，走了沒幾步，又看到倒在一邊，喉嚨口潺潺往外冒血沫的大兵，更是嚇得花容失色。誰知怕什麼來什麼，那大兵竟然一把抓住她的腳踝，嚇得她一邊尖叫一邊胡亂踢打，忙亂中被商子喬撥到一邊，抬眼看到那半死不活的大兵，居然朝商子喬手中塞了片黑乎乎的東西，還對著他講了半天話。

只可惜從大兵斷裂的喉管里，發出的只有混雜血腥味的氣聲，看到商子喬點頭，那大兵又是一個抽搐，剛才那抓住於柯君腿的勁道頓泄，終於躺在地上，再無聲息。那殭屍身上的火綿延到了周圍的桌椅飯菜，順著餐廳長年累積的油漬，很快遍火光熊熊，其他的殭屍大概是忌憚這烈火，餐廳外居然一個殭屍也見不到。

齊磊和仇鯨從不知哪個角落裡跟出來，幾人狼狽非常，出了餐廳，回頭聽到裡頭波鞋殭屍的哀嚎漸漸小去，面孔被火映得發燙，這才驚覺剛才那一場廝殺，真正是死裡逃生。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怎麼會有人有槍，還有那種怪物……」齊磊在一旁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語，兩腳發軟，幾乎站立不住。面前的火，像是一把撕開寧和平靜的刀刃，將他們期許「一切只是意外，很快就會有人來救」的希望，打了個支離破碎。

幾人看著餐廳里的火，紛紛沉默，唯有趙波，愣愣地看著自己的手，翻來覆去地，捏緊鬆開：傷口的灼熱似乎已經過去，剛才那一下，絕不是自己在做夢，方才有那麼一瞬間，她似乎是得到了特異功能，雙手成為了削鐵如泥的寶劍，身形輕盈快速如風。可是剛才跟著商子喬跑出來的時候，卻又沒有覺得自己動作有多快。

這一切都是自己的錯覺嗎，還是於柯君和商子喬，也看到了超出常理的自己了呢？

看向跌坐一旁的於柯君，只見得她嚶嚶哭泣，恨不能立刻忘記剛才發生的一切。

那麼商子喬……

趙波抬眼，就見他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走到了自己身邊，湊近的身體傳來滾燙的熱量，臉上的血跡還沒有干，

「沒事？」

「沒事。」

「嗯。」商子喬抬手，似乎想摸摸她的頭，就像許多年以前一樣。

大概是方才的應激反應控制還沒過去，趙波下意識地後退半步，卻發覺商子喬的手只伸到一半就僵住了，半強迫般地往自己手心塞了塊硬邦邦的卡片，她還沒來得及問，就聽他說，

「那個大兵身上的，托我們帶出去。」

說完這句，便轉身走開。

「你給我幹什麼？」趙波看著商子喬的背影問。

也不知商子喬是沒聽到，還是不想回答，他走得飛快，似乎有點惱火，就連齊磊屁顛屁顛地叫他「商老師」也不理睬。

趙波借著火光，看到手裡是張再普通不過的SD卡，上面也沒有任何特殊記號。

忽然褲子口袋裡發出震動，嚇得她手一抖，差點把SD卡丟出去，然後意識到，發出震動的，是口袋裡的蘋果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