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心頭血

第五章 心頭血

鐵鏈摩擦地面的聲音在寂靜的牢獄中像是惡鬼的召喚聲一般可怖。

緋煙雙手捏成拳,眼見尉遲慕的身子離自己還剩幾寸,突然足下一點,整個人砸在了尉遲慕身上,二人狠狠跌落在地上,朝著不遠處滾幾了圈。

「嗤,嗤!」

尉遲慕突然整個人變得癲狂了起來,手指緊緊捏住緋煙的手臂,力道之大幾乎要將緋煙的骨頭捏碎。

緋煙又是一拳砸在了尉遲慕臉上,而後突然拔下發簪,眸光一沉,朝著自己心口狠狠刺去。

撕心裂肺的痛楚從胸口傳來,緋煙顧不上痛,一咬牙又將發簪拔了出來,將染滿血跡的銀盞含在口中,血腥味瞬間在舌尖蔓延了開來。

取出銀盞,緋煙俯下身,將唇湊到尉遲慕唇邊,舌尖輕動,嘴中的血全數被送到了尉遲慕口中。

霎時間,尉遲慕不斷掙扎的身子便安靜了下來。

已經是深秋,哪怕牢獄外冷冽刺骨,緋煙還是出了一身冷汗,額頭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滾落。

不知過了多久,地上的尉遲慕才緩緩動了動身子,緋煙吐出一口氣,如同失去了所有力氣一般倒在了尉遲慕身上。「別怕,有我在,不會疼了。」

尉遲慕抬起僵硬的手,輕顫著落在了緋煙髮絲上,沙啞開口:「你不該來。」

緋煙輕喘著,無奈道:「此刻說這些,是不是太晚了些。」

「呵呵。」

這是緋煙第一次聽到尉遲慕笑,哪怕是如此場景下,他的聲音還是如同天際傳來的玄樂般好聽,這世間,大概唯有崑崙玉碎才能與之比擬。

兩人誰也未曾開口,緊緊擁在一起,也不知何時昏厥了過去。

不遠處傳來兩道急促的腳步聲,木與火滿臉驚慌朝著牢獄中跑來,見地上相擁的兩人,驚的差點將火把都落在了地上。

「主子,您……」他明明已經將此處徹底封鎖,夫人怎麼可能會進來,再者,今日的主子會徹底失去理智,不論是誰都會被活生生拍成肉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木,別問了,趕緊將主子與夫人帶到府里去,我看主子這模樣,毒好像已經退了!」

木與火匆匆將二人帶入了王府內。

此刻的尉遲慕髮絲與神態都已恢復如常,只是累極昏睡了過去,但緋煙胸口卻不停往外滲出著血,這傷口不知如何而來。

「是否要找太醫?」總不能讓夫人這血一直流下去。

「不必,我記得主子有上好的止血藥,在傷口敷上一些就好。」主子會在今日毒發的事情不能被任何人知曉,否則一旦傳出,很容易招惹來事端。

「好吧。」木轉身取回一瓶止血藥灑在了緋煙衣衫上,這傷口的位置實在是有些尷尬,他們身為屬下,總不能撕開夫人的衣衫療傷。

還好緋煙衣衫已經濕透,這葯被浸入了傷口不少,往外滲出的血很快便止住。

木將藥瓶放在桌上,取來毛巾為尉遲慕輕拭著臉上的血跡。「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不成是我們離開時沒有鎖緊?「不可能。」火沉著臉,冷聲開口:「我走時又細細檢查了一便,那鎖應該是被夫人用尖銳的東西打開的。」

