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福瑞泉宮

「娘娘，趕緊梳洗，要去給皇后請安呢。」畫扇說道。

一夜未眠，顏修夜頂著雙眼的烏青，疲倦道：「穿件素白色的。」

畫扇一臉為難，「娘娘，今日是年初二這樣穿怕是不好。況且太後娘娘的意思，合宮皆知，娘娘穿白的總是不好。」

「連兒剛走，難道要我穿紅戴綠的嗎？我是做不到。」

此時夏芹進來，畫扇連忙使眼色求夏芹幫忙。夏芹一看也明白髮生什麼事，輕聲道：「娘娘，青嬪已去。娘娘如今最重要的是保全自身，方能做想要做的事情啊。」

顏修夜無奈嘆氣，好在也把夏芹說的話聽進去，「畫扇，拿件青綠色的衣裳換上。」

畫扇趕緊去拿衣裳替顏修夜梳妝，用厚厚的脂粉遮掩雙眼下的烏青，也用胭脂上了色，看起來精神些。

顏修夜帶著夏芹與畫扇到了皇後宮中請安，恰巧嬴天奕也在。

皇后說道：「青嬪的事情，本宮也很難過。本想著做場法事，可太后老人家忌諱，所以本宮也是有心無力。還望各位妹妹念著與青嬪姐妹一場，在自己宮裡替她念念經抄寫佛經也好。」

底下妃嬪暗自嘀咕著，顏修夜看著眾人，皆是艷麗的衣裳，華麗的髮髻，不免心中冷笑。也是，真心哀悼的又有幾個呢？

顏修夜上前朝嬴天奕跪下。

「你這是做什麼？趕緊起來。」嬴天奕起身扶起顏修夜。

顏修夜搖了搖頭，跪著道：「宮中流言四起，皆道青嬪身亡乃自身福氣不夠，強行用了福瑞池湯浴導致天降怒氣。臣妾懇求皇上賜臣妾福瑞池湯浴。臣妾出身微末，自幼喪母，父親不疼嫡母不愛，臣妾可算是最沒有福氣之人。臣妾願以自身去攻破流言蜚語，還青嬪清白。還請皇上成全。」

嬴天奕眉頭緊皺，「那兒危險。」

顏修夜沒有絲毫猶豫，堅決道：「臣妾心意已決，請皇上成全。這也是臣妾能為青嬪做的小小事情了。」

嬴天奕見顏修夜如此堅決，也應允了。「罷了，你多帶幾個人去，小心為上。」

甄容一笑，「對啊。要多帶點人，可不要步了青嬪的後塵。」

顏修夜正眼不看甄容，「淑妃娘娘多慮了。」

福瑞池，處于山腰上。雖寂靜無人，但山路也是修葺過的，有侍衛把守，並無荒山野嶺之感。

顏修夜帶著夏芹與畫扇來至山腰處，見一大殿矗立在山腰，大殿門高高掛著的牌匾寫著「福瑞泉宮」。顏修夜在侍女引導下進了泉宮中，只因福瑞池乃神聖之地，一應侍女皆不得入內，只好將夏芹留在外邊，顏修夜帶著畫扇進入了內殿來到湯浴池中。

內殿中偌大的湯浴池中水氣縹緲，煙霧環繞，顏修夜頓時全身感到溫暖如春。在畫扇的伺候下褪去衣物，泡在湯浴中，顏修夜感覺置身於瑤池仙境。

可顏修夜卻無心沉浸在這如夢般的享受中，滿腦子都是連兒的事情。

雖說福瑞池神聖，不容過多侍女入內，但連兒若是遇險，熾影護主必定呼救，外面的侍女不可能聽不到呼救聲。必定是有人故意為之，置連兒於死地。

顏修夜泡在湯浴中，四處都檢查了卻沒有發現什麼異樣。

顏修夜閉眼在理思路，畫扇在替顏修夜擦背。

「娘娘借口為青嬪洗脫福氣薄的流言，實則來查探詳情。單是娘娘這份心，就足夠了。娘娘不必操之過急，累壞了身體。」

顏修夜手搭在池邊，由畫扇按摩著，皺眉嘆氣道：

「竟然連蛛絲馬跡都沒留下，畫扇更衣吧。」

顏修夜收回正在按摩的手臂，正欲起身更衣，忽然發現手肘處沾著些許黃色的粉末。顏修夜用手沾了些粉末聞了聞，並沒有什麼味道。

畫扇拿來衣裳正欲給顏修夜穿上，顏修夜嚴肅道：

「畫扇，去取本宮的護甲來。」

畫扇不明所以，只好趕緊去拿護甲遞給顏修夜。

顏修夜換好了衣裳，蹲在湯浴池邊細細看著，確實有些許黃色粉末。這湯浴池邊皆是用岩石所築，岩石表面坑坑窪窪，這粉末零零散散，倒是像清掃過遺留下來的，粉末皆是藏在岩石不平的紋路細縫中。

