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毒

第四章 毒

一路乘坐馬車到了王府外,天色已經有些昏暗。

緋煙踏下馬車,面前鎏金的「信陵王府」是個打字卻不知為何讓她心中一暖。

明明才認識尉遲慕兩日,卻覺得莫名的熟悉,這種感覺從未有過。

抬腳正想踏入府中,一根滿帶肅殺之氣的鞭子卻直直朝著緋煙臉上而來。

緋煙瞳孔猛地一縮,迅速彎身朝著一旁躍去。

「狐媚子,居然還會武功!」

驕橫的聲音在耳畔響起,緋煙擰眉看去,卻見一張頗為美艷的臉。

這女人她兩世為人都未曾見過,怎的一見面就對她痛下殺手。

「你是誰?」

沐玖朝著緋煙啐了一口,嫌惡道:「憑你,也配知道本小姐的名字?」話剛落,那血紅色的鞭子又朝著緋煙臉上抽去。

饒是脾氣再好,緋煙這下也怒了,這女人實在是欺人太甚。

側身躲開一鞭,隨手將身上的行禮丟到一旁,一直藏在袖口中的匕首被拔開,緋煙腳下一躍便衝上前與沐玖廝殺了起來。

她年幼時因著身子太差,被父親送去了山中,跟隨一位老者雲遊四海,那老者武功極強,尤其是內力,但她根骨差,無法駕馭內力,容易反噬到自己,老者便索性教了她近身刺殺的招式。

緋煙身子嬌小靈活,在山中十幾年,早已將這些招式融會貫通,此刻沐玖雖說拿著氣勢逼人的鞭子,卻被緋煙打的節節敗退。

細嫩的手臂被緋煙的匕首狠狠刺了下去,葉玖通呼一聲,手裡的鞭子也落在了地上。「賤人,你居然敢傷我!」

緋煙冷笑。「我不是很喜歡賤人這個稱呼,所以今日不但要傷了你,還要殺了你!」

眼中閃過一抹寒光,緋煙握著匕首的手指一緊,迅速朝著葉玖脖頸刺去,正要刺入皮膚下,手臂卻被一隻有力的大手握住,而後身子不受控制的落入了一道熟悉的懷抱。

「信陵王?」

尉遲慕寡薄的唇輕珉,抬手將緋煙手指的匕首收入了劍鞘中。「有我在。」

緋煙一愣,頓時也明白了尉遲慕的意思,這個女人怕是來歷不淺,若是真的被她殺了,那她必會惹得一身腥。

沐玖見尉遲慕,捂著手臂上不停往外溢出鮮血的傷口哭了起來。「慕哥哥,這個女人居然如此對我,你快幫我殺了她。」

慕哥哥?緋煙看了眼尉遲慕俊美的容顏,淺笑著低下了頭。

看來是一株桃花,只是不知,尉遲慕對這桃花是如何態度。

「回去。」

不帶絲毫情緒的聲音在夜色中落下,沐玖聞言,不可置信的上前兩步。「慕哥哥,你難不成是瘋了么?我才是你的未婚妻,你居然要為了這個女人如此待我!」

緋煙頗為詫異,未婚妻?她倒是不知道,信陵王居然已經定下了婚約么?只是眼前這女人未免太膚淺張狂了些,想必不是尉遲慕喜歡的類型。

尉遲慕清寒的眼中浮現出些許不耐。「我不想說第二遍。」

沐玖杏眸中儘是戾氣,甚至那張美艷的臉也扭曲了起來。「尉遲慕,你就不怕自己再也得不到解藥么?難不成你要為了一個女人,七竅流血而死!」

「與你何干?」

清冷疏離的聲音再度響起,沐玖足下不穩,踉蹌著往後退了兩步,突然惡狠狠剮了眼尉遲慕身旁的緋煙,聲音像是淬了毒液般狠厲。「賤人,那我便看著,他是如何因為你慘死,我會好好等著!」

緋煙擰眉,正要開口詢問,沐玖的身子迅速隱沒在了夜色之中,除了鼻翼間淡淡的血腥味,似乎什麼都未曾發生。

緋煙抿了抿唇,歉意看向身旁的尉遲慕。「我惹禍了。」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沒有。」尉遲慕抬手拂開緋煙臉頰上散亂的青絲,淡聲道:「遲早有這一日,只是提前了些。」

「你中了毒?」印堂未黑,呼吸平緩,血氣如常,並沒有絲毫中毒的跡象,那女子為何會如此說?.「胡言亂語罷了,何必當真,進去吧。」腳步輕抬,尉遲慕擁著緋煙往府內走去,緋煙看著自己身旁那隻手,突然面色一變,一個側身逃出了尉遲慕的懷中,手指穩穩落在了尉遲慕脈搏上。

尉遲慕眸光一閃,下意識的想要躲開,緋煙卻已皺著眉收回了手。「你確實中毒了,南疆的嗜血魅。」

尉遲慕面色依舊淡漠如常,只是月色般醉人的眼中隱隱含了些薄怒。「本王不喜歡不聽話的女人。」

緋煙輕笑。「只這一次,絕無下例。」若非方才那女人說,尉遲慕因為她會送命,她也不願招惹這個男人。「你中嗜血魅多久了?」

尉遲慕薄唇緊珉,良久,才淡淡吐出幾字。「七年。」

「七年了。」緋煙細眉微擰,這可不好辦了,嗜血魅這種毒時間越久,便越容易在體內紮根,到時候清除起來也是難上加難。

但這毒明明只有遙遠的南疆才有,尉遲慕怎麼會中了這種毒?