木眼中滿是寒意。「夫人實在是太奇怪了,我早說這個女人心思不正,這不,出事了吧。」若是今日主子毒發的事情被傳了出去,他一定要將這個女人碎屍萬段。

火白了木一眼。「你是蠢么?夫人必定是為了救主子才會刺傷胸口取血,你該感謝夫人才對,若非是她,主子這會兒還被綁在牢中受苦。」

真是沒想到,這個隨意被救回來的女人,居然是主子的救贖,若是有她在主子身邊,那十七的毒發之日還有什麼可怕的。

床上靜靜躺著的尉遲慕牟的睜開了眼,清冷的眸中卻滿是嗜血殺意,目光看到一旁的緋煙時,才緩和了幾分。

「主子,你醒了!」木笑著湊上前,尉遲慕卻抬手打斷了木的話。「你們先回去。」

木一愣,身後的火卻已恭敬開口:「是,主子。」這會兒他們留在此處確實不妥。

拉上呆愣的木,兩人退出了房內,尉遲慕抬手撕開緋煙衣衫,見緋煙胸前一片血跡,沉寂許久的心像是被人丟入了一顆石子,緩緩盪開一道水暈。

他不明白,緋煙為何要如此做。

他們之間,從開始便是互相利用,他想要一個擋去所有女人的借口,而她,則想要一個強大的依附。

每月的今日,他都會被綁在地牢中,忍受著蝕骨的痛楚獨自等待天亮。

可今日,緋煙卻孤身一人闖入了地牢中,甚至不惜取心頭血為他壓制劇毒。

指尖落在緋煙唇瓣,輕柔的撫摸著,嘴角不自覺勾起一抹笑意,這種從未有過的暖意,幾乎要讓他落下淚來。

他,似乎找到了屬於自己的救贖,因為一個看似嬌柔,卻比男子都要堅毅的女人。

天際泛出了魚白,寂靜的房間內,緋煙緩緩睜眼,不適的往外挪了挪。

疼,她的胸口像是被撕裂了一般痛著,果然昨日扎的太用力了些。

「醒了?」

熟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帶著不可聞的笑意,緋煙睜開眼,茫然的朝著身側看去。「尉遲慕?」

「嗯。」抬手為緋煙拉了拉被子,尉遲慕白玉般的面容上帶著些許殷紅。「還疼么?」

「……」這番話,在兩人同床共枕的情況下說出來,委實有些曖昧,雖知道尉遲慕只是關心她的傷口,緋煙還是忍不住臉頰一紅。「還好。」

「唔。」掀開被子,尉遲慕走向桌邊將早已備好的參湯端在手中,緩緩踱向床邊。「喝些參湯。」

緋煙嗓子中確實有些刺痛,撐起身子坐起,乖巧的張開了嘴。

二人沉默著,直到碗中參湯都被飲盡,才開了口。

「你……」

「你……」

尉遲慕眉梢微挑。「你先說。」

緋煙淡淡一笑。「其實也沒什麼,只是想說你不必有什麼負擔,我救你也是幫我自己。」

尉遲慕點頭,這話緋煙昨日在牢獄中便說過。

「那你呢?剛剛想說什麼?」

「沒什麼。」將碗放在一旁,尉遲慕輕柔的將緋煙扶著躺下。「再睡些時候。」

「好。」她此刻確實很累。

閉上眼,不過片刻便沉沉睡去,尉遲慕眼中閃過一抹黯然,卻轉瞬即逝。

站起身走向屋外,木與火早已靜候著。

「主子,您……」

轉身將房門關緊,尉遲慕這才走向了石桌旁。「問吧。」

「主子,昨夜到底是怎麼回事?夫人的血當真可以解了您的毒么?」若是真的如此,那他們豈非不必再去尋找所謂的解毒之葯,也再不必受制於該死的魂域。

抬手為自己倒了杯茶,淡聲開口:「只是壓制,並非解毒。」

木有些失望,火卻沉聲開口:「其實這也算是一樁好事,至少這兩年內主子都不必忍受噬心之痛,咱們也不必被魂域壓迫著。」

木點頭。「主子,當真是只有夫人的心頭血才有用么?若是尋常血脈中流出的是否可行?」緋煙怎麼說都是個女子,總不能每月都讓她刺破心頭取出血來,如此怕是主子還沒毒發,她就先死了。

尉遲慕握著茶盞的手指微微收緊。「不知,尋葯之事需儘快,處理完府中事務,啟程去極北之地。」

木與火皆是面色一泯。

這些年,他們幾次三番從極北之地外經過,卻從未踏足,那地方實在是太過可怕,哪怕他們殺人無數,都不由覺得心驚。

但主子的身子確實經不起耽擱了,這一趟,勢在必行。

將茶盞輕放在桌上,尉遲慕細長的羽睫微顫。「命人將京中最好的補血藥物都取回,烹製成葯膳。」那些苦藥難以入口,緋煙必然不願喝下,但若做成藥膳,便不用擔心這些了。

木與火對視一眼,皆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一抹笑意。「是。」他們的主子似乎真的對這個女子有些不同,但如此也沒什麼不好,哪怕是木此刻對緋煙的厭惡也徹底消散。

既可以為主子壓制劇毒,又能讓主子真心實意喜歡,這樣的女人,九洲內怕也只有緋煙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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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妻不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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