顏修夜取過護甲，將紋路細縫中零散的黃色粉末用護甲挖了出來，放在手帕中。

畫扇疑惑望著顏修夜，「娘娘，這是？」

顏修夜將手帕收入懷中，搖了搖頭，「不知道是何物，不必聲張，免得打草驚蛇。」

顏修夜臉色恢復正常，似乎什麼也沒有發生過，帶著畫扇與夏芹離開了福瑞泉宮。

明月高照，已然入夜。

夏芹道：「娘娘，今晚皇後娘娘給各宮娘娘備了夜宵，奴婢先去取。」

顏修夜揮揮手，「去吧。」

顏修夜與畫扇漫步在行宮中，良辰美景，本是一番好景色，可顏修夜卻一心想著那黃色粉末，無心美景。

行至一假山處，聽聞一男一女在談話。顏修夜一聽便知道那是淑妃甄容的聲音，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

「三皇兄，你定要替我殺了那顏修夜。她處處壞我好事，上次我被禁足和褫奪封號也與她脫不了關係。聽說，夏涼和親的主意也是出自她。都是她害我要遠嫁，三皇兄定要為我出氣。」

「小小妃嬪竟有如此能耐？」甄琰道。

甄容繼續道：「皇上雖不是最寵她，可她在皇上心中分量不輕。長期下去，哪還有我立足之地呢？」

「甄兒，放心，皇兄必定會幫你。」甄琰冷笑，「這偌大的行宮中，守衛必定不如皇宮，有刺客混進來誤殺了妃嬪也是常事。」

甄容一笑，「那就全靠三皇兄了。」

假山後，畫扇一臉驚恐，「娘娘，趕緊走！」

顏修夜不怒反笑，「也該讓他們嘗嘗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滋味。」

畫扇睜大眼睛，又驚恐又疑惑。

顏修夜附在畫扇耳邊輕聲道：「你躲在這兒，若看見三皇子有動手的意向。馬上大叫有刺客，守衛福瑞泉宮山道的侍衛離這兒不遠，必定能及時趕來。本宮倒要看看他三皇子如何解釋在行宮中刺殺妃嬪的罪名。」

畫扇緊張道：「娘娘這很危險。萬一侍衛趕不及就……」

顏修夜打斷畫扇的話，「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連兒的事與甄容脫不了關係。」

顏修夜撇下畫扇，自個兒走了出去。

「如此良辰美景，三皇子與何人在談話？」顏修夜向甄琰走過去，卻不見了甄容，該是躲藏在不遠處的大樹后。

甄琰眼裡閃過一絲慌亂，很快便恢復了神色。

「良辰美景，本王在胡亂作詩罷了。」

顏修夜瞧見甄琰眼裡殺氣騰騰，不免笑意更深。

「難得三皇子如此好興緻，倒是本宮打擾了。」

甄琰作揖一臉謙虛道：「哪裡的話，與娘娘相遇是本王的榮幸。」

雖故作謙虛之態，卻掩飾不了眼中的殺氣，這三皇子到底還是年輕了些，顏修夜微微一笑。

「不知娘娘在笑什麼？說來與本王一聽？」

「不過是些無聊小事，恐污了三皇子尊耳。」顏修夜福身正欲離去。

甄琰卻擋住了顏修夜去路，「所謂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娘娘有好笑的趣事不妨與本王分享分享。」

顏修夜用手扶了扶鬢間，「本宮今日身子乏了，改日再說與三皇子聽。」顏修夜就是在逼甄琰動手，眼看甄琰快要動手，他卻忽然停住了。

顏修夜不解地望著甄琰，只見甄琰盯著顏修夜手腕的羊脂玉鐲。

「敢問娘娘這玉鐲可是皇上贈予的？成色竟然如此好。」

顏修夜看了看手腕，昨日大年初一穿了件紅色衣裳，特意拿了賢妃姐姐贈予的玉鐲來相稱，然而卻忘了摘下來。沒想到甄琰對這玉鐲竟然如此感興趣。

顏修夜笑道：「這是宮中好姐妹賢妃姐姐贈予的。」

甄琰道：「這玉的成色極好，能把此物贈予娘娘定是很好的姐妹吧。」

「確實。賢妃姐姐待我很好，親如姐妹。」

甄琰笑道：「本王在夏涼有一心愛女子，本想送一禮物給她，卻覺得沒有什麼東西能襯得起她。如今見到娘娘手上的玉鐲，覺得與她十分相襯。本王回去后也命人打造一個這樣的鐲子。」

「難得三皇子喜歡，本該將此物贈予三皇子的，只是這玉鐲是賢妃姐姐所贈予的，本宮倒不好再次相贈了。」

甄琰說道：「娘娘誤會了。君子不奪人所好，既是別人所贈自然要好好留著。」甄琰看了看天色，「天色不早，娘娘既然乏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顏修夜疑惑地看著甄琰，卻發現不知何時他眼裡的殺氣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滿眼溫柔。

顏修夜福身離去，腦子裡混亂得很。走了一段路，畫扇悄悄跟上。

「真是把奴婢嚇壞了。還好三皇子不敢出手。」

顏修夜沉默不語，心中暗自想到，甄琰滿眼殺氣，哪裡是不敢出手？只是後來卻不知為何打消了這念頭。顏修夜低頭玩弄著手上的玉鐲，暗自猜想，甄琰難道是真的喜歡這玉鐲想送給心愛的姑娘？想著離去時看了他一眼，那眼裡的情意倒不像是作假。

顏修夜沒想到一個小小玉鐲也能干預了整個計劃。計劃成不成顏修夜倒不十分在意，當務之急便是要查清楚那黃色粉末究竟是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