「你會醫術。」

緋煙點頭。「略懂一二。」她當年跟隨的老者,還有一個名號,葯聖。

不同於大夫喜歡醫人,她頗為喜歡各種各樣的毒,當年跟在老者身旁時,也研製過不少,老者卻嫌這些毒害人不淺,一把火燒了乾淨。

「那你可知,如何解?」

尉遲慕一向淡漠的聲音里也夾雜了些許焦急,緋煙輕咬紅唇,嘆息開口:「知曉,但配置解藥的東西太過難尋,我可以幫你暫時壓制。」

嗜血魅中毒者,皆活不過三年,當年多少達官顯貴費勁財力在九洲尋找解藥,卻無功而返,被這毒活活折磨到死。

一想到眼前如同仙人般的尉遲慕也會如此死去,緋煙心中莫名的壓抑了起來。

寒風拂過臉頰,惹得身子一陣輕顫,尉遲慕緩步上前,抬手又覆在了緋煙腰間,神色已恢復如常。「回府用膳。」

「好。」既然她要依附著尉遲慕報仇,那她便要傾盡全力保全尉遲慕的性命,不為他,而是為自己。

侍女為緋煙在王府中安排了一處別院。

這院子布置和尉遲慕所住的並無差別,幾棵棠樹佇立在院子中,憑添了些許暖意。

將帶來的衣衫收拾妥當,緋煙合衣躺在床上,翻來覆去許久,卻如何都不能入睡。

她該如何幫尉遲慕除去體內的毒,這嗜血魅所需的東西可是在極寒之地才能尋到的,那地方別說人,連活著的東西都尋不到。

歷年裡也有不少人為了傳說中的珍寶進去那裡,卻再也沒有能走出來,尉遲慕身為王爺,必然已經想盡辦法尋找過,卻一無所獲,否則怎會拖延了七年還未解毒。

今日是十四,算來,明日便是嗜血魅發作的日子了,每月十五,殘月掛上枝頭時,便是一天中最陰寒的時候,尉遲慕的也會在那一日變成古籍中描述的怪物。

她這些年,還從未見過嗜血魅發作時的模樣,但僅憑書中所寫,她便能大概猜到幾分,實在是難以想象,尉遲慕這種仙人般的男子,是如何熬過漫長的七年。

又是十五了。

猩紅的殘月掛在天際,偌大的信陵王府中空無一人,連帶著守門的侍衛都不知所蹤。

緋煙明顯能嗅到一股濃郁的血腥味,她在屋中靜坐了一日,等的就是這一刻。

尋著血腥味走去,漆黑的夜色下,她竟在這信陵王府後發現了一座地牢。

這地牢是用寒鐵打造,連門上的鎖都堅硬異常,絕不可能被人力給掰斷。

緋煙面色有些蒼白,哪怕還未見到尉遲慕,她都能猜到這嗜血魅發作時是何等恐怖,居然要被關在這種地牢中才能困得住他。

取出髮鬢中的銀簪,緋煙往鎖心中輕輕挑了挑,片刻鎖便「啪」的一聲被打開。

從容收回簪子插入發間,緋煙手中燭火在夜風下忽明忽暗,四周詭異氣息讓緋煙腳步也變得漸漸慢了下來。

這座巨大的牢獄,居然只有一個牢房,耳畔傳來一道壓抑的怒吼聲,緋煙耳根微動,三步並作兩步往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

腳下不知是什麼粘稠的液體沾到了鞋上,緋煙無暇顧及,再度往前踏了幾步,抬起頭看著牢房內情景,頓時滿目驚駭,倒抽了一口涼氣。

她這一生,從未見過如此可怖的情景。

昏暗潮濕的牢房內,尉遲慕渾身被纏上了鐵鏈,唯有臉暴露在外,四肢被寒鐵製作的彎鉤束縛於牆壁上,因掙扎已經血肉淋漓。

那頭比女子都要柔順許多的青絲此刻寸寸化作純白,披散在臉上,發尾染滿了血跡。

握著蠟燭的手指不自覺顫了顫,那根蠟燭「咚」的一聲滾落在了地上,原本還低垂著頭的尉遲慕,驟然抬起了臉。

那張俊美無雙的面容上染滿血痕,不知是什麼東西,正在皮膚下蠕動著,尤其是那雙惹人沉淪的眼,此刻卻猩紅一片,不停往外滲出著鮮血。

「嗤,嗤。」

沙啞詭異的聲音從尉遲慕嗓中溢出,猩紅的眼中滿是狂熱與嗜血,彷彿眼前的緋煙在他看來只是一隻隨時等待著被扒皮抽筋的獵物。

緋煙不自覺往後退了退,地上殘燭已經熄滅,四周唯余朦朧的月光能讓緋煙勉強辨認方向。

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嗜血魅么?

「嘭!」

耳畔傳來一陣巨響,原本纏繞在尉遲慕身上的鐵鏈居然被內力掙斷,傳說中無人可摧的寒鐵彎鉤,也化作了一堆廢鐵落在尉遲慕腳下。

緋煙心下一沉,迅速往外跑去,身後腳步聲愈來愈近,眼見就要跑出牢獄,緋煙卻生生停下了腳步。

不,不行!

若是她逃出去,尉遲慕這幅模樣被世人看到,豈非會將他說成妖魔?到時他還如何在南國活下去。

咬了咬牙,緋煙一把將鐵門關起,轉身朝著尉遲慕的方向沖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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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妻不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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